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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瞧见宋岩这副冷冰冰的模样, 陈非池暗道不好。宋岩累了一天, 又喝了些酒,他方才进去看的时候,她也是闭着眼的,他还以为她睡着了呢。看这样子, 方才他和宋母的交谈宋岩该是听到了。依她这认死理的个性, 她明儿个又该和她妈因为钱的事儿死磕了。

    他母亲和宋岩的婆媳矛盾他倒是没遇到,宋岩和她妈之间的问题却给他出了难题。

    糟糕, 实在是糟糕。

    心里慌着,陈非池面上却堆了笑脸, 对宋岩喊了声“老婆”, 抬腿就朝她的方向走去。

    宋岩跳着脚后退一步,瞪陈非池:“池, 我不想理你!”

    声音大极了,还带着儿点吐词不清。话时,双拳紧拽,身体还跟着幅度地摇晃,像是在用全身的肢体表达她不满的情绪。

    陈非池愣了两秒,恍然悟到她这是醉了酒。那红酒的度数不低, 后劲很足, 今天是他们领结婚证的大日子,他见她高兴, 所以也没舍得阻止她贪杯。

    从前她醉酒的时候,可是任他……

    陈非池眉间绽开笑意, 继续朝宋岩走过去,“可是我想理你。”

    陈非池走几步,宋岩就退几步, 最后她退到后背撞上了半掩着的门, 身体失稳,眼看就要向后倒去。陈非池及时伸手,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将她往回一拽,她就跌到了他怀中。

    宋岩在他怀里挣扎了两下无果,叹着气认命般回抱住他:“我妈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她就这样走啦?你又和我妈什么了?不是让你别告诉她我们谈恋爱的事儿的吗?告诉她我们两就完啦。”

    这话的时候,她不停的往外看,看一眼,表情就畏惧一分,却又抱他抱的越紧。

    心中柔软又酸涩,陈非池揉揉宋岩的发,轻声,“岩岩,她走不走都没关系,我们已经结婚啦。”

    宋岩使劲瞪陈非池,“什么胡话?池你才多大。”

    陈非池笑了,贴上宋岩额头,“我真的,我们结婚啦,你妈也同意啦……”

    话还没完,耳朵就被揪住,宋岩在他耳边嚷,“你清醒点儿!我国的法/定结婚年龄是男的二十二岁,女的二十岁。”

    陈非池轻轻摇了摇头,将她拦腰抱起,往里走去。

    看到床时宋岩眼神闪躲,脸往他胸口埋:“你要做什么?”

    陈非池将宋岩放在床上,为她盖上被子,“不做什么,你睡吧。”

    宋岩哦一声,咬起被角,盯着他的喉/结不话。

    陈非池笑,“想了?”

    宋岩拉起被子遮住脸,少有的诚实:“嗯。”

    陈非池笑出声来,隔着被子捏了下扭捏的某团:“等我洗个澡。”

    浴室里刚脱掉上衣,某个醉鬼就拉开了门,对他,“我不想。”

    陈非池:“……”

    陈非池选择不理宋岩,继续脱/衣服。脱完了醉鬼还没走,转头一看,醉鬼倚靠着门廊,望着他,眸光在他身上流连,还傻笑着不自觉点头。

    陈非憋笑,干脆走到宋岩跟前。

    宋岩还不察觉,一直看。

    陈非池低下脸,眼睛怼上宋岩的眼睛:“好看吗?”

    宋岩眼睛亮晶晶的,“池,你长大了。”

    她怎么感觉他变壮了?

    想及此,她伸手点了下他腹间。

    又,“好/硬。”

    完,还凑过来他嗅他。

    陈非池连忙后退一步,哑着声音:“我洗个澡。”

    他今天外面寻了她太久,身上都是汗。

    宋岩走近一步,主动贴上他,脸往他胸口埋,“你好好闻。”

    陈非池闭了闭眼,一把将宋岩抱起来,放在浴室台上

    宋岩眼神如乱晃的鹿,“要做什么?”

