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槽已经连续一周没理会林牟了。

    林牟坐立难安，连追求橙子时都没有这种感觉。

    橙子有些吃味，抱着橘子噘嘴：“你这慌个什么劲啊，要担心就去找他呗。”

    橘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看着，伸出胖乎乎的手在嘴里咬，口水哈拉的。

    以往牟瞧着自家大儿子只有满心欢喜，现下看的却有几分嫌烦，伸手一巴掌拍在橘子后脑勺上。虎头虎脑的屁孩被懵了，半晌「哇」地一下哭出声。

    橙子本来心中就不满，这下子彻底生气了，抱着橘子气呼呼转身离去，将屁股对着他，再也不睬他了。

    牟愈发心烦意乱，干啥啥不顺，家中也待不下去了，出了门晃悠，路上踢着好几个石子儿，惊到几只大白鹅，乡下大白鹅十分彪悍，追着牟就啄，牟被追的「嘎嘎」叫，正好碰到马宝，马宝笑的前俯后仰，幸灾乐祸极了。

    “你笑，你再笑！”牟撸起袖子便上去，追着马宝准备收拾。

    马宝一脚蹬上自行车，一阵烟般扬长而去：“我要帮我侄女儿拿行李哩，再见吧你。”

    “你等着，你给我等着……”牟刚想追上去，忽而想到，侄女儿？凤儿回来了？

    话他先前收的那批绒子不合格，牛槽便马不停蹄安排了人重新去收，这人万不可能是他的，旁人见这批绒子出了纰漏，一来怕自个儿也收不好，惹得牛槽不满，二来也是不想得罪他，若是收得好，那不是他林牟的脸吗？

    无论怎么，他在这傲牛都是排行老三的，众人心中明镜似的，自然是不可能出头。

    牛槽最后将视线放在了凤儿身上：“凤儿，你呢？”

    众人以为凤儿会找个理由推脱，毕竟一个女孩子，又刚结婚不久，娇滴滴的，还要等着生娃儿呢，哪个愿意出去抛头露面的。

    嘿，哪里晓得，那凤儿就还真是愿意，竟然点头了。

    次日，凤儿便出了去。

    众人长出口气，也没再记挂着这事儿，只牟一人上了心，因为自从凤儿出去后，牛槽便不再搭理他了。

    比如厂里开会，他夸了所有人，唯独没有夸他。再比如有个什么任务，平日里他都是第一时间问询他的意见，最近却问了好几个人都没问到他。

    牟从来得牛槽宠，就跟那唐僧偏心猪八戒似的，便是孙悟空般有本事的六子都不如他被牛槽惦挂的多，现下忽而这样，他心中受不得，那杆天平很快就斜了。

    此番，那凤儿竟然回来了？也就七天嘛，他就不信她能收到什么好东西！

    牟气的哼哼：“我倒要看……啊！”

    忽然，屁股上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却是刚才那几只大白鹅咬了上来，牟咬牙发出「嘶嘶」的抽气声，边跑边伸手想将大白鹅拽下来，哪里晓得大白鹅战斗力极强，竟能一路咬着不松口，赖着大屁墩儿挂在牟屁股上，牟一路跑一路嚎，“当初就该拔你们毛”，那声音跟杀猪似的，惹得周围乡人纷纷过来看笑话……许久后，牛家村还流传着牟被大白鹅咬掉屁股的传。

    凤儿还真是回来了，并且带回了足足300斤的白鹅绒。

    马宝过来时见着自家侄女儿正指挥着先前那几个运输工人往下头搬货，牛槽也在，在仓库检查已经卸下来的一批货物。

    阿斌揭开一捆，掏出一把，递给牛槽，细腻蓬松的上好白鹅绒，牛槽满意地点点头，又自己过去往里掏了掏，无论他伸手多深，掏出来的都同第一捧别无二致。

    牛槽又检查了几袋，全都一般的品质，他一颗心落了下去，也不再检查了。

    出去时，凤儿正擦着头上的汗水，自顾都不暇，却忙前忙后地给先前那几位倒水喝。

    牛槽过去朝着几人点点头：“辛苦了。”

    几位工人一笑龇出一口大白牙：“嘿，应该的。”

    牛槽点点头，示意阿斌掏钱：“给各位将工钱结算一下吧。”

    几人却摆摆手：“不用了，这位姑娘结算过了。”

    阿斌停了掏钱的手，朝牛槽看去，牛槽心中也是有些犯嘀咕，他这次给凤儿的钱不及牟的一半，倒也不是不信任，就是不想给女孩什么压力，让她能收多少是多少，总归也不着急，往后日子还多着，交货期还有半年呢。

    哪里晓得，这一半不到的钱，却是让凤儿极大地利用了，收回了满满当当的高质量白鹅绒，还连人工费都省下了不少。

    “你们这姑娘啊，嘴巴可利索了。”以一位工人笑道。

    凤儿有些不好意思：“众位给面子。”

    牛槽瞟了眼不远处一道一瘸一拐的身影，似是好奇，哦了声，道：“如何个利索？”

    众位工人于是七嘴八舌讲了起来：“她跑去我们那边，先之前那批鸭子跟大白鹅总归是被收了浮毛，丑的要命，还不若再给修理下，总归图个好看，也能卖出好价钱，便是不卖瞧着也赏心悦目……

    如此一番啊，就将咱家那些个婆娘给忽悠了，个个儿都帮着来修理，鸭鹅漂亮了，还能收钱，乐意的紧。”

    “是啊，后来啊，将我们家婆娘哄的服服帖帖的，还出了啥新款衣裳帮她们瞄着，个个败家娘们儿推着我们给你们送货。”另一个补充道。

    “哪里啊，我给了工钱哩。”凤儿不好意思了，她确实是走了「夫人外交」，倒也不怕人。

    不过，先前这活儿从林牟那里赚了不少钱，倒也是乐意的。

    “没你啥，夸你机灵哩。”众位工人道，“就冲你上回请我们喝酒吃肉，这般的客气啊，咱也乐意。”

    更何况，他们没开口要钱，但这姑娘愣是给了，他们心中暖和，都十分乐意。

    钱总归也赚了不少，不亏，但人家这事做的，舒心！

    几位工人喝饱水抹抹嘴走了，临去前绕过牟，一个眼神都没给。

    牟气的跳脚，这些人，他先前可给了不少钱啊，现在居然当不认识他，真是可气！

    牛槽观察了他半天，目送那几辆车离去，静悄悄站在他身后。

    牟转身吓了一跳，又想起牛槽不理他这事儿，一时不知道啥好，牛槽却主动开口了：“瞧见了？同一件事，可让人跳，可让人笑，达成的目的自然不一般。个中差距在哪里，你晓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