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送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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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闫宽嗤的一笑:“实情我都与你了,信不信由你。三万块钱没有,就算有,我也不会为没做过的事情买单。”

    闫敬见不得闫宽磊落坦荡的样子,没讹到钱的他顿时发起狠来,口中骂骂咧咧,撸胳臂挽袖子做足了架势,就是不往闫宽面前招呼。

    他心中门清自己的婆娘是什么货色,招蜂引蝶、爬床钻被窝的烂货,怎么可能是闫宽招惹她的?他本就有些底气不足,又知闫宽身上有两下子,自己若冲了上去,怕是讨不到便宜,反受了皮肉之苦。

    因而闫敬叫骂,闫宽靠着墙抽烟,互不干预,诡异的和谐。

    最后闫敬终于骂累了,托着行礼,拉着哭哭啼啼的谭爽爽,撂了句狠话就离开了。

    门关上,闫宽的眉头才皱了起来,他不知道今天的事情又会引发什么风波,连锁反应之后又会给自己母亲带来什么样的冲击与压力?

    深深的无力感包裹着闫宽,年近三十的他忽然想起十三岁时的自己,骤然离世的父亲,仓皇无措的母亲,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的乡邻,无数的眼泪、无数的流言,无数冷漠的或关切的神情,在他的面前快速的旋转,令他混乱眩晕,让他不堪重负,他用手臂抱着双腿缩在墙角,那一天他第一次感到无助以及对未来的恐慌。

    之后这种感觉便如影随形,在少年、青年、成年闫宽的生活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天色暗了,灯没开。

    闫宽磕了磕烟灰,屋中只有猩红的火点。他坐在床上,塌着肩,脑子中似乎在想着对策,又似乎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哥。”伙计将手覆在闫宽的膝上,蹲在他的面前,满眼都是关切,“你怎么了?”

    闫宽抬头,见是伙计,在黑暗中扯出了一个笑:“你回来了?没事,哥就是……想事情入神了。”

    “我去开灯。”

    “别去。”闫宽拉住伙计的手,“来,陪哥坐会儿。”

    伙计仰头看着黑暗中闫宽模糊的轮廓,反手握住那手,半晌之后才道了声“好”。

    两人在暗夜中并肩而坐,窗外本就寥落的路灯不知为何一直没亮,只有闫宽吐出的白雾是清晰的。

    伙计慢慢靠上闫宽肩头,卸了力依偎着他。

    “哥,我听明嵩山上的雪景很好看,改天你带我去看看吧。”

    “好。”

    “再给我拍几张照片,我还没有雪景的照片呢。”

    “好。”

    “……我们可以拍张合影吗?我和哥还没有合过影。”

    “拍。”

    伙计又往闫宽的肩窝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角度将自己安顿下来:“哥,有脾气你也朝我发,我也喜欢看你发脾气。”

    “草。”闫宽低低的笑了出来。

    他揽着伙计的肩膀,揉他的头:“你这可心的玩意儿,谁舍得朝你发脾气。”

    伙计想抱闫宽的腰,又不敢,只能抬眼望他吞云吐雾。

    闫宽被他望得久了,牵起嘴角问他:“干嘛?”

    “哥给我抽口烟。”

    闫宽从口中摘了烟,用手指夹着放到伙计嘴边:“抽出了瘾以后可别怪我。”

    “不会。”伙计低声轻咳,在心里无奈默忖,我只是想让自己离你更近一点。

    两人分了一颗烟,闫宽便不让伙计再动烟了,下了禁令,离了自己,他决不能碰烟。

    伙计忙不迭的点头,这种能够彰显特殊性的事情他向来喜欢。

    三日已过,闫宽没收到母亲的电话,这让他有些诧异,以闫敬的性子,这事必然会闹得人尽皆知、沸沸扬扬,可如今静默如常,倒叫人觉得诡异。

    隔日闫宽接到了一个电话,谜团得以解开。

    “哥,哥!你快来救救我,快来救我!这些人想要弄死我!你带钱来救我!”

    鬼哭狼嚎还没停,电话就被人扯了去,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闫敬的大哥?”

    闫宽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来不及细想就又听那边道:“你弟弟欠我们三万八千块钱,带钱来赎他,不然就割他一个肾,再把他那娘们卖到夜总会去。”

    随即,对方报了一个地址,又威胁:“你可千万别想着报警,你弟弟是哪里人,家中还有什么人我们都掌握的清清楚楚,是不是一个老母一个妹子,还有个大娘?啧,我们可不想去扰老人家和妹子的生活,不过你要是报警,就想想后果吧。”

    电话蓦然被切断,闫宽眼里戾气顿现,他紧紧握着电话,凸起的指节异常清晰:“闫敬,你这个废物!”

