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刃半晌不话，白谦熠看了他一眼，嘴角勾着一抹浅笑，也没什么，只是帮着把食盒开，给李刃递过去。

    “吃吧。”

    李刃看了一眼，真的有红烧排骨，色泽诱人，香气扑鼻，只是……突然觉得没什么胃口了，李刃“哦”了一声，接过白谦熠手里的饭菜，低着头闷闷吃了起来。

    白谦熠见他这样，眼角的笑意越发浓郁了起来。

    他这一笑，周围老太太都看花了眼，各各盯着他看个不停。

    “爸，吃饭。”

    蒋芸也把自己手里的那份递给了蒋一德，蒋一德看了一眼白谦熠，问自家女儿。

    “这孩子怎么也来了？”

    蒋芸看起来真挺喜欢白谦熠的，所以，不管生在什么年代，一副好皮囊总能给人带来更多的好运，没办法，谁让人都是视觉动物呢？

    听蒋一德问自己，蒋芸笑呵呵道：“谦熠是特意来跟刃道别的，是要回家过年去了。”

    “回家？回法国啊？法国也过春节吗？”蒋一德之前听李刃过的，白谦熠的家在法国。

    蒋芸虽然没听李刃，但显然对白谦熠家里的情况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听蒋一德这么，蒋芸便回道：“谦熠的妈妈是中国人，爸爸也有中国血统，所以他们家也过春节的，而且每年春节，他们一家都会特意从法国回来，是北京那边还有老人在，回来给老人拜年，一起吃团圆饭。”

    蒋一德一听，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他父母也是有心，大老远的倒是不忘本，还知道惦记家中长辈。”

    蒋芸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其实他今天还跟我了件事，让我觉得挺感动的。”

    蒋一德边吃着饭边问：“是什么事？”

    蒋芸愣了愣神，神色瞬间有些暗淡下来，低声道：“谦熠跟我，刃最近情绪很不好，没事总一个人发呆，爸，我知^//网m.cheńxitｘtcoм/道他为什么不开心，但他不想让我难过，所以一直一个人忍着，不愿被我知道，我……我心里觉得特别对不起刃。”

    蒋芸到后来，声调都变了，蒋一德知道，这么久以来，强忍的人，也不只李刃，蒋芸也一直忍着，她不哭，不是因为不难过，只是不想让大家担心。

    蒋芸也知道，这大庭广众的，突然哭起来肯定不好，自己憋了憋，把泪憋了回去，吸了吸鼻涕对蒋一德道：“爸，我知道，我跟李伯山的事，早晚得解决，这事除了我们俩，也没人能帮忙，我只是……想先好好地，一家人在一起过个年，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了，我太久没有跟你还有妈、哥他们一起好好吃个团圆饭了，所以等过完年，过完年我自己去找李伯山，把这事解决清楚。”

    蒋一德听了蒋芸的话，半晌没出声，只一个劲儿闷头吃饭，眼看着碗里的饭少了大半的时候，蒋一德才低声道：“你是我女儿，出了这样的事，我这当爸的能不管吗？等年后，我跟你一起找李伯山去。”

    蒋芸一听，捂着嘴连忙找个人少的地方去了。

    李刃吃着饭呢，看到蒋芸这突然的举动，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将饭碗搁下，李刃对白谦熠了一声：“我去看看我妈。”

    完抬腿朝蒋芸的方向去了。

    白谦熠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轻抿了抿唇。

    蒋一德这会儿倒是朝他招了招手，白谦熠走过去，礼貌地颔首叫了一声：“老爷子。”这举动，倒一点不生疏，熟练的很。

    蒋芸话了一半就跑了，蒋一德还没听到后面的部分呢，清了清嗓子，问白谦熠道：“我问你，你跟蒋芸商量什么了？”

    白谦熠顿了一下，这才开口道：“李刃最近心情不好，我本有意带他去北京散散心，不过……现在看来，这建议不妥。”

    蒋一德挑了挑眉，这会儿倒是正眼看了看白谦熠，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完才道：“确实不妥，那孩子不会走的，他妈在这，他哪儿也不会去的。”

    白谦熠抬头朝李刃的位置看了过去，神色淡然道：“新年，自然应该跟家人一起过^”

    蒋一德听了这话，脸上刚毅的表情明显有了些许松动。

    *

    李刃追着蒋芸过去，果然看到蒋芸背对着人群，一个人站在走廊拐角里抹眼泪，李刃心疼，在原地站了会儿，等蒋芸情绪平复了些，他这才朝着人走了过去。

    “妈。”

    蒋芸一听儿子声音，连忙拿袖子擦了擦眼泪，转头眼含泪光地朝儿子笑了笑。

    “怎么了？你怎么也跑这儿来了？”

    “我看你一个人往这边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李刃抬手帮着蒋芸擦了擦落下来的泪珠

    蒋芸抓住李刃的手，“有什么不放心的啊？沙子迷眼睛里了，我想找点水洗洗，没找着而已。”

    “现在好点了吗？”李刃也没拆穿，只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好多了，估计被眼泪流出来了，”蒋芸笑了笑，“你来刚好，刃，妈有件事跟你。”

    李刃装没事人似的问道：“什么事啊？”

