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 51 弟子,愿意与谭玲珑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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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直可笑……

    玄墨箫掌心灵力流转, 正欲对宴清河下手,一道清透悠扬的声音从山顶传了下来:“你们师兄弟两个干嘛呢?”

    二人皆是一愣,尚未来得及分开,那人已经移形换影, 来到了河边。

    玄墨箫扬头一看, 却见喝多了酒的苏梦笙醉醺醺地望着自己。

    “清河, 墨箫,你们两个大晚上的不睡觉在河边又搂又抱的干什么呢?”苏梦笙显然喝得不少, 看向二人的目光都是迷离的。

    玄墨箫慌忙退后几步, 将自己和宴清河之间的距离拉远了些, 宴清河吞了吞口水, 侵略感十足地看了玄墨箫片刻, 这才对苏梦笙道:“回师父的话, 弟子在和师弟玩闹,无意扰到师父。”

    “哦哦。”苏梦笙跳到他二人中间, 一手勾住宴清河的脖子,一手搂住玄墨箫的肩膀,“没事,你们接着玩!师父看到你们师兄弟之间感情好, 开心得很呐!”

    苏梦笙似是陷入了什么久远的回忆一般,红了眼,望了望穹隆峰的方向道:“想当初, 我们师兄弟几个也会背着师父偷偷到山下喝酒, 当然了,你叶师叔不去, 他乖得很, 留在山上给我们通风报信, 我们喝多了,便也会找个有水的地方扎进去,第二天醒来换身衣服,又是精神抖擞的一天……哎,真是难以相信,那些鲜活的画面,居然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我们几个明明朝夕相对,却再也没有年少那般单纯炙热的感情,哎,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师父……”玄墨箫心疼而又愧疚地望着苏梦笙。

    苏梦笙扭头看了看玄墨箫,哂笑了一声抹了把脸道:“墨箫,其实,你父亲当年不用死的……可惜天意弄人,逼死了你父亲,也逼死了你师公……墨箫,你大概还不知道你父亲是一个怎样的人吧,来,师父讲给你听……”

    苏梦笙着当真带着玄墨箫回到了点苍峰,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了一晚上当年的事。

    直至次日清,得口干舌燥的苏梦笙依旧在讲玄墨箫爹娘相遇相知相许的事,玄墨箫静静的听着,即便他早已在苏梦笙的记忆中看到了一切。

    讲够了的苏梦笙伸了个懒腰,愕然发现天已经亮了,他稍稍运灵后便恢复了平日里活力满满,神清气爽的模样,看了看天边的朝阳,又看了看身前毫无疲态的少年,尴尬一笑:“墨箫,师父昨晚上是不是喝多了?”

    玄墨箫摇摇头:“师父没有喝多酒,师父就是想和徒儿话了。”

    “是嘛?”苏梦笙笑着叹了口气,“师父一定了不少浑话,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弟子知道了。”玄墨箫含笑应道。

    他话音刚落,宴清河带着两个点苍峰弟子走到了苏梦笙身前。

    玄墨箫一见宴清河便冷了脸。

    宴清河同样神色不愉,他僵硬地冲着苏梦笙拱了拱手:“师父,掌门传信过来,请师父前往玉华宫议事。”

    苏梦笙眨眨眼:“议事?又是寻找紫玉丹功的事呗?”他一脸无奈的扬了下手,“知道了。”

    宴清河便避到了一旁,只是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玄墨箫。

    玄墨箫只当自己看不见。苏梦笙则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他二人间的异样,整整衣袍后道:“你们两个,跟为师一块来吧。”

    “是。”

    二人应了一声,一前一后跟上了苏梦笙。

    玉华宫内,叶清衣与杜仲已然落座。

    属于柳无妨的位置,空了许久许久,他的失踪以及万柳山庄连遭重击一事,间接致使百烈峰一脉都消沉了下去。

    华子尘深知此事不能耽搁下去。

    是以,待苏梦笙落座之后,华子尘直接道:“今日叫各位师弟前来,为着两件事,其一是紫玉丹功下落之事,其二是百烈峰无主一事,柳师弟至今下落不明,是生是死尚且不知,然而即便他还活着,还想回玉穹山,他也万万不能做百烈峰峰主了,我的意思是,咱们需为百烈峰另立新峰主。”

