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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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爵两口子当即被赶出了府。

    他俩还是应伯爵介绍进府的呢, 都能被老爷狠心赶走, 其他的下人、媳妇婆子们都人人自危起来。

    他们个个垂头缩肩, 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吴月娘张了张嘴, 想替来爵求情, 可老爷这次病过之后,更显威严, 而且也不像往常那般给她脸面了。

    于是, 她闭紧了嘴巴。

    潘金莲仍然一脸痴迷地盯着西门庆, 看他人板子、撵人出府, 那冷冷的眼神,非凡的气势,都让她沉醉不已,她才不在乎哪个厮被撵呢!

    李瓶儿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印象里, 来爵似乎不是个好人,被撵了也好。不过, 如果西门庆能撵走潘金莲,那才叫真的好。和金莲同住一府, 总是让人担忧心烦, 她三番四次惹事生非, 心肠狠毒,官哥儿几次差点遭了她的毒手,自己也常被她挤兑。

    幸好没带官哥儿来,不然他看了这人的场面, 大概又得哭闹。

    也不知这会儿他在干嘛?绣夏和绣秋能不能把他哄住?

    西门庆坐在交椅上,右手中指缓慢、匀速地敲着下面的木质扶手,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众人听得心惊。

    良久,他看向平安,道:“平安,出来。”

    其他下人松了一口气,幸灾乐祸地看着平安。

    平安吓得快要尿裤子,哆嗦着从人堆里走出来,扑到西门庆跟前,跪在地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老爷,的没干坏事啊!求老爷明鉴!”

    西门庆冷冷地看着他。

    平安这厮,在他死后,不仅偷府里的财物去妓院花费,被捉拿后,甚至在吴典恩的诱使下谎称月娘和玳安有一腿!

    这让他如何能忍?

    当即宣布30大板,然后赶出府,不给一分银子,只允许他带走自己的衣物。

    三十大板,不是一下两下就能完的。

    李瓶儿听着耳边沉闷的扑扑声,不许自己去想血淋淋的恐怖画面,可等到扑扑声不再响起时,她控制不住地飞快瞄了一眼。

    只见平安的屁股已经渗出丝丝血迹,看起来比来爵惨多了。

    玳安和两个厮架着平安回到他的屋子,替他收拾了衣服,然后又架着他朝府门外走。

    平安一路哭哭啼啼,哀求玳安道:“玳安,看在我俩相处这么久的份上,你告诉我,老爷为什么我?为什么将我赶出府?是谁在背后挑唆老爷?”

    他不愿意被撵出去,从西门府里被撵出来的人,哪个大户人家还敢用?

    玳安毫无感情地:“你问我,我问谁?没见我都挨了两回了?”

    然后不再和他歪缠,直接把人架到府门外,将收拾出来的包裹丢给他,然后关紧了大门。

    平安见没了指望,捡起地上的包裹,捂着屁股,一路哭着回老家去了。

    吴月娘见平安也被赶走,忍不住出声道:“老爷,平安一向乖顺,您又何必……”

    西门庆平静地看过来,道:“我在处理前院厮的事情,你多什么嘴?”

    吴月娘羞得满脸通红。

    潘金莲高兴得嘴角飞扬,她喜欢看到吴月娘吃憋。

    西门庆看着下面,又道:“来昭,出来。”

    他之所以会找上来昭,是因为前世他死后,来旺归来后和孙雪娥勾搭上,夜夜借来昭的屋子翻墙进府和雪娥偷情。

    这两个肮脏东西偷盗府里财物,当以后跑路的生活费的时候,来昭做为看守大门的人,竟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

    来昭毕竟年纪大些,儿子铁棍都快13岁了。

    一听老爷叫他,他什么也没,自动站出去。

    西门庆看在他只是个从犯,而且两口子照顾李瓶儿这么久,心里一软,便只赏了他十五大板。

    来昭先跪下谢恩,问都不问自己为什么挨,然后趴到长凳上,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顿。

    一丈青惠庆,正站在李瓶儿身侧,眼见自己的丈夫挨,她心里急得不行,默默喊冤。

    明明什么坏事也没干,为什么老爷偏偏要发疯?

