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河做出一副无知少女的样子，像是对借贷买船之事非常心动。她也不亮自己底牌，单是纯洁无辜地自己手上有两万元钱，不知可以贷到多少钱，买怎样的船。

    这天真的话一出口，老卢不禁失笑。

    相老板带来买船的姐，他以为只是带着来参观船厂玩的。等到这位漂亮的娇娇姐真的开始需求、询价格，他虽然感觉稀奇，但也心中暗忖，或许这姐是真的想买条船。

    至于缘故，买家不，他自然不问。

    可眼下一听到手上只有两万块还想买船，搞了半天，原来还是闹着玩的！

    两万元钱买船？买个冲锋舟吧！

    或者干脆让相老板送你条船得了！

    这就和相天逸想到一块儿去了。

    自从沐妹想买船，相天逸就想送个船给她玩玩。

    他知道沐妹人心大，几年间把校园赶海队组织得有模有样，她要买船一定也是有自己的想法。

    大船动辄上千万他暂时做不了主，但那些快要淘汰的船弄个几条哄女孩还是没问题的。

    就怕沐妹眼界高，看不上旧船、船。不想今天一来船厂，她主动想要几百吨的船，对二手船也很满意，那就再好不过了。

    对相天逸来，他看上的妹子能喜欢船，那是再NICE不过了。相大少爷别的优点不论，就数船多。

    话回来，为什么会有女孩想买船？想买个娃娃，买个衣服，买个巧克力啥的都正常，为什么想买船？

    沐妹真是个神奇的女孩子。

    这个船坞里，就有不少相家淘汰下来的或者正在维修挂售的船。

    怕老卢出来的话不符合自己心意，相天逸抢着回答沐云河：“两万的话就这条吧！”他指着自己倾情推荐的那艘500吨的次新船胡八道。

    沐云河露出不可思议的娇憨神色来：“这个不是要150万吗？”

    老卢也急了：“这怎么的？”这条船两万元不是瞎胡闹吗？不会是相老板哄孩子要他买单吧？

    相天逸轻锤了老卢一把：“你急啥？”他朝船坞正在维修的船群努了努嘴：“这条给妹，那些都给你了。”

    老卢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些？”

    相天逸嫌他蠢：“这里，全部，你不吃亏吧？”

    沐云河饶有兴致看他们聊。

    老卢一下子张大了嘴：“啊！啊！好……你是……”

    相天逸又拍了他一下，点了点头。

    老卢还是不敢信，反复从相天逸的表情揣摩，又高兴，又不敢高兴似的，不知道该些什么好。

    还是相天逸：“你拟个合同嘛！”

