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五点三十分, 许婵婵和柳雯以及另外两个同事一起，向园区门口走去。

    “临城电视台那帮人真是麻烦死了。”骆鸣负责这次项目组的策划工作，在此之前已经和电视台的对接人沟通过好几次, 对他们没有半点好印象。

    “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刚接触的时候还挺客气, 等咱们这边的人员一敲定下来，那边态度立马就变了。”

    他一边走一边抱怨着：“好三点过去开会, 一直拖到六点，当我们不用下班的吗。”

    真是一帮难伺候的大爷。

    另一个同事是骆鸣带的实习生，闻言心翼翼地发问：“他们不怕得罪咱们吗？”

    博亚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大集团, 平时去哪儿都只有被捧着的份, 合作方哪个不是心翼翼的？

    骆鸣闻言瞄了一眼柳雯, 见他像是没注意这边, 压低音量道：“嗐, 那也得看去的是博亚哪条业务线的人啊。”

    博亚的名头的确好用，可也架不住他们是条刚成立不久、名不见经传的业务线。

    在外面的人看来，这种项目组根本还没立住脚, 一个不心就可能被裁掉, 和外面刚开张的公司也没什么区别了。

    再加上电视台的人是半个铁饭碗，心高气傲的，给他们这种“角色”一点脸色看再正常不过。

    许婵婵支着耳朵和实习生一起听骆鸣解释, 两人同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而等到十来分钟以后，一行人踏入电视台的会议室的时候, 许婵婵才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骆鸣的并不对。

    电视台的人不是因为他们是新业务线才对他们态度不好的。

    因为过来接待他们的人，是田盟。

    四目相对间，许婵婵明显地一愣。

    而田盟却一脸淡然，俨然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这样回想起来, 田盟似乎的确是在临城电视台的一档财经节目。

    顿时，所有不合理的情节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许婵婵只觉得一阵无语。

    没想到，大家在彼此的生活中消失了这么久，居然还能以这种方式再次相遇，还真不知道该不该BBZL  称这为有缘分。

    ——如果硬要的话，大概是一段孽缘。

    而田盟丝毫不掩饰对许婵婵的敌意，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地为难她，但在接下来的交流过程中，她从头到尾忽视了许婵婵，将她整个当成了空气，连眼神都没有给她一个。

    一场简短的谈话结束，就连许婵婵身边的实习生都觉察到了两人之间的不对付。

    “婵婵姐，你跟那个负责人怎么回事啊？”趁田盟出去找人拿文件的功夫，实习生凑到许婵婵身边问道。

    许婵婵一脸诚实地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诶，我从来没见过她，可能她看我不顺眼吧。”

    是吗？实习生疑惑地眨眨眼，却也找不出别的可能。

    莫名其妙看人不顺眼？这也太神经了，那个负责人指定有点毛病。

    许婵婵垂眸，口口抿着手中纸杯里的热水。

    她总觉得田盟十有八九还有别的招数等着她。

    果不其然，会议散场后，田盟将柳雯和骆鸣单独叫了出去。

    *

    “就是这样，她要把我换掉，不想让我参与这个项目。”

    晚上回家，许婵婵窝在秦时予家的沙发里，和他吐槽这件事。

    她原本还有些担心，怕田盟会在工作的时候想办法给她使绊子，没想到田盟居然用了如此没有杀伤力的一个法子。

    秦时予正在沙发另一侧看会议记录，听许婵婵完，他屈指，用关节推了推镜框。

    “然后呢？柳雯和骆鸣同意了吗？”

    许婵婵：“应该是同意了。”

    虽然还没定，但柳雯在回程的路上一直劝她，心翼翼地表达了希望她能够谅解他们的苦衷的意思。

    其实要是他们硬气一点，去投诉田盟应该也行，但田盟那个态度摆明了只针对她个人，而非整个项目组，柳雯和骆鸣估计也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想做这个项目吗？”秦时予问。

    如果许婵婵想做，田盟怎么并不重要。

    许婵婵摇了摇头：“不上想不想做吧。”

    就是一个工作项目而已，需要她做的话她就好好做，不用做她也乐得轻松。

    秦时予了然，点了点头。

    话题到此为止。

    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连给许婵婵添堵都算不上，充其量只能算田盟自己折腾自己。

    许婵婵本来也只是随便一，还以为秦时予也同样并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骆鸣忽然神秘兮兮地跑来找她。

    “怎么了？”许婵婵和骆鸣平时交集不多，除了工作几乎不怎么讲话，见他一路跑过来，不由得有些诧异。

    “许，你……”骆鸣的表情奇奇怪怪的，好像有点兴奋，又有点紧张。

    像一只瓜田里的猹。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许婵婵和秦时予虽没有大肆宣扬过，但也没有特意遮掩，因此云上有不少人都隐隐约约地知道，她和秦总似乎有点关系。

    却没想到关系居然深到如此地步，连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秦总都BBZL  要亲自过问。

    “今天早上电视体的人给姚总监电话了。”骆鸣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分享八卦的心情。

