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陈家拟向宋家正式提亲的前一天傍晚,陈非池将宋岩送回了家,还带着一大堆礼品。宋母开了门,刚要他们进来,还没关门,邻居江太太就开了自家房门,主动攀谈:“呦,老宋家今天来客人啦。”
她视线在陈非池身上量,笑了笑,“这就是陈吧,长得可真帅。”
宋母笑着回了声是,示意陈非池和江太太过招呼,请江教授的太太进门。
聊了没两句,江太太道:“老陈家准备什么时候来提亲呢?这结婚证都领了,老陈夫妻俩还没来给个法,不会是还没对这婚事松口吧?”
陈非池皱眉要什么,宋母给他使了眼色,笑道:“婚事年前就在谈了,原本就有让他们结婚的算。结婚证是这两个不懂事的挑情/人节给偷偷给领的,老陈夫妇一直在国外出差,一听这事儿就急得不行,这不上亿的生意还没完全谈完呢,今晚就要赶回来了,明天正式上门提亲。”
这江家做了宋家多年的邻居,江太太凡事都要和宋家比一比,宋岩学业被她美国读博的女儿比了下去,再加上近年宋岩工作普通,婚事不畅,受了这位太太不少奚落。前几日宋岩和宋母吵架透露出的“偷偷领证”以及“宋母拿了陈非池不少钱”被这江太太听见了后,立刻在圈子里传了开来,宋母明里暗里受了不少冷嘲热讽。陈非池父母总算要上门提亲,故而宋母今日有意炫耀一下,出口气。
江教授的太太闻言忙道恭喜,“哎,还是你们有远见,早早地就培养了一个女婿。看看现在多好,你家岩岩一嫁给非池,那老陈家奋斗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攒下的万贯家财也就有你家岩岩的一半了,你们也能跟着享福,真真是四两换千斤。”
此话一出,宋母的笑容凝在嘴边,宋父更是黑了脸。
陈非池拉住脸色难看的宋岩的手,接话道:“是啊,不止如此,我干爸干妈还多了个儿子可以在身边尽孝。”
到这儿,他看着江太太,摇着头笑:“阿姨,我干爸干妈的确比您是有福气多了。”
江太太僵了下,恼羞成怒,“你怎么话的你?有没有教养啊!”
宋母一把拉住江太太,“哎,您别见外,他就是这么个直脾气,有什么什么。”
着话,朝陈非池使眼色,“一边去,不会话就少。”
陈非池低眉顺眼地应着,溜进了厨房。将脸色难看的江教授的太太送出门后, 宋母将陈非池批评了几句, 他不懂人情世故,话专往人心窝子戳。方才一直没出声的宋父出口维护:“非池做的对,这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往日里她刻薄我们的难道少吗?”
宋母皱眉:“别人是别人, 我们是我们,如果我们也变成她那样, 那我们不就和她成了一类人了?”
宋父冷哼:“什么一类人?我们又不会主动攻击别人。”
宋母和宋父斗了几句嘴,便去厨房端菜, 陈非池让宋岩餐桌上坐着, 自己去厨房帮宋母的忙。
宋母道:“你啊,要是寻常碰到不如意的, 可以拿话怼怼人,工作的时候可不能跟个刺头似的。”
陈非池连声称是。
不一会儿,饭菜上桌,晚餐开始。
饭间陈非池向宋父敬酒,喊了声爸。
宋父板起脸,“你子别乱喊。”
饶是如此着, 还是举杯和他碰了碰。
宋母笑, “也叫得。”
宋岩有点儿不好意思:“妈……”
陈非池也跟着喊:“妈。”
宋母斜睨着陈非池:“看看,跟猴儿似的, 就会顺杆子往上爬。”
陈非池立时做了个孙悟空的动作, 宋母宋岩笑出声来,一向不苟言笑的宋父都被逗笑了。
饭间其乐融融,陈非池和宋父宋母畅聊。
酒过三巡, 宋母:“岩岩话少, 要不是你来,家里哪能这么热闹?”