    老卢这才连连答应，十分振奋地要带他们上那条500吨的船看看。

    沐云河不声不响跟他们上船，听老卢详详细细地把这船从头到尾解了一遍。他反复夸这船，相天逸也十分满意，但沐云河只是笑笑。

    这船是好，可是她用不上这么大的。船大，开起来成本就贵。

    所以等到下了船，沐云河神情恳切地提要求，想去她看上的那艘200吨船看看。

    她这么一开口，另两位都愣了。本来他们刚才那一通眉来眼去，都以为定下了500吨的大船，这位妹妹也默认了没有意见。

    毕竟有气派的新式的大船近乎“白拿”，谁还会想要快要报废的船？

    沐云河白嫖了一套500吨船的参观讲解，然后表示自己还是喜欢那艘的。

    她自己只有两万元，按照此前的借贷比例，也是买这艘老船比较合适。

    老卢和相天逸都是一愣，在他们的逻辑中，两万元意思意思让姑娘拿条500吨轮，就等于白送了，哪里还要她贷款呢？

    两万元如果能贷着买这条船，那真是要还几百年了。

    沐云河一派天真，天逸哥哥已经送我“大哥大”啦，不好再要你的船，带我来认识卢老板已经很感激了。

    相天逸还没怎么，老卢先急了。

    他这船可不是白送的，按相老板刚才的意思，相家在这里维修代卖的十几条船可都是大手一划给他了。虽然里面也没有太值钱的新货，但加起来可是远超过这单个船的。

    若她不要这艘好的，要自己买那破船，刚才他们“谈”好的“交易”还算不算了？

    急忙忙地去看相老板的脸色，相老板不置可否，只对着他的朋友露出很赞许的表情。

    简直让老卢两眼一黑。

    和毛头子交道，就是这么不靠谱！

    从200吨的旧船上下来，沐云河表示就要这个，相天逸也支持。

    他原本觉得给妹一条好些的船，基本上就把妹给拿下了。拿了他的船，自然算是他的人，虽然她现在还，但是再过个两年就可以作为他的女朋友了。

    如果她喜欢，以后进入他家的企业做事也未尝不可。他爸不是有好几个漂亮的女助理吗？他也可以培养自己的“贤外助”，如果以后合适，发展成“贤内助”也未尝不可。

    可沐妹果然是沐妹，根本不要他的船。

    相天逸不傻，他心里清楚，妹不是拒绝他的船，而是拒绝他的人。他想让妹上自己的船，妹偏不上。

    当然他也不着急，这都是一步步来的，妹现在还是个孩子。这不是已经接受他的“大哥大”了吗？

    就算妹有志气，想自己贷款买船，那不也是走他家的信贷吗？一口气吃不成胖子，他还是有信心渐渐让妹看见自己的实力的。

    女人嘛，总是喜欢厉害的男人的。

    沐妹与众不同，单是“有钱”这一个特点动不了她。他可以给她更多的展示。

    回黄沙岛的路上，沐云河问起如何办证。

    相天逸这时才，你若是要了先前那条500吨船，办证容易，现在这条可办不下来证。

    沐云河：……

    她对相天逸道：“那刚才你和老卢为什么不？”

    她只是提问，并不着急，因为觉得这两个“老板”不至于诈骗这两万元，卖个只能看的大玩具给她。

    果然相天逸出了解决办法，但这办法，沐云河都不大喜欢。

    办法有两个，一个就是无证裸奔。

    在私运这块，虽然有法规，但法规不算严密，执行起来更是许多漏洞。为了图省事，不上证的私家船数不胜数。或许过几年就要严格了，现在还没有那么严。

    还有一个，就是挂靠在相家的公司里。

    相家船可太多了，不仅各式各样的许可证都非常齐全，为旗下船舶办新证也容易，或者随便哪里多的证拿过来重新登记一下，完全不影响船舶的日常运转。

    无论那个办法，都是在法规条例的灰色地带游走。

    沐云河很犹豫，但相天逸完全不认为这是个事，因为大家都这么干。他还自以为聪明地教导沐云河一个成语，叫“法不责众”。

    他十分自信地表示，既然大多数人都这么干，即使以后法规健全、管理严格起来后，也是从头开始抓，不会溯及过往追责的，让她百分百放心。

    沐云河也不是怕追责，而是有点道德洁癖。

    最后她决定先去研究一下这套现行规定，参考一下二哥的意见再做决定。

    毕竟已经走到这一步的话，不参考二哥意见是不行的了。

    *

    这天沐云河回到家，很正经地把他哥拉到了她的房间，郑重地了这个想法。

    沐云川十分惊讶，没想到妹妹为自己考虑到了这个地步。

    因为相家儿子来找妹的事，的确也让他考虑离开相家船的事，只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些什么。

    如果可以有条自家船，那真是梦寐以求的事。这些年父亲从一线退了下来，赋闲在家也是无聊，如果有条船他们也可以一起开。时间也自由，能有更多的时间来陪秀娟。

    沐云河没有提是通过相天逸介绍的人买船，因此这也不成为沐云川心动的阻碍。唯一的问题是，他还赫号上做得还不错，下半年有升大副的希望。

    妹没有立刻让他做决定，建议他先去那条船上看看。

    这次是兄妹两个去了松山码头的船坞，老卢不在，明了来意上船厂工人让他们进去了。

    来到心仪的那条船前，沐云川的眼睛顿时亮了。

    虽然和周遭不咋地的船群比起来，这船格外的不咋地，但一想到妹看上的是这条船，这就有可能成为自家的船后，沐云川几乎是一瞬间就做好了决定。

    他喜欢这条船。

    比起在赫号上做大副，他更喜欢这个！

    看着哥哥神采奕奕的样子，沐云河也当即拍板。

    不再犹豫了，挂靠就挂靠吧，她先把船跑起来赚点钱钱再。

    2万首付，7万5000元分期，走相天逸家的借贷。虽然她可以一次付清全款，但这不是要拿到相天逸家的借贷合同嘛。

    而且还要留些钱给这船做维修粉刷的费用。

    两个月后，沐云河这条破船，挂了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锚艇的证。

    经过一番彻底的维修和翻新过后，破船看上去不破了，惊蛰后迎着渐暖的东风下水了。

    那段时间沐云河最爱干的事就是躺在甲板上看天。

    因为太喜欢了，连防晒工作都不做了，直面阳光和紫外线。

    海风轻吹，海浪轻摇，温柔的大海，和她的船。

    像一个巨大的摇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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