日夜思君(3)
听到陈非池自己有想结婚的人,宋岩捏着果汁杯的手抖了一下,果汁撒在桌上。
偌大的宴会厅静了几秒,然后回归嘈杂。出乎意料的的是,主持人没有追问,调侃几句就迅速收尾。陈非池了句 “请大家以后多多关照”,微微鞠了一躬,然后在掌声中下台。
陈父也回到席面上后,年会节目正式开始,丰盛的菜肴也陆续上桌。
刚看完两个节目,宋岩便接到陈母的电话:“岩岩,那几个老员工总爱教育非池,非池有点儿不高兴,想离场。他现在宴会厅外面的东厅,我劝都劝不住,你赶紧过来劝劝他。”
陈非池下台后,一直默默低头吃饭宋岩这才余光瞟了眼陈非池那一桌。
陈非池和陈母果然不在。
“嗯,我知道了。”宋岩挂了电话,起身拉开椅子,“妈,我上个洗手间。”
“我和你一起去。”宋母也起身。宋岩抿抿唇,和宋母一同离席。
洗手台前,宋母余光瞟了瞟洗手间入口,又看了后面,确信无他人,对低头洗手的宋岩道:“你看看那些女员工,今天哪个不是穿的花枝招展的。这么重要的场合,我们还是上客,好歹把自己收拾一下,给你陈伯陈姨和非池长长脸。”
宋岩闷声回答:“我不是换了发型的嘛。”
宋母看了眼女儿一周前换得bobo发型,心的确是比以前强,可还是不如长发有女人味。想及此,她皱眉道:“头发太短了,怎么换都不好看。都了让你留长一点,就是不听。你不是常和那安可……”
宋岩断宋母:“妈,刚才陈姨给我电话,找我有事儿。”
“什么事儿?”
宋岩把陈姨对她的话转告宋母。
宋母一听,忙催促:“快去快去,磨磨唧唧的干什么?”
宋岩哦一声,转身就走,走了没几步又嘀咕道:“上次不是要我们注意分寸的吗?”
宋母摆手:“你两不需要注意分寸。”
完见宋岩注视着她,咳嗽一声道 :“咱两家什么交情,你和非池亲密点有什么关系,就算谈个恋/爱那也不是不可以。你爸就是个老古板,那天是一时口快乱,你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宋岩勉强笑了下:“妈,那我去了。”
宋母点头:“去吧。”
瞧着女儿走远的背影,宋母倍感头疼。
前天的时候,陈父、陈母带着陈非池约见了他们。把话摊开,表示举双手赞成他两在一起,还特别有诚意,直接拍了五本房产证和一张两千万的存折到他们面前,要做彩礼。甚至连这两孩子以后结婚,生两个孙儿,一家一个姓都可以接受。
宋父被老陈夫妇的甜言蜜语,糖衣炮弹冲昏了头,当场就答应嫁女儿。
她以一敌四,也不好什么。
只提了一点,反对自己和宋父向宋岩挑明,催着她嫁给陈非池。因为毕竟两人刚刚开始恋爱不久,双方家长一掺合,也许宋岩会产生逆反心理,反倒不利于感情。
她建议让他们两人先自己谈着,过段日子见感情浓了,再谈婚论嫁。她女儿这么大了,她都不急,陈家父母更没有什么可急得了。
这些话好歹,老陈夫妇总算松了口,只是陈非池总有点儿不情不愿。
两家合计完了,她心里压得的家长这关难过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可一见两人在一起时,女儿那幅随性的样子,她整颗心又提了起来。其实今天她本想叮嘱女儿两句,让她扮扮,没曾想下午陈非池来接他们了,她也不好当着陈非池的面自己女儿怎么不好。
更何况,今儿个非池吸引女人的本事她算是见识到了,即使他有想结婚的对象都没能阻挡那些莺莺燕燕对他蠢蠢欲动。看得出来,女人们以后肯定会不停地往他身上扑。
他还年轻,心性不定,也不知对女儿的热度能维持到几时。万一结婚后心思稍稍动摇,女儿可就倒了大霉了。
正苦恼着,忽而耳边传来陈母的声音:“亲家,想什么呢?”
