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第 62 章 颠倒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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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氛一瞬间凝滞,室内只余萧淮笙身体移动带出的水声。萧淮笙尴尬地靠在浴桶边儿上倚着头,望向司元柔的方向道:“那不是私房钱……”

    而司元柔的嗔怪隔着屏风都能传过去,“你还狡辩,王府里的账我最清楚了,你用的不是账上的那就是你的私房钱。”

    萧淮笙捂了捂额头,他也不太记得那些钱什么时候留下的了,“我以前随身装银子,没用出去的就随便放了,时间长了我都记不清,要不是为了给你赎回铺子我专门翻找,这些银子恐怕都长毛了。”

    他真不是故意瞒着司元柔存银子,司元柔得好像他私藏银子偷偷出去干坏事儿似的,他自己几乎没有额外开销,银子当然都用来养司元柔了。

    司元柔又核对了银钱数量,萧淮笙若只是把随身带的零钱攒起来就能给她赎回铺子,他身上到底揣了多少银子,“你出门不要带那么多,不安全。”

    她倒不是不准萧淮笙手里存钱,王府银子大半都属于他,司元柔只算是代管。她只是对萧淮笙额外还有巨款很震惊,也担忧他被人盯上。

    萧淮笙继续沐浴,边擦身子边对司元柔道:“以前谁能劫我的财?以后也没人能奈何我。”

    除非他自己要用出去,不然没人能从他身上偷。而且萧淮笙虽然身上装的多但他几乎不在外面逛,多数情况原封不动地装回府。曾经他很嫌银子烦,不带上点儿出门不方便,带上了又常常觉得没用,现在交给司元柔管他乐意至极,“我好像还剩了点,全数交给你来理。”

    “你可以自己装一些。”司元柔提醒道:“或者让你的厮来装着,出门总不能太拮据。”

    萧淮笙想了想他真的用不上,不然银子也不会被他存起来这么多,“我的开销都在王府经你的手,在外我绝不寻乐办完正事就回府,你把银子收起来自己支配,不然我用不上早晚也是花在你身上。”

    萧淮笙总想尽量满足司元柔,她以前过得孤单又缺少关爱,还不是个主动提要求出喜欢什么的人,但萧淮笙从日常相处看出司元柔喜欢银子,世俗又带几分可爱的真诚,索性他给司元柔一些满足她。

    司元柔稍稍感动,萧淮笙愿意把一切钱财都托付给她,还要用在她身上。这一点除至亲之人外谁也不能做到,她跟萧淮笙也不见外了,如数收了他的“私房钱”清点一番,默默揣进自己兜里。

    夜渐渐深了,司元柔还在挑灯记账,再给手下几家铺子的掌柜们写信,奋笔疾书不知何时忙完。萧淮笙在床边靠着挑了支司元柔的簪子把玩,等司元柔上床吹灯歇息,结果左等右等不见司元柔来,萧淮笙疲惫地按按眼间的鼻梁,催促司元柔,“你再不睡长不高了。”

    司元柔立即停笔,不得不听从萧淮笙的赶紧休息。近来萧淮笙总给她比个子,她大半年了长得不多可能以后都不会长高了,把司元柔气得不行还不能对萧淮笙发作。

    其实她前世身量长足也只比现在高一点点,她已经不是十一二岁的孩子早过了身高生长最快的年纪,现在她长个子不明显……她长得是别的地方。

    萧淮笙满足地揽住司元柔躺下,一挥手室内陷入黑暗与寂静,他轻轻拍拍司元柔的背给她哄睡,他也从抚摸她柔软的身体中得到些许心神安宁。她变得越来越软嫩,隔着轻薄的寝衣萧淮笙指尖若有若无地感受到她的体温,是比他微凉的感觉,抱在怀里很舒适。

    司元柔侧身躺在他身边,双手蜷在胸前静静睡去,这是格挡的姿势。天气热她不愿意贴萧淮笙太近,用手抵在两人中间她才不会被热醒,但这却令萧淮笙隐隐不快。

    司元柔曾经喜欢贴着他腻在他身旁果然只是利用他,现在他没用了就推得远远的。明明萧淮笙早就知道司元柔的目的,他也愿意给司元柔暖手脚甚至白日里都时不时主动牵起她手问她冷不冷,帮她暖一会儿。

    他心甘情愿当一个暖炉,但真被司元柔推开他又莫名其妙地不快,萧淮笙想了许久都不清楚缘由。很正常的事竟然能惹得他憋闷,莫不是他病情又加重或者产生新的演变令他无法控制情绪?

