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灵虚也没心思管他的嗔怪, 沉默着。
最终还是星老忍不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怎么办?怎么办?你怎么办?”
殿中人尽皆沉默。
“等了这么久就等来这么个玩意儿,姬洳灯呢?灵虚, 你从未过姬洳灯的地魂会随着魂灵的苏醒一起醒过来。”
星老语气严厉, 他从前推算的时候, 当真没有推算出魂灵中居然还有姬洳灯的一魂,会随着魂灵的苏醒而活过来。
难怪君寒烬找遍天地都找不到, 君寒烬都找不到,他们都以为死了,却没想到灵虚居然用自己的道心护了姬洳灯一魂, 居然还冒着毕生修为被废的危险送去了异界。
灵虚沉默不语,也实在无话可。
药尊看着灵虚,默默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追究责任也已经无用!”
众人闻言都默了, 魂灵成熟却又分裂,姬洳灯复活,那他的身体……
现在的君寒烬已经不是当初不留情面的君寒烬了, 他悔了,悔了的他能做出什么来无人可知, 可无疑是疯了,为了找这么一个人,不惜坏事做尽, 让整个修真界都沦为炼狱。
方栖云遥遥望向灵洞的方向,也不知道他们这一次, 能不能挺过来。
而另一边的一方天地中。
姬洳灯疯魔了一般差点将君寒烬撕碎,“你不是恨极了我?不是怨我对错不分, 而今的你呢?又算什么?”
对此,君寒烬闭口不言,任由他贯穿他背上的伤,嗜血般将君寒烬的血放在口间吸吮掉。
君寒烬除了悔了,一个字都不出来。
“我的血你用得可满意,我的心看着可好看?”姬洳灯伸手拿过旁边一跳一跳的心脏,上面涌着红色的血液,能护着他这心脏不枯,君寒烬可谓煞费苦心,就差把自己的心脏也放进去了。
可是,成为尸体的姬洳灯就算拥有了心脏,没有魂也活不过来。
“你话啊!”姬洳灯看着面前的君寒烬,恨得真的想将他撕成碎片,既然会悔,当初又何必对他那么绝情,何苦对他那么狠。
君寒烬回头看他,伸手轻轻抚着他的脸,却不出要为他洗魂的话。
大错已成,除了死,别无他法,但是他没想到灵虚会跟他存了一样的心思,都想救他,更没想到会把他送走。
姬洳灯看着君寒烬清绝的脸,那双潋滟的紫眸与发白,像是扎在他心里的一根刺,他他是疯子,这个人比他更加疯狂。
他们他是非不分,善恶不明,殊不知,这些都是君寒烬的放纵造成的。没有君寒烬,就没有天地一魔;没有君寒烬,他就不会真的去吞了那六界界魂。
姬洳灯愤恨地看着君寒烬,手屡次放在脖子上,却都没有下得去手,直到君寒烬伸手突然拥住他,伸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未发一语。
姬洳灯头也不回地转身,回了自己那具冰封已久却依然鲜活的身体,魂体没了载体,终归会散,他附在宫轩冥身上,只想找回自己丢失的魂,而魂灵能弥补他其余两魂的空缺,现今,魂灵彻底成熟。
当姬洳灯再次睁开眼睛时,君寒烬还是保持着方才的姿势,身下的血仿若流不尽般。
当看到姬洳灯从棺材里踏出来的时候,君寒烬只是虚弱地挑起了眼皮。
姬洳灯穿着一身黑红相间的袍子,走过来一把扣住君寒烬的下巴,印象中宠他护他,好似捅破天他都能一一应对的师兄,现在看起来是那么的虚弱,仿若能任人欺/凌。
他不是最恨自己对他无礼么?总喜欢低声呵斥他吗?总喜欢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吗?
