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裁缝店小学徒
立功?
六他妈愣愣看了一圈,被众人架在前头的老陈头脸上挂不住,哈腰连「哎」好几声,风霜丘壑的老脸红到了脖子根,跟老树皮刷了红漆般怪异。
周围家家户户都钻出好几个头瞧热闹,牛队长跨开步子走到村头,当着众人面一把将墙头重新贴上的通报批评撕了,回头对六他妈:“事情这下水落石出了,让你弟别气了,回来罢!”
六他妈瞧了儿子一眼,脚底漂,跟踩在棉花上似的。她寻思着这经历有些不大现实,像时候吃了野外采来的毒蘑菇,一路飘到大队,喝了一瓷缸热水才明白自家儿子这是给他她弟证明了清白。
“好儿子,累着了吧。”这孩子大人自管的少,但脑瓜子实在是灵,她也一直引以为豪。
“没呢!”六昂头,眼下乌青一片,明眼人见着就知道好几天没睡好了,估计天天蹲在野外守着,队里一众人见了直叹这孩子懂事,倒是把白白担上罪名的牛槽给忘了。
这几天,琴抄课本之余得闲会给六做吃的送过去,连着几夜都没什么动静,本来已经想劝他先回来,怕这孩子冻感冒,毕竟天越来越冷,湖面早起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哪知赶巧老陈头看捕不到鱼忍不住了,再一次行动,被六一举抓获。
本来老陈头见他一孩子想跑,大不了死赖着不认账,又没证据,但哪知六就是拉着他不放,常年干粗活养出的力道老陈头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头也没什么优势,两人争执许久,惊动了正在执守的大队长,出来一瞧,这才算是人赃并获。
“好,好,好苗子啊!”牛队长连夸了好几声,周围人也都附和,更是把六子妈给乐的合不拢嘴。
可是,这边夸是夸了,那边牛槽去向却是犯了难。
“去哪儿了呢?”阿斌蹲在湖滩边,苦脸对着一群灰不溜秋的麻鸭发愁。
脚边草丛中滚落几颗蛋,阿斌烦躁地跺脚,一不注意踩爆了,金灿灿的蛋黄流出来,竟都是双黄的。阿斌也没心疼,发着愁呢!
事情查清楚之后,牛队长就交代了他一个任务,让他把牛槽找回来,可他去哪儿找啊,连牛槽父母都不知道,越想越心烦。
“阿斌哥。”日头沉了一半在湖面上,有人声绕过芦苇荡传来。
阿斌以为是老婆花,捋起愁容高兴地起身去迎,走来的却是六。
“你不跟你琴姐学字呢嘛,来这儿干嘛?”
起六,阿斌心里是佩服的,这孩子心思缜密,他们这帮大人都不如,只是自家中穷,父母没让他念书,现在放鸭子之余跟着琴学几个字,很是刻苦。
平时这孩子挤出点时间几乎都跟琴泡在一起,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找他了?
六掏出一封信递给阿斌:“阿斌哥,我舅在淮扬市烟花街。”
阿斌眼睛一亮,感情牛槽寄信回来了?
可这兴奋只维持了片刻就又犯了难,烟花街那么大,他哪儿去找啊?
六一双乌黑的眼「咕噜噜」转了一圈,好像看出他在愁什么:“阿斌哥,你别担心,烟花街虽然大,但是缝纫店应该不多,尤其是周围有麦芽糖店的地方。”
“缝纫店?”阿斌拔高了音量,“你是牛槽去学缝纫了?”
六挠挠后脑勺,有些腼腆:“我也不清楚,因为舅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我猜是去当缝纫学徒了。”
他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首先当然是要解决吃饭问题,缝纫店的学徒是包吃包住的,再加上又是他喜欢做的,六才有此猜测。
一开始也想过会不会是直接去哪个缝纫厂,但一来缝纫厂几乎都只要女工,二来牛槽没有专门学过缝纫技术,所以可能性不高,另外听妈妈,大城市一般没有工厂,只有店铺,工厂建在偏僻的地方多一些。
“那麦芽糖呢?”阿斌不可置信地看着六,这孩子也太聪明了吧。
六「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两次寄来的信上都有麦芽糖的味道,应该不是巧合,我舅不爱吃甜食,应该就是卖纸的地方沾上的吧。”
也寻不到好的法子,牛队长寄了好几封信了,牛槽就是不回,牛队长又拉不下脸,只能把这难题丢给他!
阿斌左思右想决定死马当活马医,按照六子的方法径直去了烟花街寻牛槽,这可把媳妇花给怨死了,他也不得法,只能好生安抚。
长途汽车一路颠簸,不出半天时间到了淮扬市,阿斌逮着拉人力车的车夫听了一下,好家伙,还真的找到了一家裁缝铺!
还是当地挺有名儿的,正巧旁边坐落着一家麦芽糖店,顺带着还卖纸砚笔墨。
阿斌几乎是一看到这两家傍在一起的铺子就可以肯定,错不了,八成就是这里了!
拢了拢围巾,又压低了帽沿,进去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姑娘卷着把尺子上前:“这位先生,你是要做什么衣服?我帮您量个尺寸吧。”
阿斌摇摇头,一眼就看到了旁边裁衣服的牛槽。
这家学徒店也配置上了脚踏式缝纫机,阿斌不知道这玩意儿,但花知道,还时不时念叨什么彩礼没跟他要「三转一响」,便宜他了。
这其中的一转就是缝纫机了,别,做起衣服还真利索。牛槽正有模有样地踩着踏板,聚精会神地盯着针头走向瞧,连他站在面前都没察觉。
“牛槽哥,你还真做起这行当啊!”
牛槽一抬头,居然是阿斌,有些诧异,他谁都没,阿斌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想到离开前的糟心事,立下沉下脸去:“我不回去,也不会赔偿那料草。”
完低头继续走线,很快大褂子上一排纽扣成型了,神奇非常,看的阿斌都愣住了,他怎么觉得牛槽这手。不,是这机器,有魔法,能生生变出衣服来?
阿斌好奇地伸手准备拿过来看,被眼疾手快的牛槽一把推开了。
真气!阿斌刚想吐槽,针飞快下了去,将布料牢牢扎住。
万一要是他的手没被牛槽推开……阿斌看了看完好的手指,掌心起了一层薄汗。
刚才拿着尺子的那姑娘笑眯眯走来:“您是牛槽哥熟人啊,他可真有天赋,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学徒哩。”
阿斌被姑娘这么一想起了队长交代的任务:“哎呀牛槽,差点忘了,我跟你,你可一定要回去,队长了,给你个机会做喜欢的事,再也没人敢笑话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