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礼物 再将吻落在他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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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演开始时, 天幕一丝光亮都没有。

    露天场馆内人声鼎沸,红色跟蓝色的射灯照亮每个座位,各家练习生的偶像制作人将圆形场地像披萨一样平分成了十八块。

    八点半,灯光暗下。

    停顿了足足一秒后, 十八种不同形状, 不同颜色的应援棒同一时间按亮, 五光十色地像流火照亮夜空。

    身后的高台挂起了十八幅海报。

    少年们身穿同款的制服,笑容明亮或冷清地俯瞰着全场。

    坐无缺席,每个人脸上都抑制不住的兴奋。

    今夜, 只为送心目中的少年登上高台。

    相比之下,导师粉夹在呼啸中,显得有些脆弱无助——

    “我们现在算哪家阵营的?垃圾节目组也不准备一下导师粉丝的位置。”

    “柚崽的好像都跑到白昀那边去了,我们来晚了。”

    “妈呀,刚刚临场了解一下, 现在的偶像出道这么烧钱吗?”

    “当初柚崽好让我们省钱。”

    “现在更省,身上只挂两个代言, 鸡尾酒一次买一箱, 得半年才喝完,另一个高奢全线, 不好意思, 买不起……”

    终于,舞台也有了光。

    主持人面带微笑地介绍完所有的环节后,伴随着主题曲BGM奏响,升降台上的少年们一一现身, 眼底的光如海。

    后台里大批工作人员忙碌,对讲机时不时通报道:“还有一分钟就结束主题曲了,服装准备好了吗?”

    “再检查一下码数, 别弄混了。”

    “待会记得带好他们去换,别耽误了!”

    台上台下同样热闹,虞柚他们难得的清净。

    得知徐季的事情圆满结束后,节目组的气氛都变得轻松,昨晚更是连夜重新联系名单上拟定好的驻场观看的嘉宾。

    也算是减轻了他们的一点负担。

    徐季作为唯一的pd,待会还得上台,拿着稿子在重新对流程。

    姜桃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阵仗,“还没出道就这么多粉丝……比我演戏还吸粉。”

    虞柚:“后悔了?”

    “怎么可能,”她托腮:“想到偶像不能谈恋爱,我就万万做不到。”

    “得好像你百男斩,”虞柚挑眉:“连这点都要逞强。”

    “好吧,”姜桃投降,“本质是我不需要别人为我花钱,本姐钱多的是!”

    她从包里拿出回来前买的两份礼物,一份丢给徐季,另一份递给虞柚:“你帮了我这么多天,就当是谢礼?不用跟我客气。”

    虞柚:“价格低于五位数不收,谢谢。”

    姜桃:“……”

    妈的。

    还是原来的配方。

    换了以前,她绝对没想过有朝一日地能跟虞柚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不吵架不撕逼,终于像两个正常人。

    互抓头发的黑历史现在想来也很震惊。

    怎么她们也是包袱极重的艺人,能如此“自然而然”地就上手,大约跟时候多了有关。

    其实虞柚也没那么讨厌。

    长得漂亮也不是她的错,虞颖的颜值在前,更何况她也有舅舅在,也不可能差,脾气一定会坏一点,不然在这个圈子迟早被骂得抑郁,除此之外,虞柚还是很仗义的。

    这个时候,她才终于有点长大了的感觉,扭头问虞柚:“如果我们时候再待久一点,会不会已经成为多年的闺蜜?”

    虞柚:“不会。”

    姜桃想问为什么,对讲机里就传来哆啦的呼叫:“柚崽,回来换衣服啦,待会第一场是我们组先表演。”

    虞柚应好,转身进了隔壁房间。

    十五分钟后,等更衣室再被开,趴在桌上候场的姜桃跟下来短暂休息的徐季下意识地看了过去,随之一怔。

    “卧槽!!!!”

    ……

    ……

    吕梁在看台边摸了摸口袋的烟,沿着阶梯往二楼去找吸烟室。

    这几天,虞柚进组综艺,他们整个团队跟着放了假。一把年纪了,老实对看奶油生跳舞不是很感兴趣。

    今天拿了内场票纯粹是过来看看热闹。

    绕了一圈没找到合适吸烟的地方,只听见身边穿行的工作人员窸窸窣窣地在讨论:“刚好好像看见游老师了。”

    “在哪里?要是在楼下指不定观众都要疯了。”

    “哈哈怎么可能,当然是进了贵宾室。”

    “来看姜桃还是虞柚的?”