    陈非池淡定自若的吐出两个字,“做/ai。”

    他一只手掌住她的后脑勺,热/烈地吻她。

    宋岩哼哼唧唧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便顺服了,箭在弦上时,却猛然瞪大眼,慌乱地推陈非池,“你来真的?!”

    陈非池在宋岩颈间含糊低语,“这难道还有假?”

    宋岩激动地推陈非池,“这怎么能行!”

    陈非池将她的双手摁在两侧,眸色很深,“岩岩姐姐,我们出国了,你不是答应我,等我们两出国,谁也管不着的时候,就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吗?”

    隔着裸/粉真丝吊带裙,陈非池指尖在宋岩肌肤上跳跃,眼神意味,“不然你怎么会换这样的睡裙?”

    宋岩看了眼自己的裙子,歪着头看他,摸摸他的脸,自言自语般确认:“我出国了。”

    她模糊记得自己的确是和陈非池一起喝了酒,现在的确也穿着性感的睡衣。可是,似乎又有什么不对。她越想整个人越晕,终于意识到自己喝醉了。心里很慌张,但潜意识让她惯于在陈非池面前装镇定,遂朝他道,“可是,我是不会和你出国的呀,那是骗你的。”

    陈非池心脏狠狠揪了下,指着窗外,咬牙:“不信你看看窗外,那个亮着红灯的不就是XX州的XX大厦吗?这夜景和我当初给你看的XX州旅游指南里的照片一模一样。”

    宋岩转过头,瞪着一双醉眼瞧了半天,质疑道,“不对啊,那个圆圆的造型的不是明珠塔吗?”

    陈非池握住宋岩的下巴,将她的脸掰过来,“世界上的高楼大厦都长得差不多,别看了。”

    完凑过去吻她的唇,她推他的脸,“如果是在美国,我妈怎么会来这里?”

    “……干妈来看我们,被我发走啦。”陈非池再次吻住宋岩的唇。宋岩这次没推,闭着眼和他唇舌纠缠了一会儿。忽然又睁开眼,手指插/入他的发,发间梭巡。

    陈非池迅速拉了宋岩的手搭在他颈上,不一会儿,她又故态复萌。如此三四次,她干脆将他的脸捧着往外移,从热吻中抽离。

    宋岩眼睛里不知何时已起了水雾,带着鼻音:“对不起,不该骗你不来的,这样你就不会心急回国出车祸啦。你受伤很严重对吧,头上还有那么长的一道疤。”

    陈非池浑身僵住。

    豆大的眼泪从宋岩眼眶滑落,她收回双手,搭在眼皮上,泪水从指缝中溢出,“我没想伤害你的,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就早点儿跟着你过来了……”

    陈非池眼睛缓缓眨了两下,轻轻地抱住她,温柔地:“岩岩,一切都和你没关系,这只是个意外。”

    宋岩呜呜呜地哭出声来:“你不用替我开脱,就是我的错……”

    陈非池眉头紧锁,想安慰些什么,最终只是硬邦邦问:“所以你想要弥补我?”

    想要弥补他,所以才领了结婚证。

    宋岩稍稍止了哭声,“嗯。”

    她抬头望着他,很认真地:“你有什么心愿?我满足你。”

    陈非池拿了毛巾,轻轻地擦拭她的眼泪,“我的心愿就是一辈子都有你陪在我身边。”

    他一直很孤独,直到她闯入他的生活。

    宋岩用地点头:“我会的,我不是来美国了吗?”

    陈非池又,“我想要和你结婚。”

    宋岩眼睛眨了眨,再一次点头,“到了年龄我们就结。”

    陈非池却,“我想现在结。”

    宋岩茫然,“现在还没到年龄……”

    陈非池拉了她的手,“美国的法定结婚年龄是十八岁。”

    宋岩疑问,“可我们国家不承认的啊。”

    陈非池笑,“先在这儿结,然后回去再结婚。”

    宋岩一脸为难。

    他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拖长了尾音:“就同意吧,岩岩姐姐,不是有什么心愿都答应我的吗?”

