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家长难当
闫宽午休的时候买了一个栗子蛋糕,这蛋糕据销量很好,从不折,每天下午三点之前便会售罄。
对于买惯了折蛋糕的闫宽来,蛋糕下午就会售罄无非是商家的营销手段,他虽嗤之以鼻,但为了哄伙计开心,这钱也花得心甘情愿。
伙计最近状态有些不对。
虽行为举止如常,但闫宽总觉得他笑不由心,话不由衷,常常出神发愣,有些悲戚的感觉。
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为此闫宽还给张大强去电询问,可那厮心大如斗,半点没看出伙计反常,倒趣闫宽把伙计当成娘们对待,成日紧张兮兮的。
闫宽无法,只得变着法儿哄人,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待年轻人越好,年轻人的眼神越沉、心思越重,状态也越发奇怪。
闫宽又看一眼手表,盼望下班的想法有点迫切。
大强川菜位于老城区,那里电力系统常年不稳定,一个季度总要停几次电。今天,赶上电路维修,大强川菜也只能歇业,伙计得了半天假,闫宽想着快点回去陪他,顺便哄哄狗子。
还差十分钟下班,闫宽电话响了。项目甲方,算晚上请他吃饭,闫宽刚想推拒,电话那边便已经候在单位门口了。无奈,闫宽只得提着栗子蛋糕下了楼。
办公楼前的红色奥迪很是惹眼,一个穿着扮入时的女人从驾驶室下来,弯着眼睛看着闫宽走近。
“请闫副总用个便饭可真不容易。”
女人看起来并不十分年轻,但眼角眉梢都是风情。
“徐总的项目,不光我一个人在做,还有项目组的其他同事也参与其中。您单请我,我受之有愧。”
“项目结束后我自然要慰劳大家,但闫副总在项目之外,帮我们优化了管理流程,仅这一点我又怎能不感谢呢?”
“徐总,客气了。”
闫宽笑得略有无奈,面前的女人揣着什么心思,是个成年人都会清楚。她对自己有意,自第一次见面闫宽就心下了然。
女人是一家四星级酒店的老板,算不上大富大贵,也是有资产的成功人士。
但闫宽没有傍富婆的心思,一直颇有技巧的回避着女人的热情,毕竟人家是甲方,总不能弄得过于尴尬。
“闫副总这蛋糕是买给谁的?我可听闫副总没有女朋友。”女人笑道。
“……给弟弟。”闫宽刚刚还想以自己有女友为借口搪塞,没想到对方已经将自己调查的底掉儿。
“弟弟?闫副总不是独生子吗?”
闫宽心中又叹气:“不是亲弟弟。”
“哦,那先给我吧,我帮你放在车载冰箱中。”女人伸手。
闫宽只好将蛋糕递了过去,随后上了女人的车。
伙计在李瘸子店里吃面,加了两大勺辣椒油,辣得眼泪都冒了出来。
李瘸子的傻儿子顶着满脸问号在伙计身边来回转悠,最后还是没忍住坐下声询问:“哥,这辣椒油是老头子买的最便宜的,一点都不辣,你咋还辣哭了呢?”
伙计瞪着通红的眼睛,撵他:“边去,你把你爸事抖落出来,一会我就告诉他让他揍你。”
傻子闻言吓得不轻,急忙跳起来跑没了影。
棉布帘子一掀,一股冷风吹了进来,伙计感觉有人坐在了对面,他以为又是那傻孩子,抽搭着鼻子低头没理。
“谢,是你啊,好巧。”一个女声从对面传来。
伙计抬头看了一眼,是老板娘的妹妹李春华。
他又低下头,闷闷地叫了声“李姐”。
李春华不是活络的性子,要了碗面,坐在对面慢慢吃。
三五口之后,她放下筷子,很慢很温柔的叫了一声“谢”。
“嗯?”伙计抬起的依旧是双通红的眸子。
“有个事,我想请你帮帮忙。”李春华用手搓着衣角,显得有些无措。
“什么事?”伙计的鼻音很重。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你能不能……装一阵子我的对象,假装的,时间不会很长。”
伙计愣了,不知李春华是什么意思。
“我姐……想要把我介绍给理发店张叔的儿子,我……不乐意。”
伙计脑子中出现理发店张叔儿子的形象,啤酒肚、地中海,每天无所事事,指着老爹经营理发店那点微薄的收入度日。
“他快40了吧?”
