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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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门庆整了整衣服, 去了前院, 在路上, 吩咐玳安赶紧去妓院请两个粉头来做陪。

    玳安问他请哪两位。

    西门庆想了想, 并没有叫往常相熟的, 只吩咐道:“随便请两个颜色好的就行了。”

    玳安猜他是不想见到熟人,便去了妓院请了两位面生的粉头。

    蔡蕴是前科状元, 和西门庆一样, 同为内阁太师蔡京所认的义子。

    一起蔡京的义子, 那可真是人数众多, 幸亏不用入族谱,不然想来蔡京家的族谱一本怕是不够用。

    蔡京将有才学的、有钱财的、值得拉拢的通通收成义子,不仅能在朝庭上帮到他,一到年节,收到的厚礼比比皆是。

    两人相互见了礼, 坐下,春鸿上茶来, 西门庆请他用茶。

    蔡蕴看了西门庆几眼,见他虽清瘦了些, 但容光焕发, 眼神极亮, 便含笑道:“多日不见,四泉兄的风采更甚从前了。”

    “哪里哪里,”西门庆谦虚道,“我如今改号了, 诚泉。”

    “哦?”蔡蕴惊讶问,“诚泉兄,悟出什么道理了?连号都改了。”

    西门庆哈哈一笑,见到蔡蕴,他非常开心。

    想他前世一死,个个落井下石,争着踩踏不迭,独这蔡蕴,路过清河县时,上府拜见。得知他已去世,真心实意地在他灵前上了香,又将从前借他的钱当场还给吴月娘50两。

    虽50两根本抵不上西门庆借他的一半,但好歹是心意,在一众捧高踩低的人中显得格外难得。

    就连他当成同胞兄弟一般的应伯爵,也只是上门给了一钱银子的礼呢!

    两人闲话一阵,厮备好酒席,西门庆请他入座,两人喝酒吃菜。

    两个粉头在席旁弹唱递酒。

    西门庆先问了他回家的见闻,然后又谈及当今的局势,提到了义父蔡京。

    也许是喝多了几杯,也许是见西门庆和以往迥然不同,身上不再有暴发户的气息,更显得文质彬彬,仪表堂堂。

    蔡蕴一口干了杯中酒,将酒杯重重放到桌面上,沉声道:“人人都我是个侥幸状元,是托了义父的福。都那安凤山才该是真正的状元。我寒窗苦读几十载,没想到竟是这样……”

    “一泉兄,别这样。”西门庆替他斟满酒,“你是极有学问的,不像我。那些人只是眼红你,他们巴结不了义父,拿义父没办法,只好些你的闲话来出气了。”

    蔡蕴苦笑道:“呵呵,到底,我还是借了义父的势。”

    “考取功名这种事,除了自身要有真本事,运和势也缺一不可,一泉兄何必妄自菲薄?”

    “你得对!哈哈,是我想岔了。诚泉兄,士别三日,真当刮目相看啊!”

    二人相视一笑。

    蔡蕴抛开心里的那点阴郁,随口问:“刚才上茶的是一个新厮,旧年那个呢?”

    西门庆:“你是指书童?”

    “大概是吧,”蔡蕴想了想,“就是上次凤山兄夸奖过的那位。”

    “唉,”西门庆叹了口气,“这厮不是个好的,和我府里的丫头有染,事情败露,竟然卷了书房的钱财跑了。我已发了榜文,只是现在还没捉到人。”

    “书房是重地,往来的重要信件极多,不可随意让外人瞧了去。”

    “那是。我前些天病了一场,病好后,头一件事就是将府里心怀不轨的下人全撵了,省得一个个留在府里当蛀虫。”

    “是该这样。”蔡蕴点头。

    西门庆又道:“那安凤山,竟然是个好男风的。”言语间似乎极看不上。

    蔡蕴不禁看了他一眼,心想,我听你也是个男女不忌的。

    西门庆看出他心中所想,开口解释道:“往日我活得混沌,如今都改了。”

    “哈哈,那我祝诚泉兄一杯!”