    宋岩抿抿嘴,“那好吧。”

    陈非池又:“我还想要孩子。”

    宋岩摇头,“那不行,你还在读书。”

    陈非池挑眉,“读书的时候,我也可以赚钱养家。”

    宋岩耐心解释:“池,我不是这个意思。要是有了孩子,你会耽误学业的,而且以后你要是想离开我,就比较困难啦。”

    陈非池看了她好半天,将她揉进怀里,叹气道:“你怎么这么傻?你应该对我,你还在读书,不想耽误自己的学业,还应该对我,你还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准备,也不想未婚先孕,你应该骂我,明白吗?难怪干妈会担心你。”

    宋岩闷了半天,摸摸他的脸道:“可是你想啊,我有什么办法。”

    陈非池低头,和她四目相对。

    她的笑容里有宠溺和纵容,又有一丝无可奈何,犹如他少年有意无理取闹时,她瞧着他的许多时刻。他不得不承认,尽管他一直试图像个男人宠着自己的女人一样的宠着她,可即使到现在,被宠爱更多的人实际上是他。

    他被她宠坏了,且沉迷这般溺爱,无法自拔。

    陈非池眼眸渐深,哑着嗓/音,“这可是你的。那现在我告诉你,怎样配合才能……”

    ……

    翌日陈非池先起了床。

    宋岩迷迷糊糊地睁眼,瞧着床边正在穿衣的陈非池,嘟囔:“你怎么起来了?不多睡一会……”

    “我得去上班了,你再睡会。”

    “嗯……”

    眼睛半睁半闭地瞧着眼前的男人,看着看着,倦意渐渐地就没了。陈非池着浅蓝条纹衬衫,黑色西裤,立在床边系领带,整个人高大而修挺。他下颌微扬,长指慢条斯理地绕着领带,熟练地来回拉扯,目光却始终锁在她脸上,眼神安静而又温柔。

    心跳加速,宋岩被子里偷偷扯住床单。昨天她母亲来了之后,她不敢出去,躲在门后站了一会儿,酒的后劲上来,整个人就开始发晕,以至于中间发生了些什么事她都记不太清,她好像对他了些话,然后两人就开始亲/热。到了半夜她有些清醒时,他仍压着她没完没了的使劲儿,还问她那些够不够她受/孕,那幅流/氓嘴脸和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不想睡了?那一起吃早餐吧?”陈非池拿遥控开启窗幔。

    一刹那,细碎的阳光由他的身体周围四散而开,旋即他带着光的身体朝她靠近,眉目上扬成弯弯地弧度,五指拂过她的脸,微痒的触感,声音带着笑意,“你老公超帅的吧。”

    脸烧地火热,宋岩不自在地左顾右盼,视线瞅到床头柜上的计时器时,宋岩瞬时清醒,猛地坐起来,“现在都快八点了,你怎么还在这儿磨蹭?!”

    东池集团办公大楼距这里虽只有半时路程,但现在是早高峰时期,他还在这儿,很有可能就要迟到了。陈非池一脸无所谓,“随便啦。”

    宋岩下床,忍着不适,走去衣柜那儿找了件黑色西服,将西服在陈非池背后展开,“什么随便?上班怎么能迟到?昨天本来就晚到了。”

    陈非池瞧着宋岩的动作,低头一笑,长臂往后一伸,套进西服袖筒,“反正是自己家的公司,不要紧。”

    宋岩绕到陈非池身前,为他扣西服扣子,皱眉,“越是自家的公司,越要做好榜样啊,不然上行下效的,风气多不好。”

    陈非池捏捏她的下巴,上下量她,意味深长:“现在这么奔放的吗?”

