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牛槽的决定
六子自便知道,这个舅舅有多耿,一身牛劲,但凡决定了的事情,决计是九头牛都不一定拉得回来的。
因此,对于牛槽的任何决定,他若是同意自然是最好的,皆大欢喜,他若是不同意,要不迂回选择一条并行的路,要不就干脆闭口不谈。任何的反对意见,都是无效的。
“您。”六子静静开口。
牛槽看了六子一眼,将一份文件推给六子:“这是高山市服装行业现状。”
六子不明所以,舅舅调查这个干什么?
他翻开简单扫了几眼,里头的内容有几分触目惊心。根据调查显示,高山市大大共分布了三百多家企业,但有半数经营额都是负的,不亏不赚的又占据了两成,真正能实现盈利的大约就只有三成不到,而这三成里,年利润能有百万的,不过一成。
就这站在金字塔尖的一成,除去水电费,工资,其实也剩下不了多少。
“这个,与我们何干?”六子合上这份调查。
牛槽看了六子许久,这个侄子他自了解他的聪慧,做什么都是目的明确的,从来不因为旁的分心,只笃定自己要达到的彼岸,别的都是旁骛。
只是,这世界终归没有人是一座孤岛啊。
牛槽叹了口气:“六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六子洗耳恭听。
牛槽于是同他讲了那个当地人耳熟能详的一个故事。
是古时候,在省内有一座城,城里大肆充斥着各种自私自利的人,人们都笑贫不笑娼,以最终的成功为目的,而不在乎取胜的手段,城中的善人很快渐渐消失,全部成了恶人。
城中有一个少年,十分孝顺,独自一人照顾老奶奶,却因为太过良善而被人欺负,以至于家中十分贫困。
一日,他救了一个流浪汉,并且将身上仅剩的馒头给了流浪汉。
流浪汉狼吞虎咽之后拉着少年,告诉他,如果那座豪门大院门口的石狮子变成了红色,就赶紧背着他的奶奶往东边走。
——少年问为什么——
流浪汉,这座罪恶之城,很快将被淹没。
少年不解,欲再问时,流浪汉已经不见了。
少年回去,心中将信将疑,却依旧听话地瞧着那个石狮子。
日复一日,石狮子都没有变成红色,日子也照旧过着,同往常别无二致。唯一不一样的是,城中恶性愈发猖獗了。
一日,少年抓药的钱被恶霸抢了去,他心中渐渐对这座自长大的城市失去了眷恋,背起奶奶想离去。
出了门的时候,恰好看到石狮子变成了红色,少年忽然想起那个流浪汉的话,背起奶奶就往东边跑。
城市一片寂静,人间万籁俱寂,所有人都陷入了梦乡,只有一个背着奶奶奔跑的少年预征着这是个鲜活的世界。
忽然,寂静的街道卷涌起了水流声,那声音越来越大,如魔兽靠近,渐成滔天之势。
就在少年一脚踏上东边山头最高点的那一刻,肆虐的洪水席卷脚下,顷刻间漫了全城。
“这个故事,你给我讲过。”六子遥遥望向窗外不远处的湖面。
传言,高山湖下本来是一座城市,后来因为罪恶遍布,这座城市便被湖水淹没了,成了高山市。
“那时候你哄我睡觉,给我讲的。”想到过去,六子有些恍惚。
明明这个舅舅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却总是花费了最多的口舌在他身上。
他如此尊重他,自便没亏待过他一分,这才有了他如此独立的人格,才有了一个没有父亲却如此自信的他。能给他的,依靠、物质,牛槽从未亏待过他。
“舅舅,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我没意见的。”六子道。
牛槽摇摇头:“我不希望你做的心不甘情不愿的。”
他跟他讲这个故事的理由,便是想告诉他,一人可以改变一城,那滔天的洪水一直没有淹下来,其实就是因为少年在的缘故。
不是那个流浪汉救了少年,而是少年延长了全城人的生命。
这个故事,高山市的老人口耳相传,个个人都对后代耳提面命,告诉子孙善良的重要性。
很少有人能从这个故事中看到英雄主义的魄力,牛槽看到了。
“我想做那个少年,然后,将城中善良的人变成一个,两个……”
牛槽重新拿过那份调查名册,“这样,我走或者不走,都可。”
六子看了牛槽许久,那五短身材多年未变,又因为年龄的关系更矮了几分,脸上也不再青涩,而是充满了沧桑和稳重。
生活浓墨重彩,又如何不在脸上留下岁月的痕迹?
可是,这世上任何一切都在变,牛槽那颗心却一如既往,从不曾改变半分。
六子叹了口气:“您罢,您的目的。”
于是,铺垫许久的牛槽终于出自己的目的——“我决定成立服装行业协会。”
将高山市的所有服装厂拉入进来,制定行业规则,规范行业文化,使高山市服装企业「连成片,造成势」,减少合作双方的损失,同时挽救高山市服装行业的形象。
牛槽在办公桌前的白纸上划了一个圆圈,又在里面点上许多的点:“如此,便可减少同室操戈,靠低水平压质、压价手段竞争,个别企业弄虚作假等事的出现。”
笔尖压的很重,牢牢抵着薄薄的纸张,很快将纸面戳穿,破了一个洞。
六子半晌没开口,似在思索什么。
良久,六子出了心中的担忧:“舅,你有没有想过,咱们是以什么样的立场去做这个事情的?”
他们既不是国企,也没有任何政府背景,将将只有刚拿到的两个省里评出来的全国制造五百强以及国内知名品牌的商标,可这不能代表任何什么。
虽然是无冕之王,可到底无冕,人家不认。但凡落个什么口实,彼时不仅是好事做不了,还有可能惹上一身骚。
这个道理牛槽当然知道,不然也不可能拉着六子铺垫这么久。
可知道归知道,想做归想做,两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