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给你差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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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笑闹一路,回到了出租房。电锅中烧了水,将羊肉、香菇、丸子、蔬菜往锅里一下,浓香的味道溢了满屋。

    伙计那个永远睡不醒的室友,竟然被香味勾醒,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捧着个空碗探进头来。

    伙计热情相邀,那人却摇了摇头,只递了碗进来,让伙计盛一碗给他。

    “要肉,不要菜。”他睡眼惺忪的道。

    闫宽觉得好笑,顺口道:“哥们儿,有啤酒,坐下喝点。”

    室友惺忪的睡眼顿时清明了,他闭了嘴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抬眼。

    闫宽挑眉,有些疑惑,无声的问伙计怎么回事?

    伙计摇头轻笑,做了一个口型:“社恐。”

    “草。”闫宽没忍住笑骂出来,社恐到这种程度,还能正常生活吗?

    室友的脸色更白了,用手扣着墙皮。伙计怕本就斑驳的墙面再添新伤,盛了一碗羊肉赶紧将他送出了门。

    “哥,你以后出入见到他不用特意招呼,会吓到他的。”

    “这已经不是社恐了,多少有些自闭了吧?”闫宽单手拉开啤酒拉环,酒沫子涌了上来沾湿了他的手。

    伙计抽了纸巾顺手给他擦干了:“他刚搬过来的时候也不和我话,要不是我常常上杆子找他话,到现在我们可能还形同陌路呢。”

    闫宽心里有点不舒服,因为伙计不计得失的热情也对待过别人。他本不是个热络的性子,这段时间又处于低谷,能与伙计像现在这般熟稔亲近,也亏了当初年轻人一次次凑上来的热脸。

    闫宽靠在新买的椅子上点了根烟,不知不觉的语中有点拈酸:“你性子好,跟谁都能处的来,也不怪卖鱼家的女儿能看上你。”

    “哥!你怎么还提这事呢?”伙计没好气地给闫宽夹了一筷子肉,“少抽点烟,先吃肉。”

    闫宽掀起嘴角低声骂了声“草”,他夹着烟的手点了点伙计的额头:“这语气怎么像闹别扭的媳妇似的。”

    得了伙计一个白眼,闫宽的笑容更大了:“今天卖羊肉那人话糙理不糙,年轻人谈对象,应该眼界开阔点,不是让你看家庭条件,可总也得选个投脾气对心思的,别弄个没主见的软柿子,人人都可以捏一把,以后过日子有你操不尽的心。”

    闫宽的话显然具有针对性,话音儿直指大强媳妇的妹妹。可伙计胡乱点头应付,也不知真懂还是假懂,他无奈只能把话挑明了。

    “你们老板娘把她妹妹介绍给你了?”

    “老板娘的妹妹?”伙计眨了两下眼睛才对上号,“嗯,老板娘让我们相处看看。”

    闫宽有些牙疼,左防右防还是没防住。

    “处上了?怎么没听你提过?有了对象就忘了哥是不是?”闫宽大手掀起一阵风,在伙计脑袋上拍了一下。

    “没啊。”伙计放下筷子去揉头,语气委屈兮兮,“没处,我又工又上学的,天天不得一点闲功夫,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我还想跟哥你一起玩呢,哪有时间处对象啊。”

    很奇异的,闫宽被哄好了。

    他吸了一口烟,让烟在身体中游走了一圈,然后吐了出来,觉得通身舒畅。

    “倒是这么个理,你一天八百个短信发给我,也抽不出时间理别人了。”

    伙计重新拿起筷子,塞进嘴里一个香菇,含含糊糊地道:“再我也没钱处对象,我赚钱攒着还得娶媳妇呢。”

    闫宽哈哈大笑,乐得肩膀一抖一抖的:“你不处对象怎么娶媳妇?等攒够了钱,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啊?”

    伙计倒满不在乎,滋溜喝了一口啤酒:“等我攒够了钱,自然有人愿意跟我。”

    倒也是这么个理儿。

    闫宽觉得伙计的样儿挺招人稀罕,便动手掐了掐他的脸蛋:“你这个年轻人看的倒挺通透,那你告诉哥,攒多少钱就可以娶媳妇了?”