那他就将这一切全部撕碎。
姬洳灯猛地俯身/下去,重重地咬住君寒烬那张微凉的薄唇。
血气溢了满鼻,姬洳灯闻着他那血气,吻得愈加凶狠,尖牙拂过他的伤口,猛地刺了进去。
不论姬洳灯怎么对他,君寒烬再痛都只是微眯了一下眼睫,轻轻抿唇。
姬洳灯大概骨子里就是凶狠、凶恶、嗜血的,他发了狠地折腾君寒烬,两人身上都染了血,终于从君寒烬的嘴中听见了一声轻哼,可姬洳灯还是不满足,心里一个凶狠的声音不住地告诉他,“惨叫啊,你叫啊,狠狠地叫出来,露出痛苦的表情啊!”
可君寒烬除了痛到极致的闷哼,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至多轻轻蹙眉。
可到最后,看到君寒烬眼睛湿润,姬洳灯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抽搐的疼。
他趴在君寒烬胸前,整个人都在轻轻颤抖,君寒烬却还是能颤着手轻轻拍着他的背,从嗓子里发出一声低哑的,“我在!”
似承诺,却又似心疼。
他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来面对姬洳灯,他不论对他做什么,他都心甘心情愿,那是他应得的。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姬洳灯失神般的发问,为什么在亲手杀了他之后还要把他找回来,就因为悔了?
你的悔了,是我受折磨的千万年,你的悔了,只是成就一个满心怨恨的我。
君寒烬,你究竟有多自私?你从来都这么自私!
君寒烬只是垂眸看他,什么都没,他也不出什么来,只要他回来就好,只要他回来就好,这已经是他深入骨髓的执念。
姬洳灯终究还是没有杀了君寒烬,只是狠狠折辱了一番这个曾经在他心里宛若神明的存在。
君寒烬也任由他折腾,可是,姬洳灯只剩地魂,天魂与人魂不知所踪。
拿回自己身体的姬洳灯愈发狠辣,君寒烬被他锁住了全身修为,刚平静半刻的修真界再次掀起了血的浪潮。
姬洳灯好似要杀尽天下人般残暴。
夜溟跟夜枭身受重伤赶回来的时候,见到姬洳灯是高兴的,兴奋的,他们是姬洳灯一脉的族人,骨血里就透着残暴因子,现今见姬洳灯如此疯魔,他们也跟着一样的杀无赦。
不止是修真界,就连凡人也遭到殃及,天灾不断,时时战火蔓延,一覆便是一城。
君寒烬只是淡淡看着,任由他做。
生,他陪,若是死,亦随。
而落雪宗这边几乎成了现今还有自我意识各个修士的唯一幸存之地,却也存不了多久了。
对于魂灵,他们依旧觊觎。
灵虚对此只是眺望着苍茫大地,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也是——他错了!
而灵洞里,在历经半个月后,宫轩冥终于醒了,半道魂灵彻底将他丹海里的力量融合,为他所用。
他醒来的时候,祝青簪是浅浅笑着,消耗过多魂力的他,实在难以坚持,在轻飘飘地对宫轩冥了一句“你醒了”之后,直接倒在了宫轩冥身上。
脸色苍白,人也消瘦。
宫轩冥轻轻抿着唇,看着他苍白的脸,伸手覆了上去。
祝青簪并没有睡多久,一刻钟后他便醒了过来,直接把宫轩冥抱在怀里,带着几分生离死别。
“师兄~”宫轩冥语气缱绻,轻声道了一句:“我们双修吧!”