    “谁知道,KA发生了这么多事,为公过来压阵也是应该的。”

    吕梁拿着没点开的烟敲开观赏视野最佳的贵宾室。

    阿年开了门,疑惑地看着中年男子。

    “找了半天没找到可抽烟的地方,”吕梁像有某种社交牛逼症似地到:“游老板不介意我在里面抽一根吧?”

    里头传来火机被按下砂轮的声响。

    游熠笑笑:“请进。”

    吕梁对游熠的印象还在他的少年时期,他退居幕后,很多场合都遇不到了。当下一望,三分熟悉,七分的陌生。

    面目清净,手里把玩着银色的火机,一如既往的矜贵,青涩感虽不在,笑容里仍然有不招惹世俗的清凉,像崖边如水的月光。

    “吕导手上的项目跟了将近二十年了吧,”他主动攀谈,将火机推了过去:“有什么想法?”

    这个问题,吕梁听过太多次了。

    不同的影视公司,不同的制作人客,都费尽心思地想从他的口风里找到抢过来的点,虞柚的纪录片,只要她还红着,就是香饽饽。

    吕梁有些排斥:“游先生你这样问,该不会是新京传媒想要?”

    游熠不答,暗藏深意地提醒:“听你的母亲最近被查出来是癌症晚期?”

    吕梁收住了拳头,这游刃有余的谈判技巧,原本想到虞柚才定主意过来,不曾却先看透他温存的面目下藏着的算计。

    “不劳你费心,”他没好气道:“这跟你无关。”

    游熠掀唇:“怎么会没有,任谁知道都会觉得这场好买卖。”

    吕梁此时想跑出去敲开虞柚的脑子,难以置信她看上的男人一门心思还在她身上想着谋利。

    他讥讽:“你若真想要,不如几句好听的哄哄柚子,跟我这大男人有什么好谈的。”

    游熠收了笑容,审视地看了眼吕梁,随后改了原先懒散的坐姿,“阿年。”

    阿年依言地拿起一个黑色的信封交给吕梁:“请收好。”

    吕梁揭开,信封内静静地躺着一张卡。

    游熠:“里面的钱足够你做很多事,我不会干涉你做任何事,只是请吕导守好纪录片,判断好时机。”

    “你既然在意,不如亲自接手操办?”

    “专业的事还是要交给坚持初心的人做。”

    坦然到让人无法怀疑真假。

    一根烟快要燃毕,约莫吕梁还需要时间消化完方才的试探,他淡笑了下:“节目快开始了,这儿虽不近但足够安静。不嫌弃的话,吕先生看完再走。”

    *

    “今晚最后的成绩单将由各位偶像制作人们进行验收。让我们倒计时最后三秒,一同迎接由来自KA娱乐虞柚”

    舞台的灯暗了下来,led大屏幕上切换出MV镜头里的深夜雨中的涂鸦墙,接着一闪而过虞柚捻着一颗樱桃放进唇里的画面,最后天幕里只剩下环绕着电流的黑洞。

    一道深紫色的射灯倒映在舞台中央,机械女音冰冷的低叹出一句“Bck holes”,序幕正式被拉开。

    耳返里传来导播的指示:1号机怼特写,2号准备切全景。

    聂昊的脸最先出现,蓝色的美瞳直视着镜头,眼尾狭长,唇边漾着漫不经心的笑,妖孽至极地开场。

    暗黑的朋克摇滚随着转音破局,百转千回,跟在台下练习过几十遍的一样,稳稳地落下,没有纰漏。

    镜头被推后,全景中他穿着黑色的西装,微仰起的头颅下,一双女人的手悄无声息地从后边环绕在他的脖颈处。

    鲜明的红色指甲油,葱白凝脂的手指,虚虚地收紧,在画面中看起来像掐住了他的喉咙。

    缠绕着落在他的肩上,轻轻一推,聂昊刚好结束开场部分,身子顺势侧过,让后边的蛇蝎美人露面。

    一眼便是浓烈的红色山茶。

    直角肩处是华丽的钻石项链,吊坠往下轻蹭着抹胸的长裙,牛奶般光滑的丝绸缎面,腰部勾勒的复杂的刺绣暗纹,裙摆被剪裁到大腿处,往下是黑色的长靴。

    只要是关注过虞柚代言的高奢品牌的,几乎不会认错那上头的刺绣图案,Natalie更是在之前的ins官网上对外发布过这套战袍。

    还来不及上过任何一个时装周和走秀台,没给任何模特上身过,直接就被送到了舞台上!

