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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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老婆的时间观念比你老婆可好多了。”陈非池挂了大衣在衣架上,拉着窘迫的宋岩到许星河对面坐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

    许星河:“你们还没结婚吧,就叫人老婆,也太会占宋姐便宜了。”

    陈非池将有些紧张地宋岩肩一揽:“岩岩乐意。”

    许星河道:“我看宋姐不是很乐意的样子。”

    宋岩干巴巴试图插/入话题,“我乐意。”

    陈非池笑了。

    许星河朝宋岩淡淡一笑,举杯:“非池,人都乐意了,你还不赶紧娶进门。”

    陈非池拿起茶杯和许星河碰了碰,眉眼带笑:“这就快了。”

    很快菜就上桌,边吃边聊,宋岩渐渐放松下来,也能上两句。吃到半途,陈非池接了一个电话,暂时离席。

    其实除了开场的那几句调侃,许星河接下来都没什么话,都是陈非池一直在聊。宋岩也是不多话的人,之前和许星河又完全不认识,没了陈非池这个中间人,两人用餐时聊了没两句就静悄悄的,宋岩感觉有点儿不自在。她客气地问:“还想吃什么,我帮你点。”

    许星河拒绝,看了颇为尴尬地宋岩一眼,主动和她谈起陈非池:“陈非池应该和你过,我是高他三届的学长。”

    宋岩看着许星河,嗯一声,“听他过,你一直很照顾他,我代他谢谢你。”

    完朝他举杯,许星河和她碰了一杯,继续:“他刚到美国的时候,是我代表校方接的机。

    他是他那一届的华人学生中,令我印象最深刻的。”

    宋岩来了兴致,“噢?为什么呀?”

    许星河:“那么多学生中,他是唯一一个没有父母相送的学生,但却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沮丧,甚至表现得开心极了,他他女朋友不久后会过来。”

    心口发涩,宋岩不知该什么的好。

    许星河继续:“谁知道刚上了车,准备出发,他就突然拉开车门下车,重新往机场跑。我赶紧追过去,他告诉我他不去上学了,要回国,因为他女朋友突然又不肯过来了。我拉他,他推我。我没能拉住他,就这样,他在我面前出了车祸。”

    听到这儿,宋岩已脸色煞白,浑身冰凉。

    许星河耸耸肩,“实在是没办法,我只好赶紧把他送医。他颅内创伤,陷入重度昏迷,几次被医生下病危通知书,他如果不死的话,可能会变成植物人。他父母就他一个孩子,赶来看他的他母亲几次哭昏过去。幸运的是,他的手术很成功,最终还是挺了过来。也许是感受到了失去唯一的孩子的恐惧,他父母之后几次来美国治疗,尝试以高龄再要一个孩子,最终成功地有了他的弟弟。”

    到这儿,许星河看向宋岩,“你猜他出车祸的前因后果,他父母知不知道? ”

    许星河的视线范围内,宋岩垂着头,看不出表情。但她肩膀瑟缩,胸/口起伏,手抓在膝盖上,整个人如压了千斤担。

    许星河眯了眯眼,淡声:“他父母不知道,一直以为是外国人乱开车,才导致他出了车祸。”

    嗤笑一声,又道:“陈非池这家伙,昏迷之前竟威胁我,要是我把他出车祸这件事和他女朋友扯上半点关系,敢对他父母提半个字,就会找律师告我照顾不周,才酿至他出车祸。我们就是现代版的农夫与蛇,你是不是?”

    宋岩沉默几秒,抬头瞧他,眼睛很红:“谢谢你。”

    许星河看进她眼睛,微微一笑,“他不准我提,希望你保密。”

    透过门缝望了眼,“请不要表现的太难过,他过来了。”

    **

    晚上宋岩到家时,送老太太去高铁站的宋父还没回来,宋母刚准备进浴室洗漱,见她来,问她:“非池怎么不上来坐坐?”

    宋岩:“我自己回来的,非池还有事要处理,他给我叫了个车。”

    “这大晚上有什么事?”

    “他要去一下东池集团。”

    “这么晚了,去东池集团做什么?”宋母急了,“他那朋友是个正经人吗,非池不会和他那朋友一起鬼混去了吧?”

    宋岩:“他朋友看起来挺正派的,妈您想到哪儿去了?非池明天就正式上班了,不得好好准备准备吗?”