    叶清衣心不在焉地听着华子尘的话,一双眼睛不由自主地往玄墨箫的身上飘,昨夜,他居然又莫名其妙地睡了过去,记忆虽然依旧完整,可当他人睡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全然不知。

    他只知道,当他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而他的嘴唇上,又留下了被人蹂|躏过的痕迹。

    细思极恐。

    “百烈峰确实该立新峰主了,我看着百烈峰首徒林之敬便不错,掌门师兄意下如何?”杜仲道。

    “林之敬不行!那是柳无妨亲舅舅家的孩子,跟柳无妨一个脾气性格,若让他当了百烈峰峰主,日后怕不是会出乱子!”苏梦笙极力反对。

    杜仲便不话了,抿了口茶,似是目的达到。华子尘则沉吟了片刻:“若按苏师弟之语,那么大半百烈峰弟子便不能用了……”

    “确实不能用。”苏梦笙哼道,“百烈峰中的弟子大半都是都是他家的亲戚,简直就是一个的万柳山庄,要我,不如启用其他峰的弟子。”

    华子尘闻言默了默:“其他峰的弟子……”

    “对,其他峰的弟子!”苏梦笙眼睛一亮,“掌门师兄,你听我的,我大哥不正因紫玉丹功的事情而感到焦头烂额吗?这样,一个月之内,哪位弟子能找到紫玉丹功,咱们便让他做百烈峰的峰主,反正我们这些老人早晚要将位置让出来,给新弟子历练,不如从百烈峰开始嘛。”

    华子尘似乎被苏梦笙动了心,垂着眼眸,细细思索起来,苏梦笙则拉着叶清衣和杜仲讨论个不停,玄墨箫看似平静实则五内俱焚的望着叶清衣,全然不知一旁的宴清河又盯上了自己。

    “玄师弟,你如此明目张胆的盯着叶师叔看,就不怕叶师叔瞧出端倪吗?”

    玄墨箫缓缓收回注视着叶清衣的目光,目视于下:“与你无关。”

    宴清河眯了眯眼:“昨晚上你我间的对话被师父断,我现在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愿不愿意与我在一起?”

    玄墨箫万万没想到宴清河居然敢在玉华宫中逼问自己,一时间怒火中烧:“宴清河,你不要太过分!”

    “我过分?我再过分能有你过分?!”宴清河暗暗攥住玄墨箫的手,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要你现在就答应我,不然的话,我便当着掌门的面,把你犯下的恶事抖露出来!”

    “你威胁我?”玄墨箫拧眉。

    “是,我威胁你。”宴清河不依不然,“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你……”

    “清河?墨箫?”宴清河话未完,苏梦笙便一脸疑惑地插话进来,“你们两个嘀嘀咕咕的什么呢?”

    玄墨箫面色一青,警告地瞪了宴清河一眼,摇了摇头道:“回师父的话,弟子和宴师兄什么都没。”

    苏梦笙一脸不信,便去看宴清河,宴清河目光灼灼地瞪着玄墨箫,见其迟迟不给回应,一甩衣袖走向了大殿。

    “掌门,师父,叶师叔,杜师叔,弟子有话要!”

    华子尘扬眸:“清儿,什么事啊?”

    宴清河一拱手,大声地道:“弟子要报,玄……”

    “宴师兄!”玄墨箫大叫一声断了宴清河的话。

    那一声厉吼石破天惊,一时间,华子尘等齐齐看向了玄墨箫。

    叶清衣微微抬头,同样目光审视地望住了他。

    玄墨箫飞快地扫了叶清衣一眼,一步一步走到宴清河身边,对着华子尘跪了下去。

    “墨箫?”苏梦笙不解地盯着自己的两个徒弟,“你又怎么了?”