宋母回神,只见陈母在先前宋岩的位置落座,笑着看她。
宋母随口问:“听非池被那些元老教育了,不高兴想走?”
陈母摇头:“不高兴是真,倒不是因为这个不高兴。”
“那因为什么?”
陈母凑近宋母,耳语道:“你刚才没瞧见吗?主持人问非池有没有女朋友的时候,非池可看着岩岩呢,连主持人都算顺水推舟,让岩岩和非池互动。结果岩岩看都没看他一眼。他自己有想要结婚的人,岩岩还是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他,他这才心里不舒服。”
宋母回想了下,有些不确信道:“不会吧?”
陈母叹气:“可不是因为这吗?当众表白后,当事人当没听见。回位置上后,他看了岩岩好几眼,岩岩就是没看他,他就生气了。这孩子对你家岩岩在意着呢。”
“那你让岩岩去找他是……”
“当然是给他们创造独处机会了。”
“他那么不高兴,不会和岩岩吵起来吗?”
“不会的不会的,你女儿一去,他高兴还来不及。即使发脾气,那也是虚张声势。我最了解我儿子了,嘴硬心软。”陈母到这儿,朝宋母眨眨眼:“你要不信,咱两过去偷偷瞧一瞧。”
酒店东厅露台。待宋岩走到面前,陈非池收回从她出现在他视野,就黏在她身上的视线,转身背对她,双手撑着栏杆,扬起下巴:“你来干什么?”
宋岩扯陈非池衣角:“我们回去吧。”
陈非池没好气:“又是我妈让你来的吧?”
宋岩不话。
陈非池冷笑:“她让你来你才来,她不叫你,你是不是连我走了都……”
话了半截突然住,他身体明显一颤,唇绷得紧紧的,垂睫,目光定在她环着他腰的手上。
她脸挨着他的肩,轻声:“非池,别生气了,好不好?”
宋岩突如其来的温柔令陈非池忐忑万分,但喜悦也伴随左右。心脏像是突然注入了活力般跃动,耳根也渐渐热了。他很想回头抱她,却不想被她瞧见自己不争气脸红的模样,咬牙硬声:“我就不回去。”
再哄一哄,等他看起来脸没那么红,他就回去了。
听出陈非池语气很硬,宋岩揣测陈非池是受不了那些老员工的教育,又不能顶嘴顶的太过分,便出来消消气,结果被陈母追出来唠叨,本就心情不佳。如今她又继续骚扰他,让他回去见不想见的人,显然令他更厌烦。
灰溜溜的,宋岩试图收回手,却被他摁手在他腹前,不准她逃。
她愣了下,“怎么了?”
他语气很不好:“手冷。”
现在是冬季,他方才手扶了露台扶栏,手心的确是有些凉。
她乖乖地由着他握着她的手,劝道,“外面这么冷,别站着了,回去吧。”
他问:“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嗯,听你妈了,公司的老员工教育你了。”
陈非池放开宋岩的手,转身面对她:“他们的话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礼貌点头好就行,一点都不放在心上。我也犯不着为外人生气,伤我自己的身体。”
越越激动,“只有你能把我气到,我在台上自己想结婚,你却看都不肯看我一眼,你想气死我吗?”
宋岩缓缓眨了眨眼,轻声问:“你就这么想和我结婚吗,你知不知道结婚代表着什么?”