祝青簪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可刚醒来就这么迫不及待,还是让他红了脸皮,随即点了点头。
灵洞中魂力肆虐的更将猖狂,不明就里的自然不知,可是化神修为的很容易便察觉到了。
几个化神顿时对视了一眼。
巫靖看着对面的埼玉,埼玉抬头看天,见巫靖的视线看过来,也看了过去。
落雪宗的一处山峰之上,应缺站在方栖云身后,方栖云只是淡淡眺望着灵洞,表情都不曾变过,应缺却拧紧了眉。
“走吧!”方栖云淡淡地应了一声,他也该离开了。
应缺隐约觉得方栖云的情绪不太对劲,他可观察了方栖云的神情,却又未有分毫异常。
那强劲的魂力足足在落雪宗上空萦绕了一个月之久。
期间巫靖回了一趟魔宗,取回了埼玉的断尾,埼玉修为恢复。有琴策表面看不出异常来,可那带笑的眼中却多了许多狠意。
就在宫轩冥跟祝青簪出关以后,祝青簪却看到了自己想都没想过会看到的人,江月跟季含雪。
当季含雪自报家门的时候,祝青簪狐疑地看了宫轩冥一眼,却见宫轩冥对她态度冰冷。
祝青簪可知道,季含雪是原著中屡次陷害宫轩冥的妖女啊。
“主子!”季含雪跪在宫轩冥面前,随后就赶到了二木他们四人。
宫轩冥态度冷淡,就听二木道:“尊主,姬洳灯找不到修士杀,已经开始杀凡尘中人了!”
一语千层浪,宫轩冥跟祝青簪并肩而立,宫轩冥轻轻握着祝青簪的手,轻声问:“怕吗?”
“不怕!”只要有宫轩冥在身边,只要他在身边,他什么都不怕!
祝青簪回握着宫轩冥的手,宫轩冥的眼眸依旧暗红,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再也回不来了,从第一次宫轩冥灵力不纯时,就再也回不来了!
祝青簪无法改变,那便只能接受。
两人一掠便去了落雪宗大殿,殿中聚集了众多修士,大多都伤痕累累,更有的风尘仆仆,像是刚赶回来,一看到祝青簪便露出了兴奋之色,可是在看到宫轩冥时,眼中情绪变了又变。
于他们而言,邪修就是邪修,这是印刻在骨子里的正邪不两立。
宫轩冥却没有多看他们他们一眼,转而走到灵虚跟药尊还有星老面前,袍子一掀,跪了下去。
祝青簪也跪了下去,他有责,一次历练,生了如此多的事端,他必须有责,这些事虽非他所愿。
灵虚疲惫地抬了抬手,修真界现今重创,看情况姬洳灯也没算给任何人修养之机,魂灵分裂,现在就算谁想找事算账责怪,也只能憋回去。
“没有时间了!”灵虚轻叹了一声,大殿中尽皆沉默,那种沉默仿若萦绕着阵阵死气。
祝青簪给灵虚磕了一个重重地响头,“徒儿,尽力。”
宫轩冥也跟着磕头,却没有一句言语,现在,言语与他而言太过苍白,继续拖下去,天地就真的会毁于一旦。
姬洳灯——真的疯了!
灵虚眼眸中透过些许苍凉,不一会儿,寒忧便走上前来,开始布图,逐步推测现今姬洳灯跟君寒烬究竟在何处。
最后得出结论,灵犀镇遗址。
宫轩冥跟祝青簪头阵,马不停蹄地赶去了灵犀镇遗址。
灵犀镇比起十多年前他离开的时候更苍凉了,杂草丛生,原先的灵气充沛之地已经变得异常贫瘠,偶尔可见曾经烧毁的碳木。
祝青簪下意识地握紧了宫轩冥的手,两人对视了一眼,旋即两人双双铺开神念,细细感知哪里有异动。
而在一处天然秘境中,姬洳灯面前放着一方水镜,君寒烬立在一旁,沉默着。
“师兄,你,你曾经放在他身体里的本源之力,可有用!”虽是问句,语气却是陈述,君寒烬懂,也明白,魂灵他既然得不到,那就毁了吧!
“无用!”君寒烬的声音一如既往。
姬洳灯嘴角扬起一个嗤笑,看向旁边的辟心,“去!”
