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响过, 所有同学目送方芸走出教室，立马就有人飞速地围住了楚青的桌子：

    “刚才那两道题你怎么解出来的？”

    “你之前做过吗？”

    “我记得你之前成绩不好来着？”

    楚青第二次被叫起来之后没有再继续睡觉，她回到座位把之前生物和化学课代表给她的卷子拿出来看了看, 相比于她曾经接触过的课程都是一些很基础的知识。

    但是高中这几本书考了这么多年, 年年都会有新意, 出题人们恨不得把题目写出花来, 各类题型百花齐放。

    楚青之前买的《五年模拟, 三年高考》只有数学、英语、物理和化学, 看来有时间还要把剩下的两本买齐。这本练习册对楚青掌握现在的高考出题模式有很大的帮助, 所以被楚青选出来作为基础习题, 她在刷完一遍之前不算再去花时间挑别的练习册。

    她刚把未来几天的学习计划在心中了个大纲，下课铃就响了，她的桌子一瞬间被围得水泄不通。

    楚青只是安静把还剩三分之一没写完的英语五三拿出来放到一边，旁边就有人羡慕地道：“你数学现在这么好, 是不是根本不用看数学了。”

    即墨馨回头看了看楚青的脸，伸手去扒拉旁边围着的人：“哎你们别围着她, 她身体不舒服。”

    那人刚要继续, 就被朋友拉了一下, 回头一看, 班霸王城带着他的几个跟班走过来了。几人连忙作鸟兽散，生怕惹得一身腥。

    “不是吧即墨馨, 这就巴结上了？”四五个人中一个校服上画得乱七八糟的少年笑道，“你可别忘了她原来都干过什么事？她是在三中待不下去才走的好吧？”

    即墨馨立马瞪了回去：“你不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真巴结上了啊……”这人不怀好意的口气让楚青皱了皱眉。

    孙银回头看见王城几个人果然跑去找那个女生麻烦了，她犹豫了一下, 从旁边粘在桌子侧面的挂钩上拿下了垃圾袋。

    “让一让，别挡路。”孙银拎着垃圾袋看着堵在过道里的几个男生，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我们伟大的数学课代表今天可是出了大窘啊, 被那么晾在上面感觉怎么样？”

    孙银一听就想起刚才上课的那件事，口气非常冲的顶了回去：“关你p事？”

    见孙银明显动怒，几个男人怂了一下，不敢再多些什么，毕竟这种好学生都是老师的心头宝，真杠起来也是他们吃亏。他们从来都是跟好学生泾渭分明互不招惹的，此时几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看向王城。

    王城犹豫了一下，做了个手势侧身让出了过道。

    孙银走过去倒垃圾，楚青把水杯拿出来站起来，眼见楚青要走出去，几个男生又把路堵上了。

    “哎！你还没回答我们问题呢？”

    楚青权衡了一下，把水杯放在桌子上，抱臂靠着桌子，看着领头的高壮男生：“是刚才上课讲的题哪里不懂吗？要问快问。”

    “呦，还装傻？”王城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露出了粗壮胳膊的黑色背心——他是全班唯一一个没穿校服的，“之前看你虽然蠢，但还算有自知之明，怎么，这次回来忘带脑子了？”

    “忘没忘带脑子……”楚青低头笑了一下，“这不是比你聪明吗？”

    “我给你脸了？别以为老子不女人！”王城脸色骤沉，刚举起手又把人的姿势变为拉扯，伸手去拽楚青。

    楚青抬手捏住他的手腕，反手一个擒拿，把王城的手拧到背后，死死地把他按在了桌子上，微微附身凑到他耳边：“这倒是，我的确给你脸了。”

    王城猝不及防，整张脸面色扭曲地贴在桌子上，一声不吭。

    楚青挑了挑眉，还挺硬气？她能分辨出王城刚才抬手时卸了八成力道，因此用擒拿手时也没有过于用力，但不疼是不可能的，那种筋骨关节近乎错位的痛这子竟然硬生生咽下了，还算是条汉子。

    这边的骚动吸引了下课仍在班内的同学，许含巧赶忙往这边走：“诶诶诶诶！怎么起来了？！”

    旁边的几个男生急了，瞪眼撸袖子就要一起上：“你放开我大哥！”

    楚青眉眼间全是掩饰不住的暴躁，她伸手捏着王城下巴强制他脸离开桌子，哑着声音冷冷道：“姐今天心情不好，别惹事，懂？”

    王城满脑门冷汗，一句话都不出来。

    楚青没等许含巧跑过来，先松开了王城退后了一步，趁旁边的几个跟班都去扶他，楚青捞过桌子上的杯子去后面接水。

    许含巧跑过来，叉腰瞪着王城：“你能不能不欺负同学？”

    王城伸手揉着自己的肩膀，斜了许含巧一眼：“你别多管闲事。”

