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哥陪着你
“不好!”伙计委屈的声音闷闷地传来,他把闫宽的手臂抱得更紧了,“不是哥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一想到你要是有了女朋友,下班陪她不陪我,吃饭找她不找我,天天和她发短息,把我的信息删进垃圾箱,我就不开心,特别不开心!”
伙计抬起头,用迷蒙的泪眼看着闫宽:“哥,你能不能晚点在谈恋爱,多陪我一阵好吗?一阵就好,到过年行不行?”
“你!”闫宽看着伙计一时不知什么好,他哭笑不得,“你就是因为这个闹别扭?”
伙计又把头埋入闫宽的肩窝,低低应了一声“嗯”,浓密的睫毛在颈侧抖动,让闫宽的心也跟着颤动了几下,“哥,从来没有人对我好这么好,这么惯着我,我……想多享受段日子……我也不想和别人分享你,我才刚刚有了你。哥,我是不是……特别自私,特别招人烦?”
闫宽摸着伙计的头,又把他按到自己怀里几分:“你是特别招人烦,整天竟担心一些有的没的,想法也真够清奇的,女朋友是女朋友,兄弟是兄弟,哪有谁占了谁的?还把你的信息删进垃圾箱,你怎么那么能脑补呢?再女朋友哪那么好找,没影的事呢,你就先难过上了。”
他轻轻笑了出来:“天天用这些屁事烦我,我哄你都哄不过来,还他妈找女朋友呢。”
伙计用手慢慢环上闫宽的腰,下巴搭在他的肩上,缓慢又清晰的道:“哥,我错了。但你能不能陪我到过年,过年之前……都不找女朋友。”
闫宽自伙计的手抚上他后背的时候身子就僵直了,轻柔的力度好像被放大了数百倍,一下子拍在他的心口上,震出一片酥麻。
此时他才知道,他再也不能将伙计的话当成玩笑,当成孩子的情绪。半晌之后,他郑重的回答:“好,哥陪着你。”
……
不同于前几天抓不到伙计的影子,这些日子闫宽就像长了条尾巴。但凡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伙计都会如影随形的粘着他,吃饭盯着,洗漱跟着,连上厕所,他都要守在公厕外面。
闫宽从公共厕所出来,踢了一脚蹲在外面玩手机的伙计:“这他妈也跟着,你怕我被怕花子的拍走啊?”
伙计拍拍屁股上的脚印子跟了上去:“那让拍花子的把我也一起拍走吧。”
闫宽笑着推了一把伙计的头:“草,还带拍一赠一的,挥泪大酬宾?”
伙计今天休息,闫宽也向公司请了假,两个人正在收拾东西,算搬家。
闫宽被伙计收留,本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原计划发了奖金就找房子搬出去。可现如今伙计千方百计的留人,闫宽也万般不舍得离开,两个人一合计,不若合租一个房子,条件比现在这个出租房好一点就行,面积也要稍微大一点,不然两个大男人挤在十多平的屋中,实在有些憋屈。
这两天闫宽没少进出房产中介,房子看了不少,不是太贵,就是太偏。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中意的房子,一室一厅还有一个的露台,位置不算好,但胜在干净便宜,房主是个年轻姑娘,很好话的只压了两个月的房租。
伙计又回归到兴奋的二哈状态,用了半个晚上将新居扫的纤尘不染,闫宽摸了一把露台发亮的栏杆,“啧”了一声:“我都不好意思在这抽烟了。”
“大爷您随便,弄脏了的再收拾。”伙计转着抹布哼着歌,任谁都能看出来心情好的飞扬。
两个人定了今天搬家,他们东西不多,在旧物市场包了一个货车一趟就能搞定,比请搬家公司划算得多。
“和司机通过电话了,估计半个时他就能过来。”伙计又清点一遍物品,手中拿着卷好的“海景图”,从窗子抻着脖子向巷子口张望。
“还得半个时呢,急什么急?”
闫宽面上一副沉稳的样子,可心中也是雀跃的。十年了,他一直孤身在外、居无定所,住的每一间房,头上的每一片瓦都与自己无关,即便是那间他曾经连续住了两年的出租屋,都没让他生出“家”的感觉,它于自己不过是留宿的客舍,自己于它也不过是匆匆的过客。
不知怎的,这次他忽然对那间即将入住的出租房生出了向往,类似于对“家”的向往。可以安抚疲倦、舔舐伤口、寄托情感的一隅,想起来就觉得安心、觉得温暖的地方。
一想到以后的生活中会充满各种语气、各种音调的“哥”,闫宽就勾起了嘴角,他看了看表,时间过得可真慢,才过了十分钟。
“铃铃铃~”
闫宽的手机用的是最原始的铃音,听着让人有些焦躁。
拿起手机,扫了一眼来点显示,闫宽嘴角的笑容慢慢压了下去。他看了一眼依旧望眼欲穿的伙计,犹豫了一下才接通了电话。
“喂?”