借他师兄的力修炼,岂有白拿之理。
辟心抱拳应是,带着玄月馆的诸多修士便从秘境中冲了出去。
祝青簪跟宫轩冥感知到的时候,天际已经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修士,他们齐齐结印,一张大网铺天盖地地就要落下。
祝青簪掏出笛剑,扬在唇边,清冽的笛音猛地自他唇间溢出,祝青簪不喜杀人,可这些人,不得不杀。
他的眼神陡然一厉,与曾经的温柔慈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眸间杀伐狠厉。
宫轩冥已然凝剑于手,原地一踏猛地冲上半空,那张大网直接被劈裂,伴随着祝青簪的笛音,那些修士哀嚎着下饺子般从半空砸下。
祝青簪笛声不歇,时而尖利时而婉转,乍听之下杀伐异常。
辟心从修士之后掠出,手中拿着一杆拂尘,似乎没料到来的居然只是祝青簪跟宫轩冥两个人般惊了一下,转瞬眸间杀意四起,朝着宫轩冥便疾冲而来。
宫轩冥长剑一横,剑上出现了道道可怖的符文,挥动长剑,长剑之上的符文仿若一张张鬼脸嘶嚎着朝辟心扑去。
辟心挥动手中拂尘,拂尘见风既长,猛地分裂出了十数股,快速掠入落地修士身上,那些修士们缺胳膊断腿地站起了起来,嘶嚎着齐齐掠空,祝青簪五指成爪一扣,猛然用力,半空传来一声轰然炸响,那些修士尽数炸裂,血色飞溅。
辟心只是阴冷地扫了祝青簪一眼,魂灵未让他所得,是他失策,可他决计不能死,他死了,玄月馆怎么办?玄月馆早就腐烂入骨,无药可救。
栖云离开是好事,叛了宗门也是好事。
辟心大概有所预料,下手毫不留情。
可现今他的化神,岂能敌过宫轩冥融合了魂力的力量。
只见宫轩冥猛地剑指苍穹,长剑直指云霄,手腕一转,长剑朝着辟心便劈了下去,“轰”地一声将大地都斩出一条深深的沟壑。
辟心见此快速躲过,却也被斩断了一条手臂,辟心掠空看向对面的宫轩冥,那双阴冷的倒三角眼睛微眯了一下,右手结印,那些拂尘分裂出去的毛刷朝着宫轩冥反卷而来。
祝青簪抬眸时就见那些拂尘几乎铺张成网,将宫轩冥团团包裹,祝青簪倏地迎空掠上,笛中猛地抽出长剑,朝着网狠狠一挥,宫轩冥从中掠出,直接朝辟心掠了过去。
辟心闪躲不及,被一剑刺中胸口。
祝青簪单手结印,无数藤蔓拔地而起,将那些已经失意的修士齐齐捆绑。
辟心看着朝他靠近的宫轩冥,嘴角忽然扬起一个微笑,那笑不出什么感觉,祝青簪察觉时,就见宫轩冥五指成爪虚空一握,辟心准备自爆的力量统统收拢其中,旋即传来一声闷响,血色飘飞。
祝青簪凝眉看向半空,就见辟心的神魂竟想逃走,祝青簪神念一动,魂力立即紧随辟心神魂,将其禁锢其中。
辟心肉/体已亡却神魂不灭,祝青簪神念一动将其拽了回来,单手结印,一个魂印直接拍在了辟心的神魂之上,辟心顿时发出一声活着都不曾发出过的凄厉惨叫。
宫轩冥凌空朝他掠来,看着祝青簪,“师兄,没事吧!”
祝青簪摇了摇头,“没事!”
不消片刻,有琴策等人也赶了过来。
其余人则再次分散去了修真界。
“君寒烬呢?”有琴策到了,第一句便是开口问君寒烬。
祝青簪跟宫轩冥没有回答,反而看向不远处。
寒忧朝祝青簪伸出手,“神魂给我吧!”
寒忧身为鬼王,掌凡尘之魂,修真界之人的神魂他虽无法管制,到底对付魂的东西多。
祝青簪把辟心的神魂递给了他,轻声嘱咐,“心。”辟心的神魂给他感觉不太对劲。
寒忧沉吟了一下,直接拿出一个锁魂袋把辟心的神魂扔了进去。
埼玉跟巫靖随后也到了,在他们身后跟着灵虚。
灵虚看起来非常疲惫,众人也没有异议,这一个半月,整个天地宛若被血洗过,实在惨烈至极。
秘境中,姬洳灯看向君寒烬,“你用的人就这么没用?”半个魂灵都不敌,何用?