    两人饮了半日酒,夜深后,西门庆安排好客房,挑了粉头中最漂亮的那位陪蔡蕴歇下,另外一个则发回妓|院。

    前院欢乐融融,粉头弹唱的声音传到了后院,吴月娘等人俱都开心不已。

    老爷终于恢复正常,顶在她们头上的那片天又撑起来了。

    李瓶儿在上房用过晚饭,早早回了自己的院,哄官哥儿睡下。

    快到戌时,官哥儿还不肯闭眼,一直盯着丝竹声传来的方向。

    “睡吧,睡吧。”李瓶儿拍哄儿子。

    一直拍哄了近半个时辰,总算将儿子哄睡着了。

    李瓶儿睡不着,披衣起身,走到榻边坐下。

    绣春捧来一盏热茶,看着前院道:“府里又热闹起来了。”

    “是啊,”李瓶儿喝了一口茶,“她们开不开心?”

    “当然开心了。”绣春点头,“丫头们最开心,只有厮们不开心,个个都绷紧了皮,不敢乱走,不敢乱话。”

    李瓶儿笑了笑,西门庆这招杀鸡儆猴干得不错。只是,夜都深了,怎么还唱个不停呢?

    难道他病一好,又要开始重闯江湖了?

    金莲院子里,潘金莲一脸喜色,吩咐秋菊给她提热水,她要洗澡,又喊春梅开箱子,她要换身漂亮衣裙。

    洗澡扮完毕,她站在院门口张望了许久,没等来西门庆,只得怏怏不乐地回去歇下。

    第二日一大早,天还未亮,金莲就起身了。

    重新梳妆扮一番,将昨晚找出来的鲜亮衣裙换上,踮着脚一路溜到前院。

    西门庆昨夜并没留下粉头,独自歇在书房。春鸿起得早,先给书房里所有的火盆重新添了木炭,把火拔得旺旺的,这才去厨房热水给自己洗漱。

    潘金莲溜到书房门口,伸手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春鸿见老爷在里面熟睡,因此不敢锁门,倒让金莲得了这个便宜。

    书房还未点灯,天色也未亮,但燃着的火盆照得周围昏黄一片。

    金莲进了书房,借着火光,直奔里间,见西门庆正在床上熟睡,床边不远处,同样摆着一盆旺旺的炭火。

    她走到床前,借着火光细细端祥熟睡的老爷,见他姿容更甚以往,越看越喜,越看越爱,忍不住想要摸摸那张俊脸。

    手刚伸出一半,忽地想起自己从寒风中走过来的,担心冰着老爷,便走到火盆边烤手。

    等双手都烤暖和了,她重新走到床尾,一屁股坐在床前的榻上,痴迷地看着因喝了酒而睡得昏沉的西门庆。

    这是西门庆病好后,第一次喝酒,虽然控制了酒量,但多少都有了醉意。

    身上发热,屋里烧着炕又燃着火盆,半夜他就将棉被掀了,露出结实修长的大腿及劲瘦的腰身。

    潘金莲看得直流口水,可老爷侧着睡的,她担心动作太大会惊醒老爷。

    至于为什么担心这个,她也不清,大约是他病好后变得不近人情,所以才让她束手束脚吧?

    正想着,西门庆忽然翻了个身,平躺过来,双目紧闭,胸膛一起一伏。

    金莲大喜,又等了片刻,这才伸手将西门庆里衣的下摆掀上去,轻手轻脚把他的裤头扯开,露出里面那根东西。

    只看了一眼,她以为自己眼花了。

    按,西门庆的这个物件,可是她的老朋友了,彼此会面无数,闭着眼都能画出它的模样。

    可是,此时出现在她眼前的,虽是老人却胜似新人。

    只见它比往日更加胖大,颜色极粉嫩,如同不经人事的少年,正躲在一团细草及两颗石头蛋中间,似新嫁娘一般含羞带怯地微微露出半个身子。

    “啊呀!”金莲恨不住在心里叫了一声,“这玩意儿怎么变得像个雏似的?”

    它往常可不是这般模样,黑紫黑红的,一看就是老油条,久经沙场,哪里像现在这般?