“宽子吗?”一个苍老无力的女声传了出来。
“妈,是我。”
伙计转头看了过来,闫宽与他对视。
电话里喋喋不休的一直在着什么,到最后只能听到嘶哑的咳嗽声音。
伙计瞳孔中的闫宽慢慢敛起了眉,眼中的光华也逐渐熄灭了。终于他别开了脸,看着已经收拾得空荡荡的屋子道:“妈我知道了,我会给二婶汇钱,不过可能没那么多。”
对面似乎传来几声叹息,然后电话就被掐断了。
“怎么哥?是伯母吗?”
不知为何伙计的心提了起来,他感觉屋子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郁,压得人几乎喘不上气。
闫宽掏出烟点燃,坐在空荡荡的床架子上深吸了几口,才慢慢的道:“天,咱们可能搬不了家了。”
……
“叭叭~”几声刺耳的汽车鸣笛声从楼外传来,伙计转头看向窗外,货车到了。
“我家里急用钱,对不起,天。”闫宽起身走过来,轻轻揉了揉伙计的头,“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没有!”伙计急急否认,“没有失望,我住哪里都可以的,首先是要和哥住在一起,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天……”
“叭叭~”鸣笛声再次传来,节奏中带着催促。
闫宽歪头看了一下外面的车:“我去处理,你……休息会。”
“哥,还是我去吧,我联系的,我去好话。”伙计挤出一个笑容,快步出了屋子。
屋子外面似乎起了几句争执,闫宽看到窗外的货车司机拿着钱比比划划,神情颇为愤怒,伙计则陪着笑脸,双手合十像是在道歉。
闫宽心里不痛快,直接用手指掐灭了烟,刚要出去帮忙,就听见货车重新启动,发动机的声音由强渐弱,车子开出了巷。
因为年久,这栋老楼窗户上的玻璃都有些暗黄,看起来斑驳肮脏,即破败又腐朽。
伙计在玻璃的那边,站得笔直目送货车。他的背影单薄可怜,在朝日的光线中也没显得明媚,孤零零的有些落寞。
直到车子没了踪影,伙计才慢慢地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一接通,他身上浓重的失落感瞬间悉数散尽,腰弯了下来,嘴角扯出生硬的笑,似乎又在赔罪,又在讨价还价。
闫宽别开眼睛,一脚将地上用来垫桌腿木头方子踢飞!他重重地骂了声“草”,迫不及待的又去摸烟,吐出一口烟雾的时候,他想这世界真他妈操蛋,永远不给人活路!
伙计再次推门进来的时候,狭的屋子中已经烟雾缭绕。
他快步走到窗前推开窗子,让清冽的空气吹淡辛辣的气息:“哥,怎么抽这么多烟?”
闫宽依旧坐在光裸的床板上,用大拇指揉着额角没吭声。
“哥,已经都解决了,车费付了一半,这房子也又从房东手里租回来了,只是咱们交给那女孩的押金应该是不能全额退了,房产中介最多就能退一个月的钱。”
“嗯,知道了,这些损失都算哥的。”闫宽招了下手,伙计立马蹲在他的面前。
“哥,这个干什么,咱们不用分的那么清。”他仰着头,满脸的轻松,一点也看不出刚刚的落寞。
闫宽笑了一下,将伙计拉近,盯着他的眼睛好一会才话:“你一直我对你好,宠着你惯着你,可真的,我不这样认为。我好个屁啊,从我住进来都是你在照顾我,早上烧热水给我洗漱,衣服每天都帮我熨烫得平平整整,晚上还要给我做夜宵,甚至自己的床都要让给我睡。”
闫宽俯下身子,离伙计更近了,口中的话也更加直白的砸到年轻人身上:“除去这些你还要忍受我的臭脾气。谢景天,从到大你可能都是苦着过来的,没尝过什么甜头,所以遇到一个稍微对你好一点的人,你就觉得要全心全意的回馈,付出什么都在所不惜。可真没这个必要!成年人的世界中没有将心比心,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