    许婵婵一怔。

    “给我们道歉了。”骆鸣的话匣子一开就关不上，“那边把田盟换下来了，还很抱歉对昨天对我们失礼，是他们内部人的问题，会批评教育。”

    完他眨眨眼：“许……你不知道？”

    许婵婵摇头：“我真不知道。”

    骆鸣“啧”了一声。

    原来秦总还是做好事不留名的那种。

    其实骆鸣还隐瞒了一些。

    电视台的人给姚总监完电话以后，周特助也来过一趟，了几句很冠冕堂皇的话，大概意思就是希望他们以后去外面能把腰板挺直一点，别太憋屈了，丢博亚的脸。

    什么丢博亚的脸，明明就是不高兴许受委屈。

    许婵婵听了没应声，状似不经意地将头扭开，却偷偷勾起了唇角。

    虽然但是，总觉得秦总好像护犊子的鸡妈妈啊。

    有一点点可爱。

    骆鸣问：“那你要回项目组吗？”

    许婵婵的业务能力配这个项目可以是绰绰有余，进项目组最大的阻碍就是田盟，现在田盟没有了，她自然可以回来。

    许婵婵还没来得及回答，桌边的手机忽然响了。

    舒缓的铃声逐渐增大，她比了个抱歉的手势，拿起手机接电话。

    电话接通，响起来的是运营姐姐的声音。

    “婵婵，你回去没有？”

    运营刚吃完饭，还没来得及回办公室：“我在园区门口碰到一个人，好像是在等你。”

    “等我？”许婵婵一愣，“谁啊。”

    别不是田盟来找她麻烦了吧？

    但她觉得她应该没那么大的胆子。

    “不认识，一个没见过的姑娘。”

    “长得很可爱，看上去年纪还挺的。”

    “好像是叫，康宋宋？”

    康宋宋？

    许婵婵顿了两秒，反应过来这个尚且算得上耳熟的名字是谁。

    昨天才刚听秦时予提起过，似乎是穆远则的那个倒霉未婚妻。

    “哦，好，我现在过来。”许婵婵起身，一边向外走一边思索着她找自己会是因为什么事。

    明明两人应该毫无交集才对。

    临城的天气自从过完年后便开始转暖，如今已经隐约有了入春的趋势。

    正是大中午，天空中艳阳高照，将薄薄的寒意驱散殆尽，许婵婵刚下楼就忍不住脱了外套。

    走了没多远，果然看见外面有个人等在那里。

    就像运营的那样，这的确是个姑娘，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穿了件红色的厚风衣，帽子也是红色的。

    站在博亚没什么颜色的园区门口，让许婵婵无端地想起过年时电视里那只耀武扬威的年兽狮子。

    她看上去已经等了不短的时间，太阳太大，这附近又没什么遮挡物，额头上都沁出一层汗。

    许婵婵观察了片刻，上前询问道：“你好，是康宋宋吗？”

    康宋宋闻言，立马抬起头来。

    她没话，盯着许婵婵看了好一会儿BBZL  ，表情十分一言难尽。

    半晌，憋出一句：“你还，挺好看的。”

    ？

    许婵婵：“呃……谢谢。”

    所以这个人到底是来干嘛的？大老远跑来专门夸她吗。

    没等许婵婵开口，面前的人已然警惕地发问：“你认识穆远则？”

    许婵婵：“是。”

    姑娘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刚才问话的语气还气势汹汹的，现在眉毛却蹙成八字，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那、那。”她扁着嘴质问，“你是不是和他……和他。”

    支支吾吾了半晌，仿佛那是什么很难出口的字眼：“和他相过亲？”

    许婵婵瞬间明白了她的来意，不由得有点好笑。

    原来是来和情敌会面的。可未免也太没气势了一点吧，色厉内荏四个字，简直就是专门用来形容她的。

    “我有男朋友了。”许婵婵思忖片刻，给出了一个最直观的答案。

    没必要解释太多，能把话清楚就行了。

    康宋宋听了果然立刻云开雨霁。

    “真的？”她跨了一步蹿到许婵婵身前，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谁？”

    难不成她还能凭空编出一个人来骗她不成？

    许婵婵啼笑皆非。

    身前的女孩子像个纯稚到有些冒傻气的动物，让人发不出脾气来，许婵婵干脆伸手指了指后面的办公楼：“我男朋友也在这里工作，姓秦。”

    为了让康宋宋放心，她还特意补了一句：“你大概也认识。”

    “我认识？”对面人的眼睛倏地瞪得滚圆。

    康宋宋张了张嘴：“不会是，秦总吧。”

    她不是临城人，在这里认识的人还真不多。

    许婵婵点点头。

    “啊这……”

    康宋宋忽然有些欲言又止，看一眼许婵婵，再看看地，又看一眼许婵婵，又看看地。

    半晌，憋出一句：“你们也是商业联姻？”

    完，还伸手拍了拍许婵婵的肩，一副和她同病相怜的模样。

    许婵婵：？

    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