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思君(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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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发,眉形微扬,鼻挺而翘,双唇略薄,本是稍显英气的发型和长相,但一双晕着水的杏眼使得她面貌柔和了几分。

    虽然穿着寻常的毛衣和牛仔裤,但好在身材高挑,该有的曲线也都有,不需挑衣服,在这个场合着装倒也看得过去。

    素面朝天,并没有涂指甲油,指甲剪的很干净,未佩戴任何首饰,倒也显得清爽。

    若是身体包裹在不修身的衣服里,总是垂眸不语,亦或带着戒备般直视人,很可能旁人便会以为这是个从内到外都硬朗的姑娘,就像她从前就一直是这么觉得的。

    但只要她显露出身材,再用那一双秋水似的眼睛毫无攻击力的看着别人,话再温吞些,人们当即就该能感觉到,从长相和女人味来看,比起自己那傻乎乎故意拿浓妆唬人的女儿可可,眼前这个叫宋岩的姑娘并没有逊色许多。

    那倒是,她儿子安许的眼光就该没那么差的。

    也是有意思,从前宋岩和儿子恋爱时,她从未直面过她,没想到儿子和她分手后,在这个场合倒见面了,宋家竟和陈家有这么深的交情。她当初查宋家底细的时候,怎么不查仔细点,把她家有什么朋友都摸清楚,弄得现在这样棘手。

    不知可可有没有对宋岩提过那混子的事,要是宋岩对陈家了她的可可的坏话,陈家对这婚事还能乐意嘛。

    嗯,多半是了,不然那陈董怎么这几天明着暗着他大儿子配不上可可,意指她可以另找佳婿。且如今看,宋岩和陈家大儿子似乎已看对了眼,且他还护她护得厉害?那也就是和她儿子断了联系没几天,就和刚回国的陈家大儿子在一起了。

    呵,看起来人畜无害,手段倒厉害,就这一人就搅坏了她两个孩子的姻缘。

    见邱母的目光一直放在宋岩身上,安可不禁抱怨:“妈,你总盯着岩岩看干嘛?眼神怪瘆人的,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宋岩闻言,掌心揉膝盖揉的更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眼睛却不敢再对上邱母。

    不用安可,她也注意到了,一见面邱母就盯着她看。后来陈伯把她们引到他自己那桌坐着,当做上宾亲自招待。没过一会儿,安可过来了,还亲热地揽着她的肩,那桌太无聊了,直接问人换位置,在她身旁落座,跟没向她隐瞒过自己真实身份似的和她聊天。

    又不大一会儿,邱母便也来落座,又开始量她,那眼神跟想要把她剥皮拆骨,里面都了解个透似的,看得她紧张又不安,到现在都没能下筷。

    难道……难道她知道了自己和陈非池的关系,想要替女儿出气?可是安可那次明明和陈非池互看不爽,吵得厉害的啊?或许……是安可讨厌陈非池,不想接触,而她父母却满意,非要拉郎配吧……

    邱母收回目光,对安可温和解释:“从前总是听你起你的这位好朋友,所以就多看了两眼。人家没跟我计较,你倒是和我着急起来。”

    安可撇嘴:“我哪有总是起岩岩?我顶多提过一两次。”

    邱母面不改色,转头对神色紧绷的宋母感慨道:“妹妹,你养了个好女儿,多有礼貌和耐心,也不问我为什么总看她。看看我家这个,就爱让我下不来台。”

    宋母僵硬地笑:“哪里的话,岩岩她就是生性安静,话比较少。”

    除了冷着脸的宋父外,其他人也陪笑,哪里还有人真的去追问为什么这位申城首富的太太总看着宋岩。

    因为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众所周知,申城首富,邱氏董事长有意让陈非池做女婿,其女儿邱安可似乎对陈非池也是一见钟情,初次见面就提结婚。反过来,陈非池对邱安可没多大意思,甚至几次推拒见面。而今天在宴会上,他和宋岩亲密无间,当众讲到想要同她结婚。

    此次宴会,邱母带着女儿中途过来参加集团年会,是给了陈家面子,不巧的是,正好上楼时,瞧见了手牵手的陈非池和宋岩。

    若是陈董事长夫妇对儿子斥责约束,邱母倒不至于脸上无光,恰恰相反的是,陈董事长夫妇对陈非池和宋岩的关系似乎是表示了默认,再加之宋岩同邱安可似乎还是好友,这里面就有得故事可揣测了。

    这些事情,可不就惹得邱母不悦,过来会会宋岩嘛?

    听到宋母的回话,邱母点头笑道:“话少好呀,言多必失。”

    又问宋母:“您家女儿在哪里工作呢?”

    宋母含糊地回答:“在大学工作。”

    邱母用称赞的语气道:“原来是大学老师啊,教什么学科?”

    宋母尴尬了两秒,“她主要是做图书整理和咨询。”

    邱母恍然大悟:“噢,就是个图书管理员吧。”

    宋父脸色开始不好看起来,宋岩拾起筷子,夹了口菜塞到自己嘴里。

    邱母又问:“读了大学的吧?”

    宋母立即答:“是F大本硕连读。”F大,国内Top5高校,并没有拿不出手。

    邱母诧异:“读这么高的书,怎么就只能当个图书管理员呢?”