    金莲顾不得去想这其中的差别,心中又喜又爱,忍不住用手轻轻搓弄起来。

    只两下,它就站起身,朝金莲招呼。

    潘金莲丢开手,往下摩挲,托住下面的两颗石头。

    她凝眉细看,发现连蛋也大了一些,紧致如同鹅蛋,托在手里光滑溜溜,沉甸甸的。

    她眼神发亮,一颗淫|荡的心狂跳不止,正准备低头先尝一尝,西门庆忽然醒了。

    西门庆正睡着,突然感觉到不对劲,刚一睁眼,就见这个淫|妇又在糟蹋败坏自己的宝贝。

    顿时怒不可遏,他飞起一脚,毫不留情地将金莲踹到了地上。

    他一手捂着档部,护住自己的命根子,一手指着跌倒在地的金莲,破口大骂道:“贼淫|妇!好大的狗胆!还敢玷污我的好宝贝?”

    前世,他以那样不体面的死法死了,重新活过来,怎能不爱惜?

    现在他看着金莲,就像看到吸血恶鬼似的,躲都来不及,哪里肯让她接近自己?

    金莲被一脚踹到了肩上,疼得她龇牙咧嘴,捂着肩膀,呜呜哭起来:“老爷,您好狠的心。人家只是想着您,赶早来看看罢了。就算我长得不如人,您看腻了,也不至于这样对我,亏我一腔心意只为了老爷。呜呜……”

    往常她这般哭,老爷都会怜惜不已,过后更加疼爱她。

    哭,是一门大学问,特别是女人的哭。

    若想惹人怜爱,就得哭得梨花带雨,如雨娇花一般才行。你若哭得鼻涕糊满脸,跟嚎丧似的,看谁会睬你?

    潘金莲在男人面前,一向哭得很好看,可惜这次却失算了,西门庆压根不看她,径自起身系紧裤腰带,一面暴跳如雷地大喊:“春鸿,春鸿!”

    刚洗完脸的春鸿听见老爷在喊,连忙跑进来。

    西门庆朝他大发脾气,吼道:“你怎么把这贼淫|妇放进来了?我不是过,要你好好守着书房,谁都不许放进来?”

    春鸿很委屈:“的只是去厨房讨了点热水洗脸,谁知道五娘会这么早?”

    西门庆看了一眼窗外,还漆黑着呢,便没好气道:“淫|妇!滚回你的后院去!再来前院惹人嫌,就将你赶出去!”

    金莲吓傻了,不仅没讨好老爷,还在下人面前出了丑,当即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用手帕遮着脸,一路哭着走了。

    西门庆见她走了,脸色这才好了些,问春鸿:“蔡老爷醒了没?”

    “还没,的刚才去看过了。”

    “那好,热水来我洗脸。叫厨房安排一桌好席面,再上一坛好酒。还有,那个粉头,等下记得厚赏她。”

    春鸿应了,赶紧跑出去干活。

    金莲没有回自己院子,一路哭着往上房而去,路经李瓶儿院子时,把李瓶儿和绣春都吓了一跳。

    李瓶儿拥着被子,侧耳细听,不明白是谁这么早就在哀哭。

    绣春吓得了个抖,从榻上爬起来,睁大着眼问:“六娘,怎么会有人哭?”

    这一个多月,先是官哥儿无端哭泣,再是老爷病好后发威,绣春的胆子快要被吓破了。

    此时天还黑着,就有一把女声在外面哭泣,怎能不让她多想?

    “不知道。你要是害怕,不如上来和我一起睡?”李瓶儿喊她。

    她没听出是金莲的声音。金莲在她面前只哭过一回,就是那回在地上撒泼滚,跟嚎丧似的。

    绣春不敢乱动,等那哭声远去了,才拍着胸口道:“管它是人还是鬼,只要不是来找我们的就行。”

    潘金莲哭着到了上房,吴月娘还睡着,两个丫头倒是醒了。

    玉看了她一眼,可惜自己脸没洗,头没梳,实在顾不上安慰她,转身拿着盆去洗漱。

    玉箫没办法,只得迎上去。她蓬着头,眼角还带着眼屎,着哈欠问:“五娘,这是怎么了?你要不要喝茶?我倒碗茶给你。哦,对了,茶壶是冷的,你看我,还没来得及收拾呢。”

    金莲一边啜泣,一边嫌弃道:“你都没洗脸,倒什么茶!大姐姐呢?”

