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莫名结下的梁子
牛槽直到见到牟才明白刘村长嘴里的晚来一步是什么意思。
“是你?”
牛槽、六子二人在刘村长的指引下跟着老刘头一路绕过水洼走到村头,在漫天水光中瞧见一伙人正从村尾一家走出来。
牛槽眼神还行,一眼瞧出那为首的瘦瘦的男子正是在淮扬市遇到的虎林村业务员,叫什么林牟来着。
牟倒是没瞧见牛槽,正指挥着一群人将什么东西搬出来:“心点,好容易拉到个单子,出了差池咱们担待不起。”
“你好。”牛槽也不会客套,木头般闷闷出声,算是招呼了。
林牟下意识往旁边瞅了眼,那圆咕噜的眼睛见到牛槽定住了,继而瞳孔猛地放大,眼中浮上些牛槽不上来的情绪。
牛槽心中一惊,这人,什么情况?
哪知他还没问出口,牟率先指着牛槽开始控诉了:“瞧瞧啊,这就是那个下作的牛家村大师傅。”
那群在牟指挥下的人闻言定定朝着牛槽看来,眼中一忽儿充满鄙视。
牛槽心中倒无波澜,就是六子生气,到底是孩子,气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你们,你们怎么话呢!”
人家瞧他是娃娃,也不搭理他。
六子脸上气的红一阵白一阵。
老刘头看不下去了,摆手圆场:“各位啊,这两位也是我们的客人,大家客气点,出门都是客哈。”
林牟鄙视地从鼻孔发出一声哼:“客?这客咱可承受不起。”
罢继续指挥着众人将手上那物什拖上停在门口的拖拉机,牛槽这才看清他们拖出来的是布料。
好几伙,不仅连人家的布票收了,现在是连人家的布料都给席卷一空了。
牛槽心中隐隐不妙,上前一步:“你话清楚。”
牟被牛槽一双有力的手掣肘住,走不脱,使劲扒拉两下都没扒拉下来,干脆气呼呼往拖拉机后面一靠:“啥?”
牛槽见牟这般无奈相,好声好气道:“上次是你抢了我的布票,现在为何作出这般模样。”
牟一双大眼更大了,气的鼻孔的气都重了:“你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抢了我的布票,不仅这样,你还抢了我的……”
夕阳降了下来,大大的圆圆的一个,跟突然变重了似的一下子坠到了湖面水平线上,水天相接处似被洒了金粉般闪耀,湖面上所有的渔民纷纷撑着船回来了,帆影满目,无风自动,颇得壮观。
“乡亲们,乡亲们,今天集中时间到,大家速来。”村头高挂的喇叭响起了刘村长的声音。
于是,村上捕鱼回来的,正在吃晚茶的,纷纷丢下手上的活计,一股脑儿涌向村头。
涌动的人群将牛槽一行人挤得七歪八扭,牟成功脱离掣肘,一屁股跳上拖拉机。
“自作自受。”拖拉机发动声中,牟探出朝牛槽淬了一口,很快消失不见了。
“舅,咱们也快走吧,都下晚了,得回去。”六子扯了扯牛槽衣袖。
人群很快消失了,周围又剩下他们三人,空荡荡的。牛槽瞧了眼日头,不早了,是该走了。
“老爷爷,谢谢你,附近有没有别的村落?我们得最起码收到两张布票才成哩。”六子心事重重道。
他们二人正好一人一张,只是也不知道,现在能不能收购到两匹布料。
老刘头也不晓得这牛槽跟林牟什么恩怨,到底哪个好哪个坏,只是他实在喜欢六子这娃,那一声「爷爷」叫的他心口都酥了,仿佛真是自己大孙子。
“最近啊,就在咱们村北边。”老刘头指着屋子后面。
旁边一户回来的晚的渔民刚出门,磨蹭半晌正好听到刚才一行人的交流:“老刘头,你可别瞎指挥了,我听啊,这伙人将五里八乡都收遍了,现在周围怕是没什么人家剩下布票呢。”
牛槽一听步子虚浮了一步,六子脸也「唰」地白了,完了,他们今天这是要功败垂成了吗?
算了,要不还是赶紧赶回去吧。
两人对视一眼,双方眼神中均是颓废,点点头准备往回赶,老刘头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
六子已经没什么力气管老刘头了,准备赶紧回去。
老刘头却一把拉住六子:“你们刚才,你们要两匹就够了?”
六子点点头,任务是一人一匹,两张布票自然是够的。
“我有啊,我有!”老刘头都快跳起来了。
他是光棍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平时压根不在意那些吃穿用度,拿的布票都在家压箱底,有些布票已经过期作废了。不过,最新的应该都还在。
刚才牟一行人前来收购布票的时候,他正好不在家,否则估计也是给了他们的结果,好在现在还剩着。
柳暗花明又一村的两人跟着老刘头回了家,老刘头点开那煤油灯,黑灯瞎火里掏了半天,居然掏出了有八张布票。
“我是光棍儿,分的不多,但两张肯定是够的。”
老刘头挑亮煤油灯,对着那火照着,六子上去瞧了眼,竟然有五张都可以用。
“舅,五张,五张都可以。”六子都快跳起来了。
老刘头笑呵呵地将那布票递给两人,六子赶紧诚惶诚恐的接了。
牛槽看了眼老刘头低矮的棚户,周围潮湿一片,连个窗户都没有,心中微微怜悯,掏出十块钱递给老刘头:“这是收购的钱。”
老刘头便是不识字也还是识得那钱的,一瞧赶紧推托:“使不得使不得,这也太多了。”
“收下吧。”牛槽不容分塞过去,“再麻烦您捎带我们一程。”
六子也笑盈盈附和:“是啊,麻烦爷爷了呢。”
老刘头颤巍巍握着那钱,「嗳」了两声,点头应了。
于是,两人又重新坐上那牛车,颤巍巍往回赶。
天色渐渐黑了,六子担心老人家见不到路晚上回去不安全,送了一段,绕了那水光漫天,便好得让老刘头回去了,跟牛槽一路跑回了牛家村。
今夜的牛家村不同往日,灯火通明,牛队长是下了令的,今夜收一张布票就去供销社换一张布料,换回来连夜赶制,直到完工交货才能睡觉。
还特地许诺,完工后可以放众人一天假,不用参加集体劳动。
众人当然是乐意的,个个儿干劲十足。
牛槽回来的时候,已经回来一半人了,大家也不交流,各自坐在车间安静忙碌着。
寂静的夜里,屋外的蛐蛐声和屋内的大头机声相映成趣,仿佛天地间一曲自成的乐章。
牛槽安心抱着布料准备坐下工作。忽然,一道刺耳的声音划破夜的宁静:“牛槽,牛槽在吗?不得了啦……”
那声音惊慌无比,还带着哭腔,牛槽心里一惊,手中剪刀划过手,殷红的血珠子瞬间就涌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