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终章
“我要见她”,竹笙固执的与洛清诀面对面的在厢房门口对峙,即便洛清诀已经相助司清颜,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可是不是亲眼所见,他终究是放不下心。
“如今西楚,南齐,东吴的兵马还未退去,北魏皇帝也没撤去缉拿司清颜的御令,她现在能好好的呆在荥阳,不过只是荥阳那些见风使舵的官吏还未瞧清风向,你去只会让她分心,于她根本没有半分益处。”
洛清诀伸手在竹笙头上摸了摸,很是耐心的循循善诱,“再爹爹什么时候骗过你,只要你想,天上的星星爹爹都能拿来摘给你,只要爹爹的阿笙能欢喜。”
竹笙垂下眸,贝齿咬着下唇,神色闪过挣扎,心底沉沉的,有些闷的透不过气。
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就会浮现她苍白憔悴的面容,她现在一定很孤单,很难受。
他不能在她身边,看不到她,但是只要一想到她冷冷清清的一个人,煎熬着那样的痛苦,就心痛的食不下咽,即便勉强在爹爹和何叔的劝慰下,用了一些饭食,可哽在心底的担忧,依然不见消散半分。
他其实只是想要陪着她,能看得到她,不想让她孤孤单单的,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事,他都做不到。
他真的好没用。
竹笙通红眼眶,鼻尖酸涩的,堵得心发慌。
洛清诀心疼的呼吸微窒,指尖僵硬的收了回来,他的阿笙那么像他,他的阿笙怎么就那么像他呢。
明明他已经吃够了苦头,为什么连他的阿笙也要跟着走一样的路,为情所困,难道是他们一族男儿必经的死劫吗?
洛清诀戾气丛生,不禁质问上苍,不,他决不允许他的阿笙尝那样的痛苦。
求不得,爱别离,这世间情爱之苦,有他尝过,已经够了,他的阿笙必须开开心心,余生欢喜。
...
齐衡阳身为南齐帝卿,背负为南齐随时牺牲的使命,不论是婚姻,甚至性命,一切都不能由他自己做主。
而南齐挥兵北魏,与北魏兵戎相见,几乎已经是明面上的撕破脸,他这来联姻的帝卿,身份上便尴尬了起来。
“殿下,太女殿下的意思是您无须回去。”
南齐使臣揖着手,面无表情,“陛下突染重疾,现今朝内做主的是谁,殿下想必已经知晓,太女殿下了,拓展疆土,是南齐壮大的根本,而天下最重名正言顺四字,殿下历来聪慧,想来您会有妥善法子,替南齐寻个堵住天下悠悠众口的好办法。”
这话的已是直白,予矶与斛鱼脸色煞白,瞪大了双眸,太女趁着陛下病重,独揽大权,竟是不顾手足之情,想要殿下自裁,给南齐一个堂而皇之征兵北上的理由。
齐衡阳脸色铁青,指尖磕在桌案上,微微发白,“她休想!”
使臣像是料到齐衡阳会是如此反应,掀了掀眼皮,不屑的轻嗤了声,“殿下,先凤君的尸骨躺在帝陵,鸠占鹊巢已经很久了,您若是不听劝,太女殿下可一点儿不介意帮着您去松松土。”
“她敢!”
齐衡阳掀翻几案,腾的站起,眼尾猩红,满是寒光。
使臣神情浮上丝轻蔑,皇位迟早是太女的,衡阳帝卿以往的尊崇,不过都是因着陛下看重,如今陛下都已无醒来的可能,他怎么还敢与太女殿下叫板,简直是螳臂当车,蠢极了。
惠玉琪在门外听见争执,面色一喜,赶忙提剑迈了进去,眼也不眨的一剑封喉,收割了使臣性命。
剑身寒光凛冽,流淌下鲜红血迹,她执剑跪在地上,神色冷静道,“殿下,陛下病入膏肓,不过是个障眼法,太女殿下居心不良,南齐等着您回去主持大局,这是陛下昏迷前最后发出的御令。”
“母皇还真是算无遗漏。”
齐衡阳眼微眯,音色极冷,缓缓的勾起唇角,“本君的好皇姐,应当会很期待吧。”
惠玉琪低下头,雲丛谷递来的密信,还在她袖夹层里,只要齐衡阳回到南齐,扶持十一王女,与太女分庭抗礼,乱南齐发兵攻城的计划,那么她的弟弟就能回到她身边了。
浅浅的笑意流露在眼底,惠玉琪神色不变的松口气,还好赶得及时,在衡阳帝卿与使臣争执的最激烈的当口,出手替他杀了太女走狗,轻而易举的获得了他的信任。
...