也不知是不是喝太醉了,宋父宋母的眼皮子底下,陈非池一把拉过宋岩的手,无视宋岩的僵硬和抗拒,把她的手背贴到他脸上,笑眯眯看着她道:“我就喜欢她话少。”
饶是陈非池和宋岩已经领过证了,这一举动还是惹得宋父宋母很不自在,但他们见他多半是喝醉,也不好什么。
又喝了几杯,陈非池一发不可收拾,对宋岩频频表白。
“岩岩,我喜欢你。”
“岩岩,我好喜欢你。”
“岩岩,我最喜欢你了。”
“岩岩,我最最喜欢你了!”
到最后,陈非池捧住宋岩已热到快熟的脸,对着她的额头亲了一口,然后抱着她晃悠:“哎,宋岩岩,我怎么这么爱你啊……”
宋父宋母终于绷不住了,合力将陈非池拉开。两人要将陈非池送出去时,陈非池扒着门不肯走。他扒的很紧,连宋父都没办法把他拉开。
原本待在房间,避免陈非池的骚扰的宋岩见状,开了门出去,走到陈非池身边。刚开口要劝,陈非池一个转身,重新抱住宋岩。
宋岩很无奈:“不早啦,我送你回家吧。”
陈非池嚷嚷:“岩岩,你就是我家,你在哪儿,家就在哪儿。”
宋岩不话了,任由他抱得更紧。
宋母暗道糟糕,费力好半天劲将两人分开,这下功亏一篑了。
宋父要去拉陈非池,刚触到他的衣服,他猛地一扭,“不准拆散我们!”
动作幅度太大,两人差点儿都摔倒。
宋母忙扶了下两人,连声道:“哎,不分开不分开,就留这儿,和岩岩在一起!”
宋父闻言立刻反对:“这怎么行?”
宋母向宋父解释:“没事儿,等他睡着了再分开。”
就这样,宋父不情愿地由着陈非池随着宋岩去了她的卧室。
宋母想让陈非池躺到床上,陈非池不愿意,还是坚持抱着宋岩,宋岩软声哄道:“乖,我不会离开你的,我抓着你的手好不好?”
如是了几次,陈非池这才听话,躺在床上,不过,他没忘紧紧抓住宋岩的手。
宋岩坐在床边,低头瞧着陈非池不话。
宋母为他们关房门,宋父想要阻止,宋母劝道:“没事儿,喝这么醉,能干什么?”
宋父这才应允。
瞧了眼紧闭的门,宋岩低下头,凑近陈非池耳边问:“明明爸妈都同意了,为什么还是觉得我们会被拆散呢,你是不是有心事?”
宋岩等了许久,陈非池没动,也没回答,呼吸声还略沉了些。
宋岩捏紧陈非池的手,笑了下,“非池,只要你不主动离开我,我向你保证,我是无论怎样都不会离开你的。我并不在意别人怎样看我,我只是……只是对自己没信心……我不知道我是哪一点吸引了你,也不知道这一点够不够你爱我一辈子。”
到这儿,她自嘲一笑,“对,非池,我的是一辈子。我越来越贪心了,你以后要是想甩掉我,可就难办了。”
半夜陈非池醒了,喊渴要喝水。宋岩从房间的沙发床上起来,为陈非池倒柠檬水。
陈非池接过宋岩递过来的水,喝一口。
宋岩温声问:“头疼不疼?”
陈非池放下水杯,看着宋岩笑,“我喝的又不是闷酒,是喜酒。”
他目光很热,宋岩脸上烫了。
宋岩垂眼,嗫嚅:“无论是什么酒,都不能多喝。”
陈非池拉过宋岩的手,点头道:“是的是的,老婆都对。”
陈非池喊的顺口,宋岩却听得羞赧
宋岩别过脸,“不是我对,是酒本来就不能喝,睡吧。”
完就要走,却被陈非池一把圈住腰。
他呼出的热气烫在她后腰,带来细微的电流,宋岩指甲陷进睡衣里,声问:“干嘛?”
陈非池不满道:“走什么?我们是正经夫妻。”
宋岩扭捏道:“是正经夫妻又怎么了?”