    他心里一紧,心翼翼地低头靠近司元柔的发顶闻着她的发香才渐渐平复心绪,她就是他的良药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他拉回。萧淮笙不再深想,司元柔爱如何看待他都好,他只要还能离她近就可以。

    司元柔以为她阻止了宁城水患又填补了王府亏空,淮王府已经恢复日常运作,方景苏也已从宁城一带回来她能彻底放心了,结果一大早见到了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淮王府的人——柳氏。

    她今日无事,特意多休息了一会儿想必柳氏等了许久,柳氏或许会误会。这也不能怪司元柔,她不知道柳氏会突然上门,柳氏早点儿送张拜帖过来她并不会故意晾着柳氏。

    但司元柔不想解释,只在柳氏行礼后淡淡地让她起身,“二婶,好久不见。”

    柳氏坐在司元柔侧下方,拘谨地捏几下帕子,思索怎么跟司元柔开口,“柔姐儿,你好久没回将军府了,老夫人很想你。”

    柳氏前来一趟肯定不是拉家常表达关切的。司元柔抿一口茶,柳氏的话像风一样从她耳畔过去,老夫人跟二房一家亲近还来不及,如何会记得外嫁的她,她只出于礼貌多问一句,“祖母近来身体如何?”

    “就那样……年纪大了渐渐显出问题,也不容易治愈。”柳氏得磕磕绊绊,不太好意思讲。

    司元柔琢磨柳氏无事不登三宝殿,恐怕有事麻烦她,但要请她帮忙最好和老夫人一同前来才算有诚意,光柳氏一个与她毫无血缘的长辈哪里够格,“祖母在府里忙什么?”

    柳氏怕什么来什么,老夫人自被她撞到之后腰就不好,前段时日下不了床,近来好不容易能走两步了腿脚也不利索,走得慢还有些拐。柳氏完全不敢与旁人起此事,显得她为人儿媳不够孝顺,但司元柔问柳氏不敢隐瞒,如实答了,毕竟她此番前来有求于人。

    “让祖母多注意身体。”司元柔嘱咐柳氏,还有些不放心,“改日我让宫里太医给祖母去看看。”

    前世老夫人没经摔到这一遭,身体还算硬朗走路都带风,至少司元柔被害死的时候老夫人还健健康康地活着。但老人家最怕摔,尤其那时候天冷摔一下更严重,司元柔不太确定老夫人的身体状况,担忧老夫人早早去了。

    尽管老夫人偏心二房,对司元柔几次索取,但司元柔作为孙女若干看着老夫人身体每况愈下她良心过不去。让太医去给老夫人看病也算她尽孝心,至于她本人就不专门回府了,若见到老夫人恐又生不快,让两人的祖孙关系更加淡漠。

    维持现状司元柔已经满足,她跟老夫人不亲近但也没到断绝关系结仇的地步,她还不至于偏激至此,跟老夫人保持表面的礼貌与仁孝便好。至于请太医……是因为司元柔有一瞬间心软,并非念及亲情,而是她陪伴萧淮笙照顾他许多日子,对处在病痛中的人都多了些关心,见不得旁人受苦。

    老夫人尚不至于无法医治,好好养身体一定能恢复,但萧淮笙不知道何时才能痊愈,甚至不确定有没有痊愈的机会。

    柳氏却见司元柔体贴老夫人,当她好话念及将军府的亲情,心中大喜,应道:“柔姐儿放心,老夫人婶婶一定会照顾好。婶婶来是想求你件事儿。”

    终于来了,司元柔冷漠轻笑一下,等柳氏接着。

    “都是你大姐姐的事儿。”柳氏尚一无所觉司元柔的变化,放心地出要求,司元柔年纪又心软肯定是个好拿捏的,她没有不应的道理,“你也知道洁儿现在名声不好,外面传言还很难听……”

    司元柔微微有些不耐烦,萧彦的家事麻烦了萧淮笙还不够,还敢来扰她,而柳氏还在滔滔不绝。

    “但你在外面的威望高,你跟洁儿都在风口浪尖上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婶婶想请你帮洁儿几句话,就是洁儿提醒你要修堤坝避灾的,她还私下里交于你许多物资让你不要声张,她不想太过招摇。而你是她的姐妹见不得她被百姓误会,才不得已明真相。”

    司元柔没忍住笑了出来,柳氏也跟着展演一笑,当司元柔答应了。她就知道司元柔好话,都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二婶,您怎么想出这些话的?”司元柔居高临下看着柳氏得意的眼神,再次质问她,“您又如何好意思给我听?”

