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47章 锋芒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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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续下了三天的雨在第四天总算是停歇了下来,肮脏的世界仿佛被清洗得焕然一新,沈晏总觉得屋子太闷,时常开盛逢卧室的窗子通风,带着丝丝凉意的秋风让盛逢感到无比惬意。

    没有什么比希夷鬼王无微不至的照料更令人舒坦的了。

    盛逢也会怀疑沈晏以前是不是经常伺候人,本以为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鬼王,结果端茶倒水比黄戎辛还要利索几分。

    吃完师娘掂来的饺子,盛逢就窝在沙发上刷手机,这三天凌世给他了无数个电话过来,还有上百个未读消息通知,几乎都在寻问新闻上的那件事,他斟酌了半天,还是给凌世回了消息:我没事,暂时停职,放心。

    突然一只沾着水珠的手从盛逢拿着的手机后伸出来,沈晏很及时地给他在背后垫了个靠枕,这个再平常不过的举动,盛逢手指却微微一顿,沈晏的动作竟然令他感到无比熟悉。

    就好像……很多年前经历过无数遍一样。

    手机振动了一下,凌世回了一则消息:你自己在家?我去陪你吧。

    盛逢抬头望了一眼趴在餐桌上拿刀切桃子的沈晏,勾了勾嘴角,回道:我不是一个人,凌队还是别往我这儿跑太勤,我可怕汤队搞暗杀。

    回完这句话,他便从沙发上坐起身来,趿拉着拖鞋趁沈晏不注意从后面勾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了他身上。

    盛逢调笑道:“你们希夷境的鬼都这么会伺候人吗?”

    沈晏下意识紧绷了身体将水果刀柄反握,刀刃朝后,察觉到是盛逢才放松下来,任由盛逢挂在他背上,继续慢条斯理地切那几颗饱满水灵的桃子。

    他捏了一块切好的桃放到身后人能够到的位置,盛逢就着他的手将桃块吃下去,头抵在沈晏肩膀上,一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手里还没切完的桃子。

    沈晏轻轻拍了拍他勾住自己脖子的手,提醒道:“以后别这样悄无声息的,我怕伤着你。”

    盛逢不屑一顾,贴在他背上道:“我之前自己查到了一些事,应该跟那次发出的红光有关系。”

    沈晏将切好的桃子整齐地码在透明玻璃碗里,盛逢松开了勾住他脖子的手,捧住那一大碗桃块,眨巴着眼睛望着他,沈晏倒吸了一口凉气,故作淡定道:“没关系,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告诉我。”

    盛逢拖着他坐在沙发上,抽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搜出之前的浏览记录给他看:“我之前老是梦见同一个场景,最近一次的梦境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然后我看到了苏景然。”

    沈晏微微皱眉,他知道盛逢从来没有见过苏景然,怎么又能梦到一个自己从来没见过的陌生人呢?

    盛逢又想起之前谢必安跟他的那四个字,暗自揣摩还是不要告诉沈晏的好,于是他继续道:“苏景然生前的事情你应该了解的比我清楚。”

    沈晏喂给他一块桃,顺着往下:“苏景然是孟凉国的王,历史上很有名的暴君,他的母亲是江南名伶,即使被老国王看上入了宫也终究脱离不掉这一层低贱身份,他十七岁时设计铲除掉太子烨,在玉蟾枫沈……”

    声音戛然而止,沈晏的目光忽然失神了片刻,他略显呆滞地低垂着眼帘,他刚才要什么来着,怎么明明话已经到了嘴边却脑海突然变得一片空白。

    盛逢看着他无措的样子,心里似乎已经能窥得一些端倪,慢慢引导道:“沈晏,玉蟾枫的沈祝遥沈宗师,你还有印象吗?”

    沈晏努力回想了一会儿,终是摇了摇头,他叹了口气,伸手揉乱了盛逢的头发,眼神里满是温柔:“我知道你想帮我找回一些生前的记忆,即便是苏景然自上位开始针对我,或许我真的生前得罪了他,但我终是不愿相信我的前生与苏景然会有什么关联,包括你刚才的玉蟾枫沈祝遥,他们一个嗜血如命,一个为虎作伥,我不希望前生与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为伍。”

    他有盛逢,一切好像都不似之前那么重要了。

    对方轻笑出声,听懂了他的意思将搁在膝上的电脑拿开,转头看他,忽然眯起了眼睛,伸出葱嫩的手指捻起他耳后那几缕盘不起的碎发,道:“你这里的头发瞧着让人心烦,扎个辫倒也合适。”

    沈晏凑过去在他唇上轻啄了一口,扣住盛逢纤细的右手腕,露出有些狡诈的笑容:“那盛组长你给我辫?”

