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炳仁手握成拳，重重击在旁边朱红色的柱子上：“肖绪尧平时看着一只软柿子，想不到命还挺硬！”

    程孝文满脸祥和，见卫炳仁吹胡子瞪眼，也只是浅浅而笑：“卫族长，听闻昨日文晟留宿伶苑，这事可是真的？”

    一听程孝文提这个，卫炳仁更加怒火中烧，紧了紧拳头，突然朝后一招手，立即就有一黑衣蒙面的死士出现在卫炳仁和程孝文的身后。

    “既然到了咱们的地方，那我绝不能让你活着回去！”

    程孝文阻止即将向死士传达命令的卫炳仁：“卫族长，凡事要冷静。”

    “我现在很冷静！”

    “书院确实是咱们的地方，但正因为如此，才不能在此动手。”顿了顿，程孝文续道：“你可知道肖绪尧此刻身边跟着的人是谁？”

    卫炳仁皱眉：“你是想，肖绪尧现在有永和王庇护？”

    程孝文点头：“虽然不知永和王为何突然维护起肖绪尧，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今天肖绪尧在书院里出了事，那么宫熙一定会借此发难于世家。”

    “那个毒物！”卫炳仁咬牙切齿道，“之前明明对肖绪尧看都懒得看一眼，缘何突然变了？”

    “挟天子以令诸侯，古已有之。”

    “你那个毒物有意帝位？”

    程孝文点头。

    卫炳仁却是皱眉：“我怎么看着不像，若对帝位有僭越之心，他不至于等到现在吧。”

    “从前没有，是因为世家对旌国衷心，现在世家与天家离心，藩王们自然也坐不住了。”

    卫炳仁仍心怀疑虑，却是点点头，对身后跪伏于地的死士吩咐：“等肖绪尧离开书院，途经闹市将其截杀，如果这次再失败，你就别想活着回来！”

    身后死士顺从而坚定的回了声“是”，而后领命而去。

    死士领命离开没多久，就急奔进来一个负责传话的童：“二位大人，二位府中来报，狼王返京，此刻已在京外二十里处。”

    “什么！？”卫炳仁和程孝文几乎异口同声，脸上具是掩饰不住的震惊，还有慌乱。

    肖墨在银杏林之外站了没一会儿，就觉得冷风刮骨，于是又带着谢东往回走，半路碰见一个西林书院里学生扮的童。

    童量了肖墨一会儿，上前施礼问道：“您可是我们先生的朋友？”

    “你的先生是卫文晟吗？”

    童点点头。

    见童点头，肖墨随后也点了点头：“我是你们先生的朋友。”

    见自己找对了人，童松了口气：“先生让我来带您去暖阁休息。”

    肖墨正愁找不到取暖之处呢，于是点头：“好。”

    来到童所的暖阁，肖墨发现里面已有好几个人在，各自捧着一本书正在研读，肖墨只认得其中一个，是程致远。

    肖墨的扮很惹眼，特别是头上的那顶围帽，本是防止人窥见他的长相，却往往引得观者对他的容貌越发好奇。

    所以，肖墨一进入暖阁，瞬间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力。

    被许多人一起瞩目，肖墨这个从未火过的十八线明星顿觉些微的不自在，下意识对暖阁内唯一认识的人产生依赖。

    程致远看了眼在他旁边坐下的肖墨，脸上保持着微笑，眼底却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肖墨不怎么会看人的脸色，却本能的感受到程致远对他的排斥，所以坐下之后也没和程致远话，让谢东给他取了本书，也随意看了起来。

    虽然没有广而告之，但是伶苑内，早就传开肖墨喜读文昌神君的书，于是谢东给肖墨拿的，便是卫文晟很久以前写过的一本书。

    程致远对于卫文晟的所有作品都了然于胸，所以只扫了一眼，便知道肖墨看的是什么书，眼底温度瞬间又骤降了几度。

    “你很喜欢文昌的书？”程致远突然开口，在寂静的暖阁里十分突兀，两人的身边瞬时又聚焦了好几道视线。

    肖墨想他不是喜欢卫文晟的书，而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只看过卫文晟写的东西，他想喜欢别人的作品都无从喜欢。

    程致远是卫文晟最好的朋友，应该知道文昌就是卫文晟，所以肖墨给程致远一个肯定的答复：“挺喜欢的。”

    “喜欢哪本？”

    “《七国纪事》，还有他近来写的新书。”肖墨的有点心虚，他统共就看过卫文晟这两本书。

    咳咳，《分桃记》那本不算！

    很普通的回答，没想到竟是引起所有人的好奇。

    一旁有人惊问：“文昌又有新作品了！？”听其语气，是满满的兴奋，显然书迷一个。

    此人话音未落，就又有人追问：“不知文昌的新作品叫什么名字？可开始印刷了？”