    宋母想了想觉得有理,却还是道,“下次他在这样,你一定得问清楚了。这男人就是放不得手,一放手,心就野了。依我,你等会儿就给他个电话,关心关心他,让他早点儿休息,别太累。”

    宋岩哦一声,转头往卧室去。

    宋母叫住她,“我让你关心不是真关心,就是乘机问问他在哪儿,和什么人在一起。”

    到这里,皱起眉头,“我你怎么跟个榆木疙瘩似的,就你这样怎么能管的住非池?你要和他单独住,他不把你骗得团团转,看来以后少不了我帮你……”

    宋岩断宋母:“妈,我和非池的手机上都有彼此的位置定位,要想知道他在哪儿,我随时都可以看。”她拿起手机,点开定位软件,递给宋母,“您看,他不就是在东池集团吗?”

    宋母拿过一看,陈非池的手机定位还真的是在东池集团总部大楼。她心下稍松,却还是冷哼道:“知道他在哪儿,可又不知道他和谁在一起,这不白搭吗?”

    宋岩一听便知宋母这是存心找茬,不愿和她多聊,道:“我知道了,待会就跟他一电话问问情况。”

    宋母:“你准备电话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教你怎么。”

    宋岩道好,宋母总算不再追问,又和她提了些旁的事,进了浴室洗漱。

    不一会儿,浴室水流声传来。宋岩望了眼紧闭的大门,轻手轻脚溜进宋父宋母的卧房。

    她开了衣柜,踮脚在衣柜最上层放着的棉被里找到了一个铁盒,开铁盒,她很快地就从里面的一堆重要证件中找到了户口本。翻了翻卡包,便瞧见一张卡面图案设计很是新潮的银行/卡进入她眼帘。从这张银行卡的发卡行来看,并非宋父宋母惯用的四大国有银行。

    宋岩抿抿唇,将户口本和银行卡都塞进睡衣口袋里。刚刚准备把铁盒放回去,就听见外面的门被开,紧接着,宋父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第一次做家贼,宋岩吓得要死,手慌脚乱间,铁盒咣当一声砸在地上。

    宋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岩岩,你拿盒子做什么?

    宋岩蹲下来,将证件等重新放回盒子里,不话。

    待宋父走近,宋岩才开口道:“我看一看。”

    “看什么?“

    “妈不是把非池给我买的首饰收了一部分到这里面了吗,我怕奶奶拿了。“

    宋父尴尬又恼火:“你奶奶又不知道东西放这儿,再了,她再拧不清也不会偷偷的拿。”

    宋岩看了看,嗯一声:“是我误会她了,她没拿。”

    宋父更有了底气,大声:“当然没拿。“

    宋岩将铁盒放回,转身就走。

    宋父叫住她,皱眉道:“你奶奶没拿,你怎么还板着脸?”

    宋岩吞吞吐吐,“爸,可是奶奶好像把我放在书桌上,准备给您的皮带拿走了。”

    其实,她衣柜也有翻过的痕迹,不过衣柜里她从前的衣服老太太没看上眼。

    宋父哦一声:“是我拿的,我给你奶奶带回去了。”

    宋岩咬着下唇不话。

    宋父瞧着宋岩这副不高兴的样子,皱起眉头,“多大点儿事儿啊?不就一根皮带吗?你给我买的,我要给谁给谁,我又不是没有。”

    宋岩:“那您自己向妈解释。”

    宋父手一摆,“行行行。”

    宋母出来后,找宋岩预备让她给陈非池电话,还没开口,宋岩便透露了老太太拿了宋父皮带的事儿。宋母闻言脸一下子就黑了,当即又冲回卧室,质问宋父。

    门被摔上的不一会儿,卧室里传来宋父和宋母的争吵声。

    宋岩将自己的门反锁,关灯躺回床上。

    宋父宋母隐约的争吵声中,宋岩对着黑暗:“我不想再陪你们玩了。”

    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翻开通讯录,正要给陈非池电话,他的电话就了过来。

    宋岩接过,陈非池开口就问:“家里是你收拾的?”

    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激动。

    陈非池“家”,宋岩笑了,“不是我收拾的,难道是田螺姑娘吗?”

    陈非池也笑,“辛苦了,下次不用这样劳心劳力的,找人上门收拾就好。”

    宋岩翻了个身,唇角弯弯,“知道啦,我劳了力,可没劳心。”

    陈非池低笑:“宋岩岩,你在对我情/话吗?”