陈非池不假思索:“结婚代表着我和你在一起有了法律的保证,代表着我们能在一起一辈子。”
宋岩喃喃的:“一辈子……”
一辈子很长,能让爱侣日渐生厌。
陈非池双手摁住宋岩的肩,强调一遍:“嗯,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
面对心爱的人的表白,怎么能不感动?心尖儿却颤的厉害,宋岩不敢对上陈非池那双夜色中亮的惊人的眼睛,因为怕一对上,就忍不住喜极而泣。她垂下睫毛,不话。
陈非池双手捧住宋岩的脸,用力往里揉,揉到她双唇都撅起来。只有看看她这幅好笑的样子,他才能不会被她又一次的不回应给气到:“你把我气坏了。那时候真想把你直接拉上台,告诉所有人我想结婚的人就是你。”
到这儿,陈非池视线下落,目光锁在她不安握拳,抵在他胸口的手上,故意问:“是想来告诉我,你也有和我结婚的算?”
完又觉得自己好笑,明明这女人连和他光明正大都做不到,干嘛要问这种蠢问题让自己低到尘埃里,遂带着自尊地迅速补充道:“我开玩笑的。”
宋岩回答:“我是想来对你对不起,因为我台下的表现太差。”
其实不是,是因他只给她一人的目光。所以才忍不住大着胆子抱他,温声细语。可她怎么好不害臊地和他提。
原来也不是没有感觉的,陈非池唇角微勾,双手揽上她腰肢:“难怪态度突然这么好。还以为你什么鬼主意,又在先扬后抑,吓我一跳。”
宋岩愣愣的:“什么先扬后抑?”
陈非池撇嘴:“就是先给我发好人卡,然后突然又对我我在台上太明目张胆了,不想和我在一起了,连地下情都不想要。”
陈非池在台上自己有想结婚的人时,她的确曾有那个冲动。宋岩尴尬了两秒,挑着字眼试图转移话题:“我怎么就又先扬后抑?”
她把又字咬的很重,没想到却恰恰问到了陈非池的点上。
“就像从前,你先是答应高考完了和我恋爱,后来恋爱了又不肯公开,遮遮掩掩,就像……”陈非池陆陆续续了一堆后,看了眼宋岩由于试图插话,翕动的唇,提起她最过分的从前:“先是对我自己想去美国,要我努努力和你一起,后来自己反倒不去了。哼,领着所有人骗我,你可真行。”
宋岩果然闭紧了嘴巴,低下头。
陈非池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就像我们的的第一次,先是床上那么热情,一下床就想逃。就像一周前,先是大半夜要我上你家,躺到床上又告诉我自己来例假了。就像昨天,先是答应了上我那儿,又告诉我只能约会半时,因为你爸妈出去了没办法溜那只蠢狗,你得赶回去溜它。迟一刻钟它都会生气,整夜嚎。哼,明明不想给我碰,拿只狗……”
宋岩断陈非池,辩解:“旺旺真的会嚎,我们倒还好,让左领右舍都因为旺旺睡不着觉多缺德啊。”
陈非池双手抱胸,头一扭,“那倒是我阻止你做良好公民了。”
宋岩悻悻然:“你这人可真记仇。”
陈非池瞪她:“我记仇了又能怎样,报复你了吗?”
宋岩声找茬:“后面那几件事,全是做,你脑袋里只想着做吗?还约会呢,昨天一进门就开始脱人家的衣服……”
陈非池气鼓鼓:“谁让你总是不让我转正,我当然要抓紧时间多做,免得以后没机会。你要是嫁给我,我就不会总是想了。”
听到这儿,躲在一边的宋母、陈母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尴尬到看都不敢看对方,便不约而同悄然退出东厅,顺手还为他们关上门。
宋岩听到陈非池的回答,哑口无言。
陈非池也没再话。
静默中,陈非池放在宋岩腰上的手下落,指尖轻抚玲/珑有致处。她身体紧绷了几秒,复又一如往常放松下来。微微抬眼,见得他喉结滚动,舔了舔唇角。她收回目光,睫毛抖得厉害,收在他胸口前的拳无力地垂到身侧,无意识间,身体软塌塌地靠在了他身上。
他长指勾起她的下巴,唇渐渐靠近。
她配合着抬脸,触到他柔软的唇,胸腔迅速被又酸又甜的滋味填满。
台上陈非池看她时,她有点儿太开心了,所以连退缩都只考虑了半秒,就迅速否决。那么多女人觊觎他,他却眼里只有她。怕自己的得意表现在脸上,只好把头低下来。
而现在,他只想吻她,她也想吻他……
她张嘴,等待他进一步。
他却没有,直接结束了这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回去吧。”
她愣住。
他瞅了瞅她,意味深长,“想舌吻啊?”
