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我的回忆里,住着一个人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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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晓枫几乎无法自控地在流泪。

    有时候哭是一件特别难以控制的事,如沿途而来喧嚣而起的那些飞尘,深吸一口滚入肺腑,惊动多少深埋的伤痛。

    “你会不会怪我……”

    叶晓枫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泣不成声地问。

    没有人回答。

    但他不在乎。

    因为他知道,他在听。

    哪怕他一个字都不,他都知道他在听。

    “你会不会觉得不公平……”

    他一直都很想问他,你会不会觉得不公平,因为在那些已逝的时光里,那些肆意放纵的青春里,没有你。

    晚风四起,无声沉默。

    很久,终于有人轻声回道,“不会。”

    然而叶晓枫听后却是悲意更深,痛极反笑。

    可能就在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人动心。

    他从来不需要什么海誓山盟惊天动地的爱情,那样太累,太不切实际。

    也不需要体贴入微的照顾,面面俱到的筹划,那样太心翼翼,会令他受之有愧。

    他看似什么都不需要,却偏偏又要得很多。

    或者,要得很刁钻刻薄。

    他不太能接受有人擅自窥探他的过去,也不允许有人对那段过去随意描述,更拒绝有人想要把那个名字从他内心深处挖掘出来试图清除。

    顾言成为了他这一生难以陈述的剧痛,痛到甚至不想痊愈,连稍稍的康复都不需。

    他自知自私,这才离群索居独善其身,尽可能不让任何人事牵扯到自己。

    他其实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要求有多高,多得难以想象,高得无人胜任。

    所以他不喜欢陆迟安,一点都不喜欢。

    这样的人太自我,太骄傲,太习惯把一切未知的东西都想方设法地牢牢掌握住,然后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显而易见,终有一天,顾言将会变成那粒沙子。

    所以他也不喜欢方雁冉,永远都不会喜欢。

    他没有精力在工作之余再去百般迁就万分宠爱。

    生活不易,步履艰辛。

    他不想再应付层出不穷的点子,莫名其妙的撒娇,没头没脑,作天作地。

    如果这是工作,他自会尽心尽责,而若论私情,便只能敬而远之。

    叶晓枫一直都很清醒,知道自己要什么。

    他并不像自己表现出来的那样冷漠淡然,好像真的就可以这样孑然一身地走到最后。

    他也会难过,会委屈,会失控,会在一个个独自沉睡的夜里期待或许会有那么一个人出现,不计前嫌,不论得失,不管自己隐瞒多少,保留多少,那个人都会不闻不问,然后永不言分。

    听上去似乎也很容易,可实际却很难。

    没有人能真真正正做到不在意对方的过去,不介意对方心里藏着一个人,既要默不作声,还得不屑于跟过去比较,不在乎与故人共存。

    可是现在,这个人出现了。

    出现得比想象中更好,比做的梦还要美。

    那个人不在乎,就是真的不在乎。

    他有足够强大的内心支撑住“我们”,他过去的就是过去了,“我们”有的是未来,多的是时间。

    “风策……”

    叶晓枫用力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有时候我也会想,怎么没有早点遇到你……”

    怎么没有早点遇到这个人。

    如果早点遇到,或许自己能给的更多。

    “为什么这么想。”

    风策低沉的嗓音自上而下穿过层层密林而来。

    叶晓枫摇头,“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什么都没有,没有活力,没有朝气,不像二十岁,倒像是四十岁……我的年轻气盛都给了一个人,轮到你这,就剩下贪图享受。”

    风策没有接话。

    “书上,唯女子与人难养也。”叶晓枫闭上眼睛,“我这人其实要求特别高,特别难伺候,近则不逊,远则怨,就是那种人。”

    他就是那种人。

    不能靠得太近,又不能离得太远,类似于陆迟安那样破砂锅问到底,不择手段也要摸清底细,他受不了。

    类似于方雁冉千方百计也要把人留在身边的,近乎畸形的感情,他也受不了。

    他的过去的太过沉重,而未来的路他需要有人与他一同背负。

    不用太牵肠挂肚,也不能太过黏糊,然而又必须在恰当的时候恰当的话,给出恰当的拥抱,比空气还要自如,无形无缚。

    这或许就是人们常的,人与人之间相处时,最需要把握住,却也最难把握住的分寸。

    “这么来,好像你得也很对,的确很难……”

    蓦地一声轻响从天而降,堪堪落在耳边,叶晓枫眼睁睁看着那人终于不再刻意躲着自己,就这么出现在跟前。

    他试着想笑,却怎么也扯不出该有的弧度,看着对方那熟悉的身姿熟悉的身段,然后用熟悉的语调,缓缓叹了声,“但我习惯知难而上。”

    叶晓枫愣愣地盯着他看,“你不问我发生了什么吗。”

    风策低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问,“那你想吗。”

    “我现在不想。”叶晓枫声音暗哑。

    “好。”风策干脆点头,毫不在意,“那便不问。”

    情绪在寥寥几句对话中逐渐趋于平稳,叶晓枫一时感性过头,不想错过这难得的机会,轻轻道,“对不起。”

    这是他压了很久的歉意。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你好,他们必然有所图谋,叶晓枫自认一穷二白,实在不懂陆迟安和方燕冉究竟图什么。

    但风策不同。

    “为什么这么?”风策屈下右膝半跪在了地上,伸出手,拨开叶晓枫汗湿的刘海。

    叶晓枫还是摇头,没有回答,他弯下腰把头枕在风策温暖的颈肩,然后亲昵的,像只猫一样地蹭了蹭。

    似感激,似讨好,似对眼前这个人的善解人意表示由衷的谢意。

    这一连串的举动维持了很久。风策自始至终一个字都没有过问,就这么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好像他很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会有这么一段画面。

    他从来没见过一个这么善于委屈自己的人。

    只可惜,再委屈在能忍,也总有忍无可忍的一天。

    所以风策什么都没做。

    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让这个习惯了隐藏压抑的男人竟甘愿放弃抵抗,朝自己无声求助。

    这章 昨天写到今天,太难了……给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