    白昀补位上来,视线对着虞柚一触即离,“穿过灵魂给你拥抱,孤独它有恃无恐。”

    少年转身,露出了西装暗藏的亮点,外套后面涂鸦着闭着眼的美杜莎画像。

    每一个部分都紧扣得当。

    不仅是他,很快大家都发现,其他少年外套后边都有图案,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对应着歌词和性格。

    “太豪横了吧!”

    “百万舞台,首先服装已经到了标准。”

    “这只是公演吗?我怎么觉得来到了秀场!”

    “比走T台有意思多了,柚姐太适合穿红色了!”

    “别了,有柚崽在,就没有难看的舞台!”

    无一不惊艳。

    台上的少年们忽然很庆幸虞柚过去一个礼拜的心狠手段。

    每一段音节和动作已经在重复又重复的练习中成为了反射性的肌肉记忆。

    不会因为面对浩浩荡荡的观众而紧张乱颤,没有平日录播的找补,实时的传递也能自信地展现铁的业务能力。

    气息没有凌乱,加上妆造灯光带来的感染力,完美呈现现场live才有的魅力,音浪高过一阵一阵,所有观看的粉丝都仿若置身在狂热的party。

    视线依旧不受控制地聚焦在游走于少年之间的恶女身上,无论是轻轻地搂腰,还是直面镜头的一吻。

    纵使歌词部分让出了百分九十,也依旧无法让她成为背景板,天生的舞台精灵。

    最后,少年们皆背对着观众,以她为中心,利落地单膝跪下,金色的光洒落进她的眸底,万众尖叫声中,犹如在为回归的女王摇旗呐喊。

    她终于开腔。

    “像烧毁的枯枝再度逢春

    未能停下的借口别来犯蠢

    如果幻觉即刻消失

    我宁愿就此长眠”

    熟悉治愈的冰沙音萦绕在沙哑的和音中,低低的,不同于前奏开始的浮躁,越接近尾声的地方更偏蓝调,音节清冷地咬,夹藏着难缠的神思。

    风里卷起她的长发,最后的片段唱完,让人鸡皮疙瘩的三连段高音熟捻地杀了回来。

    少年们缓缓起身,用着低三度的嗓音替代了虞柚惯常的气泡音,包容着她的怒音值层层叠高,胸声和混合音交替转化,穿透力像海底潜水艇划破平静的海面。

    两道声线,像冰块与烈酒。

    融合到最后只剩下百转千回的媚意。

    妖娆到惊心动魄,看得人都痴了,唯一双眼在低垂时依旧纯稚澄净,让人不敢肆意遐想。

    【竟然不是传统的韩式舞曲……!】

    【歌词和想象中的不一样,但好像又很有虞柚的风格。】

    【全开麦还能这么彪得这么稳!】

    【永远可以相信柚姐。】

    【她只是很久没回归,不代表我们能忘了她是solo怪物。】

    【这还只是歌词被分走了百分之九十的程度,完整音源几时上线!】

    【弟弟们也很棒,接住了高音部分。】

    【这一刻,突然想起柚崽才二十出头,就已经是大前辈了。】

    【她真的努力了很多年。】

    *

    “表演结束了,我也该走了,”吕梁缓了缓神,才回看游熠,下意识地想要读出点别的情绪,却还是失败。

    游熠没再挽留,只是问:“你方才算找时间来拜访我,是何事?”

    吕梁扬了扬手机:“我发给你看便好。”

    他走出贵宾室时,手机上恰好地将一段视频传送到百分百。

    游熠点开,意外地看到了九岁的虞柚。

    她一直都是等比例生长的,女大十八变在她身上从未体现过。灵气跟第一眼留下的乖顺是留存在骨相里的,无论如何也褪不去。

    她穿着霓虹色的汉服,头戴步摇,的脖颈处挂着长命锁。

    坐在沙发椅上,短腿还碰不到地板,手上抱着工作人员送的果冻,大眼睛不安地盯着镜头,还没等吕梁问问题,自己就先哭了。

    毫无征兆地嚎啕大哭。

    持续了足足三秒后,才哽咽地:“我就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怎么办,流了好多的血,我不敢去承认。”

    “妈妈会对我很失望的。”

    “为什么妈妈不能像疼他一样疼我呢?”