她果然闹了个大红脸,转身就走,“我才没有。”
他单手抄兜,另一只牵住她,扬起眉:“那你张嘴干嘛?”
她结巴:“露露露台太冷,我鼻子塞了,要用嘴呼吸。”
他瞧见她的耳根子都红透了,忍不住想:
她这会儿脖子肯定是粉的,还有软绵绵的……
咳咳,住住。
陈非池稳了稳心神,面不改色:“我怕我吻着吻着就想做。”
这的确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就是,方才他瞧见他母亲的影子在窗帘那儿一晃而过,不一会儿,便听见了关门的细微吱呀声。
很显然,他母亲又听墙角了。
他也是服了她,这么多年还跟个孩似的,不过这也怪家里那老头子,惯得实在是太厉害。
先前的话题的那样露骨,要是他们再呆久点,他怕他妈会看轻宋岩。
听到陈非池的话,宋岩将手从他手心抽开,拉开门,往外看了看,走出去,嘀咕道:“怎么总是这么色?”
“我不对你色对谁色?”
“我偶尔也想看你的那种样子。”
“哪种样子?”陈非池揽住她的肩,手指拨弄她黑色毛衣上的绒毛,唇角止不住上扬。
宋岩量了眼陈非池黏糊糊的神态和动作:“就是你看着别人的时候的样子。”
就像上台时那样,超有气质超帅,而现在这样好像她的宠物狗旺旺。
陈非池马上放开她,双手抄兜,板起脸。
宋岩瞅了瞅,忍不住:“你这样好像我欠你几辈子债似的。”
陈非池:“……”
宋岩叹口气,“算了算了。”
经常性不是欠债脸,就是黏糊糊脸,帅的感觉少了好多。
陈非池一脸不满地要什么,手机铃声就响起来。
来电的是陈母。
陈非池接过,不耐烦:“我们马上回宴会厅。”
陈母道:“你别来了,直接和岩岩走吧。”
要是寻常,陈非池不用陈母,直接就走了。可此刻,陈非池当陈母把他们想成被性|欲冲昏头脑,急着上床的男女,便已消了走的心思,淡声:“我们快到宴会厅门口了。”
陈母急了:“哎呀,那你赶紧折回去,和岩岩再到东厅躲一躲。邱家夫人带着邱家那女儿来赴宴了,马上就要上楼了!”
陈非池闻言,眉头拧了拧,了声知道了,挂断电话,牵着宋岩掉了个头。
宋岩不解:“怎么又要走?”
话刚落音,陈非池冷淡的表情恢复如初,正是宋岩之前所想看到的那幅高冷模样。
宋岩沿着陈非池的视线所在的方向看去,一瞬,迅速抽回被陈非池牵着的手,连表情都不知该如何做。
一楼到二楼的旋转楼梯上,陈父带着满脸笑意和一个珠光宝气的中年贵妇一起上楼,上楼后中年贵妇没继续往前走,转过身,弯腰伸手:“可可,心点儿。”
一袭落地抹胸刺绣蓝裙,大波浪卷的安可顶着一张浓妆艳抹的脸,牵着裙摆,踏上最后的台阶。
一时,多目相对。
中年贵妇惊讶道:“老陈,这不是你大儿子吗?你怎么他回家了?还有他身边这位……”
话还未完,陈非池就将宋岩拉到身后。
201905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