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拾金不昧
和苏江宁恢复通信是在2月头上。
当时是春节前一周,岛上各门各户已经喜气洋洋地装扮起来,准备过年。
沐云河与家人们又去了一次申市,采买年货的同时,她也物色看看能批发些什么类别的货品去岛上做生意。
船跑一趟的成本不低,按理像大多数船一样运煤、沙、油之类的大宗商品比较合适,但岛没什么工业,陆岛之间运这些东西的需求很低,且已有人在做。
沐云河比较倾向做服装批发,首先是她自己喜欢,其次岛外的服装业发展迅速,已渐渐进入审美时代了,而岛上的人们穿着扮相当落后,也没有建立起相应的意识,还停留在四季穿暖,衣服不坏就一直穿下去的观念里。
但岛上人口有限,如果专注做服装批发,只用船运服装估计得亏死。
去申市转了一圈,跑了两个服装批发市场。
节前的批发市场里特别热闹,看得沐云河心痒痒,询价询了一大圈,心底里也有数大概想选什么样的货,但就是没做好决定。
等回到岛上,准备先安心过个年,这时候,她又收到了苏江宁的来信。
这回,苏江宁给她寄来了一万元钱。
原来,除了上次沐云河原封不动退回去的5000元外,那组名为《风暴眼》的照片又在去年年底获得了一个国家级新闻摄影类的奖项,1月底时奖金才分发到账,所以苏江宁就又装入信封,把两份恰好同是5000元的奖金一起寄给她。
看着手里一厚沓钞票,足足有100张百元人民币,沐云河不知道啥好。
毕竟有人孜孜不倦地给你送为数不少的钱,是个人都会感动的。她想苏江宁也是心大,这几千一万元的怎么放在信封里走普通邮政呢?
上次她就想吐槽了,这要是5000元在半道上被邮递员弄丢了,你找邮政局赔还是不赔呢?邮政局没可能赔你,普通邮件寄贵重物品丢了也是寄出人本人的责任。
她之所以有样学样把5000元用普通信件寄回去,一是不知道苏江宁的汇款账号,即使去信询问估计他也不会告知,二来就是赌邮件丢失是个概率事件,所以就不再多事。
谁知道这老兄还能再寄钱过来,寄一万,还是走普邮。
这下,沐云河不想再把1万元给他寄回去了,金额大了,风险也变高了,她可没那么心大。
所以她只给苏江宁去了一封信,介绍了一下自己目前的生活,分享了正在筹备买船的经历,并表示年后算去一次申市,亲手把钱还给他,还请他千万别再送钱了。
这次收到来信以及回信的过程,沐云河驾轻就熟,不再忐忑激动得像有只雏雀在心里扑腾了。
苏江宁每次得到奖金才想起给她来信,频率低至两月一封,虽然送钱的诚意令人感动,但多少有点资助偏远地区少年儿童的味道。
所以她提醒自己不要自作多情,回信的口吻以“像个被资助的女学生给城里好心大哥汇报学习工作”为佳。
过了年,沐云河惦记着给苏江宁还钱,提前了再去申市的行程。
原本她去申市总要带着家里人,但这次找了个借口独自前往。
节后的申市十分热闹,由于元宵未到,严格意义上的年还没过去,满街的张灯结彩还留着。
沐云河再次来到隆武路上。
这是个上午,她在进华新社大楼前,先在旁边那个馄饨铺子点了一碗虾肉馄饨,重温口味的同时也做一点心理建设,作为进大楼内的缓冲。
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下肚,沐云河满血走进华新社大楼。
那时还没有高科技的门禁森严,见她是个少年人,保安尽职尽责拦住问她有什么事,但口气相当和蔼亲切。
沐云河穿着披风式的粉红色外套,带着抵御寒风的在北方更常见的兔耳朵耳罩,看着比实际年龄还了几岁。
她我找摄影部一个叫苏江宁的同志,他丢了钱,被我拾到了,我来还钱。
保安一听,当即给摄影部办公室去了电话,几句话的沟通后,保安挂了电话,请她稍等。
稍等的过程中,保安看她可爱,忍不住和她话,一会儿问哪里拾到的钱,一会儿问她家住哪儿,一会儿又问她几岁了。
沐云河心不在焉地随口敷衍,一边往电梯的方向看。
也就五分来钟,苏江宁出现了。
来也巧,苏江宁平时在办公室的时间极少,一周也就来2-3个半天。
这天原本是不会来的,可前一晚,他重读沐云河的来信,对着“年后要来申市亲手还钱”一行相关的字看了半天,忽然决定之后要更多地待在办公室里。
如果她不是随口客气,而是真的要来还钱,那只有送到单位一条途径。毕竟她过知道华新社在哪里。
虽然不知道她哪一天来,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会来,但就为着这样一句话,苏江宁决定拿出上班的热情,多去办公室报到。
哪知道第二天,他才到办公室,刚刚脱了外套放了包,就接到了楼下的电话,他丢了钱,有个妹妹拾金不昧还来了,正在楼下。
苏江宁微微一皱眉:什么时候丢过钱?