    她不敢劝,也不敢拦,只把希望全部放到李瓶儿身上,期盼六娘能看在自己夫妻俩伺候她还算尽心的份上,劝一劝老爷。

    李瓶儿虽然目不斜视,但惠庆的目光过于热烈急切,她无言地看了惠庆一眼,然后动了动脚。

    她不是不想劝,而是不敢劝啊!

    看西门庆这架势,明显这只是一个开始。等收拾完前院的厮,只怕就该轮到后院了吧?

    倘若早知道这厮会抽中免死幸运大礼包,之前她就不那么怼他了。

    她应该温柔一点,乖顺一点,如同孟玉楼似的,不出挑也不显彩,守着自己的那份银子,龟缩在后院一隅,不是也能平安度过此生吗?

    惠庆听见来昭被得闷哼了一声,担心他熬不过,便顾不得尊卑,伸手扯了扯李瓶儿的衣袖。

    李瓶儿被逼无奈,只得朝前挪了半步,对着上面的西门庆道:“能、能不能……”

    西门庆静静地看过来,墨如深潭的眼眸不喜不怒,如同正在看一朵花,一颗草,没什么可稀奇的。

    李瓶儿咽了下口水。

    这厮变得好奇怪。

    以前,他都是一脸涎色,一双桃花眼笑得弯弯的,讨好她,想和她求欢。要么就是一脸暴怒,想她又舍不得,最后把自己气走了。

    现在被他这么一看,她感觉到了一种诡异的可怕感。

    仿佛自己和正在挨的来昭是一样的,只要西门庆乐意,他也能她的板子。

    她正想往后缩,行刑的差役忽然道:“15板,完了。”

    行了,这下也不用求情了,都完了还求个P啊!

    西门庆朝差役点点头,看向李瓶儿,见她低头退了回去,便什么也没。

    来昭挨完,虽然痛疼难忍,到底没出血。

    他从长凳上滚下来,跪在地上,磕头谢恩,满心凄凉地以为自己也要被赶走了。

    惠庆忍不住冲出去,和他跪在一起。

    西门庆看着他俩:“往后好好当差,不许动歪心思。若不老实,必不饶你们。”

    来昭两人听得稀里糊涂,不明白自己动过什么歪心思。不过,没被赶走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两人齐齐磕头谢恩。

    西门庆又道:“铁棍大了吧?往后多带他出来走动走动,也让他跑跑腿。从下个月开始,铁棍也领一份月钱。”

    这对来昭夫妻来讲,简直是喜上加喜,二人再次道谢,一脸欢欣。

    西门庆看着下面站着的厮们,虽然留下来的这些人,他不敢保证个个都没有二心,起码那些令他印象深刻的害群之马已经被自己剔除了。

    当然,最可恨的要数来保和韩道国。

    不过,他俩去进货还没回来,等回来再算账。

    清理之后,留下的厮们有:玳安、春鸿、花童、画童、来安、棋童、来兴、来宝。

    西门庆道:“你们用心当差,遇事不可推诿。当然,最重要的是忠心!若我发现谁不忠心……呵呵,到那时可就没今天这么好运了。”

    厮们俱都肃着一张脸,齐齐表忠心。

    西门庆:“以后,一年四季的衣物,你们每人多置四套,逢年过节也有赏钱可拿。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忠心。对府里忠心,对我忠心。”

    众厮齐齐应是,唯独来宝悄悄看了李瓶儿一眼。

    西门庆发觉了来宝的动作,也没去管他。

    等处理好前院的厮,一个上午就快要过去了。

    西门庆起身,不言不语地往上房走去。

    吴月娘满心欢喜,紧随在他身侧。

    潘金莲也不示弱,赶紧跟上。

    李娇儿、孟玉楼及孙雪娥齐齐跟上。李瓶儿没办法,总不能脱离群众,只好落在后面,慢慢跟了上去。

    西门庆进了上房,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首,吴月娘进来后坐到他身侧,其他妾则各自找位子坐下。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这一群女人,这都是他的女人。

    可前一世他死后,她们又是如何对待他的呢?

    他不想再看这些既熟悉又陌生的妻妾们,便把目光放到站着的丫头们身上。

    西门庆最先看向的是春梅。

    春梅是府里一众丫头中的头一份,西门庆最给她脸面,赏赐的首饰最多,衣服最光鲜。她处处挑衅别人,西门庆也帮她撑腰。

    可后来呢?照样不是勾搭上陈经济?

