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二、女号②
二、女号②
我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
白天,我买菜、做饭、和街坊闲聊,装模作样地感叹世道不太平。
晚上,偶尔我会睡觉,但更多时候不会;我睡不着。
有些……有些像是幽灵一样的东西,它们盘踞在我的脑海里,若有似无,侵占我的每一个梦境;我怎么都睡不着。
有次我半夜从床上爬起来,游荡到窗台上,坐在上面看月亮。被我杀死的雇主先生给我的房子在临街的二楼,下面是个油店——这种在百年前几乎已经绝迹的店铺,现在又流行了起来。
想也知道,这是老城区,楼多路窄人还又杂又多,所以我遇到那个当兵的哥半夜巡逻也就不奇怪了。
是他先向我招呼的。我听到了熟悉的磕磕巴巴声,一低头,就看到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站在楼下,抱着一把枪,正傻乎乎地仰头看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他就觉得很亲切,他是个可爱的大男孩,能让我看到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子。
“晚上好。”我低下头,轻飘飘地回答,“你在巡逻么?”
他把步枪从左手换到右手,局促地将掌心的汗在裤子上蹭干净,又换了回来:“啊?呃,嗯对!我在这里巡逻,”他傻笑,“这块都归我们班管。”
我点点头,没搭理他了。
他在原地踟蹰一会儿,声音大了点:“那个,你最好不要坐在窗台上,会掉下来的。”
我愣了下:“没关系,没事的。”
他很坚持:“这很危险。”
这孩子好可爱。是种让我熟悉的可爱。大概很像我的一个人,可惜我不记得了。
我不话了,又看了他一会儿。他被我盯得后退一步,又结巴起来:“怎、怎么了?”
我拍了下窗台:“要吃宵夜么,我今天炖了鸡汤。”
“这、这不好……”他脸红了,很难为情。
我歪歪头:“但是汤还是热的,很好喝。”
他屈服了。很害羞地攀上了窗户,钻了进来。
我们渐渐熟了起来,他告诉了我他的名字,叫沈和平。
“有点老土,是不是?”他羞赧地笑着,“光我们排里,就有三个叫和平的。幸好我姓沈,而不是姓李。”
“听起来就像以前的X雪。”我又给他舀了一勺牛肉,“多吃点。”
我们现在正坐在油铺老板的桌子上,我习惯了多做点吃得端下来,给老板两口子和沈和平吃。
街对面走来另一个绿军装,一见他还端着碗,就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哨子哔地吹了声,吼道:“沈和平你还吃什么吃!集合!”
那是他们的班长,人很凶。他后面还跟着几个同样扮的年轻,都是沈和平的战友,见到他和我坐在一块,又开始哄笑着吹口哨。
孩被吓得噎了下,忙不迭把碗里的饭全倒进嘴里,又被噎住,痛苦地锤了几下胸口,了声“姐我走了”,就急匆匆跑了过去,被他的班长在后脑勺上拍了下。
我禁不住微笑了一下。
时间就这么缓慢流淌而过,无波无澜过了一年。等他们将冬天的大军袄换成了更轻便的春装,我也和街坊混熟了。
“妹仔不要拿吃得来咯,我们不缺粮吃勒。”粮油店夫妻两个年纪很大了,是湘人,据是十多年前逃难过来的,在这落了户,孩子全都死了。
我本来在发呆,知道老板娘轻轻推了推,我才“啊”了声:“但是我吃不完。”
老板欲言又止,老板娘跟他对了个眼神,才弯腰覆在我耳边,悄声:“财莫要露白……知道你有粮,但是每天你大鱼大肉的,香味整条街坊都闻见啦!妹仔你当心点咯,你一个单身女人,长得又那么漂亮——有些人……得很难听呢。”
她身上有股老年味,并不臭,就是老婆婆的味道,还有一点痱子粉和风油精的气味。
我会活到身上有老年味的时候么?反正我的家人们都没有活到。每次想到这个,就觉得眼眶热热的。
我又发了会呆,半晌才明白过来对方是什么意思。
“让他们吧。”我道,“他们天天担惊受怕的,已经很可怜了。”
老人大概真的有什么特别的智慧,就在我们谈起这个不久后,某次我提着菜篮子算回家,路过一个巷子时,就被人捂着嘴拖了进去。
我可以避开的,但我有点好奇他们要作什么,就被扯进去了。
菜篮子被扯下,一个显然是头头的男人提着它在里面翻来翻去:“这娘仵吃了啥个?”