接着闪电般地明白过来了。
他忽然有些激动,就像有人在他心里筛一盘大豆子似的,哗啦啦哗啦啦地摇着竹篾框子。他在这筛豆子的很有规律的声音里,等电梯等不及,直接从七楼跑楼梯下去了。
跑到二楼,平复了一下呼吸,慢慢地走完最后的十六级台阶,接着便风度翩翩地出现在了一楼。
沐云河穿得粉嘟嘟的,宛如一个去看望外婆的粉色的红帽,臂上没挽着竹篮,挽了个红色的包,一见到苏江宁就猛挥手。
这个手挥得就不太对,拾金不昧的朋友怎么还能认识失主呢?
沐云河才不管保安的疑问,从包里拿出包好的一万元,笑眯眯地递给走过来的苏江宁。
苏江宁没接,让她跟他走。
沐云河便跟着苏江宁,穿过底楼大厅,往后面出去,进入一个园林般的露天区域。一株株白桦树在深冬季节不长叶子,树干笔挺伸向天际。
白桦林之间有条鹅卵石铺就的蜿蜒道。
他们走入道中,沐云河坚决要把钱还给苏江宁,她无功不受禄,没有理由收下这钱。
苏江宁之所以连续给沐云河寄奖金,一来是感念是她的功劳才能有这组照片,以至屡屡得奖。二来也是觉得岛女孩可能家庭收入有限,也想给她补贴一下生活。
毕竟上次见面,沐云河表现得十分朴实,他还可惜过这女孩儿一身的城里气质,结果生在这么简朴的乡下。
不想今日一见,她竟穿得这样童心可爱,时髦感十足,像在国际社区里扮成童话人物万圣节挨家挨户敲门要糖果的朋友,哪里还有什么渔岛少女的影子。
朋友一个劲把钱往他手里塞,他不想收,朋友就扒他衣服口袋,把钱直接塞进去。
苏江宁极不擅长就这种事与人推锯,只好不做抵抗,算是留下了钱。
而沐云河接下来的发言,也让他有些嘀笑皆非。
他那颗直白的想补贴人家生活的善心似乎有些多余,姑娘好像还挺有钱的?
之前,她在来信中自己正在筹划买船,对此,苏江宁没有什么概念,完全不了解船的价值,想着渔民买船也正常。
可如今再见面,听沐云河自己想做货运,正在发愁要卖什么时,他才又重新认识了一下这位妹妹。
这些年社内记者走出体制下海经商的不在少数,但闽浙渔岛的风气这么猛,连未成年人都满脑子做生意吗?
在山里见苏江宁,和在申市见到他是两种感觉。
那次是沐云河的地盘,而这次是他的。
在别人的单位里话,沐云河无端地就要紧张。她虽然面上不显露出来,话却不自觉地变多,像怕冷场似的个不停。
她了,苏江宁就不必了,只听,所以也相当和谐。
沐云河起自己不知道进什么货好,虽然喜欢衣服,但感觉不太对,拿私家船运衣服似乎没有这么做生意的。
她去了解过,岛上卖衣服的店铺通常是店主每星期乘渡轮到对岸去进货,最大的一家开了二十多年的服装店也只是委托了一位船老板代运,这条船运的是生活用品,只辟出来块地方捎带着运一些服装。
长久以来,岛上的服装买卖都是这样的水平就足够了。专门用船来运衣服,衣服的利润都不够船来回的燃料费。
苏江宁听了,:“那你也卖生活用品,开辟一块地方捎带运服装不就行了。”
沐云河眨眨眼。
生活用品?她卖生活用品?
她想要一条船,无非是让她二哥有事可干。所以给这条船找事时,忍不住就要理想化。
她自己喜欢时装,于是便想尝试用船来做服装生意,虽然理智上觉得缺了些基础,但心里还是蠢蠢欲动。
苏江宁的建议,是把服装批发的优先级往后挪,让她运别的?
如果运别的……那她之前为了批发服装而踩了好几次点的功课就白做了,又要从头了解。
也不是不行。
让她想想,岛上最缺什么呢?
一时间,又变得千头万绪。
苏江宁看着她认真陷入沉思的样子,觉得很可爱。
他:“我看你们那个岛上有钱人也不少,挺多独栋洋房,还有能走车的大路。人口有限,平价商品量走不起来的话,你可以做高端商品的生意。”
--------------------
作者有话要:
感谢在2022-01-01 16:50:39~2022-01-02 15:27: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天使:在吗日个万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