    这个金莲的贴身丫头,后来和金莲一起被赶出府,卖进周守备府里,然后生下一个不清不楚的儿子,在周府站稳脚根。

    过后,她见雪娥落难,欲报旧仇。先将雪娥买进府百般折磨,后又将她卖进妓院,最后无望之下,雪娥上吊自尽。

    孙雪娥,哼,长得不算上乘,胆子倒是极大。不仅和厮私通,还敢偷府里的东西。

    也不怪事情败露后,月娘要将她卖掉了。

    不过,周守备那家伙也是傻蛋。养着别人的儿子当命根子,把一个淫|乱后院的丫头还扶成正妻,真是瞎了眼!

    春梅见老爷一直盯着她,当即便回了老爷一个羞答答的娇俏媚眼。

    西门庆忽地移开目光,不忍再看。

    绣春,是瓶儿的贴身丫头,前世绣春最后出家做了尼姑。

    罢了,这是个好的,还让她好好跟着六娘吧。

    迎春和玉箫,则被韩道国那厮在翟管家面前吹嘘自己府上的丫头能弹能唱,便修书来讨要。

    月娘将这二人给了他,令来保送她们上京,在路上被来保|奸|污。

    翟管家……罢了,反正最后蔡太师的下场也不好,何必现在与他置气?

    如意儿站在迎春身旁,见老爷盯着迎春瞧,便悄悄往迎春身边靠了靠。

    西门庆看见她的动作,却没有任何反应,最后将目光移到大姐儿的身上。

    大姐儿,自己独这么一个女儿,最后却被陈经济那贱人折磨得上吊而死。

    西门庆坐在上首不话,只用眼神一遍遍地盯着下面的人,众人都心慌起来。

    他刚才的发威,令众人不敢随意搭话,生怕前院的灾难会漫延到后院。

    “爹?”大姐儿轻声喊了一声。

    “嗯。”西门庆朝女儿笑了一下,总算收回了心神。

    吴月娘趁机道:“老爷,先让丫头们上茶吧?”

    西门庆点点头,几个丫头鱼贯而出。

    须臾,茶上来。

    西门庆端起茶盏,用茶盖轻轻刮着茶沫,慢慢道:“前院已经清理干净,现在该轮到后院了。你们好歹也是我府里的人,我算……”

    话还未完,玳安在门口恭敬地禀道:“老爷,蔡御史来了。”

    “哦?”西门庆当即站起身,“先请进书房,上好茶,我马上就来。”然后对众妻妾道,“我先出去见客,你们……”

    吴月娘站起来,一脸笑意:“老爷放心去吧,我马上就安排酒席送过去。”

    西门庆点点头,起身走了。

    李瓶儿暗暗呼出一口气,这人不知要搞什么大动作。

    看他这般的阵仗,似乎改变了不少。

    不过,不管如何,西门庆既然不死了,那她少不得要重新想想以后的事。

    吴月娘因老爷今日终于出了书房,心情大好,一定要留大家在上房用午饭。

    众人都应下,李瓶儿因为一上午没见过儿子,便提出先回院看看。

    吴月娘见离厨房摆桌还有一会儿,便喊她快去快回。

    李瓶儿带着绣春回了院,官哥儿正在院子里踢球,绣夏和绣秋紧紧守在他身边。

    “六娘,您回来了。”绣夏迎上来。

    绣秋也凑上来问:“六娘,我好像听见前面有板子的声音?”因为要守着官哥儿,绣秋不敢擅自离开去看热闹,便问了一句。

    绣春的心还在怦怦乱跳,捂着胸口道:“老爷好吓人,了好些人,又撵了好些人。我们以后要好好当差,千万不能惹老爷生气。”

    绣夏惊讶地看过来,她虽然没什么,心里却是认同老爷的做法。

    毕竟她之前也是在大户人家做丫头的,知道凡是大户人家,门禁严格,规矩森然,哪里像西门府里,如筛子一般,到处都是漏洞。

    绣秋则有点害怕,做丫头的当然希望遇到温和、善良的主子。动不动就板子、动不动就撵人的,是最不好伺候的。

    李瓶儿笑道:“不用担心。要我,老爷这样做也挺好。”

    府里牛鬼蛇神太多,他总算将心放在正事上了,这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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