    “大娘还在睡。”玉箫也不耐烦起来。

    金莲一屁股坐到桌边的椅子上,抽噎着道:“你去收拾吧,我在这等一会儿,等大姐姐醒。呜呜呜……”又声哭起来。

    玉箫闻言,转身去了。

    屋里睡着的吴月娘终于被哭声吵醒,她躺着问:“玉?谁在外面哭哪?”

    “大姐姐!”金莲正等着她问呢,迈着碎步奔进里间,一头哭倒在吴月娘的被子上。

    “哎哟,哎哟,你压到我了!快起来,起来,别压我的肚子!”吴月娘的腹被金莲压得一阵阵的疼。

    金莲慌忙爬起来,抹着泪道:“老爷昨晚又喝酒了,我担心老爷的身子,一夜没好好睡着。天还没亮,就赶紧去看望他。谁知,贼汉子不领情,反倒踹了我一脚。大姐姐,您瞧,踹得我生疼生疼的!呜呜……”

    金莲揭开衣襟,露出雪白的肩膀及水红的肚兜。

    吴月娘就着窗外朦胧的天色看了一眼,果然青了一大块,没好气道:“这才多早?你去吵他干什么。喝了酒的人,正该好好睡一觉。什么时候看他不行,非得挑这时候?”

    金莲吸着鼻子,用手帕抹眼泪。

    月娘:“罢了,我也该起身了。你别再哭,回去洗洗你的脸,一会儿到上房来用饭。也不知老爷会不会进来用早饭?”

    “大姐姐,我就不来了,肩膀疼得很。”潘金莲聪明,知道前院有客人,老爷必定要在前院陪客人用饭的。

    “那算了,我看老爷多半不会进来,客人还没走呢。”

    潘金莲哭诉了一通,这才起身回自己院里。

    李瓶儿洗漱完毕,和丫头一起给刚醒的官哥儿穿衣洗脸。

    绣春问:“六娘,早饭在院里用还是去上房?”

    李瓶儿想了想,她实在不喜欢妻妾一堂的感觉,更别提有金莲那个刺头在,哪里还有清静?

    她道:“你去厨房拿饭,我们就在自己院里用。若大姐姐那边来人请,就我们用过了。”

    绣春去了。

    趁着饭前的这点时光,李瓶儿领着官哥儿在院里慢慢走动,当作运。

    走了一阵,身体热了些,正好早饭摆好了,便带着儿子在桌前坐下来。

    桌上摆着一碗肉粥,一碗白粥,三盘清爽的素菜,一碟蒸饺,一碟香菇白菜包子,一个咸蛋,一个白煮蛋。

    李瓶儿把白煮蛋的蛋黄搅进熬得香浓的肉粥里,官哥儿不爱吃蛋黄,可蛋黄有营养,她只好这样做。

    官哥儿手里捏着一把勺,吃得有模有样。先啃了蛋白,再一勺勺吃粥。

    李瓶儿夹了两个蒸饺,放进儿子面前的碟里,看他吃得欢,这才自己吃起来。

    正吃着,绣秋从院外走进来。

    绣秋俨然成了一个包听。

    她年纪,又爱热闹,府里有什么新鲜事她总会第一个知道,然后讲给大家听。

    她走到桌前,向六娘行了礼,开始照顾官哥儿用饭,一面笑吟吟道:“绣春,我听过了,早上吓着你的不是鬼,是五娘呢!”

    绣春看向她:“五娘?那么早她又哭什么?春梅呢?也不劝着点,净扰人清梦。”

    “不知道,反正是五娘在哭。我听上房的玉,五娘哭哭啼啼跟大娘告状,老爷踹了她一脚。”绣秋笑得开心极了,一脸幸灾乐祸。

    绣春:“她是不是傻?跟大娘告状,还是告老爷?大娘什么时候能治老爷了?”

    绣秋和绣夏都被她的直言不讳惹得笑起来。

    李瓶儿也笑:“不管她。你们也下去吃饭吧,官哥儿这里有我就行了。”

    潘金莲一哭,西门庆那厮就有求必应,天大的事都能轻轻放过,李瓶儿才不会把这点事放在心上。

    绣春对那两人道:“你们先去吃,我在这看着。等你们吃完了,再来换我。”

    绣夏和绣秋也不和她争,转身下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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