    宋母笑:“哎,我们老两口又不需要岩岩挣多少钱,她爱读书,也爱整理书,喜欢这份工作,我们就由着她了。”

    邱母点头道:“也是,就是有些可惜而已。国内的竞争这么激烈,能上这学校可不容易,学习一定很用功吧,您和您先生一定为她操了不少心。”

    宋母称是,邱母闻言,又笑着:“可可这孩子就没那么用功,十六岁的时候只顾着玩,是我们押着她去申请BR大学,她才不情愿地去试了一试。也是运气好,一下子就考上了,也没让我们操心。”

    BR大学同陈非池就读的大学一样,也是美国某常青藤高校,国际排名当然远胜F大。

    众人闻言,对安可交口称赞:

    “十六岁就上大学啦,前面跳了级的吧,可真聪明。”

    “您也是太谦虚了,上BR大学哪是运气好能上的了的,也是您女儿有这个能力。”

    “是啊是啊,还长的又漂亮,简直是集美貌和智慧于一身啊……”

    “……”

    安可白了眼这些阿谀奉承的人,断道:“可别了吧,这话你们不牙酸吗?”

    邱母嗔怪地拍了下安可的肩,笑着道歉,“对不起啊,她就是孩子气,各位见谅。”

    众人纷纷笑着回:

    “哪里哪里,千金这是直率。”

    “有什么什么,藏不住事,也就没什么坏心思。”

    “是的是的,这性子反而好相处。”

    “……”

    安可忍无可忍,拉开椅子起身,转头对闷坐着的宋岩道:“岩岩,陪我去洗手间。”

    宋岩还未开口,便听到宋父冷然道:“以我女儿的学习成绩其实也能跳级,只不过我认为这样不利于她和同龄人的交际,不能让她健康成长,就没让她这样做;另外,我女儿也曾受到过国外不少学校的offer,但是我们没让她去,因为我们就这一个女儿,有自己的私心,想把她留在身边,更怕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人生地不熟的孤独又不安全。”

    宋岩猛然抬头,看着宋父。

    宋父淡淡看她一眼,转头对邱母微笑道:“听您有两个孩子,或许因为孩子多了,没那么宝贝,就比我们狠心些。”

    此话一落音,笑容已凝固的邱母还未开口,方才阿谀奉承的众人个个对着宋父磨拳擦掌,欲帮忙辩解。

    话还没出口,已走到宋岩身后的陈非池缓声开口,“我干爸的话我能作证,除此之外,我还想,不仅如此,岩岩还把一个不争气的孩子变成了好学生,让他考上了好大学。”

    邱母:“谁?”

    陈非池单撑在宋岩身后的椅子靠背上,指了指自己,眉目很冷:“我。”

    强调一句:“没有宋岩,就没有现在的陈非池。”

    宋岩浑身一震。

    一瞬,一桌人鸦雀无声。

    几秒后,邱母用轻笑破了这静默,望着陈非池,叹息道:“人人都我家可可像个孩,我就总担心她容易被引诱哄骗。我看非池你啊,比我的可可更像个孩子。”

    宋岩指甲抠进膝盖,双唇发白。

    陈非池的脸沉下来,盯着邱母,渐渐握紧了拳。

    宋父气红了脸,腾地站起来,想要什么,却还是没。

    他抿抿唇,对一桌人紧声道:“抱歉,家里有点事,我们一家人先告辞了。”

    话间,宋母和宋岩从座位上起来。

    陈非池心慌意乱,伸手欲拦宋岩,却被宋母把手撇开,狠狠瞪了眼:“非池啊,你好好招待招待贵客,我们先走了啊,改天再聚。”

    宋母把“贵客”这两个字的音咬的很重。

    她知道自己丈夫是察觉邱母来者不善,又身份显贵不好得罪,与其在这儿焦灼,忐忑地等待不定|时|炸|弹,还不如自己先退,左右现下年会节目已到中后段,也有其他人离场。她明白陈非池是向着他们的,但再向着他们,作为陈家人的陈非池,此刻是万万不能走,明目张胆开罪这首富夫人的,这么多员工看着呢。

    陈非池只当宋父宋母因为邱母的事怪罪他了,早已乱了阵脚,宋母一瞪他,他便以为宋母在发他的火,急吼吼道:“我和你们一起走。”

    宋母暗骂了句死孩子,强行圆场:“非池啊,我们不用你送。再你喝了酒,哪里能开得了车。”

    陈非池急着解释:“我是要……”

    宋母连忙断:“哎,你招呼招呼贵客,咱们自己人不用讲这些。”

    话一出口又更觉不妥,糟糕的是邱母她在话落音之后,起了身。

    宋母急的不行,偏生自己又怕再错话,想找帮手,于是瞅了瞅桌上那些人,见他们都是一幅看戏的表情,一时心灰意冷。她不由四处张望,搜寻陈父陈母的身影,心里暗骂:还真叫这首富夫人对了,言多必失。

    不光自己言多必失,家里那犟骨头和陈非池这犟骨头也不该话,左右见不了几次面,让她羞辱羞辱,过过嘴瘾也就罢了。

    还有这老陈夫妇也是,相亲的事还没和人掰扯清楚,上他们家来提的哪门子亲?这不招人恨嘛?

    这岩岩和非池也是,就不会收敛点,大庭广众你侬我侬的,眼里就看不到别人。

    宋母这边心乱成一团麻着,安可那边这才琢磨过来母亲话中有话,急怒交加地对邱母大声嚷:“妈,你怎么老喜欢恶意揣测别人?且不岩岩和陈非池上学的时候不一定谈过恋爱,即使真的谈过又怎么样?你和爸不也是姐弟恋,而且我爸上学你就和他谈恋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