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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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个大汉揉了揉黏滞的双眼,往身后门框上一靠,倒是没跟着调笑肖墨,而是跟同僚不耐烦道:

    “大早上的撩骚什么玩意儿,郎君,奉劝一句,不要再随意乱走,再落到伍爷手里,可就没昨天那么幸运了。”

    肖墨朝二人拱手:“不瞒二位,我是下来找吃的的,不知厨房设在何处。”

    先头话的大汉停在肖墨跟前,不怀好意的笑了笑:“苑里的吃食都是有份额的,你现在又没接客,可没有额外的食物给你,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个法子帮你弄点吃的。”

    肖墨抬头:“什么法子?”

    大汉淫笑着摸了摸下巴,上下量肖墨一回:“陪我睡一觉,我保证你这个月都有足够的……啊——”大汉一句话尚未完,突然发出一声惨叫,然后,他未尽之语便再也不出来了。

    肖墨只觉一道赤色从眼角飞过,看清眼前的情景时,心脏立刻像是被一只利爪狠狠抓住,揪扯的痛了起来。

    赤月不知道从何处飞扑出来,准确无误的咬断肖墨身前那个大汉的脖子,然后在肖墨和另一个大汉的注视下,一口一口将它的猎物吞食的干干净净。

    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浓浓的血腥之气,除此之外,还夹杂着一股难闻的骚臭味。

    肖墨强迫自己将目光从吞食尸体的赤月那里移开,看向屁滚尿流的另一位看门大汉。

    楼上突然响起一个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去取些糕点给他。”

    肖墨和还活着的那个大汉一起看向声音传出的方向,就看见一脸面无表情的宫熙站在楼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们。

    双腿快抖成筛子的看门大汉险些没跪伏于地,弯腰躬身领命:“是、是是……的、的这就去!”完立马奔向后院厨房,却因为双腿发软,没跑出一步便跌倒在地,又生怕赤月吃完了一个人没吃饱再来吃他,立刻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爬去后院。

    肖墨仍抬着头与楼上的宫熙对视,耳边可以清楚的听到赤月吞咽尸体的声音,不觉遍体冰寒,心中的恐惧慢慢变成对这个权贵可以随意夺人性命的世道的绝望。

    “看见了么?”宫熙的声音并不大,却清晰的传到了肖墨耳中,“这就是你乱跑所付出的代价。”

    本就遍体冰寒的肖墨,听了宫熙的话,更仿佛被一把推入无边无际的冰河:“我只是出来寻些吃的,并没有其他心思。”

    “有没有其他心思,你自己心里最明白不过,”顿了顿,宫熙提醒呆立原地的肖墨,“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用我再教你吧。”

    肖墨闭了闭眼,提起一口气,将灌了铅的腿抬了起来,然后上楼回了云舒阁。

    宫熙满意的勾了勾嘴角,然后将吃饱喝足的赤月召回去,进了专门为他准备的屋子。

    几人一蛇闹出的动静着实不,可直到那个被吓得失禁的大汉把一个食盒捧到肖墨面前,外面仍是如前一般,一点动静也没有。

    肖墨挥退一身污秽的看门大汉,然后开食盒。

    食盒里除了一盘子点心,还有两碗清粥和一碟菜,肖墨将一碗粥和点心放到玄儿面前,摸了摸孩儿的脑袋:

    “赶紧吃吧。”

    玄儿却没急着吃饭,而是倒了杯凉茶,递给有些失神的肖墨:“爹爹,喝杯茶压压惊吧。”

    多好的孩子啊!知道当爹的受了惊吓,还这么贴心的给爹爹奉上压惊茶。

    肖墨感动的从玄儿手中接过茶杯,一饮而尽,然而,凉茶入腹,冷的却不仅仅是肖墨的胃,还有肖墨的神经。

    玄儿知道给他倒茶压惊,是不是明,刚刚发生的一切玄儿也看见了,那……既然看见了,一个正常的五六岁孩儿,会表现得如此冷静!?

    一瞬间,肖墨心中怀疑陡生,可是对上玄儿黑亮黑亮的眼睛,肖墨又觉得自己太过多疑。

    玄儿冰凉的手搭上肖墨的手腕:“爹爹,你为什么这么看着玄儿?是不是玄儿做错了?”

    多么透彻和干净的一个孩子啊,怎么可能会是那种性情冷漠城府深沉的人精?他才五六岁啊!