君寒烬不语。
姬洳灯招了招手,唤来夜溟跟夜枭,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人,没有半分善念,加之这一个半月,修真界的人在修养,他也没有闲着。
“去,我要魂灵!”姬洳灯淡然招手。
两人抱拳领命,语气中尽皆兴奋,“是!”
埼玉乃是赤狼一族最后一只赤狼,他血的鲜美夜溟至今记得,只恨君寒烬不准他杀了他,不然他早就把埼玉吸成了一具干尸。
夜枭则是怀念祝青簪的血,他亲口尝过,怕得是天地间最美味的东西了。
两兄弟神念一动就掠了出去,修为比起一月之前强了不是半分半点。
方一出现掠空,祝青簪等人便发现了,初始时还以为是君寒烬出来了,可是在看到半空的两道身影时,众人的眉头齐齐拧了起来。
“魂灵,你居然敢送上门来。”夜枭嗜血地舔了一下尖牙,他们一族体质特殊,需得鲜血才能存活,且嗜血如命。
宫轩冥不动声色地站在祝青簪身前,挡住了全部视线。有琴策跟寒忧对视了一眼,悄悄离开此地,却在快要靠近入口时,一道黑中带金的身影猛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一人接了一脚。
众人被夜溟的速度震惊,他们非常确定,之前两人并没有这么快的速度,至少祝青簪能看清他们的动作,可现今,他——看不清。
灵虚惊诧地看着两人,心中微微震撼,呢喃了一句,“界魂!”
他没想到,姬洳灯竟然会把界魂分裂出来给这两人,六界界魂没了四个半,那两人身上……
众人闻言都震惊了,居然会让他们吞了界魂。
“眼光不错嘛!”夜枭看向灵虚,显然不知他身份,轻笑道:“识得界魂的可没两个,你究竟是什么人!”
灵虚不语,而是看向有琴策跟寒忧,轻轻叹了一声,心里不出是什么感觉,他以为一切终究会有一点转机,可到底是他太过天真。
“青簪,入口就在左上空。”灵虚轻声道,不过一句,却像是抽掉了他所有的精神气,他这世上,唯一的两个亲人,不管怎么挣扎,机会有了一次,却依旧逃不过命运。
灵虚忽然后悔,为何当初要心软,明知无药可救,却还存了一分期盼,他是千古罪人,是六界的罪人。
祝青簪得令,神念一动,骤然掠空,双手做了一个撕的手势。
夜溟怕是没料到灵虚居然知道入口的具体位置,那东西是他们主人亲自布下,寻常人等,就算是魂灵也未必能准确知晓,更何况现今的魂灵已经一分为二。
“住手!“夜枭猛地冲了上去,五指成爪在半空一挥,祝青簪的手臂立即感觉一阵刺痛。
巫靖跟埼玉手中凝剑,朝着夜枭就冲了上去。
有琴策跟寒忧对上了夜溟,半空顿时光华万丈,祝青簪一己之力撕不开那玩意儿,宫轩冥上前帮忙,两人合力,直接将那道裂缝骤然撕开。
可是撕开之后,原本等待他们的大门并没有,而是数不清的怪物如洪水般朝他们冲了过来。
无数怪物嘶嚎着,惨叫着,在半空飞掠着,灵虚出剑了。
本是平平淡淡的一剑,轻轻一挥,却挥出了毁天灭地的气势,无数异兽身首分离,泼水一样的血从半空落下。
紧接着是无数尸骨冲了出来,那些尸骨身上到处都是血红纹印,有琴策看着赤红了双眼,那都是由他族人的血炼制的,不过一瞬,眸间便瞬间充血。
掠出来的尸骨太多了,祝青簪跟宫轩冥双双靠背,两人对视一眼,齐齐举起了手,屈指,结印,印势一对,一道极强的魂力从他俩身上传出,几乎席卷此方天地。
“等等!”有琴策震惊的看着那些飞掠的尸骨,目光定在一处,寒忧闻声看去,突然惊恐的瞪大了双眼。
那是……那是——有琴族长。
有琴策的爹。
他虽有着健全的人体,却目光呆滞,整个人都曾一种不正常的苍白之色,在他身后有着雪白的尾巴,原本的九尾只余一尾,未着上衣,身上到处都是被缝合的大大的伤口,除了一张脸,简直不能看,而且……而且……
他的四肢都是被缝合上去的,整个看起来就像一个破碎之后被拙劣的裁缝缝起来的破娃娃,那场景异常可怖,可唯有那张脸完好如初。
有琴策整个人都抖了起来,忽然他爆喝了一声,“君寒烬——”整个人如同炮/弹般朝不断掠出尸体的洞口掠了过去。
祝青簪腾出一只手,凌空扣住了愤怒至极的有琴策的腰,寒忧冲了过去,锁链一挥,一片尸身被他挥断成了两截,偏头对有琴策道:“阿策,不是,他不是你爹,你爹已经……”
死了,死的神魂俱灭,找不回来了,他爹已经死了!
