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槽他娘还真是想多了，队里确实会分钱，但也不可能当着人家陈光的面分。

    再了，当初众人面前定好的价格，总共多少钱大家心里明镜似的，顶多谁分多谁分少的问题，不可能缺谁漏谁的。

    故而，牛槽他娘翘着脖子等了半晌，见陈光一行浩浩荡荡载着那两千件成品衣服消失才凑到牛队长身边：“牛队长，那钱……”

    牛队长不耐烦地看了牛槽他娘一眼，答非所问：“大婶儿，牛槽又去看琴了？”

    牛槽他娘被牛队长那眼神看的心里一唬，禁不住更是责怪那娇气的儿媳妇，可又不能真让儿子在那儿服侍，罢了，还是她去吧。

    于是，牛槽他娘又去不情不愿地替了牛槽回来，临别前左右叮嘱，分钱的事儿一定要是上心。

    牛槽自然是上心的，他还想建一座大房子，替琴跟孩子造个好窝呢。

    由于累了好些天，牛家村的人倒是想盯着牛队长赶紧分钱，可人到底是肉做的，实在是顶不住，个个又困又累的，尤其是牛队长，陈光走后跟虚脱似的一屁股坐在路边的木桩上，还是在柳仕的搀扶之下才脚底漂的回去。回去后饭也没顾得上吃，先闷头睡了一天一夜。

    队长都睡了，乡人自然也都回去闷头大睡。

    因此，真正的分钱，是在订单完成的两日后了。

    两日后，睡了好一顿饱觉的牛家村众人在家胡乱塞了几口饭，个个儿容光焕发地赶往村头集中地开会。

    大家都晓得，分钱的时候到了。

    只是，不知道要咋分。

    牛队长当然晓得众人的心思，这钱咋分都跟他没啥关系。所以，他干脆当了个好人，将这决定权留给了众人。

    “大家决定一下，这钱，是全部都分给咱服装厂的人，还是挨家挨户按照家庭分，或者按照咱们村的人头分哩？”

    这问题一出，乌压压人群立下炸了。

    “按人头，按人头，咱们都是集体嘛！”这是家里没人在服装厂的。

    “按户头，当然要一个家庭算一份。”这是家中人少的。

    “不公平，照我啊，这都是人家服装厂的人做的活儿，得厂里人才有资格分。”这是家中在服装厂的人多的。

    众人七嘴八舌，怎么都没法服众人。

    最后，还是柳仕提议：“莫不如，将这个决定权给厂长？”

    柳仕笑眯眯看着角落的牛槽，这事儿，无论牛槽怎么定，总归得得罪一帮人，反正不是啥好差事。

    柳仕恶狠狠地想，万一众人有怨气朝着牛槽就行了。

    “对啊，厂长，你来吧，你来提议吧。”众人议论纷纷，最后得出一致结论。

    既然他们谁都服不了谁，那干脆由牛槽提议，毕竟牛槽是个实诚的，不会使诈。再了，他们不满意再推翻呗。

    一行人各怀心思，等着牛槽回答。

    出乎柳仕意料之外的是，牛槽居然应了：“那按照人头，服装厂一人1000，不在服装厂的一人500，如何？”

    众人扒着指头算了半晌，不少人纷纷表示，这个法子可以，谁都不占谁便宜，很是公平。

    柳仕侧目瞧了牛槽一眼，心中惊奇，牛槽竟然能想出这法子？倒是让他刮目相看了。

    实则，柳仕不晓得的是，这法子不是牛槽他想出来的，是琴听到牛槽他娘的碎碎念提出来的。

    牛槽当时也没考虑这事，总归如何分与他关系不大。现在矛头指向他，他却是想到琴这个法子，顺口了出来。

    牛队长也多看了牛槽一眼，这愣子看起来也没那么迂啊，他心中寻思着以后万事也得心点儿。

    当然这是后话，现在牛家村的人就这般兴致勃勃地将钱分了。

    牛槽一家两口，分了两千，爹妈还得了一千，高兴地合不拢嘴。

    傍晚时分，服装厂了了一桩大生意难得清闲，贫乍富的牛家村人个个儿蹲在村头侃大山，牛槽揣着刚熬好的鸡汤去看琴。

    换班时牛槽他娘神神秘秘地拉着牛槽咬耳朵：“你那个……那个，给我跟你爹保管。”

    牛槽瞅了他娘一眼，哪个？

    牛槽他娘自个儿也不大好意思出口，使劲儿掐了牛槽一把：“就是你分的钱，你俩还，家中家用又大，我跟你爹有经验，给你们保管。”

    牛槽心道，他娘居然是想要他跟琴的钱？

    想到脑海中描摹了好些遍的房子，牛槽摇摇头：“不成。”

    牛槽他娘瞪大眼：“怎么不成？我生你养你，怎么不成。”

    牛槽转身准备离开，被他娘一把拉住，牛槽头都没回：“我现在有要生要养的，不成。”

    “你！”

    牛槽他娘被气得心梗，当即就想捶胸哭嚎有了老婆忘了娘，但想到这里是王家村，不能平白无故让人看了笑话，生生忍住了，回去后才对着牛槽他爹一通乱嚎。

    那厢牛槽他娘闹得欢，这边牛槽跟琴却是甜甜蜜蜜的，两人不大方便核计这两千块钱具体花销，但喜上眉梢那状态是骗不了人的。

    王老太瞧着夫妻这般恩爱，夸赞地紧，直少见这般体贴的丈夫，乐的琴嘴巴都合不拢。

    许是人逢喜事，又或是牛槽照顾地好，琴身体康复地比较快，几天下来又生龙活虎的，夫妻俩便同王老太道别回了家。

    牛家村这两日人人喜气洋洋，纷纷讨论着这钱咋花，连更老头儿都得了五百块，瞧着牛槽愈发顺眼，在村头见牛槽搀扶着琴也不调侃了，提着一壶酒喝得欢：“吆，回来啦。”

    牛槽点点头，不欲搭理，准备快些带着琴回去。

    “这两天，我发现那柳仕有些怪。”更老头见牛槽不欲搭理他，又凑过来神神道道。

    牛槽脚步了慢了些许。

    更老头的愈发兴起：“他啊，天天去供销社、邮政局、电报大楼晃悠，我亲眼瞧见的。你，咱这钱都拿到了，柳仕又去这些地儿做啥？”

    他还当啥哩！牛槽眼皮子都没抬，能干啥，存钱、联系亲人呗，柳仕一个人花不了这些钱自然是要存起来的，牛槽心道。

    不过，很快牛槽就发现自己猜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