    玄墨箫平静地道:“掌门,师父,弟子……”他目光狠了狠,“弟子欲与谭玲珑结为夫妻!”

    殿内诸人闻言皆是一愣。

    苏梦笙半惊半吓,盯着玄墨箫久久不出话,华子尘与杜仲的反应倒没有那么大,但同样是一脸震惊,而叶清衣的脸色则在玄墨箫出要与谭玲珑结为夫妻的瞬间变得煞白,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玄墨箫他愿和谭玲珑结为夫妻?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明明才坚定无比的告诉自己,他不喜欢女人,更不喜欢谭玲珑,怎的一夜之间就变了!

    就在叶清衣想要问个清楚时,宴清河率先激动道:“玄墨箫!你胡什么!”

    宴清河这么一闹,华子尘等人更惊讶了,苏梦笙按着太阳穴站起来:“等等等等!你们俩让为师缓缓,这、这这、这……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玄墨箫理也不理宴清河,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无比淡定地道:“弟子听闻,弟子的父亲曾与谭门主许诺,日后若是有了儿子,便与谭门主结成亲家,昨日谭玲珑与弟子挑明此事,直言愿意嫁给弟子,弟子也觉得这门亲事着实不错,便斗胆请掌门做主,为弟子主持婚事。”

    华子尘被玄墨箫得直皱眉,便去看杜仲,杜仲面无表情,漠不关心,叶清衣则是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唯有苏梦笙有些反应,且与自己一样,是一脸的诧异不解。

    “你,想好了?”华子尘道。

    玄墨箫重重点点头。

    “墨箫,你不是跟为师开玩笑吧!”苏梦笙惊道。

    玄墨箫摇摇头。

    宴清河在一边颤抖不止:“玄,玄墨箫,你、你……”

    “多谢宴师兄美意。”玄墨箫冷着脸断宴清河的话,“墨箫知道,宴师兄害怕墨箫羞于对掌门张口,所以想帮墨箫提出此事,但墨箫以为,这种事,还是亲自开口比较妥当。”

    “好、好……玄墨箫,你够狠……”

    宴清河狠狠咬了咬牙,正欲再什么,华子尘道,“此事,本座还需与谭门主以及梦泽君商议商议,你二人暂且退下吧。”

    “是。”玄墨箫如遇大赦,拉着宴清河离开了玉华宫。

    玄墨箫走后,叶清衣一直处于云游状态,以至于华子尘后面了什么,他一句话都没有听进耳朵。

    待回了倚兰轩,服用了些安神汤药后,叶清衣才缓过些神来,与一旁的杜仲道:“杜师弟,你,箫儿为何忽然愿意娶谭玲珑了。”

    “不知。”杜仲道,“我只瞧出宴清河与他透着些古怪,至于这二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他二人清楚。”

    叶清衣转动着铁指环,皱眉不语。

    而点苍峰上,苏梦笙也正审问着自己的两个弟子。

    “,你们两个今天在玉华宫内唱的是哪一出?没头没脑的,怎么忽然就跟掌门起了娶妻的事,墨箫。”苏梦笙瞪着玄墨箫的眼睛,“你没被人胁迫吧?你真的要娶谭玲珑?”

    玄墨箫面不改色:“是。”

    苏梦笙惊得倒吸一口凉气,摇着扇子指着宴清河:“你师弟之前就喜欢谭玲珑?”

    宴清河面如死灰一般,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玄墨箫,良久,道:“弟子不知。”

    苏梦笙看了看玄墨箫,又量了量宴清河:“怎么感觉你们师兄弟两个怪怪的!”他探身在玄墨箫身前,“墨箫,掌门的眼里容不得沙子,你既然主动向他提起了与谭玲珑的婚事,掌门定会亲力亲为地为你操办,毕竟此事事关玉穹山、璃花宫、风刀门,甚至是寒晶谷的颜面,你若今日不反悔,便再不能反悔了,你明白吗?”