陈非池抬起身体,下巴搁在她肩上,歪头瞧着她笑,“正经夫妻就该每天都一个被窝里睡觉。”
宋岩不接茬,扭头迅速啄了下陈非池的脸,“这样总可以了吧。”
陈非池扬眉,指了指自己的右脸:“还有这边。”
宋岩配合地吻向陈非池的右脸,这次他没有让她把脸扭回去,直接扶着她的肩,将她压在身下。宋岩推陈非池,“今天早上不是做过吗?”
因为今天她要回家,他缠了她一早上,要把今晚的份提前找补回来。
陈非池拿出手机,点开屏幕给宋岩看了眼,一脸理所当然:“嗯,已经是第二天了。”
宋岩瞧了眼显示凌半点的时间,侧过脸,闭着眼,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你声点儿。”
陈非池微微眯眼,一只手撑在宋岩头侧,食指点上宋岩的唇,她便抿嘴抿的更紧。陈非池收手,从宋岩身上下来,躺到她身侧,笑了下:“逗你的,知道你家里面放不开。”
被陈非池这话一,宋岩起了反骨,立刻反驳:“我才没有,只是觉得你一身酒气,要洗个澡才行。”
陈非池立时从床上起来,“我去洗澡。”
出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宋岩诧异:“怎么不洗了?”
陈非池道:“算了,你爸妈都睡着了,如果把他们吵醒就不好了。”
着话,他走到靠窗的沙发床那儿拿了枕头和被子:“我睡书房的沙发床。”
宋岩从床上坐起来,手指抓着被子:“怎么要出去睡?”
这就生气了吗?
陈非池扭脸,鲜有的不自在,“酒气太重了,会把你熏到。”
宋岩暗暗松口气,下床拉陈非池,“床上睡,我没事儿。”
陈非池忙避:“可是……”
宋岩瞪陈非池,“可是什么呀可是,我就提了那么一嘴,你就拿着被子往外跑。你还我敏感,你自己难道不敏感?你从前喝醉时又不是没在我这儿睡过。”
话完,宋岩将陈非池手中的枕头和被子拽到怀里,重新放回沙发床上。见陈非池仍杵在她身旁不动,宋岩拉了他的手,往床边走。宋岩先睡上去,而后陈非池也跟着睡到了她身旁。
宋岩刚要侧身去关灯,手腕就被扣在肩侧,陈非池欺身而上。
月色下,他眼底一片幽暗。
宋岩心跳如雷,“你……唔……”
唇被堵住,再也没有拒绝的机会。
月色似水,照在从背后环抱着她的男人的/臂上,连肌肤上的薄汗都看得清,视线下落,交汇处粘稠的阴影映入眼帘。脸上莫名就热了,宋岩踢了踢陈非池的腿,对他下指令,“把被子拉上啊,我冷。”
陈非池拉了被子盖在两人的肩头,调整姿势,往宋岩贴的更紧了些:“在这个房间和你一起呆了那么久,早就想这么做了,那时候快憋死了。”
宋岩抿唇:“你那时候才多大啊?”
陈非池捏了捏宋岩,笑得促/狭:“我大不大你难道不知道?”
宋岩知道他这是在故意转移话题,一把拿开陈非池不老实的手,道:“你那时要是整天想着做这事儿,哪还有心情考大学。”
陈非池笑,“这你就错了,就是因为没做成,才一直想着。如果想做就能做,就能不分心,不定考场上能发挥的更好。”
到这儿,他咬她的耳朵,“交完卷就在想,以后要怎么狠狠收拾你。”
一到了床上,这人就没个正经,宋岩不满地往边上挪,试图离开陈非池。
陈非池一把扣住她的月要,“再让我舒服一会儿。”
宋岩瞪陈非池,“我你怎么这么流/氓啊?”
