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三十七、我眼中的你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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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七、我眼中的你⑤

    当“宠物”的滋味并不好受。

    傅白雪解开了外衫的扣子,装猫一样把我整个兜进他的里衣里。他一贯是个很规矩的人,现在他衣衫不整的样子,想必很不雅——我甚至很难想象出来。

    周围的人似乎笑了几句,我却什么都听不到。

    我蜷在傅白雪怀里,像是攀着浮木般紧紧攀着他的手臂,等着他把我带走。

    不知道是否是天生,傅白雪信息素的气味很淡,几乎感受不到,唯一让我明确分辨出来的那次,是在山城的那次戛然而止。但大约是已经认出一次的缘故,现在我都能很轻易地寻找到他的信息素。它并没有释放交/配的信号,而是全力安抚着我。

    就在这么一个的空间里,他的气息包裹着我,哪怕我现在行动受限,却一点也不担心,反而感到了无比的安慰。偶尔——真的只是很偶尔的时候,我也觉得,我如果不那么要强,不那么爱扛事,就做一只趴在傅白雪怀里盹的猫,似乎也挺好的。

    因为现在听不见也看不见,维持清醒的方法,就是用全力去感受,从傅白雪胸腔中传来的有力搏动。

    砰。砰。砰。砰。砰。

    他的心跳声,像是一朵绽放寂静雪原上的玫瑰。我不忍它独自寂寞,却又畏惧风雪。

    但这样的静谧没有持续多久,当药物起效后,我不由紧紧攥住了傅白雪的衣襟。

    “……”他似乎对我了什么,但我听不到,只更用力地攥紧他。傅白雪便伸出手,与我十指紧扣。我像是在漆黑的夜里漆黑的海浪中沉浮,左支右绌,不知哪里是天,哪里是地,傅白雪的手,就是连接我的唯一锚,令我不至于被浪头翻,溺死在深海里。

    过了不知多久,也许一分钟,也许一时,他忽然把我抱起,站起身往外走。

    我找回了一点清明,手指摸索着捏了捏他的耳垂,声:“……脚冷。”

    宠物怎么可能穿太厚呢,有个短裤蔽体就不错了,刚才在空调房里吹了太久,上半身被他的胸膛煨得暖呼呼的,腿以下却快要冻麻了。

    傅白雪顿了顿,就着拦腰抱起我的姿势,温热有力的手掌捏了捏我赤/裸的脚,然后我只觉得双腿一沉,他把什么衣服裹上了我的腿。然后就这么把我一路抱去了一个房间,似乎是秦兆锦给他开的。

    当身体接触到被褥的时候,我以为他很快会给我解开束缚,可他没有。

    他只是把我的耳塞取了下来。

    “嗯……”我喘了一声,反复被热意和迷幻支配的大脑无暇处理太多信息,只凭本能皱眉道,“难受……”

    “……”傅白雪攥着我手臂的力度骤然加大,彼此耳鬓厮磨,我听到他气息不稳地问我,“那……要不要我帮你?”

    视线仍旧是黑暗的,我无助地浸泡在那片海水里,乍沉乍浮。脑子昏昏沉沉,我下意识向他的方向伸出手。

    “噗嗤。”

    他忽然笑了一声。

    “……?”

    他抱起我,像从水中捞出月亮——大概吧。

    “这样看,你好像一条美人鱼。我发现的美人鱼。”

    这是我意识断弦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中途我有片刻的清醒,感受着细致到磨人,磨人到将人逼疯的“帮助”,我呜咽一声,攥紧身下的床单,吐出破碎不堪的词句:“不……商——够了,我、我要……你——”

    那温柔到毛骨悚然的开拓忽然停了,我茫然地“看”过去,但除了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快进来。”我哽咽着,催促道。

    下一刻,几乎将人摧折的极致快乐,向我迎面拍来,我受不了地仰起头,却被狠狠叼住了喉咙。

    清醒仅这么片刻,我很快被再次带入一波又一波的浪潮中。

    -

    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我是被一阵诱人的食物香气勾醒的。亮堂的日光透过薄薄的眼皮显出光亮来,身下的床褥蓬松又柔软,枕头不高不低,肉粥的香气浓而不腻,我睡得骨酥体软,无论怎么看,这似乎都是一个美好的上午。

    ……前提是我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我紧紧闭着眼,抱着枕头一动不敢动。

    不是吧?我跟老白做了?真的假的?似乎确实是发泄过了,但是腹里面很轻松,完全没有和巫商做完以后,那种被贪婪开发过的胀痛。可如果傅白雪没有开我的生歹直腔,那么这个地方没有不适也是能解释的,毕竟他不是巫商那个兔崽子。

    所以到底做没有做?