    宋岩这才回神,赶紧钻进被子里,不忘腾出手来,拿了个枕头扔陈非池,“大流/氓,不早点儿提醒我!”

    “还以为你故意……”

    “呸呸呸,谁故意了!”

    “弄进去太多了,你要洗……”

    “呸呸呸,闭嘴!”

    “这床单……”

    “呸呸呸,我知道了!”

    “……”

    陈非池临走前,宋岩拿了个面包塞给他,叮嘱他谨言慎行,谦卑有礼,好好表现。

    陈非池叹气:“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公司?”

    宋岩莫名:“我去公司干嘛?”

    陈非池一本正经:“不是不放心我吗?干脆跟在我身边监督我好了。“

    宋岩咬咬唇,“我没有……”

    边边瞧他的表情,发现他神色很淡,她心里暗暗不安,她是否太罗嗦,惹他有点儿不高兴了。于是她又:“我就是随口一提,别放心上,你走吧。”

    陈非池:“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宋岩疑惑:“什么?”

    陈非池指指自己的脸颊,脸凑到她眼前,一幅期待的表情。

    宋岩幅度地扬了扬唇角,在他脸上啄了一下。

    下一秒,她就被他搂住。

    不仅如此,他还恶劣地捏了她两下他掌心盖住的地方,她颤了下,马上推他:“去上班了,时间来不及了。“

    陈非池放开宋岩,又:“昨天你妈来过了。”

    宋岩愣了下,点头,催促陈非池:“时间来不及了,等你下班回来再聊。”

    陈非池还是不走:“要是回娘家,我陪你去,你别一个人去。”

    “娘家”这个称谓令宋岩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睫毛颤了下,点头好。陈非池量她两眼,“吃完早餐,再回来睡个回笼觉,看你黑眼圈多重。”

    宋岩下意识偏头,拿手遮着眼底,“噢。”

    陈非池将她的脸扳过来,直叹气,“只是担心你没睡好,怎么这么敏感啊?”

    宋岩又将手放下来,热着脸不话。

    陈非池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我老婆在我心里是最美的。”

    完不等她反应,大步踏出门外。

    宋岩关上门,往里走。

    经过餐厅,她拿起搁在餐桌上,昨晚他递到她手中的花,低头闻了闻,突然笑出声来,“油/嘴/滑/舌。”

    **

    半岛公寓隔着半条街的咖啡厅。

    陈非池一落座,许星河就抬起手表看了眼时间,“迟到了一分半钟。”

    陈非池双肩往后一靠,面无表情地看着许星河,唇绷成一条线。

    许星河举手投降,“sorry,只是想帮帮你的忙,让你老婆早点儿同意嫁给你。现在你得偿所愿,不是很好吗?”

    陈非池冷冷:“她不必带着愧疚和我生活,她脆弱又敏感,怎么能承受这些?”

    许星河摊手,“我只是把事实告诉她,让她好好珍惜你。”

    侍者端了一杯黑咖啡到陈非池面前,许星河做了个请的姿势,“咖啡我请。”

    “你在这世界上的唯一亲人,你的亲叔叔两年前重新在美国找到了你,要和你相认,并愿意助力你开拓事业。因为你觉得你老婆缺乏安全感,一直没有同意相认,对你叔叔选择避而不见,甚至刻意恶言相向,断送了公司最好的上市机会。”

    陈非池看着面如寒霜的许星河,一笑,“我今天早上发短信告诉了你老婆,希望她能好好珍惜你。不知道你老婆醒了没有,有没有看到。我看她既不脆弱,也不敏感,还异常活泼聒/噪……”

    话到这儿,陈非池伸手拉住经过他身边的许星河,“邱安衍的个人资料。”

    许星河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档案袋,摔在餐桌上,冷冷:“涨价了,五百万。”

    陈非池放开许星河,拿起档案袋开,一份医生诊疗记录簿首先映入眼帘。

    陈非池开,视线定在最后的结论上:

    ——深度社交恐惧症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