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4 章
快到杭州城时,吴大舅提前派了一名厮上岸飞奔报与西门庆。
毕竟是正妻,西门庆带着李瓶儿及三个孩子,掐着点守在码头等着。
吴大舅当先下船,见了西门庆就恭贺他又高升。
西门庆笑了笑:“大舅一路辛苦了,屯所那边要不要紧?”
吴大舅笑得有些谄媚:“他们一听我是护送妹妹过来,个个都催着我起身呢。不要紧,不要紧。”
吴月娘由玉扶着下了船,见到西门庆就涌出泪花:“老爷……老爷……”
“嗯,到了就好。”西门庆看了她一眼,见她又消瘦了一些,只以为是路途辛苦。
李瓶儿冲月娘行礼:“大姐姐一路辛苦了。”
“好好,这是孩子?”月娘看到惠庆和绣夏怀里抱的婴儿,眼睛都不会眨了,直勾勾地看着,“生得真好,像极了老爷。”
一行人回了杭州城所在的西门府,月娘住进上房的院子,吴大舅则住到了前院的客房。
西门庆嘱咐厮好好伺候吴大舅:“大舅先漱洗一下,等下在上房摆饭给大舅接风洗尘。”
吴大舅笑着应下,坐了一个月的船,身疲腿软,确实需要好好洗漱一番。
月娘由玉伺候着梳洗,玉箫在整理带来的东西。
月娘洗完澡,舒服地叹了口气:“可算下船了,再坐下去我真怕会把命丢在船上。南边还真是暖和,清河县这时候好些地方的雪都还没化完呢!”
“可不是。”玉很开心,虽然她还没和玳安上话,不过总算是在一处了。
月娘出了浴桶,刚穿上裤子,忽然哎呀一声:“不好,月事又来了,你重新拿条裤子给我。”
玉心里一惊:“大娘,在船上就来了十几天,怎么又来了?等下请个太医来看看吧?”
“不用请,刚到这里就叫太医,晦气得很。多半是坐船累着了,歇几天就好了。”因血量不大,月娘便没放在心上。
李瓶儿一直守在外间,见吴月娘出来,赶紧迎上去,笑着:“上房一直给大姐姐留着呢,若缺了哪样,就让玉跟老爷。前些天大姐姐不在,后院的帐本是我管着的,回头就给大姐姐送来。”
吴月娘心里满意,微笑点头:“你做得很好,又生了一对双生子,这是你的福气,也是我和老爷的福气。我一见那两个孩子就喜欢,孩子呢?我带了礼呢!玉楼也有礼物托我带来。”
“多谢大姐姐和三姐。”李瓶儿道,“孩子睡着了,刚被奶娘抱回院子里。绣春,你让奶娘把孩子抱来。”
“不用不用,不要吵他们,让他们自在睡个够。”吴月娘赶紧道,“等醒了我再去看,孩子觉多,长身体呢!”
“谢大姐姐体谅。”李瓶儿从绣夏手里接过茶,亲手递给月娘,“大姐姐先歇着,我去厨房看看。老爷等下要在上房摆饭,给您和大舅接风。”
“好好,你快去。若孩子找你,派个丫头去厨房也使得的。”
李瓶儿微笑退下,去厨房逛了一圈,见酒菜俱已齐备,只等传唤上菜,这才回到自己的院看孩子去了。
西门庆在前院的书房坐着,等到吴大舅洗漱完毕,换了一身新衣,便请他坐下喝茶闲聊。
了几句话,西门庆请他去上房用饭。
进了上房,各自坐下,西门庆见瓶儿还没来,便问月娘:“六娘还没来?”