西楚率先在北魏南部境域发起攻势,北魏军队几乎没怎么抵抗便弃城而逃,数十万西楚铁骑长驱直入,直逼盛京。
宫妍原本冷眼看着,依旧日子过得舒坦,却被闫怀玉急匆匆带来的消息,给彻底消了坐井旁观的念头。
“雲丛谷谷主当真如此许诺?”
他半信半疑的坐直身,虽然不甚清楚雲丛谷如此出力的缘故,但总归于他有益,左右他也是要回去,与宫荥算账的,眼下若有雲丛谷的助力,那么简直是如虎添翼,不费一兵一卒,便可登顶帝王之位。
“条件呢?”
宫妍显然不敢置信雲丛谷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认定洛清诀背后在算计什么,几乎立刻问道,“他的条件是什么?”
“将边境疆域方圆三十里,划归雲丛谷所有,如若不然,就要在天下人面前揭穿殿下男儿的身份。”
闫怀玉眼底划过道冷光,若是宫妍不愿牵扯进这朝堂旋涡,那么她就算拼尽性命,也要带他离开这是非之地,护他周全。
“闫怀玉,我要回去。”
宫妍将闫怀玉的神情看的分明,只是她从来不是一个会逃避命运的人,况且他也是皇家血脉,既然藏了身份十多年都没有被人发现,那么便是苍天赋予他的一个难得的机会。
古往今来,他将会是第一个登上九五之尊宝座的男儿。
“我要回去”,宫妍复又坚决的道,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闫怀玉定定的看着这样叫人移不开眼的他,嗓音微漾,轻而郑重的道,“好。”
...
与此同时,卉春楼热闹的厉害,接二连三的死了不少人,厮,寻欢客暂且不提死了多少,这最后一个死的竟是早该领兵出发在去往荥阳路上的前禁军统领,如今的左前卫大将军陈荟弗。
据死状凄惨,连经验老道,阅尸无数的仵作见了都吐了不少隔夜饭。
青笃与渠色满脸尘垢,四肢瘫软的倒在巷子里,看着人来人往的往卉春楼看笑话,他们筋脉尽断,已经是半死不活,可看笑话的人却仍然毫无顾忌,没有一丝怜悯的踏过他们的身体,不带一丝停留。
不远处,是他们昔日的主子朊砚,被高高的吊在卉春楼的牌坊上,浑身没有一处好皮肉,三千六百八十刀,刀刀见骨,直至割到数,才断的气。
与他相比,他们已经很幸运了,青笃与渠色惨笑了声,匍匐着用嘴去叼被狗丢开的馒头,往饥肠辘辘的肚子里塞去。
...
因着陈荟弗死在卉春楼,赵世絮终于等到时机,站了出来,虽然面容尽毁,但他通过蛊虫,重新能够如常人般的行动,令她眼里如今只剩下了复仇。
她要亲手杀了司清颜。
那个曾经亲手断她筋脉的展隗姒,已经付出了该有的代价,谁叫她碰到了她的伤口呢,被蛊虫吞噬,成为她的养分,简直是最好不过的死法了。
慕炼月看重的就是赵世絮对司清颜的仇恨,她将是她最大的助力。
如今的赵世絮位极人臣,无人敢与之争锋。
...
娇临被绑着带到洛清诀面前,大抵是他生的太像竹笙,洛清诀亲手毁了他的脸。
洛清诀就是见不得顶着与竹笙一样脸面的人,想要依仗这张脸,在他面前得到怜悯,肖想不该有的念头。
娇临见到狠角色,心知想痛痛快快的死已经不可能,很快便做了雲丛谷的棋子,带着洛清诀的书信,回到了东吴。
鬼面人,也就是东吴女帝,冷月岚听洛清诀有书信给他,商量竹笙的事,以为洛清诀终不过是个男儿,多年未曾寻仇,只是抱着想要重归于好,给竹笙一个高贵出身,得到生母缺失已久的关爱仅此而已的念头。
自然喜不自胜,只要雲丛谷的势力向着东吴,那么逐鹿天下指日可待!
