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的监控看着费神,将近傍晚，聂繁心才在一段人影绰绰的录像中截取几张图片。由于凶徒戴着头套，只能凭借衣物和鞋子辨认曹海和最后出现的男人,他们脖颈分别挂着鹰和狼的吊坠，意味着什么？另外几个人也有类似的吊坠,蛇,豹,······

    “繁心，开会。”褚晚宁拍了拍门板，提醒她。

    “晚宁姐，等一等。”市局会议不能耽搁，聂繁心没有多言,只用时半分钟导出截图。

    车自动模式匀速行驶，坐在副驾驶的聂繁心将截图发给褚晚宁：“狼形吊坠,他应该是杀害孟子侨的凶手,也是年初抢烟头重伤我的歹徒。”

    褚晚宁神情严肃,退出微信界面，登录内部网查询去年12·15案的电子卷宗。她往下翻动附页,找到一张狮形吊坠的图片。狮形吊坠属于一个年仅15岁，被当场击毙的罪犯。

    那时以为只是个例，没有引起注意，如今看来，线索环环相扣。

    “晚宁姐，国内外不少个人和组织利用孤儿犯罪，会不会······”

    褚晚宁肯定聂繁心的猜测：“有可能。”她保存图片，算等待会议结束，再当面汇报。

    原以为又是7个组数十位民警开会,然而当聂繁心在第一排靠边的位置坐定，数了数台下加上自己才11人。19点准时，台上身穿白色衬衣制服的万桐按亮一体机的屏幕，直切主题。

    “三天之内，连发三起非正常死亡事件，其中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们仿佛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嗓音掷地有声，不疾不徐，与平日里居家的状态截然不同。聂繁心望着一丝不苟的万桐，面上的表情愈加庄重和坚定。

    “是不是应该转换一下节奏？以静制动。”

    副局长黄波接话：“静观其变，不是完全停止行动，我们需要往下侦查的细节可以继续跟进，至于其他，暂时缓一缓。”他滑动屏幕，脉络清晰的关系网呈现。

    刘柔，孟子侨，曹海，彭占，儿童福利院，天与佑医院······

    会议有条不紊地进行，黄波划分每个组的任务，组组长讨论工作。聂繁心这才知道，现场除开自己，其他人都是分局刑侦大队的队长或者特警大队的队长。咳，她润了润嗓子，微微放松的脊背再次挺直。

    “万局，成海公墓的管理员报警，下午7点23分，公墓的清洁工人在刘柔的墓前发现一个铁箱子，开查看，是人头。”成海公墓属于北湾区管辖，北湾区刑侦大队队长收到消息，当场告知情况。

    “人头？”

    “对，天气大，无法辨认面目。警局同事调出监控，发现昨天下午16点19分，孟子侨手捧鲜花，拎着铁箱子在墓前逗留20分钟。”

    万桐即刻安排：“交给研究所检验，首先和刘柔比对。”

    “好。”

    插曲没有断进程，会议继续。晚上8点半，从会议室出来，褚晚宁知道聂繁心今晚值班，示意她先回警局。随后乘坐电梯上五楼，敲响局长办公室的门。

    “进来。”万桐收好给聂芷言发微信的手机，瞬间敛下笑意。然而她看清楚推门而入的人，唇角又弯起来。

    “桐姨。”褚晚宁私下会亲切地称呼。

    “快坐。”她把桌前的饭盒推过去，脸上藏不住的笑容，“你言姨亲手做的饺子，尝一尝。”

    “谢谢桐姨，也谢谢言姨。”褚晚宁和万桐相处，内心总能感受到这些年缺失的母爱，还有严厉的“父爱”。所以此时此刻的她，最为放松。

    吃饺子的时候，两人没谈公事，万桐把酱汁放在中间，她用筷子，褚晚宁用勺子。一口接一口，暖心，饱胃。

    “正事。”万桐放好饭盒，语气稍稍转变。

    “桐姨，繁心发现的线索。”她把截图照片拿给万桐，接着，“您再看看12.15案的物证。”

    犯罪心理学批注，少部分犯罪组织和亡命之徒重视仪式感，组织名称，成员代号，甚至信物。比如连环凶杀，凶手在数名受害者背部刻制图案；变态凶杀，喜欢割下受害者某个固定的部位；团伙犯罪，成员在同一个位置纹身······

    一线工作几十年的万桐见多识广，思索片刻，迅速做出决定：“晚宁，105号任务取消，106号任务继续执行，找机会告诉她。”

    “我等她联系。”褚晚宁话锋一转，“桐姨，山猫那边有消息吗？”山猫是她卧底期间策反的线人，后来因为特殊原因，山猫就直接和黄波联系。

    “他是尉迟端的人，裴袁良不怎么放心，只负责跑跑腿，电话。”