我看了他一眼,顿时明了。这人好平庸,我不感兴趣,便收回目光:“你要吃么?送你好了。”
扯着我的那个又拽了我一把,厉声道:“老实点!”
这是个外地人。我颇稀奇地回头盯着他,他揉了下鼻子,又吼:“看什么看!”
他比那个平庸的男人有意思。我又看了他一眼,问:“你们抓我进来……是要干什么?”
菜篮子被丢在地上,平庸男笑了——我不喜欢的那种笑法:“你很明白嘛,他们这里住了个什么官的情妇……就是你咯?”
他换成了普通话。
原来就是这个。我还以为是什么更有意思的事。我索然无味道:“你是就是吧。”
我蹲下捡起菜篮:“我走了。”
但我没走成,他们好几个人把我拦住了。我觉得很烦,问他们以前做过这种事么,那个头头很得意地,他就是专门教训我这种龌龊荡/妇的。
哦,那就是专门挑落单女人下手咯。那我也没必要留手。
巷里全是血,我提着自己溅了血点的裙摆有点发愁。然后我向唯一那个幸存者——也就是刚才吼我老实点的男人伸手:“能把外套借我么?”
他的视线还有点发直,解下外套的手还有点不稳。我接过后将它翻了个面,把染血的那面藏了起来,然后围在腰间。
然后我:“和平你们班负责这个片区,那你能叫人扫一下么?明天别人过来扔垃圾时会被吓着的。”
那人,也就是沈和平的班长,没搭理我的话,而是把手放在后腰,似乎想要拔枪:“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是个大Alpha?”
我摸摸后颈,那里是软的,薄薄的皮肤覆盖着骨骼,没有腺体那种微硬的感觉。
“我不知道。”我迷茫道,“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性别。”
班长看起来欲言又止,我印象里他脾气一直很暴躁,这次被我断了什么行动,大概已经想骂人了。
我没理他的纠结,叮嘱了他记得扫巷就走了。
第二天沈和平来看我,像只狗似的缀在我的身后转圈:“姐,你把班长怎么啦?他昨晚给我加训!让我问你!”
我想了想,从口袋里翻出了一把糖果,又把覆盆子果酱味的捡走了,那个我很喜欢:“拿去分。”
沈和平捧着那把糖,呆呆道:“姐,你是不是就喜欢拿吃得敷衍我?”
“可是它们很好吃。”我认真道。而沈和平是个吃货。
他挫败地抹了把脸:“对。”
他剥开一颗太妃糖,看着花花绿绿的糖纸上的洋文,啧啧感叹:“稀罕货!姐你到底是从哪弄来的。”
我把覆盆子味的放进嘴巴里,糖球从左边滚到右边,骨碌碌,又从右边滚到左边,骨碌碌碌碌。
“姐你别装傻!你你发呆其实你就是不想回答对吧!”
骨碌碌骨碌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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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的食物都是从哪里来的呢?