    我极力回忆着,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起巫商——我做昨晚在傅白雪做准备工作时,是不是叫了巫商的名字……?

    实不相瞒,想起这件事的瞬间,我瞬间从头皮麻到脚趾,整个人都慌了。可至于到底在慌什么,我自己也不太懂。

    “……”

    我悄咪咪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傅白雪就坐在我床头的椅子上,正低头搅动着一碗肉粥。我一下子又警惕起来。

    粥?为什么吃肉粥?我和傅白雪吃早餐,一般笼包居多,咸粥很少。倒是每次跟巫商做完的第二天,尤其是做狠了以后,巫商会变着法熬粥给我喝。

    不怪我胡思乱想,实在这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

    那碗粥上腾起淡淡白雾,上面还点缀着碧翠的葱花,看着就很香的样子。

    好饿。

    我的口水不自觉分泌,正在我苦恼怎么不引他注意地咽下口水时,傅白雪发话了:“既然醒了,就起来吃东西吧,粥已经吹凉了,不烫口。”

    我:“!!!”

    吓死我了,傅白雪怎么知道我醒了!?

    他明明头都没回,却像是看穿了我的所思所想似的:“还在战场上时,我们一起睡了多少年?你的睫毛稍微动一下,我都知道你是想要翻身,还是想钻进我怀里。”

    “……”啧。

    以前傅白雪可不出这种话,所以果然是做了吧,然后他脸皮变厚了?

    我心里惊疑不定,又忍不住想,难道以前半夜傅白雪睡不着时,就数我睫毛发时间?别问我为什么这么想,因为我无聊时就这么干过。

    眼见真的装不下去了,我掀开被子爬起来,有点无奈地挠挠头发。

    “身为自卫队一把手,公然在玉京春的地盘上留宿,还叫人陪着过夜——老白,你是不想要名声了吧?”

    傅白雪短促地笑了下,眸光不复从前清净通透,他的眼底沉沉一片,像是凝结了不化的霜雪。我没敢多量,眼神与他一触即分,就匆忙落在面前的白粥上。

    “连重要的人都留不住,我还要什么名声?”

    “……”为什么要这个,这比昨晚的事还让人心烦。

    感觉这天没法继续聊下去了,莫名的心虚、愧疚、烦躁、窘迫、难堪交织在一起,我甚至没法弄明白这是对谁的。

    床头是一身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不是我日常穿的风格,而是很符合“宠物”这个地位,第二天方便穿出去见人的卫衣和牛仔裤。

    我一句话没,三两下穿好衣服,就推门下楼,准备出去。直到走到大门前,我听到傅白雪叫住我。

    “你要去哪?”

    我顿了下,捏紧了门把手。

    “回去。”

    “回哪?”

    “……”我张了下嘴,眼眶忽然一热,“……回家。”

    傅白雪似是叹息了一声:“那里已经是你的家了么?”

    “…………”

    很久之前,傅白雪和我曾经聊过这个话题。

    当时我们才建立自卫队,那会的自卫队没钱没人,我们只是买了个四合院同住,我住北房,他住东厢,每日上午下午,就有一群不知道怎么用能力的男女老少过来,在中间的院子里练武。傅白雪为人严谨负责,会充当他们的老师,我就躲在旁边的槐树下躲懒看笑话,别提多快乐了。