    随后，褚晚宁和万桐唠了唠家常，不想扰对方太久，约莫九点半，离开办公室。她直接开车回警署大院，家里的胖橘大概饿了吧。

    ***

    深夜，整理好资料，聂繁心躺在值班室折叠床上。刚拿起手机，万漪的语音电话进来。

    “聂警官，忙完了？”

    “是呀，万法医也躺下了？”耳边是万漪话时轻浅的呼吸，聂繁心不由自主弯了弯眉眼。

    “我做了现场的模拟动态图，发给你瞧瞧？”

    聂繁心下午回警局，将凶手抛离窗口坠楼的疑点和万漪聊了聊，没想到对方那么细致，竟然花时间做了动态图。

    “繁心，你孟子侨右手抓着凶徒挂在胸前的吊链，但他当时面对窗口，凶手在他背面，根本没机会够到吊链。”

    “对，我也设想无数场景。”聂繁心点开万漪绘制的动态图，一共三十几张，每张图备注着力点分布，惯性推力，可以让人瞬间清楚过程的切实性。

    万漪条分缕析：“孟子侨应该知道凶手在他身后，已经做好死亡的准备，所以没有反抗。吊坠直径只有两厘米，加上长绳，右手握拳能够轻松将它包裹。”

    “你的意思？”聂繁心其实大概猜到，只是想确定。

    “他趁凶手疏忽，拿到对方的吊链，以死提醒警方。”

    “万雨。”聂繁心嗓音轻柔，“我们心有灵犀呢。”

    “嗯？”万漪故意上扬尾音，低低笑了笑，“聂警官观察能力强，我负责辅助。”

    聂繁心谦让：“你是军师，合作愉快，万法医。”

    “合作愉快。”永远谨慎的万漪不忘提醒她，“聂警官，还需要找证据支撑我们的推测。”

    “交给我。”聊完公事，聂繁心犹豫两秒，就按下转换视频的提示，对方接通。然而当她觑见右上角显示的时间，霎时后悔。23点51分，万漪应该多休息，身为女朋友，怎么能遗忘这点，拉着她一起熬夜？

    懊悔。

    于是不待万漪话，聂繁心抢先道：“我就看你一眼。”她用目光描摹万漪的容颜。在一起之后，已经习惯身边有她，习惯听着她的呼吸声入睡，习惯第二天睁开眼，就能看到她。

    完这句话，她就火急火燎挂断视频通话，因为怕自己忍不住，又滔滔不绝。

    但是，紧接着，收到万漪的消息【聂警官，你要有恋爱的自觉。】

    【什么？】

    【先晚安，再挂电话。】

    【好嘛，晚安。】

    “晚安哦。”低声呢喃语音，仿佛温热的气息吞吐在耳畔，聂繁心的侧脸刹那间爬上红云。分别不过15个时，思念却已经蔓延到身体的每个角落。

    尤其在夜间侵入梦中，梦里全是万漪笑容满面的模样。

    ******

    另一边，深入虎穴，孤身一人的裴茸半倚在床头。她刚洗完澡，卷发还湿着，本来算吹干头发休息，却抱着日记本再一次晃神。

    2047年3月19日

    前几天被捂嘴，壁咚（笑不出来），逼迫，褚警官很凶勒，繁心看上她哪点？然而今天知道她在执行任务，这就是传中的卧底？总觉得非常危险，想帮繁心保护她。

    2047年4月8日

    私下偷偷和褚警官见面（怎么像搞地下情？繁心，我不是，我没有。）

    2047年5月29日

    褚警官架也太帅了吧？老聂啊，姐妹有点心动。

    2047年8月12日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褚警官在我面前换衣服，她想干嘛？马甲线太诱人！

    2048年3月1日

    最近没见面，原来褚警官受伤了，右肩三刀，伤及筋骨。心为什么隐隐作痛······

    2048年4月13日

    今天知道褚警官只把繁心当妹妹，先默哀两天，不理她两天。

    昏暗的灯光下，裴茸泪眼朦胧。她右手摩挲着照片，照片上的人身穿深蓝色的学位袍，粉红色的垂布，站在滨南政法大学标志性天平建筑前，笑靥如花。

    蓦然，放在左边的手机响起，一条邮箱提示消息，她下意识点开。

    裴律师，我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你，但随着死亡的逼近，也只能相信你。——孟子侨

    附件是一个8kb的文档。

    作者有话要：上一章有增添，可以刷新重新看一遍。

    节奏会快起来，准备好了吗？

    这章评论有红包，最近帮学校临时工，赚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