    “弟子明白。”玄墨箫坚定地道,“师父,弟子真心实意想娶谭玲珑,弟子也希望弟子的婚事能及早操办,最好敢在叶师叔与义父的婚事前操办。”

    “啊?”苏梦笙直眨眼,“这么急的?”

    玄墨箫点头。

    “那好吧。”苏梦笙心一横道,“你的婚事马虎不得,不如,咱们先举办个订婚礼?”

    “弟子正是此意。”玄墨箫道。

    “那师父便去找你义父商量商量。”苏梦笙忽然兴奋起来,“虽然有些突然,虽然那个谭玲珑不大招人喜欢,但毕竟是你父亲定下的嘛!且你又乐意,那师父还有什么好的,尽力给你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婚仪便是啦!”

    苏梦笙越想越开心,拍了拍玄墨箫的肩膀,走出房门:“师父现在就找你义父商量去,尽早给你办!尽早给你办!”

    着大笑而去。

    “玄墨箫,你满意了?”苏梦笙一走,宴清河立刻狠厉地道。

    玄墨箫盯着远方莫名一点:“没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若不是宴师兄逼迫,我也不会这么快做出选择。”

    “玄墨箫!”宴清河红了眼,“你够狠!够绝!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对你今天做出的这个决定追悔莫及!”

    夜晚降临,叶清衣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轻轻转动着无心石,脑海中如走马灯一般展现着这两日发生的事,越想,心中越乱。

    他原本想对玄墨箫使用禁魂术后,将玄墨箫留在身边的,结果玄墨箫却要迎娶谭玲珑,如此一来,他还如何施展禁魂术,谭玲珑那样刁钻,若发现自己的夫婿呆呆傻傻,任其摆布,指不定会将玄墨箫欺负成什么样子。

    哎,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合该早早出手,如此,玄墨箫便不会生出娶妻的心思了……

    当然最令他迷惑不解的是,玄墨箫到底为何忽然之间决定迎娶谭玲珑。

    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怕只有玄墨箫自己知道。

    叶清衣长叹一口,望了望窗外的月亮,心中越发憋闷。

    今晚……为何没有箫声。

    夜凉如水,玄墨箫孤身一人漂浮在半空中,望着倚兰轩中的身影。

    也不知,他的叶师叔在得知他要娶谭玲珑之后的心情是怎样的。

    他不敢问,更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见叶清衣,他生怕在叶清衣面前控制不住情绪,道出一切。

    师叔,你再等等我,弟子马上就能达成所愿了。

    玄墨箫闭了闭眼睛,发狠地攥紧了手中的玉箫,忽然,一道白影从玉穹山的上空掠了过去,玄墨箫目光一凛,化成清风追了出去。

    玉穹山下,灯火阑珊。

    白影徐徐落地,旋身变作貌美少年,他含笑盯着追来的玄墨箫:“听你要成亲了,我特来恭喜。”

    玄墨箫面无表情地落在地上,目光灼灼地道:“肃音,废话不多,我要毁了寒晶谷!”

    肃音狡黠的狐狸眼在月空下一亮:“傻子,我终于等到你的这句话了。”

    ————

    叶清衣等了玄墨箫七夜,七夜后,等来了玄墨箫与谭玲珑订婚之期已定的消息。

    叶清衣整整花了一天的时间才消化了这个消息,三日过后,他带着精心挑选出的礼物与杜仲等人前往了寒晶谷。

    得知玄墨箫将订婚之地选在了寒晶谷时,叶清衣倍感意外,可细细想来,玉穹山只是玄墨箫的师门,璃花宫的主人姓苏,他真正的家,确实是寒晶谷。

    虽然溪暮海百般不乐意玄墨箫在寒晶谷办婚事,可天下人皆知玄墨箫已认祖归宗,作为玄墨箫的亲大伯,溪暮海无论如何也不能拒办这场订婚宴,况且玄墨箫如今在修真界的地位今非昔比,旁的不,光是他的义父苏梦泽,便足够令溪暮海低下头来,为玄墨箫开寒晶谷的大门,迎接千百宾客进去。