“37,离过一次婚。”李春华喃喃地道,“谢,你就帮帮我,帮我撑一段日子,骗骗我姐。你要是以后有了心上人,我马上离开,不会给你造成半点麻烦的。”
“心上人……”伙计的眼睛更红了,他喃喃自语,“不要也罢。”
两个时前,伙计见过自己的心上人。
他今天得了半天假,早早的来到闫宽公司附近等他下班。好不容易挨到时间,远远的瞄到了那个高大的身影,整颗心都飞扬起来。
只是他站的角落虽然挡风却也阻挡视线,闫宽从他面前经过,直奔了一辆红色的汽车。
未等他出声呼喊,车上下来一个笑意盈盈的女人,眉目含情的接过了闫宽手中的蛋糕。
流言就是在这个时候传入伙计的耳中的。
“闫副总这可真是桃花朵朵开啊,公司里有人暗送秋波,公司外还有女老总倒追。”
“这女老总看着年纪不了吧?”
“女大三抱金砖,再若娶了她,可以少奋斗二十年,别大三岁啊,就是大三十岁闫副总也不会错过的。”
“你的是你吧,别往人家闫副总头上扣帽子,哈哈哈。”
“没看到吗?都送蛋糕了。”
“我呢,今天中午闫宽特意去买了蛋糕,原来是要送女老总啊。”
“喝闫副总的喜酒指日可待了。”
几个人一支烟吸完,将烟蒂碾灭,嘻嘻哈哈的各奔东西。
伙计往角落里靠了靠,蹲了下来,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好久才忆起那个寒冷的夜晚,闫宽将他压在墙上,他:哥陪着你。
“骗子!”伙计将脑袋插入怀中,带着哭腔,“闫宽,你个骗子!”
“谢……行不行?”李春华指甲旁边扣落了很多皮屑,露出鲜红的嫩肉刺痛伙计的眼睛。
“李姐,”伙计终于直起了腰,“行,我同意。”
……
栗子蛋糕最终还是落在了女老板车上,闫宽有些沮丧。上了些年纪的女人不似青春少女,将爱恨挂在嘴边,直来直去,勇敢无惧。女老板虽也热情,但事事留着余地,她不直爱慕,闫宽也找不到由头拒绝,一顿饭吃得虽不至于疲累,但也兴致不高,主要是他惦念着伙计,不知这半个下午他是如何安排的?
期间也给伙计发了几个微信,但伙计没回。闫宽觉得他可能是到哪里松范去了,毕竟每天繁重的工作压在身上,让伙计远不像一个十九岁的大男孩那样可以随意玩闹。
可直至深夜,伙计也没回消息,这就有些不寻常了。即便再忙,伙计也没有超过一个时不回他信息的时候,难道是手机没电了?
闫宽回家的脚步略急,因而忘了蛋糕。
他推开卧室门,发现心心念念整个晚上的人就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在……装睡。
闫宽挑挑眉,脱了外衣,去卫生间洗漱。
回来的时候看见年轻人的被子鼓了一下,然后又马上放平,一动不动了。
闫宽觉得有些奇怪,伙计何时不是在自己身边围前围后?哪有这般装睡躲着自己的时候?
他点了颗烟,坐在自己床上看着夜色中鼓起的被子。
没人话,夜静得很。
一颗烟被烦躁的胡乱吸完,闫宽拿起手机,开度娘,输入关键字:十九岁,不交流。
成百上千条青春期叛逆的文字跳出来。青春期?叛逆?适当的给予空间?闫宽又看看那个鼓包,轻叹了一声,和衣倒在床上。
家长真他妈难当,这是闫宽入睡前最后的想法。
。。。。。。
隔了几日,闫宽接到张大强的电话,约他晚上一起吃饭,有喜讯分享。闫宽没忍住嘴贱,问他是不是喜提二胎?张大强哼哼了几声,留了句“晚上来了不就知道了”,便切断了电话。
下班的时候,闫宽路过糕点店,习惯的想进去给伙计买点甜点,但又想到几日前自己买的第二份栗子蛋糕,递到年轻人面前时,收获的却是冷眉冷眼。最终,那份据口感很好的蛋糕,被尝了几口之后,便一直放在餐桌的角落,昨天早上被闫宽扫地出门的时候,已经微微散发了酸腐的气味。
闫宽买了两斤徐福记的糖果,进了大强川菜。毕竟是喜事,总不能空手而来,再伙计喜欢吃糖,弯着眼睛咂摸糖时,从里到外都泛着可爱。
进了门,大强媳妇笑着迎了上来:“宽子来了,快坐,大强和谢在后厨,一会饭就好了。”
伙计没像往常一样热情的迎出来,闫宽只好自己将公文包找地放好。他挽了袖子,笑道:“我去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