当然是巫家啦。
巫家费了番功夫,终于用找不到把柄的方式,把这块地盘从徐家抢走了,为了守住,派过来的都是巫家的嫡系。这里的主事就姓巫,叫巫琦,是上次我被带去问话的那人。
为了笼络我,他经常会分点物资,有时是我去拿,顺便一起喝个茶,有时是他的下属送过来。
什么进口糖果,什么猪牛蛋奶,什么布匹口红……都是市面上根本买不到的好东西。所以坊间相传我是谁的情妇,也不算空穴来风。
这次他又邀请我去喝茶,我们也没什么好聊的,这人是个工作狂加控制狂,基本就是工作,我就在旁边对着玻璃花房发呆。
天色欲晚,我站了起来:“我还想吃上次的糖果。”酸牛奶里面包着覆盆子果酱,真的很好吃,也很漂亮。
他瞪我一眼:“你倒是一点不客气,我也没两罐。”
我坚持:“那就是还有。”
他狠狠剜我一眼,然后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都给你。”
我渐渐发现了女人的优势。尤其是这么一个外表无害的女人——无论是男A还是男B,似乎都很容易对我让步。男O不知道,我没遇到过。
副官从书柜下面翻出两个漂亮的金属罐子,上面光屁股长翅膀的人是浮雕质感,栩栩如生。一个开,里面是满满当当的各色糖果,另一个里面的糖果只装了一半,估摸下分量,被吃掉的正好是上次我得到的那些。他没谎,他确实把所有的糖都给了我。
我喜欢这个糖果盒。
我抱着它们原地转了个圈,湖蓝色的裙摆微微荡开,我也喜欢它们像花瓣般舒展的弧度。
于是我抓了一把最喜欢的覆盆子糖果放在他的办公桌前:“我可以为你办一件事。”
巫琦大笑:“我像太监点卯一样伺候着你吃喝,结果还没两盒糖能收买你?”
我摇摇头:“这不一样。”
他并没有让我专门办什么事,只这个地方很重要,不求我帮忙站台,只希望我别接外人的单子,一扭头又把这里下来一遍。
我回去以后问油店老板:“我们这为什么派那么多人守着?”我没发觉这里有什么特别的。
老板年老成精,一个外地人能在战乱又丧子的情况下,经营好一家关乎物资的油店,是个不容觑的人。
他话,只眯着眼看我。
我:“巫琦托我守住这里。我得知道我会遇到什么样的敌人。”
我被追杀的那几天是躲在外面的,回来后屋子就被收拾了一遍,听就是楼下老板帮忙照看的。否则我也不会时常端吃的下来,他们是绝对不会信我是巫琦情妇这种事的。
他收回审视的目光,松了口:“妹仔这些作什么,那都是兵娃子的事情。”
我装作没听见。
果然他又继续:“听在这地下,有一家研究所——本地人都晓得,不知道它是干什么的,但就是因为它太重要了,所以这里才会五次三番被占。”
这就是巫琦绝不会告诉我的事了。
我心里有了底,又探了下具体位置,他含糊透露了几句,我了然,当晚换了轻便衣服就去了。
那里在极偏的远郊,是地下也不尽然,只能主要的研究部门都藏在地下,地表是一家平平无奇的农场,除了围栏不是木头石砖而是高压铁丝网以外,也没什么特别。
我观察了几天,觉得越来越有趣。
因为我发现偶尔,当我靠近那个地方的时候,我会看到我的指尖延伸出一条颜色黯淡的红线,若风中残烛,断断续续连到地底。
但每当我想追寻那根线的踪迹时,它又无影无踪了。
我真的太好奇了,自从尸坑里醒来以后,我还没对一件事那么好奇过。
这种好奇持续到某天,我照例坐在农村远处的树上,远远像那个方向眺望。
然后我看到了一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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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话:哑巴
我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不话?”
?四月一日
巫琦,算是莲花的远房叔。就是卷二里那个和伊万勾结的人,后来被交了出去,已经嗝屁了。站在他的角度,为巫家出生入死大半辈子,结果被一个辈把整个家族都拆了,他不发疯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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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的阿宁是个絮絮叨叨只会脑嗨的青少年。最正常。卷二他是恶劣冷酷又爱玩弄感情的大人。偶尔疯批。卷三的她基本就是个疯子了。
气质大概跟电影版HP里的卢娜有点像,就是那种轻飘飘的感觉,有点神经质,又有点仙。
真的卢娜的选角太好了,我读原著时脑补她的形象一直是那个疯疯癫癫的占卜课教授的感觉:眼睛像金鱼一样又大又突,话不怎么正常。
结果电影里卢娜一出场我差点喷了:霍格沃兹的学生是不是瞎!?这分明是仙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