    所以,当叶清衣看到溪暮海面露不愉地出现在落琼台的时候,他丝毫不觉得意外。

    他的独子溪彦茗尸骨未寒,大弟子也才埋入土中,便要给玄墨箫——他如何也不愿意认下的侄子操办婚仪,叶清衣不是个刻薄的人,可当他看到溪暮海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时,当真觉得自己是来参加一场葬礼。

    “溪谷主,恭喜。”叶清衣强颜欢笑地冲着溪暮海招呼。

    溪暮海面无表情地朝叶清衣拱了拱手:“叶峰主来了。”

    叶清衣点点头,将礼物递给了溪暮海身后的弟子。

    溪暮海看也没看叶清衣送来的礼物一眼,默然地道:“叶峰主,你,这是不是报应?”

    叶清衣一愣。

    溪暮海自嘲一笑,继续道:“或许当年,我就不该站出来收留他,合该将他随便丢到一个地方去,如此,就不用一直受他的折磨了。”

    叶清衣皱了皱眉,淡淡劝道:“溪谷主,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又何必耿耿于怀,与一个孩子计较。”

    溪暮海扬眸瞪住叶清衣:“我计较?”他长叹出一口气,“他爹是什么样子?你们都知道,好听了叫潇洒不羁,难听了就是自负狂傲!他当初与那妖女勾搭到一起时,我这做大哥的劝也劝了,拦也拦了,结果呢?他非但不听我的,还将我狠狠羞辱了一通!我迂腐,骂我眼拙!哼,他倒是不迂腐,他倒是不眼拙!结果还不是身败名裂,魂飞魄散!他活着的时候从来没把我当做哥哥看,我又凭什么好好照顾他与妖精生出来的儿子!”

    溪暮海着着便红了眼睛,按着太阳穴,脚底微微着晃。杜仲见状忙扶住了溪暮海,顺势将一颗丸药塞进了他口中、

    叶清衣稍稍回忆了一下溪家兄弟二人间的旧事,既不评溪暮海心胸狭窄,也不敢论溪暮遥持才傲物,便折中道:“终归是同根同祖,溪谷主,旁的不,箫儿一人系四门,这对于寒晶谷来,有百利而无一害。”

    溪暮海似是被叶清衣的话击中,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叶清衣望着溪暮海出神的样子微叹了口气:“溪谷主,箫儿在哪,我想去看看他。”

    ————

    见到玄墨箫之前,叶清衣想象出了无数画面。

    他以为玄墨箫或者在忙前忙后的招待客人,又或者与谭玲珑凑在一处些什么,亦或者与点苍峰的师兄弟们笑笑闹闹,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玄墨箫居然和他的准岳父谭玉祥凑在一起。

    他们两个面对面站着,一个冷着脸,一个红着脸,不知在些什么,叶清衣便是再好奇也无从得知了,因为在他出现的一瞬间,玄墨箫便抬头望住了他,不再与谭玉祥话了。

    叶清衣有些尴尬,便顿在原地道:“我是不是扰到你们翁婿两个了?”

    谭玉祥仓皇之中似乎将什么东西交给了玄墨箫,继而擦擦冷汗走了出来,对着叶清衣一拱手:“叶仙师,你来了?”

    叶清衣点了点头。

    谭玉祥一脸讪讪地低着头,全然不见平日里的随和模样,叶清衣甚至觉得他有些紧张,可今日不是他女儿订婚的大喜之日吗?便是苏梦笙都开心的快要飞起来了,她这个做父亲和岳父的,怎么看着这么畏畏缩缩的。

    便道:“谭门主,你脸色不大好,是身体不适吗?我杜师弟就在院外,要不要我把他叫进来,帮你号号脉?”

    “不用了不用了!”谭玉祥慌忙摆了摆手,目光不经意间与叶清衣相交,却立刻将头埋得更低,道了一句“去看看玲珑”后,便溜了。

    叶清衣疑惑不解。

    然而现下他也顾不得谭玉祥了,因为玄墨箫已经走到了他身前。

    “师叔,你来了?”