    她控制不住地全盘托出。

    哪怕根本没人问。

    或许看到这份片段只有他们三个会知道事情的缘由,出于私心,吕梁把这一段给剪辑出来,怕日后被有心人放出来播。

    没想到会在十几年后,会亲自献出来。

    只为告诉她如今珍视的男人,其实曾经的那个女孩也没那么坏。

    可以不喜欢,但最起码别是这个理由。

    “……”

    视频播完,屏幕渐渐暗下。

    一楼的主舞台的侧边,游熠还能望见被尤佳抱住的女孩,哆啦陪在一边,大概在叮嘱她一会还有庆功宴,别太快溜了……她们的身后,闪光灯能连成银河。

    他摘下了佛珠,指腹难得的捻住已经淡化了很久,只剩浅浅一层的痕迹。

    她无疑是今夜最耀眼的存在。

    他却忽的能感受到她埋藏在角落的脆弱。

    *

    节目后边的流程跟她没太大的关系了。

    哆啦替她去安排公开音源的事宜,虞柚是真的有点累了,拿了瓶苏水回自己的休息室里,用力一拧,没拧开。

    将近一个月的煎熬,拼命压榨零碎的时间,连轴搞定录歌,mv,配合纪录片的定时追踪采访,加上过去七天没日没夜的排练。

    再深的海绵也该被挤完最后一滴水了。

    她闭上眼,熬夜的后遗症上来了,心跳得很快,想在庆功宴前睡一会都睡不着,精神被养得不知疲倦。

    如同悬浮在海平面上的浮木,空旷无人时,对摇摇欲坠的恐慌如影随形。

    时间还未按时成为良药,想要逃避遗忘的人总会被浪推送回她身边。

    哪管她曾身经百战赢下舞台,爱情面前人人平等。

    凌宸过来寻她,敲了三下。

    得到妹妹的允许才进来,虞柚慢慢睁开眼看他,没坐在沙发上,倚墙坐在一把黑色的椅子上,脸色肉眼可见地发白。

    “不舒服吗?”他关了门,替她把苏水拧开。

    虞柚摇头:“可能最近太累了,你有什么事吗?”

    双胞胎之间偶尔冒出的心灵感应还是很准的,往常她都不会这样问,兄妹见面哪里需要过多理由。

    “嗯,”凌宸凝重着开口:“我想公开我们的身份,恶评实在是太多了。”

    “那种程度的话,我还能应对,”她淡声:“但你不是为了我吧?”

    果然,预感和那些教训她别做“三”流言都是对的。

    虞柚深吸一口气,勉强起精神来:“你一开始不是答应过我了吗?不让别人知道妈妈生的是双胞胎。”

    凌宸:“如果只关于我们自己,你想做什么我都愿意配合,可把无辜的人拖下水,明知事实却默认非议,我不喜欢这样。”

    况且她们都不是普通人,粉丝又是护主,争吵的雪球只会越滚越大。

    “你什么时候会在意这些?”虞柚笑了笑:“你跟她认识多久,两个月,三个月?一年都不到你就要为他人着想了?”

    他们兄妹本就没一个好东西,凌宸在国外更是照着继承人标准培养的,善良这个词绝对不会出现在凌家。

    可他也明知道她有多厌恶跟凌衡扯上关系。

    凌宸微微倾身,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眉头压低,“柚,哥哥要是下定决心的事是不会变的。”

    虞柚抬眼,觉察到他眼底的冷意:“你也应该清楚违背我的下场。”

    “我当然会尊重你的意愿,”凌宸叹息:“只是我的立场没办法继续了,我会回美国,像以前一样,再无人知晓我们的关系。”

    她反常地笑了,呼吸稍滞。

    他分明知道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况且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摊牌。

    她分明还被那家人伤了心。

    虞柚艰涩地起身:“哥,你知道妈妈什么时候会给我好脸色吗?”

    “时候,她带我去姜家做客,怕我跟姜桃处不来,把气氛搞砸,一路上抱着我,一直反复提醒我,妈妈也是要靠她们家吃饭的,让我要讨好她。”

    那段路程可谓是母女关系最融洽的时候。她懵懂无措,虞颖也愿意陪她看会故事书,温馨到可以载入史册。

    一直持续到姜家。

    她才发现原来别的朋友的家庭完全不是这样的。

    可以无条件的被宠爱,什么都不用做就会有人来讨好。不开心了有人哄,不管什么都会有人注意到,天生的主角。

    偏差感让任何人都无法坦然接受吧。

    况且她还陷在那个男人的漩涡里。

    现在连唯一站在她这边的哥哥都动摇了吗?