    “……”肖墨回忆了一下，卫文晟似乎没和他过新书的名字，“新书现在只写了一半，所以尚未批量印刷，至于书名……我也不太清楚，应该是还没敲定吧。”

    众人不约而同的露出遗憾的表情，肖墨旁边的程致远眼睛深处已经被冰封了。

    “文昌出了新作？我怎么不知道？”程致远语气平平，神态自然，出的话却让就在旁侧的肖墨闻到一股浓浓的醋味。

    肖墨皱了皱鼻子，闻错了吧，程致远怎么可能会……吃醋！？

    肖墨暗自摇头，古人对同性关系很是排斥，像程致远这样的朝中大儒，对同性关系更是避之如虎狼，怎么可能对卫文晟有那种想法？

    友情太过深刻的时候，也是会让友人之间对彼此产生强烈的占有欲，所以，程致远会吃醋……也很正常，不要自个儿是同就看谁都是同！

    肖墨自行在心里快速为程致远的醋意寻到了最适合的解释，而后回答程致远：“他也是最近两天得到的灵感，应该是还没来得及告诉程大人。”

    没来得及告诉程致远，却有时间告诉你？

    众人看向肖墨的目光，瞬间带了些探究，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卫文晟的好友只有程致远，而眼前这个头戴围帽的男子，他们却是第一次见过，但听其话，却与卫文晟的关系非凡。

    一时间，所有人更加想把肖墨头顶的围帽摘下，看一看这人究竟是谁。

    顶着众人越来越好奇与炽烈的视线，肖墨压力好大，幸好没过多久，卫文晟便进来暖阁找肖墨了。

    卫文晟今日不仅迟到，还早退了。讲学的时候一直记挂着肖墨，所以给学生们早早下了学，自己则急匆匆来暖阁见肖墨。

    担心暖阁里的其他人对肖墨的身份生疑，卫文晟没再像之前在程致远面前所做的那样，拉着肖墨的手，就像对待普通友人一样，热情而有礼。

    众人无法从卫文晟这里探究到肖墨的身份，心中难免有些失望。

    有人问卫文晟：“文昌，听你又有新作品了？”

    卫文晟先是一愣，随即看向肖墨，了然道：“是啊，正在构思当中。”

    得到确切的回复，众人立刻又是一阵恭维，卫文晟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应付这些同僚的身上，他还想带着肖墨外出走走，于是敷衍几句，便带着肖墨和众人拜别。

    程致远起身：“我和你们一起走。”

    卫文晟迟疑道：“你也要走？”

    “我今日来书院本就是为了见你，既然你要走，我留下也没有意义。”

    卫文晟看了眼肖墨，想拒绝程致远，可他有预感，如果拒绝程致远随行，两人的友情一定会受到冲击，为此心中很是为难。

    短暂的沉默已经让所有人觉察到卫文晟和程致远之间的尴尬，肖墨从旁低声提醒：“老师，你不是正好想要和程大人讨论一下你新故事的剧情吗？”

    卫文晟不解的看向肖墨，而后想到什么，恍然道：“是啊，致远，我恰好要向你请教一个问题，咱们同车回城！”

    三人走后，余下众人不由生疑：“怎么看起来卫大人和程大人的关系，还不如与那位蓝衣公子的关系？”

    听此疑问，众人皆是一边颔首一边沉思。

    西林书院位于鸭脚山下，而鸭脚山又位于京城之外，三人坐上马车，要走很远的路才能入城，这期间，卫文晟还真就新书的几个故事情节和程致远展开讨论，肖墨从旁听着，发现程致远和卫文晟的默契度很高，许多见解不谋而合，不愧为多年的挚友。

    两人谈论的热闹，肖墨很难插上话，加之程致远故意引导，肖墨最终只能安静的作为一名旁听者，不过这正合肖墨的意，他一直都认为，听别人话比自己没完没了的叨叨有意思的多。

    马车终于入了城门，肖墨听着车外鼎沸的人声，不自觉掀开车帘朝外看了眼，然后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下，忍不住和车内的卫文晟和程致远：

    “今日京城内的人怎么这么多？早上来的时候也没见这么多人。”

    肖墨刚这么完，就感觉后背一暖，卫文晟直接从后覆在肖墨的背上，把肖墨圈在他和马车车厢之间，围帽上的轻纱微动，卫文晟擦着肖墨的脸侧伸过头去，顺着肖墨的目光看向马车外。

    看着两人极其亲密的姿势，程致远目光凝沉，而后也看向马车外。

    卫文晟指挥着卫家的一名私兵去听听发生了什么，那名私兵很快回转：

    “大人，听路人，狼王班师回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