月娘笑道:“她刚才要去安排饭食,我让丫头去也是一样。她还有三个孩子,哪顾得过来这些琐事?玉,你去厨房一趟,让他们摆饭。玉箫,你去请六娘过来。”
西门庆站起身:“大舅先坐着,我去接孩子。三个孩子,她一个人也看不过来,还得我亲自去接才放心。”
月娘也赶紧起身:“我和老爷一起去,哥哥先喝茶吧。”
吴大舅起身拱拱手:“妹妹、妹夫请随意,不必顾忌我。”
以前,李瓶儿认为有了晏哥儿,她去哪儿都要比别人慢一步。
等有了两个的,这才发觉晏哥儿其实很好带的,最多就是每天多换几身衣服,至少尿尿什么的他会叫人。
这两个家伙才叫磨人,没一会儿就拉了,拉完就哭,因为饿了。等喂饱了又哭,因为尿了。两把大嗓子,哭得此起彼伏,让人心肝都在颤。有时候晏哥儿搞怪,也跟着一起哭,真能要了人的命。
满院的丫头都忙得团团转,李瓶儿哄完这个又哄那个,后背都出了一层汗。
西门庆边走边给月娘介绍宅子,等走到李瓶儿院子门口,听着院里传来的哭声,仔细分辩,笑着:“这把哭声最大的,一定是饿了,他们在饿的时候哭得最大声。你听,这把些的哭声,一定是刚吃完又尿了,不舒服所以才哭几声。”
吴月娘很是惊讶:“老爷真细心,光听哭声就能分出来。”
西门庆无奈地摇头:“你使性子不跟我过来,府里就这么些人,哪里忙得过来?瓶儿坐月子没人看着,还是我在一旁守着呢!”
月娘心里微甜。
老爷像责怪姑娘一般怪她使性子,又言及了自己的重要性。她没来,后院就没人照管。
同时心里又怜惜老爷辛苦,做着官的男子汉,竟然还要伺候女人坐月子。
唉!
“老爷,我错了,我不该闹脾气,往后不会了。”月娘诚心诚意地道歉。
“算了,不这些。你已经来了,往后和瓶儿好好带大孩子,她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进院门时,西门庆虚扶了月娘一把。
月娘冲他甜甜一笑。
进到里间时,月娘的神色堪称前所未有的柔和,伸手逗弄躺在床上的两个孩子:“哎呀,我们家的公子在哭什么呢?”
“大姐姐来了。”李瓶儿不好意思地笑笑,屋子里实在是太乱了一些,盆里还放着刚换下来的尿布,都没来得及收拾。
绣春飞快地端起盆,走到门外交给一个丫头,让她快些洗了,回到屋里又燃起熏香。
“都弄好了?”西门庆问。
李瓶儿用手帕擦了擦额头:“都好了。刚喂过奶,又换了新尿布。”
“那走吧,大舅还等着呢。”西门庆随手抱了一个,月娘赶紧将另一个抱在怀里。
李瓶儿便牵着晏哥儿,奶娘和丫头跟在身后,浩浩荡荡地往上房而去。
“哥哥,你看这孩子长得多好!像极了老爷!”月娘一进上房就将孩子抱给她哥看。
吴大舅凑到跟前看了看,并不敢伸手逗弄,只笑眯了眼睛,奉承道:“真好真好。”一面拿出自己的见面礼,两对金手镯,想给孩子们套上。
“大舅,孩子的骨头还是软得呢,戴不得那些。”西门庆笑道。
“也是,怪我想得不周到。”吴大舅拿着金镯子不知所措。
李瓶儿向吴大舅道了谢,又给绣春使了个眼色,绣春上前接下金镯子。
几人坐下,看着孩子了几句吉祥的话,月娘见孩子们睡着了,便对西门庆:“老爷,不如放到我床上去?刚铺的被褥,可暖和了。”
西门庆嗯了一声,和吴月娘一起将两个孩子并排放在吴月娘里间的床上,让他们睡觉,两位奶娘老老实实地守在床前。
厨娘抬了饭桌进来,一张大八仙桌摆得满满当当。
西门庆举起酒杯,对月娘和大舅:“这是南边的口味,你们也尝尝,若不合口明天让厨娘换。”
吴大舅举杯笑道:“自然是要入乡随俗,南边的饭食做得精巧,我早就想试试看了。”
月娘看着饭桌,也抿着嘴笑:“我们清河县都是大盘大碗的,南边的东西真精致,盘子的,却又好看极了。”
等到用完饭,丫头们上了茶,几人坐着闲聊。
晏哥儿下午跟着大人去码头接人,一路都和他爹同骑高头大马,把今天的疯劲玩过了,吃饱饭就犯困,在李瓶儿怀里如同鸡啄米一般起瞌睡。
李瓶儿不好意思先走,只能紧搂着儿子,让他在自己怀里先睡一会儿。
月娘见了,立刻道:“六娘,晏哥儿睡着了?你先领他回去睡,老爷怕是还要和大舅会儿话呢。两个的你别操心,有我看着,让奶娘也留下来,迟一点就给你送过去。”
李瓶儿点点头:“多谢大姐姐。老爷,那我先过去了?”
