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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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司马师比杨峥预想的更为激进。

    彷佛等不及一般。

    腰斩夏侯玄、李丰、张缉之后,司马师联合郭太后,废除张缉之女张皇后,皇帝曹芳不敢不从。

    但司马师的步伐没有因此停下,从种种迹象来看,李丰谋反各项证据都指向皇帝。

    整个洛阳都在司马师的监控之下,皇帝什么心思,司马师一清二楚。

    四月,废立皇帝之事便提上了议程。

    沸沸扬扬于洛阳城中,曹魏人心大乱。

    但没有什么能阻止司马师前进的步伐。

    五月,司马师联合公卿中朝大臣上奏郭太后,列出曹芳年长不亲政、沉迷女色、废弃讲学、弃辱儒士、与优人、保林(东宫女官)**作乐等大罪状十七条,请依霍光故事废曹芳之帝位。

    此时的郭氏早已与司马氏绑定。

    郭太后从父散骑常侍郭芝亲自入皇宫,让郭太后颁布懿旨。

    帝、太后相对而泣,郭太后斥让司马师亲自前来。

    郭芝亦斥之曰:何可见邪?但当速取玺绶。

    郭太后一介女流,只能从命。

    不过在立谁为帝的问题上,郭太后与司马师又是一番纠缠。

    司马师欲立彭城王曹据。

    郭太后却言曹据乃其叔父,立他为帝,何以自处?遂建议立文帝的孙子高贵乡公曹髦。

    时年曹髦十四岁,司马师以为容易掌控,于是同意。

    而此时,杨峥在西平举兵的消息传遍天下,洛阳城中亦有起兵檄文。

    张斅的檄文不可谓不狠辣,不仅骂了司马师,连司马懿洛水之誓也一并带出,公之于天下。

    司马师忍无可忍,勃然大怒,当着满朝公卿的面破口大骂:“竖子匹夫,必生食尔肉!”

    傅嘏、虞松、王肃等劝之。

    “跳梁丑,猖狂一时而已,中原稳固,丑类自灭矣。”

    此时废立皇帝之事正到了紧要之处,西平距洛阳三千里,不可能征伐就征伐的。

    司马师只能憋着一口闷气。

    七月,新帝曹髦继位,改元正元。

    然而到了此时,司马师要考虑的不是讨伐杨峥。

    “毌丘俭素以曹氏忠臣自居,平素与夏侯玄、李丰亲善,今二人被诛,新帝继位,毌丘俭必不肯坐视!”钟会建言道。

    司马师废皇后皇帝,钟会多有参与。

    “未料西平恶贼,猖狂至斯,不杀此人,难平心中之恨!”

    钟会舔了舔嘴唇,有些不敢接话。

    诏令杨峥遣送夏侯止,进封凉州刺史,皆出钟会之谋。

    钟会从一些捕风捉影的情报中,自认为了解杨峥,桀骜不驯、腹有鳞甲。

    认为认出一根骨头,就能暂时稳住他。

    献出夏侯止,则杨峥身上拥曹派的政治身份则被剥离,一个乱臣贼子而已。

    然后收拾淮南,接着便遣一上将领洛阳精锐,协同雍凉之众讨平之。

    岂料杨峥如此生勐,直接把司马懿、司马师一起吊起来骂。

    洛水之誓,犹如司马家的逆鳞,司马家可以做,但别人不能。

    杨峥直接将其大白于天下,直接让司马家颜面扫地。

    关键,一时半刻,还真拿杨峥没有办法。

    司马师不是司马懿,重现不了三千里百日灭辽东的军事奇迹。

    所谓天时,便在于此。

    骂着骂着,司马师森然的目光便转向钟会。

    钟会心中“咯噔”一下,司马师腰斩夏侯玄、李丰、张缉之后,凶焰滔天,街市之上的惨嚎声,至今还时常萦绕在钟会耳边,连忙掏出一封缣帛,异常恭敬的双奉上,“此为毌丘甸之家书,请大将军一览。”

    司马师的目光这才从钟会的脸挪到缣帛上,却没有伸去接,脸上神情快速恢复成往日古井不波之状,“念!”

    钟会长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冷汗,摊开缣帛,抑扬顿挫的念了起来,“毌丘家世受魏恩,大人居方岳重任,国倾覆而晏然自守,将受四海之责也”

    司马师的表情逐渐凝重。

    他威福日重,毌丘俭何尝不是声威日隆?

    灭高句丽,收取濊貊、辰韩之地,复置汉四郡,又拓土数千里。

    新城之战,毌丘俭收拾人心,重整烂局,启用良将,布置工事,最终击退诸葛恪的二十万吴军,功居第一。

    西平都是边鄙之地,而淮南以西以北,则是腹心之地。

    毌丘俭天下名将

    司马师此时就算有生吞杨峥之心,也不得不按捺下去。

    “东兴大败至今不过一年余,淮南实力未复,毌丘俭纵有韩信之略,能用之兵不过淮北的万余人马,加上自己的数千部曲若假以时日,以毌丘俭之能,淮南之富庶,必能兴起十万精锐,不可拖延。”钟会尽量不触及西平。

    司马师左眼不住的跳动起来。

    这些时日着实被杨峥的檄文弄得怒火攻心,以至于左眼的肉瘤越来越大。

    御医已经看过之后,建议割除。

    “放此信回淮南!”司马师闭着眼睛道。

    “大将军英明。”

    淮南,毌丘俭见到长子毌丘甸的信后,老泪纵横,明白儿子的舍生取义之心,“有子如此,吾岂能苟且偷生!”

    当即去信文钦。

    文钦乃谯郡子弟,又与司马师有仇,欣然应命,并派出使者联络雍凉都督郭淮,邀其一同举兵,“公侯恃与大司马公(曹真)恩亲分着,义贯金石,当此之时,想益毒痛,有不可堪也师继承父业,肆其虐暴,日月滋甚,放主弑后,残戮忠良,包藏祸心,遂至篡弑。此可忍也,孰不可忍?钦以名义大故,事君有节,忠愤内发,忘寝与食,无所吝顾也”

    其后毌丘俭又去信曹爽曾经的心腹、夏侯玄旧友诸葛诞。

    但诸葛诞与文钦有仇,斩杀毌丘俭使者,并向洛阳举报。

    天下骚动。

    “毌丘俭擅攻,若其举兵向西直扑许昌,则国家无忧矣!若其举兵向北攻入徐兖,则深为国家之患!”钟会指着地图道。

    许昌坚城一座,有重兵防守,洛阳随时可支援。

    但若是窜入兖州,则打通了窜往河北的道路。

    毌丘俭在河北经营十数年,亲信故旧不少。

    青徐有胡遵,兖州刺史黄华前年病故,李丰之弟李翼补任,全族刚刚被诛,新的兖州刺史尚未赴任。

    历史上,此时的兖州刺史是邓艾。

    但此时邓艾正在防御西平。

    司马师左眼跳突,“升安平太守陈骞出任兖州刺史!”

    钟会道:“如此,兖州无忧矣,不过长安郭淮”

    郭淮这些年动辄称病,也不知是真病还是假病。

    但如果郭淮站在毌丘俭一面,南北夹击,虽不一定能攻陷十万中军精锐防守的洛阳,但天下格局必定会引起剧变。

    这时,司马师睁开了眼,“郭淮,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