    司映洁确实也知晓宁城的水灾,可她从没跟司元柔过甚至撺掇萧彦阻拦,司元柔又不是失忆了当然记着。但司映洁的行为只能算自私,不算错处,司元柔也不会上赶着行侠仗义教训司映洁,无非是她与司映洁选择不同罢了,她也只是个普通人并非救世主。

    能得到百姓的拥护司元柔始料未及,她名下店铺生意暴涨也与此相关,她当做一个短暂的意外之喜后仍然精细算地生活。而司映洁的选择令她跌入低谷也是她应得的,被百姓指点几句很正常。

    “我不会颠倒黑白的。”司元柔冷淡地逐客,“二婶请回吧。”

    “洁儿她……她真的需要你帮忙。”柳氏脸色一变,挤出几滴眼泪抹着话,随后真的太担忧司映洁而哭了出来,求着司元柔,“洁儿被太子关了佛堂日夜抄经给百姓祈福,她伤了太子侧妃国公府那边不肯善了,太子把洁儿拉去给他们一家赔礼道歉,洁儿在东宫面子里子都没了,你不帮她挽回名声还有谁能帮她?”

    司映洁落到如此地步还不是她自己做的,司元柔毫不同情。尤其是方景苏回来后告诉她有人故意在修堤坝的时候使坏,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司映洁。旁人就算对司元柔大兴土木有意见,最多不出力干看着罢了,世上只有司映洁会故意给她唱反调。司映洁故意想让宁城百姓受灾的心思就不值得司元柔给她洗白。

    “她抄经都罚得轻了。”司元柔冷笑一声,事前抄经还算祈福,万一上天真感受到司映洁的诚意下的雨变少也算幸事,事后抄经不过做做样子骗她自己良心自我感动罢了,还真以为她干了什么利国利民的好事。

    至于司映洁刺伤赵丹若,道歉也是应该的,萧彦对司映洁有情才会私下里这样轻微地罚她,在司元柔看来不过不痛不痒的事情,“等她把经抄完,太子侧妃原谅她,百姓忘了她,姐姐的风波自然就过去了。”

    做了坏事的人,哪能妄想逃脱惩罚甚至抢占别人的功劳,柳氏太过异想天开了。

    柳氏一下子急了,“你眼睁睁看着洁儿被骂,不会于心不忍吗?”

    司映洁受苦一日,柳氏的心都像被钝刀子磨一般生疼,尤其是她的夫君司文定在朝中被司映洁牵连,日日抬不起头。司映洁的弟弟司寄旻也未能幸免,在学堂里被别家孩子指指点点。

    柳氏若非走投无路,也不会低声下气地求到司元柔这里来,她想了许多办法唯有司元柔这里可行,偏偏司元柔不肯答应。

    她多日来的焦灼担忧,又加上清久等司元柔不来的怒火全都在这一刻爆发,起话来声嘶力竭,“洁儿是你的姐妹,你只要两几句就可让她脱离困境,这一点儿忙你都不愿意帮,你夜里能睡得安稳?”

    “我睡得好着呢,不劳二婶担忧。”司元柔淡淡撇过头,“每晚都有人给我盖被子,给我靠着,还能哄我,我睡觉都不做梦了。”

    “你……你?”柳氏目瞪口呆,她的话是问司元柔怎么睡的意思吗?司元柔装傻充愣,还跟她炫耀,“你不知羞!”

    司元柔起身,不知羞的一直都是二房一家,她不陪柳氏浪费时间,“我还有事,婶婶早些回去照顾祖母吧,不然您不好好侍奉长辈还来威逼我这个辈的事传出去于姐姐名声更不利。”

    “你敢……威胁……”柳氏在司元柔犀利的眼神下声音越来越弱,恰好萧淮笙回府正巧看到柳氏手指指着司元柔,他一瞬间想给柳氏切下来,“哪里来的聒噪之人?”

    柳氏手上蓦地一痛见红了,她在萧淮笙面前完全不敢放肆。萧淮笙不理会柳氏的行礼,直接让王府厮抬了柳氏扔出去。

    柳氏还要面子,当即不敢再纠缠司元柔狼狈地跑了。

    萧淮笙关心司元柔有没有吃亏,司元柔笑着摇了摇头萧淮笙便放心了。这时王府管家张吉来通报太子来访,司元柔不悦地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