    这个问题好像有点难。伙计眼睛转来转去,合计了好一会才:“怎么也得十万块钱吧。”

    “租一个大一点的房子,布置得温馨一点,养几盆花,再养一只猫或狗,然后两个人一起做点买卖,等再存多一点钱就去旅游,就去那儿。”伙计用筷子指着墙上的一张画报。

    那是一张落日余晖洒在海面上的画报,有些褪色,并不明艳。贴在墙上用来挡住不知哪位访客留下的涂鸦。闫宽本以为那只是一张随手一贴的工具画报,没想到竟然还是伙计的向往。

    “那是哪里啊?”画报上仅有大海、落日和椰林,普通的符合所有沿海景区的宣传画。

    “不知道。”伙计耸耸肩,“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看着它,觉得自己就坐在沙滩上,落日照着我,海风很潮湿,耳边还有海鸥的叫声,有时我还会幻想自己正在喝着椰子汁,很甜,很冰爽。每当想到这些,我的心情就会平静下来,没那么糟糕了。”

    伙计将眼睛从碗中抬起飞快地看了一眼闫宽,扭扭捏捏地有些不好意思:“哥,我是不是挺……幼稚的。”

    “没有,不幼稚。”闫宽掏出手机开相机,将伙计与那张画报都圈了进去,咔嚓一声定了格,“以后哥带你去。”

    ……

    闫宽有了落脚的地方,伙计又很可人心,添酒布菜很是殷勤不,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亲昵,也让闫宽十分受用。

    薄酒素菜,是最真实的人间温暖。

    闫宽这几天低落紧绷的情绪逐渐抽离,久违的放松顺着脉络一点一点渗入四肢百骸。

    他慵懒地靠在椅子上,长臂搭着伙计的椅背,偶尔动动筷子,更多的时候是喝酒,没一会就已微醺。

    “哥,你怎么生得这么白?不像我,天生就黑。”伙计的眼睫一颤一颤的,在闫宽面前忽闪个不停。

    “黑点健康,更帅。”

    眼睫愉悦地又跳跃了两下,在闫宽心里激起一阵微澜。

    没多想,他就用手扳住了伙计的下巴,将年轻人的脸拉近:“别动,让哥摸摸。”

    粗粝的手指轻轻抚上了浓密的睫毛,由左及右,一根一根,似是拨动最好的琴弦。软乎乎、毛茸茸,手感不错,闫宽暗忖。

    似是发现了什么,他靠得更近了。认真的目光落在睫毛上,指腹反复拨弄,终于找到了刷子浓密的秘密。伙计每一个本应该长一根睫毛的毛囊都长了两根,所以才显得这么浓密这么厚重。

    闫宽一心做研究,并没有发现两人的姿势有多么奇怪且……暧昧。

    骤然拉近的距离,让两人呼吸交缠。伙计被严宽托着后脑微微仰着脸,而闫宽正低着头认真且郑重地俯视下来,指腹摩挲着伙计垂着睫毛,像对待一件艺术品一样,就差落上一个虔诚的吻。

    这姿势,似乎……就是在等一个……吻。

    闫宽好像又近了几分,浓郁的酒气扑在伙计面上,两排刷子跳跃的更厉害了……

    “哥。”一个微弱颤抖的声音响在闫宽耳畔,瞬间击中了他,让他酒醒了大半。

    在闫宽发现自己与伙计的距离不过一拳之远的时候,他迅速坐直了身体,不多见的有点磕巴:“你的睫毛……特别浓密,忽然就……想摸摸。”

    可能是觉得自己太没气势,随后又恶狠狠地补充一句:“草,跟他妈女人似的。”

    伙计眨么眨么眼睛,自己伸手蹭了蹭睫毛:“浓密吗?还好吧。”此时的他对自己产生了疑问,刚刚闫宽靠上来的时候,他的感觉很不寻常,心蓦然收紧,然后重重地擂出声响,一下下砸得他头晕目眩,完全没了思考的能力。

    他不知道为何要叫出那声“哥”,声音软的自己都嫌弃,娘们唧唧的,怪不得哥总自己像媳妇。

    可,刚才的闫宽也好奇怪,男孩子的睫毛有什么好看、好摸的?

    伙计瞄了一眼还处于尴尬氛围中的闫宽,发现脸皮向来挺厚的他红了耳尖。

    人长得白可真好看,连害羞都这么招人看。

    伙计看着眼前有些坐立难安的闫宽,忽然福至心灵,他趴到脊背挺得笔直的人肩上,带着一脸坏笑声问道:“哥,你多久没谈恋爱了?是不是想女人了?”

    他撇着嘴“啧啧”两声:“这是得旱了多久啊?才能这样ji渴,连浓密一点的睫毛都受不了?”

    闫宽眼睛一立,瞬时就从尴尬的氛围中抽身出来。他掐着伙计的后脖子发飙:“兔崽子,胆子肥了,连你哥都敢趣。你一个没啃过一口女人的处男还敢笑话我?”

    “哥,哥!我错了,我不笑话了,不敢了。”伙计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被人掐着脖子也死性不改,将脸蛋往闫宽面前一送,“我再也不你ji渴了,你随便摸,摸不够拔几根也行。”

    “欸,兔崽子,反了天了,我现在是镇不住你了是不是?还敢开我玩笑?”闫宽笑着在伙计脸上胡乱摸一把,“随便摸是不是?来来来,让哥摸摸你有没有胸肌、腹肌,要是没有哥可不乐意,给你差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