    她毫无头绪地全出来,单薄的身子有一霎那的颤栗,像本来就已经很疲惫的人,还要去承受宿醉后的疼痛。

    凌宸:“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没告诉我?我之前听了你和游熠……是真的吗?”

    他越是这样,她就越酸楚。

    水汽覆盖在红起来的眼眶内,欲落不落,再委屈也会用别的方式宣泄。

    她扯掉了脖颈上的珠宝,扭头去开门。

    脆弱到需要人专门保养呵护的高奢款,直接被扔回了桌上,几颗钻石在撞击中碎在地面。

    凌宸:“柚。”

    她偏过脸,“你拿回去威胁我。”

    语气已经听不出怒气了,连责备都没有,淡淡地陈述完事实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庆功宴在赛馆的另一面,两块地只隔一道天梯,虞柚刚走出来,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此时都是工作人员跟练习生,本意想上前个招呼,见她表情微妙,气压低若台风即将过境,便立刻自觉后退几步。

    还在心里疯狂祷告:别看见我,别看见我……

    “虞柚!”

    偏偏还有个不怕死的。

    大家下意识看过去,哦,是姜桃啊,那没事了。

    “虞柚,我叫你呢!”姜桃蹬着高跟跑上来,“你怎么还假装没听到?”

    虞柚:“有事?”

    面包近距离感受到了她的心情不佳,收敛了点表情,“也没大事。”

    她绕过姜桃就要继续走。

    姜桃忙拉住她:“喂,谁惹你了?”

    “姜桃,”虞柚很难心平气和,把手抽回,冷冷地:“实话,我们的关系也谈不上多好吧。以后别用这语气跟我话。”

    姜桃顿住,无法理解此刻的话题转向,心翼翼地拿起她落下的礼物:“那我还不能送你礼物了?”

    虞柚没接,沉默无声地继续朝另一头去。

    “……”

    姜桃贴了一头的冷脸。

    她分明能感觉到虞柚就是冲着她发火的,场面有些下不来台,气鼓鼓地抱紧了礼物盒,想直接丢了。

    众目睽睽下,又不太舍得。

    最后干脆塞回大衣口袋里。

    *

    越过天梯,两面的晚风穿堂过,秋意浓浓。

    虞柚只走了十五分钟,就觉得手指凉凉,肩头像被钝刀磨过,她经过凯旋门,短暂到达避风所。

    立刻就有人走上前来,虞柚依稀记得这人好像在游熠身边见过。

    “虞姐,”阿年赔笑,朝她递过来一件男士的风衣外套:“不介意的话,您可以先披一下游先生的外套。”

    虞柚觉得这件外套有点眼熟。

    跟重遇后在温泉私汤馆,他给她披上的是同一件。她意外这风衣还在,去沥松馆还他的时候,并不算愉快的会面。

    她当时见他分明端着笑容,眼底如盛满了零度的冰,转眼就把顾冉的资料扔进燃烧的熔炉里。

    心里想的是,还给他的风衣恐怕也得糟一样的下场。

    上一次她接受了外套,剩下发生的一切都无法可控。

    这一次呢?

    虞柚没接,问他:“游熠在哪?”

    阿年踌躇了一下,让出身,指着身后的走道:“游先生在里面接工作电话。”

    “别跟上来,”她命令。

    走道的灯比外边即将举行的灯还要暗点,昏黄色,感应灯随着人走过才会亮,很快又暗下去。

    男人正背对着她,站在繁琐镂空的玻璃窗前,可以俯瞰到天梯的另一头。

    宴会里,有乐团奏起了大提琴,音色恢宏,经过重重的墙面抵达到这儿,消磨得只剩下清冷的尾音。

    虞柚不知道此刻的自己狼不狼狈。

    她无暇顾及,离他每近一步,都觉得骨头缝里的余烬再次复燃,灼烈如火山石,在滚烫地烤着。

    游熠听到脚步声,微侧过身,还来不及在感应灯下看清容貌,张扬的红裙自有它的辨识度。

    他中断了电话,微挑起眉。

    暗青色的地砖上,裙摆扬起的弧度渐大,黑色长靴的步子加快,像是怕他出声断,她径直缩减了安全距离,在晚风中伸出手。

    如蛇一样地交缠在男人的后颈上。

    最后再将吻落在他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