    “你吃过两次处分了！难不成还非得退学才开心？”许含巧舌尖舔了舔腮帮子，冷笑道。

    王城瞪了许含巧一眼，到底心有顾忌，摸着脖子站起来，等楚青回来之后，看着她道：“你既然回来了，就应该心里有数，当年的那些人都还在，你好自为之。”

    完王城深深看了楚青一眼，带着自己的人扭头走了。

    许含巧目送王城他们离开，目光复杂的看向楚青，停顿了一下还是道：“你好自为之。”

    楚青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她，许含巧叹了口气：“你这次回来也很不一样了，别再重蹈覆辙了。”

    楚青从鼻子里轻“嗯”出声。

    即墨遥偷偷扭头看楚青，发现楚青又趴回了桌子，把头埋了起来。

    楚青现在很不舒服，从中午就开始了，头昏脑涨头重脚轻，再加上之前睡眠不足，甚至让她产生了额角刚愈合没多久的伤疤都在疼的错觉。

    可能是感冒了……楚青这样想。一般感冒只要撑一会儿，多喝点热水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

    楚青埋首在胳膊间，眼前都在发花，浑身冒冷汗。

    她感觉胳膊被轻轻碰了碰，楚青抬起头，前桌上课借她卷子的女孩子满脸担忧地递来一个温度计：“你是不是难受啊？是不是发烧了？测一下吧！”

    楚青懵懂地盯着温度计看了三秒才反应过来她在什么，刚要摆摆手道谢不用，女孩子不由分道：“我刚消完毒，你测一下吧，我陪你去卫生间。”

    她一把拽起楚青，楚青扶着额头脚步虚浮地跟着她从后门走了出去。

    十二班是距离卫生间最近的班级，后门更是紧挨着男厕，即墨馨拽着楚青越过男厕走进女厕，甩了甩手里的温度计看了一眼温度，然后看了一眼温度就把它塞进楚青手里：“你快测一下吧！”

    -------------------------------------

    “39.0°！！？？”

    即墨馨震惊地看了一眼温度计：“你都烧成这样了还没事？？？”

    楚青无辜地睁眼看着她：“我也不知道……”

    “你这……请假吧，你家住在哪里？”

    楚青：“不远……”

    “行。”即墨馨点点头。

    -------------------------------------

    第二节是英语课，秦老师正站在讲台上询问同学，班里少的两个人去了哪里，即墨馨就敲敲门拉着楚青进来了：“报告！”

    即墨馨走到讲台旁把手里捏着的温度计递给老师：“老师，楚青同学39度高烧。”

    下面的同学：……？？？

    你是这位刚才数学课上秒解了两道难题，又单手吊了王城的“纤弱”女同学正在发高烧？？？

    编谎话也要编得像一点好不好？

    秦老师面色严肃地接过温度计看了一眼，脸色微变看向楚青：“我给你开个假条吧，你回去吃点退烧药。”

    楚青：“……好的谢谢老师。”

    于是，上学第一天，楚青在上过一节课后，就收拾背包在全班同学的目送下，拿着假条离开了。

    楚青走到半路还拐了个弯，去校医院找校医开了两袋退烧药，回到自己的屋子烧了点水，喝完药就躺到床上休息。

    昏昏沉沉地裹着被子，楚青做了好多梦。有爷爷去世的时候，自己带着妹妹在灵堂守灵，来往的人熟悉的不熟悉的带着或真心实意或虚情假意的悲伤；有一边上学一边照顾妹妹的时候，在外工受了很多白眼……

    还有对她来熟悉又陌生的场景，豪华别墅里高高在上面色鄙夷的一家人；厕所的隔间里，有人在撕扯她的头发尖声着什么；昏暗巷子里谁狼狈逃避的目光……

    所有乱七八糟的片段在楚青脑海里搅成了一锅粥，阴暗的色调和重重极端的情绪撕扯，充满怨怼地冲着楚青呐喊。

    楚青猛地惊醒，从床上坐起来。

    她伸手探了探额头，满手冰凉的冷汗，已经退烧了。

    一觉睡了两个多时，楚青冲了个澡洗掉身上的汗，套着宽大的白T靠在厨房门口看着咕噜噜冒蒸汽的开水壶发呆，认真地思考一个问题——今晚她应该吃什么？

    家里什么都没有，楚青六点多拎着大包包回到家门口掏钥匙的时候，对门出来个老太太扔垃圾。

    头发花白的奶奶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仔细看了看楚青，惊喜道：“楚回来了啊？！哎楚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刚回来。”

    “诶！楚你等一下啊！”老奶奶连忙跑回屋里。

    楚青开门把东西放在门口的地砖上，耐心地等待。

    老奶奶很快跑了出来，手里端着个盘子：“我今天刚蒸的馒头，还热乎着呢！你拿去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