却不想,她惦记雲丛谷的势力,洛清诀也在惦记她下在司清颜身上蛊毒和毒的解药。
原本书信的纸笺就是由迷惑人的罂粟花草数万颗种子制成,可是冷月岚急于表现对洛清诀的爱意和忏悔,在摘星阁楼顶,当着洛清诀的面,对天起誓,以书信为香引,燃烧尽后,尽数混着热酒喝下,当场毒发身亡。
何攸之哑然的看着眼前景象,默默的侧开了眼,幸亏在冷月岚死前,骗出了解药的方子,否则被这种蠢人带累死,不仅少谷主要呕死,连司姐下九泉也未必能瞑目。
洛清诀冷嗤了声,连眼神都没偏移半分,径直踏过了她的尸体。
...
“从今以后,你司清颜便与北魏,与这天下再无瓜葛,这生生世世,都只能做阿笙的妻主,不得离开雲丛谷半步,这是你欠本谷主的,也是你该补偿给阿笙的。”
洛清诀以眼神示意何攸之将婚书递到司清颜面前,徐徐的啜了口茶汤。
约莫是被这直白的做法给讶异到了,司清颜捏着狼毫,竟是迟迟都未曾动笔。
回想几日前,洛清诀带着竹笙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千钧一发之际,助她手刃赵世絮,编拢军队,以雷霆之速挟持荥阳百姓,要她就范。
那时她便有些吃惊,只以为洛清诀是想报复,便以一己之身,请求抵自己为质,任他处置。
未曾想洛清诀竟然只是想要她做他的乘龙快婿,好好待竹笙?
“怎么,你不愿意?”
洛清诀寒气四溢,眉头一折,凉飕飕的盯着司清颜脖颈,仿佛她敢拒绝,当即便要了她的性命。
“不,不是,只是清颜还有要事未完,能否……”
司清颜醒过神,极快的签字画押,不带一丝犹豫,后抬眸,语气恳切着想要商量。
只是洛清诀不给她这个机会,手一抬,便拒绝了她的提议,好在竹笙在屏风后,红着脸出来替她缓和气氛,洛清诀这才松了口风。
“罢了,你撰写的那些济世利民的国策,本谷主会吩咐人送到西楚,叫新皇斟酌实施,旁的,你无须插手。”
“新皇?”
司清颜微楞了下神。
原来西楚因着雲丛谷的助力,宫妍以难以想象的效率坐稳了西楚皇位,安定了局势,闫怀玉本就有经天纬地之材,这一下便犹如鱼入江海,得心应手,半月内一直升到了丞相,入主了内阁。
东吴帝王驾崩的离奇,佞臣夺位,王女抗争,两败俱伤,西楚几乎没费多少力气,就攻占了东吴王庭。
其后在闫怀玉的辅佐下,西楚一气儿又吞并北魏,只不过不知什么原因,在攻占南齐之时,突然挥师回朝。
司清颜因着解毒,与世隔绝一月有余,自然不知这短短一月,外界发生了怎样惊天动地的变化。
如今乍一听闻,竟是有些恍如隔世,北魏竟然就这样亡国了???
“还有,你风流债不少,本谷主为保万全,已经向天下公布你的死讯,你往后不可再露面。”
洛清诀微勾了唇,面色淡漠,却又无形中有些不出的威慑,他细观了司清颜的言行,勉强算是接受了她作为他的乘龙快婿,只是到底免不得敲敲,省的她还有旁的心思。
“多……多谢谷主”,司清颜嘴角微抽,简直不知该什么才好。
三月后,正值阳春,雲丛谷操办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喜事,西楚送来贺礼,南齐的来使却被拒绝在了谷外。
竹笙一脸喜色,正娇羞的被人里里外外的梳妆扮,偶然听侍儿起,便去询问缘故,洛清诀沉默不语,微挑了眉,笑话,那衡阳帝卿到现在还四处找着司清颜不肯罢休呢,他怎么可能让他的人再进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