    许久没有听到这一句缱绻的“师叔”的叶清衣心神一荡。

    自玄墨箫在玉华宫大殿上出要娶谭玲珑为妻后,便再也没去过玉姝峰,叶清衣对此十分理解,毕竟,他要忙自己的婚事,可叶清衣不理解的是,为何数日没见到玄墨箫的自己,心中是那般的空荡荡的。

    大概是因为他纠结着禁魂术一时,大概是他想要听着玄墨箫的箫声入眠,大概是,他早已习惯了时时看到这张清隽漂亮的脸。

    如今只是订婚便已见不到他的人,待其结婚后,只怕更是难以碰面吧。

    想到这,叶清衣忍不住苦笑了出来。

    “箫儿……”叶清衣量着一身华贵精致的暗红喜服的玄墨箫,由衷赞美道,“你可真好看。”

    始终默默望着叶清衣的玄墨若满弦之弓一般扑向了叶清衣,用力地将叶清衣抱在了怀里。

    “师叔……”玄墨箫轻轻地蹭着他的脸,“数日不见,弟子好想你。”

    叶清衣一颗心紧了又紧,踌躇片刻后抬起手来,抚了抚玄墨箫的背。

    “都是要成家的人了,还这么喜欢撒娇。”他扶起玄墨箫,将一个巧的玉盒放在玄墨箫的手中道,“这是师叔送你的订婚礼物,虽不上多贵重,但也是修真界独一无二的,希望你能喜欢。”

    玄墨箫一点点攥紧叶清衣放在他手中的玉盒:“弟子多谢师叔。”

    叶清衣眨眨眼:“不开看看吗?”

    “不。”玄墨箫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是时候?难不成,玄墨箫想和谭玲珑一起看这件礼物?

    这两个孩子,还怪甜蜜的,叶清衣心头莫名地酸了酸,淡淡道:“是准备和玲珑一起看吗?”

    玄墨箫的表情没来由的一僵。

    叶清衣便以为自己中了玄墨箫的心事,趣他道:“师叔我当真是年纪大了,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心思,起初你跟我不喜欢谭玲珑,不愿意娶谭玲珑的时候,我只当是真的,想不到峰回路转,有情……”

    “师叔!”玄墨箫目光冰冷地断叶清衣,“弟子没有骗师叔,弟子确实不喜欢谭玲珑,不愿意娶谭玲珑。”

    叶清衣脑袋一懵:“那你……”

    玄墨箫摇摇头:“师叔……”他郑重地按住叶清衣的双肩,“师叔只要记得箫儿过的话就好,其他的,不要再问了……”

    他情不自禁地再次将叶清衣拥入怀中:“师叔,弟子不该叫你来的,弟子该让师父将你留在玉姝峰的……”

    叶清衣越听越迷糊,靠在玄墨箫怀中,直至苏梦笙亲自前来将二人叫了出去。

    订婚仪式如时在落琼台举行。

    叶清衣面无表情地与杜仲坐在落琼台下,看着与苏梦泽等人并肩站在落琼台上,却毫无喜色的玄墨箫暗暗心惊,他不断回忆着玄墨箫与他过的话,很是有些不安,他隐隐感觉,马上要发生什么。

    “叶师兄,你想什么呢?”杜仲在一旁道。

    叶清衣盯着在落琼台上兴奋异常的着客套话的苏梦笙道:“我在想,为什么在这场订婚宴上,该开心的人不开心,不该开心的人,却是这样的开心……”

    杜仲淡然地朝身旁的琼花树看了一眼:“但愿今日没有白来。”