    宋岩咬咬唇,“这怎么就是情/话了?”

    陈非池:“我是就是。”

    话音落,两人都笑出声来。

    陈非池建议:“要不我们视频吧。”

    宋岩:“我灯都关了,算了吧。”

    陈非池道:“那你开灯不就完了。”

    宋岩道:“开了灯,我妈准进来监/视我们的聊天,你知道的。”

    陈非池哎一声,“怎么回事啊,从前干妈不是挺开明的吗,咱两一整天腻在一起不出房门她都没什么,现在怎么就管的这么严了?”

    宋岩笑,“她那时候要知道你和我谈恋爱,不把你赶出去才怪。”

    陈非池咕噜:“现在我倒是该庆幸了。”

    宋岩,“庆幸什么啊,她攒着劲要来帮着我对付你呢。她想着,以后你不在我跟前的时候,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都要向我们汇报,明白吗?”

    陈非池笑,“可以啊,我把每天的日程表发给你们。对了,我妈给我派了一助理,我把他的联系方式也给你们。明天你们可以陪我去趟公司,好知道我在哪个办公室,周边有哪些女人,她们对我……”

    宋岩断:“停停停。”

    “怎么了?”

    “你认真的?”

    “我认真的。你是我老婆,当然有必要清楚我的行踪,至于干妈,我总不能惹丈母娘不高兴。”

    宋岩笑了,“我还不是你老婆呢?总是老婆老婆的叫,也不害臊。”

    “你刚才吃饭的时候不自己乐意的吗?”

    “我那是给你面子。”

    “那你现在再给我点面子吧。”

    宋岩不话,摸了摸睡衣口袋里的户口本。

    陈非池以为她生气,咕噜道,“要是不情愿就算了。”

    宋岩,“我想赶快成为你正儿八经的老婆。”

    陈非池默了会儿,“真的?”

    宋岩点头,“真的。”

    电话的另一头,站在落地窗边的陈非池收回看向明珠塔的视线,鲜有的垂头丧气,“抱歉,虽然你奶奶已经回去了,但我爸妈今晚要出差去新加坡。得等他们回来了之后,才能正式上门提亲。”

    去新加坡出差,是陈父陈母今晚的临时决定,所以今晚陈父才叫了陈非池去公司,提前给他派了助理,交代他翌日跟着二堂叔熟悉工作。他们走的很急,也没有交代的太清楚,只去新加坡见一个重要的合作伙伴。

    他心中不安,问能不能商议了婚事再去,陈父让他不要感情用事。他问临时出差是否和邱安衍对东池的收购动作有关。陈父又动了怒,依旧骂他胆。

    他承认他的确胆,却不是为着这商场的纷扰。

    宋岩问:“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陈非池叹口气:“你爸妈能先同意我妈领证吗?我爸妈这边应该没什么问题。”

    宋岩:“他们很保守,即使商议了婚事,多半也会让我在正式婚礼前才领结婚证。”

    陈非池一时没了话,低头揉着太阳穴,只觉得头疼。

    “我今天拿了户口本。”宋岩突然。

    陈非池猛然抬头,张了张嘴,半天才挤出一句:“为什么拿?”

    完就后悔了,想要出口补救,宋岩却先他一步开口:“我和我妈吵架了,一时冲动就拿了。拿都拿了,要不然我们干脆把证领了得了。”

    完她又犹豫:“可你要上班……”

    陈非池断宋岩:“没关系来得及!”

    他站在落地窗前,左摇右晃了一会儿,倏地转身,疾步往外走:“我这就去接你。”

    ……

    宋岩按约定的时间,和陈非池在民政局前会合。

    民政局还未开门,就已等在民政局门口的陈非池见宋岩牵着狗来,硬声问:“你不会只是遛狗,顺便告诉我不领证了吧?”

    昨晚她拒绝了他去接她的请求,还和他约定时间,要自己去民政局。

    宋岩从包里掏出户口本和身份证,一言不发地递给陈非池。

    陈非池看了一眼,连忙夺到自己手里,紧紧牵住宋岩的手。

    二十分钟后,民政局办事人员将两个红本本递给表情都很严肃的陈非池和宋岩,笑着道喜:“恭喜你们成为合法夫妻。”

    陈非池面无表情地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把喜糖,“砰”地拍到桌上,声音有点儿抖:“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