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文晟还不想让肖墨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他才和肖墨扯上点关系，如果肖墨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势必会同他划清界限，他要等两人的关系更深一步时，再行告诉肖墨。

    因此，卫文晟只是笑了笑：“我是什么意思，王爷应该再清楚不过。”他预感到宫熙不会言明肖墨的真实身份，所以语气中不乏挑衅之意。

    宫熙脸上带着笑，眼中却浸着一丝恶毒：“宝贝儿，听你今天要和卫大人一起去西林书院？”

    “……是……”肖墨觉得宫熙的语气有异，看了眼卫文晟，难道昨晚卫文晟没告诉宫熙他今天要去西林书院？

    宫熙挥手叫来谢东：“出去可以，我会派谢东跟着你们一起去。”

    “不必了！”卫文晟当即回绝，“保护云墨，我们卫家的家兵应该不比你永和王的私兵差多少。”

    宫熙懒得理卫文晟，直接吩咐谢东：“带齐了人，紧随云墨之后，云墨若是有什么闪失，本王就抓你们去喂赤月，恰好赤月最近对本王很是不满，本王也应该用实际行动讨好讨好它了。”

    谢东赶忙躬身拱手：“王爷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人伤害郎君一根汗毛。”着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卫文晟，等卫文晟发现了看过来时，谢东又跟没事人似的垂下目光。

    卫文晟和宫熙之间的较劲儿行为，导致肖墨这一趟出门，那随行队伍可真是壮观，有早起的倌爷凭栏艳羡：“卫家家兵亲自来接，王爷近卫贴身护卫，唉——我什么时候能有这般待遇啊！”

    肖墨庆幸自己出行是坐马车，看不见后边那两条大长尾巴，否则一定会被那夸张的随行队伍刷新三观，不过饶是没看见，他这心里边也是深觉不安。

    由于队伍庞大，行进起来自然缓慢，所以到达西林书院的时候，已经晚了好一会儿。

    车马在西林书院正门口停下，卫文晟和肖墨先后步下马车，和之前一样，肖墨出行都佩戴着围帽，对此肖墨心中虽有疑惑，但也已经适应了。

    两人下了马车，发现西林书院门口的匾额下，正长身玉立一白衣男子，白衣男子看见步下马车的卫文晟，立刻走了过来，然后看见跟在卫文晟身后的肖墨，眉毛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

    “文晟，你怎的才来？”

    卫文晟意有所指的用眼角瞥了下马车后面的长尾巴：“路上耽搁了点时间，今天书院没有你的课吧，你怎么来了？”

    程致远目中含笑：“咱们好几天没见了，知道你今天有课，就过来看看你。”完目光转向肖墨，目中温度瞬时下降，“这是……云墨郎君？”

    听见程致远的询问，卫文晟表现的挺高兴，在程致远面前毫不避讳，拉过肖墨的手：

    “不错，正是云墨，书院里冬日的景色还算不错，我就带着他过来看看。”

    程致远的视线从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上一扫而过，目中深处的温度更低了几分，面上却是一如往常的平静：“文晟，书院只接待世家显贵，若是让书院内的几位族老知道你带了位……恐怕他们会怪罪于你。”

    卫文晟的笑容一瞬僵在脸上，他不敢相信刚刚这番话是程致远出来的：“致远，你什么时候竟这般在乎门第了？何况，云墨他是……”以为程致远并不知道肖墨的真实身份，卫文晟瞬时改口，“何况，云墨他是我的朋友，你也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你们能和睦相处。”

    肖墨被卫文晟最后那句话雷得不轻，什么叫希望他和程致远和睦相处？这听起来怎么那么像丈夫告诫妻子和妾的话？

    最让肖墨受不了的是，以他和程致远的身份来看，程致远定然稳坐大老婆的位置，而他就是个只能立在一旁端茶倒水的妾。

    见卫文晟薄怒，程致远当即把话锋转开：“我就是提醒你一下，没别的意思，文晟，这世上你是最了解我的人，我怎会有那些门第之见？我对云墨，自然也是欢迎的。”着，转向肖墨的方向，露出一个饱含善意的微笑。

    可肖墨在对上程致远这个善意的微笑时，一种名为惧怕的情绪却在脑海中慢慢形成，挥之不去。

    对于这股突如其来的惧怕，肖墨莫名其妙，却知道这可能是身体本身的一种预警，对这个笑容满面儒雅有礼的程致远，心中多了几许提防。

    程致远是卫文晟的至交好友，平时卫文晟最是信任程致远，所以得到程致远的解释，卫文晟的心情立刻就阴转晴，顺了一口气，他还真怕无法平衡朋友和爱人之间的关系。

    三人一起进入西林书院，跟在后面的两条大尾巴也想紧随其后，程致远回身伸臂阻拦：

    “西林书院乃学子求学之地，各位一身煞气且身背武器，恐怕会扰了这神圣之地。”