    叶清衣便也抬头看了看站在琼花树上的麻雀,心中蓦地一坠,闭上了眼睛。

    落琼台上,玄墨箫被苏梦笙闹着去台下请谭玲珑。

    叶清衣这才看见了谭玲珑,她穿着与玄墨箫制式差不多的喜服,一动不动地坐在谭玉祥的身旁。

    虽然看不清谭玲珑的脸,但叶清衣却觉得,那位准新娘似乎不大开心,不仅不开心,还很是忧心忡忡。

    不该啊,按照谭玲珑那般嚣张张扬的性格,此时合该大大方方地站在玄墨箫的身边,昭示自己璃花宫少主未婚妻的身份与地位。

    “墨箫!你怎么回事!害羞啊!”苏梦笙拉着玄墨箫的胳膊,企图将玄墨箫拽到谭玲珑身边去,玄墨箫却淡笑着不肯移步,口中不住道,“师父,这样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你们都要结为夫妻了,站在一起怎么了?”苏梦笙拽不动玄墨箫,便去拽谭玲珑,然而令他无奈的是,谭玲珑同样不肯移步。

    苏梦笙好生郁闷,正欲端出长辈的款来压制压制二人,几具血淋淋的尸体从天而降,砸在了落琼台上。

    “此乃我妖族送给寒晶谷的贺礼,溪谷主,请笑纳。”

    尖细的声音破开长空,如一道天雷一般,在寒晶谷内炸响。

    众人纷纷放下手中的杯盏,站起身来,朝天幕望去。

    “妖族?!”苏梦笙看了看身边血淋淋的尸体,“他们杀了寒晶谷的弟子!大哥!”

    苏梦笙与苏梦泽道:“妖族还有余孽!”

    苏梦泽一张脸早已冻成了寒冰。

    不用他下令,璃花宫的弟子早已飞了出去,原本布满晚霞的寒晶谷上空,刹那间乌云密布。

    无数妖祟飞入寒晶谷,见人杀人,见物毁物,不过片刻功夫便将喜气洋洋的落琼台变成了人间炼狱,各派弟子愤然降妖,场面陷入极度的混乱,叶清衣灵力不济,且有修真界众多高手在此,不需要他这样的病秧子做什么,便在杜仲的搀扶下,离开了落琼台。

    走之前,他转头看了眼玄墨箫,却见那一身红衣的少年面无表情地站在落琼台的尸海中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一场混战,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妖祟来便来,走便走,显然是故意来闹场,绝不是和这帮修真弟子拼命,他们在寒晶谷中此处乱撞,毁了不少楼阁,破了不少结界,抢了不少法宝,却又在一夕之间消失不见,也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再遭击的溪暮海直接昏了过去,一心想给玄墨箫办好婚仪的苏梦笙则是气得咬牙切齿,拎着一条狐狸尾巴,在地上团团转。

    “带头来闹事的,就是这条狐狸!”他举起狐狸尾巴道,“我亲眼看着那八条尾巴的白狐狸带着一众妖祟跳进了万山卷!大哥,万山卷便是被这帮子妖精偷走的!”

    苏梦泽半垂双眸,沉声道:“知道了又怎么样?还不是叫它们逃了?”

    “我会将它们找出来的!”苏梦笙收起白狐尾巴,“找出来,定将它们一个个碎尸万段!”

    “莫非这妖狐记得断尾之仇,来找墨箫报仇了?”谭玉祥瑟瑟缩缩道。

    “我管他是什么!”苏梦笙大步流星的走向闷不吭声的玄墨箫,“墨箫你放心,今日订婚之礼未成,师父再给你办一次便是了。”

    玄墨箫这才有了些反应:“师父,没事的。”

    罢,若有似无地扫了坐在苏梦泽身边的叶清衣一眼。

    叶清衣面色苍白。

    这时,几个璃花宫弟子匆匆忙忙走了进来。

    “师父,弟子们在寒晶谷内搜寻妖祟形迹之时,意外发现了座地宫,地宫内妖气缭绕,似有蹊跷,弟子本想进去搜寻一番,然而寒晶谷的弟子却不允许我们进去,便来请师父拿个主意。”

    “地宫?还不许人进?”苏梦泽眼睛一亮,“进去搜。”

    “义父,让我去吧。”玄墨箫忽然站起来道,“如今大伯昏迷着,做不了主,我身为大伯的侄儿,理应为大伯分忧。”

    “也好。”苏梦泽应道,“你便跟过去看看。”