    有时看到他们大汗淋漓,我就拉着傅白雪一道去买西瓜,我们俩一手拎一个,四只又大又圆的西瓜,正好够一群大肚汉分吃。

    那是我和傅白雪最亲密的时候,我们不用担心忽然在营地爆炸的焰火,不必费心巴拉地盘算还剩多少干粮和清水,每日在光与鸟啼中醒来,门帘一,就能见到另一个人。

    有次我们晚上吃饱了,在外遛弯,一路晒着月亮聊聊笑笑,不留神走远了。我发现时,笑道:「别往前走了老白,咱们该折回去了。」

    傅白雪也笑,夜色中,他浓密而笔直的睫毛如松针,透着股清冽:「回哪去?」

    我莫名其妙。

    「什么回哪?就是回去啊。」

    他却一反常态地非要跟我较真,颇有闲情地又问了一次。

    「回去是回哪里?」

    「就是回——」我忽然回过味儿了,慌忙之下,狼狈地咬住了舌头,傅白雪却还是含笑着看我。

    「回、回——」

    我磕巴着,那个「家」字在舌尖滚来滚去,看着他朗润轻笑的眉眼,我却怎么都不出口。

    感觉热气一个劲往脸上蹿,我扭脸不去看他,语气凶巴巴的:「就是回自卫队啊!还能回哪里去!」

    「哈哈哈哈……」

    他似是感觉十分好笑,便笑了,笑声很清朗。

    我一直记得很清楚,那晚的月光很亮,落在他的身上,衬得他也清淡得如同那月光一样。

    ——但这些对话、这些记忆,都已经不重要了。

    “零,你等一等。”

    我只是站在那,听着傅白雪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秦兆锦虽然爱摆谱,但私下对傅白雪一直犯怂,这次傅白雪下榻的住所,是个专门招待贵宾的别墅。他走出卧室,穿过楼梯,迈入厅堂,最后来到我身边。

    我仍旧保持着握紧把手准备出去的姿势,没敢回头。

    身后传来傅白雪难掩疲惫的声音,“你连好好与我见一面,都不肯了么?”

    “……”

    不是不肯,而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相见。

    自上次山城一别后,我们再没见过。起来不过三四个月的时间,但中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以至于让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慢慢转身,就看到傅白雪站在我面前,仍旧是朗润的眉眼,仍旧是月光一般的美人。

    傅白雪凝视着我,很静很慢地问:“你是否知道,当我风尘仆仆回到燕北,却四处寻不见你时,究竟……是什么心情?”

    “……”我张了张口,心里有千言万语想,也有许多委屈想诉,它们挤在我的心里,快要把我憋坏了。

    这些苦闷的事,除了找傅白雪,我又能给谁呢?就像天下雨要收衣服,人饿了就吃饭,这是理所应当的事——可枉我总是自诩伶俐,这时反倒笨嘴拙舌了。

    到最后,我只讷讷地问:“……你这次出去这么久,受伤没有啊?”

    “……”傅白雪长长地静默一阵,我只看到他喉结上下滚了两圈。我以为他生气了,一抬头,却看到他很没办法似的叹了口气,刚才冷凝的气势烟消云散。

    “你啊——”他终是笑了,只是眼中晶莹闪烁,似是泪光,“真是笨蛋。”

    “……”

    我怔怔地凝望着他。

    -

    我一路魂不守舍地回了家,脑里反复回放的,还是傅白雪带泪的那一笑。

    直到进了家门,才惊觉自己忘了什么。直到迎面看到坐在大厅中的巫商,我才想起来。

    ——我忘记问傅白雪,我们到底有没有做过了。

    巫商正坐在沙发里看书,他双腿优雅交叠,初初长成的身量,加上还未稍显青涩的气质,若是拍下来可以去当时尚杂志。

    但和这鬼了许多年交道的我很明白,他是那种气得越很,越注重仪态的人。眼下这姿态,大概离气疯只有一线之隔了吧。

    他见我回来,条件反射般挂上笑脸,可下一刻笑就僵住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低头,就看到自己的肩膀靠近脖颈的皮肤上,没有被卫衣遮住的地方,有一块深红色的印记。

    是昨晚傅白雪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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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话:沉默的礼物

    我给昭瑶买宝石,给傅白雪带串珠,但总是没有巫商的份。

    ——他以为他没有。

    我也确实都把它们收了起来,从没给过他。

    ?四月一日

    长佩真的限制我的发挥,你们不知道开头这段我为了过审,改了多久。

    有点想撸个老白视角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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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五章的灵感来自一句歌词:“在你眼中的我,是什么颜色的?”

    Suara的《但为君故》,非常悲的一首曲子。本来想一口气把昭瑶和巫商的颜色都写出来的,但拖得太长影响节奏,就分开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