    肖墨在谢东正面杠上程致远之前，就先行开口：

    “谢东，你跟着我进去，其他人在外等候。”

    对于肖墨这样的安排，谢东和程致远都不是很满意，不过权衡之后，确认这是最好的安排，于是也都没什么，默认了这种安排。

    卫文晟紧了紧肖墨的手，倾身低语：“你做事，真是越来越周到了。”

    肖墨隔着白纱回视卫文晟，也同样低语：“我从前做事不周到吗？”

    不是不周到，而是什么都做不了！

    卫文晟勾了勾唇，自是不会和肖墨实话实：“也周到，只不过现在做的更好。”

    肖墨意有所指：“看来老师知道许多我过去的事情啊，有时间，老师可要多给我讲讲，帮助我寻找寻找我那些丢失的记忆。”

    “……”卫文晟瞬间语滞，他刚刚了什么？为什么肖墨就察觉到他们是旧识了？好吧，他似乎从未向肖墨刻意隐瞒过他和肖墨从前认识这件事。

    本来肖墨只是想试探一下卫文晟，不想，就卫文晟的表现，他对原主的熟悉程度恐怕比肖墨预料的还要强。

    肖墨确实很好奇原主的真实身份，却并不急于一时，于是靠近卫文晟，耳语道：“老师可以等一会儿讲学结束了再慢慢告诉我，现下还是要专心准备讲学才是。”

    卫文晟：“……”突然好想把媳妇儿就地正法了怎么办！？

    看着凑在一块儿话的两人，程致远行色如常，心中却暗暗滋生出一种不为人知的想法。

    肖墨本来是想当一回插班生，旁听一节卫文晟的课，但是经过刚刚程致远那一番话，肖墨意识到，一介清倌是不应该或者是不被允许出现在学子云集的书院里的，学习是神圣的，而肖墨这种做皮肉买卖的，那是对神圣的亵渎。

    肖墨很有自知之明，所以他提出在外面等卫文晟：“我让谢东陪我在外面转转，等你讲学结束，我再过来找你。”

    “外面天冷，你还是和我一起去学堂吧。”

    外面的温度确实很低，而且学堂附近来来往往的学子不少，所以肖墨不想和卫文晟个没完没了，于是干脆靠近卫文晟，低声道：

    “我还是希望老师晚上给我开灶。”完转身，挥手叫上谢东，往人少之处去了。

    卫文晟一时间血气上涌，脸颊微微发热，愣愣的站在那里目送肖墨走远。

    程致远虽没听见肖墨了什么，但从卫文晟的表现看，就知道的不是什么顾忌廉耻的好话！

    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吗？

    “文晟，你和云墨已经上过床了？”

    突如其来的冷肃语气，瞬间让卫文晟回神，听清程致远问的是什么，惊诧的同时，还有一丝难堪。

    快速的点了一下头，卫文晟尴尬道：“致远，我当你是朋友才和你坦言，你可不能把这事和我家那群老顽固乱。”

    “他们早晚都会知道。”

    “的确如此……我会慢慢让他们接受……”

    “接受……那要是永远不能接受呢？”

    卫文晟凝眉沉默。

    程致远看着愁眉紧锁的卫文晟，逐渐露出一个春风和煦的笑容：“我帮你。”我会帮你把这个不被接受的因素，扼杀，抹除，让他消失于这个世界。

    卫文晟不知道程致远心中所想，还很是感激能出这样话的程致远：“致远，多谢你了，不过，这件事情对于我家那些老顽固极具冲击力，到时候肯定有不少麻烦，我不想你掺和到这些麻烦中来，所以，还是由我自己来解决吧。”着，起步走向学堂。

    肖墨没来过西林书院内部，所以对各处都不熟悉，为了避免对某些人造成冲撞，他最终选定的方向是一片被圈在西林书院之内的银杏林。

    银杏树上的叶子都已经掉光了，光秃秃的，地上厚厚一层落叶被掩埋在深雪之中，一望过去，满眼素白。

    因为环境萧索，这里很少有人踏足，白色的雪被完好无损的覆盖在落叶之上，纯白无瑕，连个脚印都没有。

    肖墨站在树林的边缘，并没有要深入其中的意思，只是站在那里放目远眺，呼吸些新鲜的空气。

    肖墨立在树林边缘不动，谢东也就跟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大山一样，随时保护肖墨的生命安全。

    安静伫立的两人并不知道，不远处的学子楼上，两个须发斑白的老人正不错目的盯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