西门庆嘱咐绣春:“六娘抱不动晏哥儿,你好好抱着,不要摔了。”
李瓶儿对那三人行了礼,这才告辞退下。
出了上房,绣春还在回头望,很有些不习惯。
老爷日日都跟着六娘走,大娘忽然来了,老爷就留在上房了。这是要留在上房过夜吗?
毕竟大娘刚来,又是正妻,况且吴大舅也在一旁看着呢。
绣春心里忽上忽下,脸色忽青忽白,心翼翼地看了六娘许多眼。
回到院,李瓶儿先给晏哥儿洗手洗脸洗脚,把他抱进暖烘烘的被窝拍哄了一会儿,等他睡熟后才起身回了里间洗漱。
李瓶儿坐在床前泡脚,绣春见老爷这么久还没来,心里更加沉重。
“六娘,”她给李瓶儿揉完脚,拿着擦脚巾给她擦脚,边擦边道,“歇了吧?今天您也累了一天了。”她不敢提老爷。
李瓶儿噗嗤一声笑了:“傻丫头,大姐姐毕竟是正妻,她和老爷这么久没见,论理老爷也该在上房歇一晚的。我没事,正好落得自在呢!”
唉,绣春在心里叹了口气。
嫁给能干的男人就是这一点不好,这年头能干的人都三妻四妾,还是她的来宝好,只守着她一个人,根本不敢动歪心思。
绣春把洗脚水端出去,回来洗了手给李瓶儿铺被子,整理床榻,这才想起来:“两位公子还在上房呢!”
“没关系。”李瓶儿淡淡道,“有大姐姐和老爷,奶娘也在那边,不怕的。”完就躺下来。
到底睡不着,翻了好几回身,一会儿想琸哥儿琛哥儿有没有哭闹,一会儿又想老爷和月娘是不是已经歇下了,乱七八糟的思绪搅得她躺不安稳,干脆起身披了衣服在院子里来回走动。
绣春不敢话,惴惴不安地紧跟在一旁。
过了不知多久,远处有脚步声传来,红红的灯笼也由远及近。
绣春心里大喜,忍不住开了院门朝远处看:“六娘,怕是老爷来了。”
西门庆从远处走来,一手抱一个儿子,吴月娘跟在他后面。
月娘见了院门口的六娘就笑:“老爷天黑了看不清,担心我摔着孩子,不许我抱呢。六娘还没歇下?都怨我哥,拉着老爷个不停。”
李瓶儿一直乱跳的心这时才安定下来,冲月娘笑了笑,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晚上吃太多睡不着,在院子里走走。”
月娘点点头,对西门庆:“老爷,我今天身上不方便,你在六娘院子里歇吧。”
“嗯,你回去也早些歇下。”
等月娘走了,李瓶儿才让绣春关好院门。
西门庆把两个孩子抱到侧间,叮嘱奶娘和丫头们仔细守着,然后才拉着李瓶儿回了里间。
他坐在床上,握着李瓶儿的手,笑问:“刚才你是在等我?担心我不回来?”
“谁的,我是担心发胖在院子里消食呢!”李瓶儿才不会承认。
西门庆满脸不相信,心里却甜得很:“啧啧,敢做不敢认。”
“老爷快去洗脸吧。”李瓶儿羞恼起来,抽回了手。
“行行,我去洗漱,不逗你了。可别睡着了,等我。”西门庆丢下这句让人浮想联翩的话,才去隔间洗漱。
就不等你,哼!
李瓶儿躺到床上,裹紧被子,闭上了眼睛。
“瓶儿?瓶儿?”
西门庆洗漱出来,见李瓶儿面朝墙壁,动也不动。
“不理我是吧?”西门庆贼笑两声,悄悄将她背后的被子掀开一条缝,伸手进去摸到她的腰上,又从腰上直滑到屁股,还狠狠捏了一把。
“哎呀!你的手可冰了。”李瓶儿再也忍不住,拥着被子扭头怒瞪他。
“嘿嘿,都了等我,你睡那么早干嘛?”西门庆顺势躺上去,紧紧搂着她。
李瓶儿挣了两下,没挣开,指责道:“你的手是凉的,你是故意的!”