    玄墨箫点了点头,扫了叶清衣一眼,转身离去。

    一直垂眸不语的叶清衣待玄墨箫离开了,方缓缓抬起了眼睛。

    “清衣,你身子是不又不舒服了,我看着你的脸色不大好。”苏梦泽边边握住了叶清衣的手。

    叶清衣的手冰得失去了知觉,压根感受不到苏梦泽的动作,他怔怔地望着大门:“我没事。”

    然而他六神无主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像没事。

    不多时,玄墨箫昂首挺胸地走了回来。

    他一入门,便看见了叶清衣与苏梦泽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当下面色一变,身子都微晃了一下,苏梦泽察觉有异,道:“墨箫,怎么了?”

    玄墨箫暗暗攥紧双拳,逼着自己冷静下来道:“禀义父,墨箫已经带着璃花宫弟子将寒晶谷地宫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妖祟。”

    “没有?”苏梦泽略有失望。

    “是,没有。”玄墨箫话音一转,“不过,虽然没有找到妖祟,却找到了别的东西。”

    苏梦泽道:“你找到什么?”

    玄墨箫二话不,立刻将一本薄薄的书册递给了苏梦泽。

    那本书册仅比玄墨箫的手大一点,看上去又旧又破,仿佛风一吹就散了,苏梦泽没有什么表情的接了过去,随便看了两眼后,猛地站了起来。

    此举将苏梦笙与华子尘等下了一大跳,忙问:“大哥,怎么了?”

    苏梦泽一张脸憋得红胀不堪,捧着书册来来回回看了数遍后难以置信地道:“是紫玉丹功!”

    众人闻言一惊。

    便是一向沉稳的华子尘也站了起来,与苏梦笙一并走到苏梦泽面前:“紫玉丹功?梦泽君,这本书真的是紫玉丹功?”

    “如假包换!”苏梦泽紧紧攥住书册,目光如炬地瞪着玄墨箫道,“你当真是从寒晶谷地宫中找到的这本书?”

    “是。”玄墨箫点了点头。

    “好啊,好大的胆子啊……”苏梦泽一掌劈在桌上,“去把溪暮海给我抬过来!”

    叶清衣闭了闭眼,无言地去看玄墨箫。

    他妄图从玄墨箫的脸上看到些许表情,可惜的是,从头到底,那个少年都异常的平静。

    平静令他胆战心惊。

    溪暮海果真是被璃花宫弟子抬上来的,叶清衣望着这位一门之主沧桑痛苦的样子,一时间很是心疼。

    被魅妖抢走了渡灵珠的是他,死了儿子的是他,被迫给玄墨箫办婚事的是他,被妖祟再扰寒晶谷的还是他。

    仿佛自他与苏梦笙到寒晶谷帮着溪暮海捉了一次妖之后,这位一门之主,便一直在倒霉。

    苏梦泽隔空辟出一掌,直接将昏迷之中的溪暮海劈醒了。

    睁开眼睛的溪暮海显然有些迷茫,待看清周围的人,尤其是玄墨箫之后,忽地清醒了过来。

    “我怎么在这?”他撑着身子站起来道,“那些妖精呢?可把它们都杀了!”

    “妖祟的事情,就不劳溪谷主费心了。”苏梦泽举起手中的紫玉丹功,“溪谷主还是清醒清醒,与本座解释解释地宫的事情吧。”

    溪暮海望着苏梦泽手中举着的东西,刹那间面无血色。

    “你、你们居然去过了地宫?”他身子一晃软在了地上,一旁的寒晶谷弟子见状赶忙走过来扶他,却被他一掌推开了。

    “没错,紫玉丹功是在我手上,怎么?我就一定要将它交出来,献给你吗?”

    苏梦泽冷笑一声,星眸之中寒光乍现。

    “想不到一向宽厚慈善的溪谷主居然藏着这样的心思,献给我?本座千辛万苦寻找紫玉丹功为的是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

    溪暮海望着端坐在他本来才能坐的位置上的苏梦泽,冷冷一笑道:“不清楚?呵呵……我可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