    今夜有风,将一些未落的枯叶连同白雪一起从高树上摇落下来。

    这个废弃校园中林木很多,闫宽踩在厚厚的枯叶上,每一步都异常清晰。

    林子深处几道手电筒的光线晃得闫宽睁不开眼睛,他偏头去躲,听到那道略有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好大哥来了?”

    然后是几人附和的狞笑。

    又是一群照猫画虎上不得台面的混混,闫宽暗忖。

    “闫敬人呢?”

    “把那废物拉过来吧。”为首的人道。

    不多时,闫敬被人拖拖拉拉带了过来,见了闫宽就开始哭嚎:“哥,你救救我,帮我把欠他们的钱还上,不然这些人要剁我手指头,还要回咱家骚扰我妈和你妈,哥,大娘那身体经不住吓啊,你快帮我把钱还上,我这就回村,再也不来城里了!”

    为首那人哧哧一笑:“闫公子,前几天不还城里好,要在这里安家吗?怎么现在就变卦了?”

    闫敬不敢看那人,不住的哀求闫宽:“哥,你帮帮我,帮帮我,以后我再也不给你添麻烦了,我回去好好孝敬大娘,把她当成我自己的亲妈!”

    “他为什么欠你钱?”闫宽被闫敬吵得心烦,口气自然不佳。

    “了四天牌,输了三万八,不多。”一个混混回道。

    闫宽想起伙计被人诈骗那茬,问向闫敬:“有人做局骗你?”

    “草,自己摸上牌桌,了四天麻将,撵都撵不下去,是谁做局骗他?他可是主动给我们写的欠条,按的手印,没人逼他。是不是啊闫公子?”另一个混混上前一步,看样子十分不爽,满口飙着脏话。

    “是是是。”闫敬不敢看这人,吓得快将头缩回壳里了。

    闫宽眯起眼睛,在夜色中仔细辨认了对方几眼,这个五大三粗的傻大个儿看起来也有些眼熟。

    “少他妈废话,钱带了吗?”为首那人有些不耐烦了。

    闫宽往前走了两步,看着暗影里那人,试探的叫了声:“庄生?”

    “草,我们老大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傻大个儿一个箭步就窜到闫宽面前,提起他的领子拳头就要落下来。

    见此情景的闫敬慌忙蹲下,用手抱住头,怕得直哼哼。

    可是……竟没有下文了。

    傻大个儿的拳头在距离闫宽一尺的地方停了下来,他面上有点慌张,痛苦的记忆被翻了出来,让他觉得自己肋骨又开始隐隐疼了起来。

    “老……老大,是那个什么天的大哥。”

    为首那混混听闻瞬间站直了身子:“闫宽?”

    “是我。”

    “草!闫敬、闫宽,我怎么没想到你就是他哥!”奶奶灰原地转了一圈,“这也不能怪我啊,闫敬嘴里的哥哥就他妈是个熊蛋,谁能想到那熊蛋是你啊!”

    奶奶灰推开傻大个儿,拿着手电筒站到闫宽面前:“闫哥,你到底有几个弟弟啊?怎么我套一个是你弟弟,又套一个还他妈是你弟弟?”

    闫宽叹了一口气,没理他这茬:“吧,现在怎么办?”

    奶奶灰有点气恼,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我他妈这几天为了套他,花了不少心思,这下好了,全白费了!”

    他挥挥手:“得,上次我欠你一个人情,这回你就把人领走吧,咱俩两清。”

    然后又暴躁开口:“下回再他妈和你沾亲带故,不管是你弟弟,还是你祖宗,我都得按道上的规矩来办。”

    “成。”闫宽应下,“那我先把他带走了。”

    闫敬慢慢将脑袋从裤裆中拔了出来,他张口结舌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不敢相信闫宽在这群凶恶之徒面前竟然这般有面子,也没想到自己的事情就这样简单的解决了。

    他怕事迟有变,马上跳了起来,蹦到闫宽面前:“哥,走吧,咱回家,快走。”

    “欸!”奶奶灰挑眉叫了一声,“闫哥,你这个弟弟可不如那个弟弟,谢景天能为你拼命,可他,却把你当成家奴,口口声声要收拾你,让你知道他的厉害呢!”

    “让他找人赎他,第一个却想到了闫哥你了,这种弟弟不要也罢。”

    “我……我没有……我……”闫敬往后退了两步,看着几人不善的面目,只得往面无表情的闫宽身后去躲。

    “闫哥,用不用我们帮你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弟弟啊?”傻大个儿竟然站了出来,握起拳头吓唬闫敬。

    “哥,我错了,真错了,咱们的家事回家解决好不好,咱们走吧。”闫敬这几天没少被傻大个儿摔,以至于现在见了他的影子就吓得哆嗦。

    【作话】

    舒坦了吗?反正我是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