有琴策双目赤红,眸间恨意滔天,放了他们族人的血不够,还要利用他们的尸身吗?君寒烬,你怎么都那么狠,怎么就那么狠。
祝青簪面有不忍,却也别无他法,宫轩冥偏头看着祝青簪,眼神询问他是否准备好。
祝青簪略微闭了一下眼睛,旋即点头,招呼灵虚他们过来,寒忧拽着有琴策,柔声哄道:“阿策,我们会杀了君寒烬,现在不能冲过去!”
有琴策一族的人心本纯良,就算没了血肉,没有神魂,附在身体上的力量也有活着时的一半,有琴策在那一场大战中本就损了修为,现在冲上去无疑是找死。
他不想有琴策死,至少不能大仇未报的死。
“阿策,我会陪你,我会陪你。”寒忧抱着有琴策,直接往祝青簪身旁掠了过去。
两人一道,宫轩冥跟祝青簪结印的拇指一对,一道强劲的力量猛地席卷天地。
飞沙走石,包围他们的各种怪物顿时被弹飞了出去,骨架变成了碎骨,怪物被割裂,就连有琴策那些不断从里掠出的族人尸身,也被割裂成了碎片,场面惨不忍睹。
巫靖抿紧了唇,双眼死死盯着那道破碎的结界入口,他爹……会在里面吗?
巫靖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他爹是否还活着,如果活着……又如果死了……
巫靖内心一时间五味杂陈,有些事不想面对,却也不得不面对。
灵虚已经冲了出去,这道魂灵一击几乎用出了魂灵最大之力,却还是有许多尸体从里面弹簧一样射出来。
却终究没有之前多。
“你们先进去!”埼玉朝祝青簪吼了一声。
有琴策立即冲了过来,姿态坚决。
祝青簪原本想要阻止,可现在有琴策正在盛怒的边沿,他也阻止不了,只得同意。
四人周身布上结界,身形一掠进去了。
下坠途中,寒忧一直在嘱咐有琴策不要冲动,有琴策只是抿紧了唇,几乎咬碎了牙,寒忧见下方依旧深不见底,在有琴策唇上印上一吻。
宫轩冥看了一眼下方深不见底,却依旧有尸体掠出来,时而出现一个怪物撞击他们的结界,垂头文祝青簪,“师兄,怕吗?”
祝青簪正专注地看着下方黑不见底的洞,想着等会儿会遇见谁,君寒烬跟姬洳灯究竟在不在里面,闻言抬起头,就见宫轩冥那双暗红的眼看着自己,那眼深不见底,祝青簪沉声道:“不怕!”