    肖墨反手将玄儿的手握进手中,用自己还算温暖干燥的掌心为其取暖:

    “你没做错,你做的很好,你是爹爹见过最孝顺的孩子了。”

    提到“孝顺”一词,肖墨眼眶突然有些湿热,他想起了现实世界自己的父母,如果不是挂心自己多灾多难的父母,他也不会同意进入这个异世界,答应完成那个任务。

    玄儿下意识想把自己的手从肖墨手中抽出,可是对上肖墨目中忽而漾起的水纹,动作有一瞬间的迟滞,再回神时,感受到自己长年冰冷的手慢慢染上不属于自己的体温,一时竟有些不舍的把手抽回来。

    恍惚的肖墨给玄儿暖了一会儿手,忽而想起桌上的粥就要凉了,赶忙放开玄儿的手,歉意道:

    “粥快凉了,你赶紧吃吧。”

    包裹在手上的热度骤然消失,玄儿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一种名为失落的感觉,这感觉很陌生,来的快,去的也快,让他很茫然。

    垂头看了看再次恢复冰冷的手心,玄儿接过肖墨递给他的勺子。

    一大一的早餐吃的很安静,早餐结束,玄儿擦了擦被粥浸润得晶亮的嘴,然后抬头问肖墨:

    “爹爹,你有没有感觉腹痛?”

    肖墨蹙眉感受了一下:“没有啊,你肚子疼吗?是不是这粥不新鲜,你吃坏肚子了?”

    玄儿摇摇头,垂目将目中震惊掩下:“没有,我好像吃多了,我……我去方便一下。”着滑下椅子,不等肖墨话,人已经跑到了云舒阁门口。

    因为刚刚目睹了赤月食人一幕,肖墨表面已经看不出什么,心中到底还是怕的,所以下意识嘱咐玄儿:

    “出去了心点,别乱跑!”

    玄儿低低的嗯了一声,然后开门,头也不回的跑了。

    肖墨和玄儿吃早饭的时候,伶苑内已渐渐有了人声,此刻玄儿跑出去,外面已有不少人开始走动,所以看玄儿跑出去,肖墨心中担心,却也知道在伶苑内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危险了。

    肖墨在云舒阁内等玄儿回来,盏茶功夫之后,伶苑内一个负责传话的伙计先于玄儿出现在肖墨面前。

    “云墨郎君,王爷刚刚吩咐的传话给您,让您带着琴下去给客人弹曲儿。”

    这么快就要上岗了!?

    肖墨点点头:“行,我准备准备就下去。”着起身,去床头把丝质床帐撕下来一大块,然后开始往脸上比划。

    传话伙计有点蒙:“郎君,你这是干啥呢?”

    “哦,王爷我长得太难看,怕吓着客人,让我自行遮掩遮掩。”

    传话伙计:“……”这永和王的眼睛怕不是瞎的吧!

    眼看肖墨把自己的脑袋包成一个布口袋,传话伙计看不过去了:“郎君,恕的直言,王爷让您遮掩,恐怕是起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心思,不是让客人对您失去兴趣,反而是想借此让您吊一吊客人们的胃口,您这样……怕是会曲解了王爷的意思让王爷不高兴,这样吧,郎君,我去给您寻一顶围帽,这样既能够遮掩您的美貌,又能附和王爷的意思,郎君您看……”

    肖墨瞅了瞅镜子里不伦不类的自己,点点头:“那就多谢哥了。”

    传话伙计立刻摆手:“郎君莫要和我客气,他日郎君大火,可莫要忘了提携提携的。”完便转身出了云舒阁,帮肖墨寻围帽去了。

    望着传话伙计离去的背影,肖墨叹气:“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是不会让自己火的。”

    半柱香之后,肖墨顶着雪白色纱质围帽,出现在一楼戏台上。

    上午的客人并不多,稀稀拉拉的几个,分坐在不同的角落,基本上都已经软玉温香在怀,所以肖墨上了戏台,也没引起多大关注。

    肖墨不想博人眼球,所以选了首中规中矩的曲子,配上他非常一般的弹奏手法,更加没人予以关注。

    一曲结束,肖墨随意往下方看了一眼,发现没人关注他,不觉松了一口气,刚想起身,旁边就上来一个伙计,躬身在肖墨耳边耳语:

    “王爷了,今天若是没客人点你,郎君就要在这里一直弹下去。”

    操!敢不敢再没人性一点!

    伙计继续道:“王爷还,赤月……赤月早上就吃了一个、一个人,根本吃不饱……王爷,郎君、郎君应该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眼看伙计着着都快吓哭了,肖墨摆了摆手:“行,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肖墨重又在原处坐定,皱眉想了一会儿,决定来首音调瑰丽壮阔的古琴曲。

    肖墨这么决定,是因为他觉得靡靡之音很有可能吸引来一位登徒浪子,那么如果是一首瑰丽壮阔的曲子,会不会帮他吸引来一位相对正经点的客人?为他省去点麻烦?

    肖墨其实也就随意这么一想,对于能够吸引到什么样的客人,他心中并不敢肯定。

    所以,一首颇具历史感的《焚天》缓缓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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