    薄薄的微光自窗帘缝隙倾泻下来,尽情地洒在盛逢眼前,顷刻之间他仿佛浸在一间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之中,阁楼中檀香味甚浓,萦绕在鼻尖久久不能散去。

    磨精致的铜镜中映照着十几岁少年清俊的脸庞,眼睛里流淌着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干净与纯粹,他弱冠未及仍是散着长发,身后人用一双灵巧修长的手轻攥着木梳为他束发。

    少年不知怎的忽然嘟起了嘴,脸都皱在了一起,他用两只葱白的手遮住脸,嘴里嘟囔着:“阿遥哥哥,我不喜欢这个辫子,以后能不能不辫它。”

    身后束发之人却不以为然,他将藏在少年耳后的辫子拨弄至肩膀:“你耳后的碎发无法理,如此出去显得不大庄重,再,这样编起来不好看吗?”

    少年的头都快埋到地里了,他郁闷地捧着脸,哼道:“等我长大就不让阿遥哥哥给我束发了,我还是不想要辫子。”

    阳光洒在身上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沈晏瞧着盛逢一脸茫然地坐着,连忙上去摸了摸他的额头,有些急促地问道:“盛逢,盛逢?怎么了,没事吧?”

    一瞬间盛逢的意识便被沈晏拉扯回来,他看见沈晏着急上火的眼神,立刻摇摇头:“我没事,刚刚走神了。”

    那是什么,是幻觉吗?

    沈晏并没有意识到盛逢所谓的“走神”,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模样有些正经起来:“本来有件东西要给你,结果被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弄昏了头,差点给忘了。”

    盛逢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沈晏朝他一伸手:“闭上眼睛,手拿过来。”

    盛逢不知他在搞什么幺蛾子,但是很听话地闭上了眼,递了一只手过去,他只觉得自己的手被沈晏拉住,拇指被一件冰冰凉凉的东西给套住了,大刚好合适。

    沈晏满意地笑了笑:“行了,把眼睛睁开。”

    盛逢缓缓睁开眼,抽回手就见自己拇指上戴了一件翠绿通透的玉扳指,里圈镶着一层金边,他不太懂玉,可好东西他还是能看出来一些的,顶好的金镶玉扳指。

    这是沈晏亲自去黑市花了大价钱叫了几轮才拍下来的好物件,他那不可一世势要倾家荡产的样子简直猖狂。

    盛逢面对这么贵重的东西显得有些局促,他就要从手上取下来还给沈晏,却被沈晏一手按住:“我送出去的东西可没有再还回来的可能。”

    这种异样的感觉让盛逢觉得别扭,他总觉得收了这东西之后自己跟那些被包养的宠儿没什么两样,想到这儿他还是取了这枚玉扳指,面露不善:“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不能平白无故收了你这么昂贵的礼物,我又不是你的那些男宠,要这东西做什么……”

    沈晏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噗嗤笑出了声,搂住盛逢的腰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凑近了:“我家盛组长可是地府的红人,谁敢让你做男宠?”

    “盛逢,我是真心对你有意,绝无他想。我记得再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但最近希夷境事务繁多,我怕到时候没法陪你太久,才买了个扳指给你赔罪的,再……”

    盛逢回过头:“再什么?”

    沈晏笑道:“我有个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放在你那儿了。”

    盛逢并不记得自己有拿过沈晏的什么东西,后者也没想再过多解释,拉着他的手重新给他带上那枚扳指,放在唇边吻了吻。

    ……

    苏景然矗立在城楼之上,眺望着远方正在操练的恶鬼群和奴隶,荆桓为他奉上一份份出征名单,苏景然翻阅着册子,漫不经心地问道:“让你盯的人,最近如何了?”

    荆桓脸上泛出欣喜的表情:“人间的舆论很好引导,目前盛逢已经被国安驱逐在外了,国安七组的组长职位已易主,可笑那个姓唐的老东西被我们利用还仍不自知,就是可怜了盛逢……”

    苏景然平淡道:“他早年就犯过这样的错误,过度信任保护那些凡人,最后一世英名落得个潦草收场,没想到如今还是半点长进都没有。”

    荆桓在一旁站着也不敢附和半句,他这几日摸清了些苏景然的性情,凡是沾上盛逢的一丝半句,他自己骂的起劲,却不容许他人附和辱骂半句,之前那个急着上位的奴隶就是因此才丢了整根舌头。

    苏景然斜了荆桓一眼,荆桓立刻反应过来:“沈……沈晏,沈晏最近频繁往返于希夷境与人间,与盛逢似乎……私交甚密……”

    苏景然冷哼一声:“他得意不了太长时间,不出几日,好戏就要开场了。”

    作者有话:

    虐点蓄力中……多多评论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