现今箭在弦上,就算怕,也逃不掉,他也不能怕。
宫轩冥看着祝青簪的双眼,那双眼睛一如既往,其中却多了很多坚韧,宫轩冥轻轻搂住了他的腰,手不轻不重地在他腰上揉了揉。
祝青簪的脸色倏地爆红,虽然双修了一个月,双修时的心情也不容他细细感受,甚至什么感觉都很迷糊,但是腰酸背痛是肯定的,特别是他师弟现在覆在他腰上的手,略微冰寒,捂一会儿却能感觉到灼烫。
祝青簪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思想得有点多,可现在不想,他怕就没有机会了。
思及此,祝青簪微微垫脚,亲了下宫轩冥的下巴,那轻轻一吻,让宫轩冥搂着他的手紧了一分。
曾几何时,他们也曾这样抱着下坠,却无意间失散了,那时,祝青簪牵着一个人,而那人,是姬洳灯!
下方骤然出现些许光亮,祝青簪抿紧了唇,宫轩冥的看见到,神念一动,四人静止。
姬洳灯就在下面仰头看着他们,嘴角勾起一个轻笑,祝青簪看着他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轻轻抿唇。
“怎么不下来?”姬洳灯轻笑着,眼尾的那道暗红跟眉间印记无一不在诉着他的妖邪。
君寒烬没有露面。
祝青的视线瞟着,却见下方出口被人布上了阵法,那阵几乎绝命,如果他们没有早点发现,落下去,连同结界也会被划成碎片。
有琴策已经冷静了下来,也不知道寒忧与他过什么,或许,在这一刻,他才彻底接受自己族人已经尽数死亡,且连死了,尸首都被人利用当做武器。
“会下来的!”宫轩冥轻轻了一声,指尖轻捻,一条金色的线便被他捏在手里,随即笑道:“姬洳灯,你怕是忘了,你在我身体里住过一段时间。”不时的诱惑,用他的魂为载体修炼阴邪之力,十多年的相处,对他怎会半分不了解。
姬洳灯双手抄胸,歪头看着宫轩冥轻笑,旋即转过视线看向有琴策跟寒忧,视线最终落在祝青簪身上。
那一眼,让祝青簪忽然头皮发麻,觉得姬洳灯是不是有什么算,可他清晰明白的感知过宫轩冥的身体,他的身体里,再也没有姬洳灯的魂,他在盘算什么?
又有什么能让他盘算?
宫轩冥的手指一勾,祝青簪的眼睛猛地瞥到一丝什么,双眼猛地瞪大,厉喝了一声,“心身后!”
不止心身后,他们的左右全都变成了一个个大洞,洞中吸力无穷,四人不受控制地朝两边飞了进去。
祝青簪紧紧拽着宫轩冥的手,一条缎带从祝青簪手间掠出,死死扒拉着半空的线。
那条曾被宫轩冥勾过的线此时闪着血光,祝青簪的掌心也被那条线勒了进去,血色出现在了线上,转瞬就被吸纳。
姬洳灯的声音在这无尽的空间里响起,显得空洞异常,他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虚无之境。”
虚无之境,圣灵界的圣地,传言只要进去了,就只剩魂体,肉/体会被隔绝在外。
祝青簪心中惊惧,圣灵界不是已经毁了吗?圣地怎么会还在!
紧接着四面八方都出现了姬洳灯的脸,他轻轻笑着,露出一颗颗尖牙,“如何,滋味是不是很享受?”