陈非池不话,只是瞧着她笑,时不时亲她这儿一下,咬她那儿一口。瞧着陈非池跟夜里觅食的狼似的发亮的眼睛,宋岩莫名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缩着脖子转过脸不再吭声。如果目光能吃/人,她觉得自己早就被陈非池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
翌日清,宋母进了宋岩的房门,喊她起床。
醒来后,宋岩发现陈非池不在。
宋母解释道:“非池大清早就回家准备了,他中午和你陈伯陈姨一起过来吃午饭。赶紧起来收拾扮一下,别跟平常似得,犯懒赖床了。”
宋岩道好,却拉了被子把自己包得只剩眼睛露在外面。宋母瞧一眼宋岩凌乱的床,咳嗽一声,“赶紧起来,今天阳光好,我把你的床单被套换洗一下。”
宋岩脸颊微热:“知道了,妈你先出去吧,我换衣服。”
宋母走到门口,又看她一眼:“先洗个澡再换衣服。”
完退出去关上门,依稀可听见宋母的谴责,“两个没羞没躁的。”
宋岩将头蒙在被子里,踢了踢腿:“都结婚了怎么还这么,烦不烦人啊?”
宋岩收拾好了之后,宋母不满,“怎么尽穿这些没气色的衣服?换个喜庆点儿的。”
宋岩瞧着自己身上的卡其色风衣,老实交待:“我衣柜里只有这些。”
“非池不是给你买了一些吗?”
“装新衣服的行李箱不都放在姨那儿吗?您又没给我拿回来。”
宋母道:“那现在赶紧去拿。”
又责备,“你你,你自己的衣服不上心拿,现在反倒怪起我来了。”
宋岩抿抿唇:“我就是随口一,没有怪您的意思。现在都九点了,如果遇上堵车我开车来回得两个时,会不会来不及?”
宋母闻言忙摆手:“怕堵车就坐地铁,他们十二点才到,快去快去。”
宋岩应声,便往玄关走,
宋父:“算了别去了,一来一回的她不累啊,晚上本来就没睡好。”
宋岩满脸通红。
宋母大声道:“人生大事,就累这一回又怎么了?她要是撑不住场,丢的可不是我的脸,是你老宋家的脸。”
到这儿,她量一眼宋父,又道:“哎,我让你换身新毛衣,你怎么还没换?你这毛衣都穿了多少年了,有没有点儿形象?”
宋父从沙发上起来,板着脸进了卧室,砰地关上门。
宋母当即冷下脸,往卧室的方向走了几步,半途又停下,朝宋岩嚷嚷:“赶紧走啊,还傻愣在那儿干嘛?”
宋岩闷头换了鞋,逃也似地出门。
路上堵车,从姨那儿拿了行李箱预备离开时,已是十点半。
临走前,姨交代道:“岩岩,你妈妈她一直围着你和你爸转。现在你爸爸和她吵架冷战,你又要嫁人了,她一时难以适应,所以心浮气躁,脾气大了些,你体谅体谅。”
宋岩:“我知道的,姨。”
姨又道:“你妈之所以同意陈又给半个亿到她户头上,让她买房子,也只是想你有个经济上的保障,并不是想讨他什么好。这买房钱从她自己的户头出,以后那房子就是你的财产,要是买房钱从陈的户头出,能不能成共同财产都不准。陈是个聪明人,想必也明白你妈妈的顾虑。”
宋岩默然半晌,哑声:“姨,不是我的,我就不该贪,不然我成什么了?”
姨看着宋岩湿润的眼睛,笑着道:“哎呦,这就委屈上了。什么你的我的,你嫁了他,那他的不就是你的了吗?这么介意难道是没把他当一家人?更何况你以后和他一起生活,少不了会有些开销,他那样的家庭,吃穿用度,结交花费肯定不少,哪儿能是你那点儿工资能负担得起的。他若给你家用,你要是总是介意来,介意去的,他反倒觉得你和他见外。”
从姨家出来后,宋岩拖着行李箱,闷头往外走。刚过了一个拐角,迎面便撞上一个男人,男人手中的塑料袋应声而落。
宋岩忙放下行李箱,把被自己撞掉的塑料袋捡起来。塑料袋logo印着这附近某个颇有名气的店的名称,塑料袋里装着新鲜出炉的鲜贝,已经漏一部分到地上。
宋岩忙不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帮你再买一份。”
那男人:“不用了,没关系 。”
声音有点儿耳熟,宋岩抬头一看,下意识后退几步,结结巴巴又对邱安衍:“对不起。”
邱安衍挠挠头,满脸不自在:“宋姐,我都了没关系啦,别在意。”
201907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