    “就是谦熠来的时候跟我，他不是要去北京亲戚家吗？就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去玩玩，刚好你大姨家在那边，之前去……”蒋芸想起之前的北京之旅，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掩饰过去了，继续温吞道。

    “之前我跟你大姨、大舅他们联系不多，可毕竟是一家人，要不你就跟谦熠一块去玩玩，住你大姨家或者谦熠那都行，这事谦熠也跟我了，随你，你自己选，初六你大姨会回来，到时候你刚好跟他们一起，妈也不用担心你一个人路上不安全，多好啊？你觉得呢？”

    李刃没应话，心里暗道，原来白谦熠根本就不是回法国，这人居然故意骗他？

    蒋芸不知道李刃在想什么，见他不话，便接着道：“不过，如果你初六觉得没玩够，不想回来也没事，谦熠也跟我了，你什么时候想回来，他送你一起，所以刃，要不你……”

    “妈，我不想去北京过春节，”李刃直接断了蒋芸的话，抬头看着她，轻笑道，“我们不是好了嘛，今年要跟外公外婆一起过年啊？我现在要是就这么走了，那她们多难过啊？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大家一起吃一顿团圆饭，妈你还把我往外赶啊？”

    李刃这么一，蒋芸哪里还会让他去什么北京，伸手摸着儿子的脸，不知不觉，儿子都已经比她高出大半个头了，这半年里，李刃又长高了不少。

    “妈就是建议一下，别的孩子都爱出门旅游什么的，妈以为你也喜欢……好吧，咱们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里，跟你外公外婆，咱们一起过个团圆年，吃顿团圆饭。”

    “恩.”

    李刃重重点了点头，笑弯了眉眼。

    母子俩一起从拐角回来，就看到了极其意外的一幕，只见一直对白谦熠不冷不热的蒋一德，这会儿倒是跟人谈的和颜悦色，时不时哈哈大笑，看着白谦熠的表情也十分的赞赏。

    “没想到，你外公也是个老军人，没错没错，玉米芯子……时候我们都吃过，那时候穷，不管什么东西，只要能吃，都下锅煮，能有玉米芯子吃，可算得上挺丰盛的一餐了。”

    原来是在以前的旧事，李刃回想起之前听关于陆奇的一些事，陆奇家不光有钱，而且上面还有人，现在听蒋一德这么，估计确实不假了，白谦熠的外公，可不就是陆奇的外公么。

    不过……李刃眯了眯眼，一想到这人居然敢骗自己，还真是让人气的牙痒痒！

    白谦熠一见李刃这表情，就什么都明白了，估计自己骗他回法国的事被拆穿了吧，瞧这龇牙咧嘴的模样，真跟炸毛的猫似的，爪子都亮出来了。

    白谦熠认错的态度也很端正，朝着李刃轻轻一笑，眼神里的温宠简直要把人融化。

    李刃摸了摸鼻子，莫名觉得有些燥热。

    正巧这时候终于轮到他们家了，那边喊着编号，蒋一德连忙举手上前。

    “这呢，这呢，我是我是。”

    李刃愤愤瞪了白谦熠一眼：回头找你算账！

    白谦熠倒是不介意，虽然收了笑意，可那张脸，总觉得没之前那么冷冰了，温温雅雅，淡然如墨。

    接着就是李刃跟蒋一德的一通忙乱，要把黄豆抬到磅秤上过斤两，按斤算加工费的钱，然后再放到机械里压成浓浓的豆汁，再运到另一件瓦房，倒进大铁锅里煮。

    这一通忙的，就像跟时间赛跑似的，李刃也累得气喘吁吁。

    只是当看着自家的豆腐成型，被倒出来压制成品的时候，李刃却感觉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自制的成品豆腐是整整齐齐的一大块，因为除了豆子没有任何添加，豆腐的颜色偏黄，但是香气十足，十分诱人。豆腐坊有专用的大切刀，会把它切成一块一块好方便让他们各自带回家。

    豆腐这会儿还是热的，要等会儿才能装，李刃盯着看，脸都快贴豆腐上的，一脸的新奇跟满足。

    蒋一德笑骂道：“口水都快滴上去了，想吃就拿一块吃去吧，自家的豆腐还能拦着你不让你吃吗？”

    “现在就能吃吗？”李刃是真不知道。

    蒋芸笑道：“怎么不能吃？吃吧，尝尝看跟平日里街上卖的有什么不一样。”

    李刃一脸按耐不住的伸手过去，心翼翼地拿起了一块，双手捧着凑到嘴边吃了一口。味道跟买的豆腐真的不一样，买的豆腐没有这么浓郁的香味，而且买的容易碎，吃到嘴瞬间就成了渣，自制的豆腐却十分有嚼头。

    李刃吃的开心，随手掰一块往旁边站着的白谦熠嘴里塞。

    “你也尝尝，你肯定跟我一样，也没吃过呢吧？”

    白谦熠低头看了一眼，顿了一下，才张开口，吃了李刃递过来的豆腐，咀嚼了几下，淡淡道：“确实不一样。”

    李刃愣了一下，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白谦熠可挑剔了，自己直接把吃过的用手扳下来给对方，难为他居然真吃了！

    这么一想，李刃低下头，一张红脸倒是衬的豆腐还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