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烤鸭生出翅膀飞走了，牟迷迷糊糊地伸手准备抓，抓了半天发现眼前一个白白的馒头抱着胳膊无奈瞧着他，愣了半晌，哪儿来的大馒头啊？

    牟心道，他想吃烤鸭，不吃馒头。

    刚想呵斥那馒头赶紧走，将他的鸭子叫回来，馒头开口了：“林总。”

    牟一个抖灵，这才发现，这是凤儿，从深圳回来的凤儿。

    “凤儿？”牟擦了擦口水，起身拍拍衣裳，摆出一副板正的的模样，“你难得回来不去看燕子来我这儿干啥？”

    那丫头哦，天天被定子揍，全村都能听到她鬼哭狼嚎的声音，村里人都看笑话，道那定子老婆不在身边，神经质地拿孩子出气哩！

    乡下孩子的事情其实挺多，人们对此倒是见怪不怪，只是定子燕子的太过分了，几乎天天是胡揍一通，姑娘脸上成日布着疤痕，全都是筷子跟皮鞭抽出来的痕迹。

    有一次，定子正在拿着锯齿锯木头，瞧着燕子走过去，一把拉过来便将燕子手往锯齿上锯，姑娘那手腕顿时鲜血四流，疤痕快大半年了都没消。

    这些凤儿都不晓得，但瞧着自己女儿那胆怯的眼神和胡乱的爬满跳蚤的头发，也能料想到女儿过的并不好。

    她此番回来本身是想看看女儿，但越是瞧得多了，心中厌倦的想法便越深。

    这样的生活，四处漂泊的生活，真的有意义吗？

    当然，凤儿也就心中想想罢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跟牟沟通这批货物的事情。

    “这批货不合格。”凤儿直视牟道。

    牟被凤儿这眼神瞧的心烦意乱，心道这姑娘现在瞧着挺利索啊，这些年的锻炼还挺值当的。牟自然不晓得，一个女人家在外头吃了多少苦。

    他也不干了，将头一甩：“就这样不行嘛？”

    凤儿被牟的无赖气笑了：“自然不行啊。”

    这批货物，无论是版型还是做工都差的一塌糊涂，几乎可以算是连补救都救不回来的残次品，连进高山市商城的可能性都很低，如何能走上国际舞台，销往大都市？

    牟心中其实是心知肚明的，但是他偏生不认账，昂头一口咬定凤儿是去了几年大都市，翅膀硬了，眼界也高了，这才看不上他们的货物。

    牟很害怕，他也就是死鸭子嘴硬罢了，他想趁着交工前赶紧补救下，并不想捅到牛槽那里去。

    他在厂里这么多年，跟阿斌平分秋色，地位仅仅低于牛槽跟六子，但现在下头的人对于他的职位虎视眈眈，这些年也冒出不少能力很不错的辈，比如那个大学毕业回来的学生——丁当。

    丁当便是先前赤脚医生丁医生的孙子叮当，也是因为他姑姑订做的那件紫色旗袍让牛家村缝纫组彻底出名头的，他同牛五差不多大，后来去了大城市念了大学，学的服装设计，原先在大城市呆了几年，后来是想要建设家乡，便回来了。

    什么建设家乡，明明是在外面待不下去！牟悻悻地想。

    牟十分气愤，总将丁当当成假想敌，事事针对，做事什么的十分在意在牛槽心中的看法。

    凤儿却是不晓得这些的，当然，她便是晓得也不会真的就任牟藏着遮着，这事儿已经不是遮遮掩掩可以解决的了，这事儿很大条！

    凤儿当即告诉了牛槽，牛槽得知后饭都没吃便找到了那几家厂子，搞了个突击检查。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好了，除了一家东安服装厂，旁的几家厂子合格率几乎不到30%。

    牛槽一句话没，冷着脸赶回来，将牟叫来了办公室。

    “你算瞒到什么时候？”牛槽的脸跟淬了千年寒冰似的。

    牟从来没见牛槽这样过，心中一沉，也没空责怪凤儿自作主张了，赶紧指天发誓：“您给我个机会，我能补救。”

    “你算怎么补救？”

    牟当然想过，自从凤儿走之后他越想越害怕，马不停蹄地联系了高山市所有口碑还不错的厂家，拿着样品去给厂家做，结果根本没有几家能够达标。

    为数几家还不错的，狮子大开口，要出了比阿曼尼开给他们还高的价格。

    牟怎么可能答应？便是答应了也没法给钱啊。

    牛槽冷着脸听牟讲完这些情况，狠狠掐灭手上的一根烟，猛地一拍桌子，拂袖而去。牟吓得抖了抖，连气都没敢喘。

    牛槽转头当即叫了阿斌去联系高山市内口碑不错的厂家，这一联系发现牟还没他想的那般不靠谱，联系的几家都算是高山市内不错的，可即便如此，那些厂子做成什么样，牛槽看在眼里。

    最好的都如此，余下的还得了？

    牛槽没得办法了，叫来六子、阿斌专门开了个会，商量这事儿该怎么办。

    阿斌提出余下几家口碑也还行，只是牟也联系过，对方狮子大开口。

    “不知道，能否砍价看看？”阿斌提议。

    六子摇摇头：“砍不了。”

    牛槽示意六子明。

    六子看了牛槽一眼，点出真相：“这几个是牛五跟高明的人。”

    牛槽愣了一下，牛五跟高明的人？他看了六子一眼，六子点点头。

    “他们现在在结成阵营，所有不同他们合作，不听他们的，都被挤死了。”六子淡淡道。

    这事儿他第一时间便晓得了，只是没当回事儿，万兽之王老虎都是独自前进的，只有猴子才成群结队。

    现在这独自前进的老虎遇到了事儿，却受困于这群猴子了。

    六子开始反思，自己先前的想法是不是太自大了？

    “那现在怎么办？”阿斌讷讷地问。

    牛槽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六子思忖半晌：“不是有个东安服装厂吗？”

    牛槽记得，这家服装厂是几家里头唯一靠谱的，合格率约有80%，已经有傲牛的水平了，可以看出做的人是用心的。

    “就我们跟东安吧，加班加点。”六子沉声道。

    “可以。”牛槽点头应允。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