祝青簪不懂他怎么会有此一问,可下一刻,他就感觉眉间一疼,那曾经被君寒烬进去的那道本源之力好似在撕扯着他的识海,让他整个人都痛得蜷缩成了一团。
宫轩冥没有发现,他只感觉到祝青簪像是吓呆了般怔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紧了紧,不由回握过去,“师兄,我在。”不用怕,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冲在你面前。
可是随着祝青簪的手越握越紧,宫轩冥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祝青簪双眼直直地盯着某一处,像是看到了什么非常恐怖的东西,然而那地方却什么都没有。
姬洳灯清晰的知道自己现在的能力,若是换作以往,简单剥魂与他而言轻易而举,可随着神魂不全,曾经与他而言那么简单的事现今也很难做到,不得不借助外力。
思及此,姬洳灯抬起双手,怔怔看着,心中嗜血的欲/望愈加强烈,在他旁边站着一个魔宗之人,一把扯过他的手臂张口朝着他的脖子就咬了下去。
浓郁的血腥气让他异常厌烦般,只觉得恶心。
君寒烬立于水镜前,淡淡看着,那双潋滟紫眸略微垂下些许,不由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脖颈,如果姬洳灯不给他处理,他现在是不是满身牙印,布满了他的齿洞。
君寒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那时,灵虚他疯了,两人便分道扬镳,他走他的阳关道,自己过自己的独木桥,虽未彻底决裂,可到底顾忌着一分师门之情。
想到师门……
君寒烬轻叹一声,他们师兄弟三人,却没有一个对得起师父。
不一会儿,姬洳灯回来了,他唇边染血,一把拽过君寒烬朝着他的脖颈就咬了下去。
脖颈微微刺痛,君寒烬伸手轻轻拍着他背,下一刻,姬洳灯就一把推开了他,被封住修为的君寒烬踉跄了两步,脖子上的血染湿了前襟。
随即,姬洳灯一拳碎了面前的水镜,对君寒烬像个木偶一样的行为极为不满,他转身道:“为何不反抗。”
君寒烬张了张嘴,却没出一个字来。
“你以为这样就是赎罪?”姬洳灯冷笑,他现在的笑看起来并不嗜血,反倒带着三分纯良。
君寒烬没有话,时至今日,他罪无可赦,也就无罪可赎。
面对君寒烬的沉默,姬洳灯除了想狠命的折磨他,却也无可奈何。
在君寒烬身上咬了很多次之后,他方才觉得舒畅般推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方栖云赶到的时候,只看到漫天的怪物,灵虚正在被怪物撕咬,已经浑身是血,方栖云凝眉冲了上去,一剑破山河。
灵虚面色苍白地飘落在方栖云怀里,那双眼里除了自责之外便是深深的悔意。
他悔了,是真的悔了,一己私心却害了天下,死不足惜。
“灵虚尊者!”应缺急急赶来,抬剑斩杀靠近的怪物抽空道。
“虚无之境,青簪他们在虚无之境里!”灵虚虚弱道。
方栖云闻言那双古井无波的眼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你……虚无之境?”
“虚无之境,快,他要抽取魂灵,快!”灵虚怎么忘了,他怎么能忘了这一茬,不用不代表没有,不用不代表消失了,他怎么忘了,虚无之境,他师父把虚无之境给了姬洳灯。
虚无之境提魂换魂,姬洳灯本就生性为恶,他怎么能忘了,他怎么依旧抱着侥幸的心思。
“灵虚,你究竟知道些什么?”方栖云眼中掠过一抹沉痛,灵虚究竟隐瞒了多少东西,为何时至今日都不敢,而且他的修为又是怎么回事?一个好好的化神,明明有着修真界第一强者的名号,为何还不如普通化神修为。
“我……”
“大师兄!”应缺焦急的声音传来,就见半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那黑洞仿若能吸纳天地万物,灵虚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成了,他居然成了?
无穷尽的魂力从黑洞中飘逸出来,引得天地万物都不要命地追寻着那道道魂力。
灵虚一瞬间好似突然苍老的几十岁,鹤发童颜,童颜不再,从而布上了道道皱纹。
“事已至此,我是罪人!”尽管竭力补救,却也只是救了场空。
方栖云还未来得及沉思他这句话的意思,灵虚颤巍巍地提起剑,猛地朝那黑洞掠了进去。
“灵虚!”方栖云失声大喊,那双古井无波的眼露出震惊。
“师兄,姬洳灯!”应缺满身防备,看向他们的正对面。
方栖云定目看去,姬洳灯正站在那黑洞之下,魂力不住地往他身上涌去。
巫靖没看见,他的视线正落在另一处,那是……他爹。
他爹眼眸漆黑,早已不符常人,此时正提剑朝他冲过来。
夜溟像是逮到机会般,趁这一瞬,染血的五指直接朝巫靖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