“对对,我就是故意的,你可真聪明。”西门庆无所谓地着,手上不停,在被子里窸窸窣窣地将李瓶儿剥光,“我是特意给你降温呢,知道你等我等得火烧火燎,再不降降温,燃起来怎么办?”
李瓶儿:“我哪有那么大的怒火?”
西门庆凑到她耳边,往里面吹气:“不是怒火,是欲|火。”
李瓶儿这回是真的怒了:“放你娘的——”
一个屁字还没完,西门庆已经熟门熟路地找到入口,进了大半截,胀得她一声闷呼,话音暂停,堪堪搀救了她的形象。
西门庆多聪明的人啊,知道她是在骂他,顿时黑了脸,重重来了两下狠的,一面道:“你还敢骂我?胆子大啊。老爷我许久不曾用过家法了,你们一个个的都不怕我了。”
李瓶儿又羞又惭,今晚先是莫名其妙地睡不着,刚才竟然又冒粗口,这么陌生的人,还是她自己吗?
她忽然想起去年老爷下人板子时的威严,身子抖了抖,缩了又缩,在西门庆身|下结结巴巴地问:“家、家法?”
她不会也要挨板子吧?
西门庆一边大动一边解释:“板子那是针对下人的,对于你这种屡教不改的惯犯,当然得用我的独门鞭法。”
李瓶儿抗议:“我哪有屡教不改?”
西门庆斜睨着她:“还不是?我对你怎样的你还不清楚?竟然以为我会在上房歇,可恨!还敢骂我,更恨!”
李瓶儿理亏,不出话来,想起西门庆的马鞭,忍不住胆颤:“鞭法?”
当年,西门庆的马鞭过许多人,比如潘金莲,比如孙雪娥……现在不会又要加上一个她吧?
西门庆盯着她的脸色,闷声大笑:“收拾你还用得着身外之物?”又重重顶了两下,“现在知道了没?用它我就能将你收拾得死去活来。”
然后捂住她的嘴,防止她尖叫大闹,一面畅快淋漓的施展他的独门绝活:西门大鞭法……
次日,月娘一早醒来,吴大舅进了上房,想给妹夫问安。
月娘让玉上茶来:“哥哥醒得真早,昨晚歇得好吗?”
“很好,下人照顾得很妥当。妹夫呢?”吴大舅端起茶盏。
吴月娘一脸坦然:“他不在这里,在六娘院子里呢。”
吴大舅皱了皱眉,看一眼门外,见没人进来,这才放下茶盏,语重心长地:“妹妹,不是做大哥的爱教,你是他正妻,昨天该歇在你这里的。”
月娘笑了笑:“大哥,我昨天身上不舒服……”
“哦哦。”吴大舅了然,这才没再什么。
李瓶儿起晚了一个时辰,醒来时老爷和晏哥儿已经去了前院。
绣春了洗脸水来,李瓶儿吩咐道:“让人抬一桶热水来,我要洗澡。”
绣春应了,转身出去让丫头去厨房一声。
不多时,两个粗壮的婆子抬了一桶热水放在门外,绣春喊来绣夏,一起将水抬进隔间。
绣春伺候李瓶儿洗澡,见她身上红红紫紫一大片,忍不住抿嘴笑。
昨晚她还在担心老爷会留在上房,可看了六娘这样子,可见老爷还是只想着六娘一个人的。
不过……怎么六娘身上老是有这种伤痕?
来宝折腾起她来如同疯牛似的,她身上也没有这么明显的印迹啊?
想了半天,最后只能归结为六娘皮嫩肉细,耐不住折腾。
等李瓶儿洗完澡,刚喝完蜂蜜水,西门庆领着晏哥儿进来了。
父子俩在前院练了一趟拳脚,又读了几页书,都精神焕发,尤其是西门庆,简直是神采奕奕,龙马精神。
李瓶儿想起昨晚的事情,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哦,你又瞪我了!”西门庆自以为抓住了她的辫子,松开儿子,走到她身旁悄声,“你随便瞪,一眼一次家法,我替你数着。”
臭流氓!
李瓶儿不敢再瞪他,只好恶狠狠地盯着地面,真想一巴掌把他拍进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