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8 章
傅铭回到清河县,先将货物卸下,然后从铺子里取了20两,拿着老爷的亲笔书信进府交给吴月娘。
月娘接过信,粗粗看了一遍:“我知道了,你下去忙吧。”然后喊丫头将孙雪娥叫来。
既然老爷大方地任雪娥自嫁,还送了20两银子,月娘更不会拦着,大方地允许她把自己的箱笼全部带走,喜得孙雪娥给她磕了好几个头,然后欢快地出去嫁人。
这两年,雪娥也攒下一些私房,绸缎布料,金银首饰,不方便带走的全部典当换成现银,包袱款款,和来旺一起回了他的老家买房过日子。
李瓶儿的日子则过得优哉游哉。
晏哥儿每日用过早饭就去前院由刘秀才教导,花童紧随在一旁,安全无忧。两个的虽然长得快,却每日都贪睡,由奶娘在床边仔细守着。
李瓶儿便闲了下来。
她问过西门庆,得知自己随时可以叫唱的进府陪伴,便趁着老爷上衙,孩子们睡着了就喊唱曲的或女书先生进来丰富她的后宅生活。
温上一壶酒,再配几样菜,听得摇头晃脑。
西门庆下衙归家,得知李瓶儿在花园里,先去看了看晏哥儿,勉力他好好学习,再换身居家袍子就赶去花园。
两个的正睡在摇篮里,摇篮被安置在大树下的阴凉处,李瓶儿则坐在凉亭里听女书先生讲莺莺传。
西门庆在外边停住脚,略听了几句,走进来笑道:“这故事有什么好听的?不如让她讲武林旧事。”
绣夏见老爷来了,赶紧去泡新茶。
李瓶儿起身迎他:“我不爱听杀杀的,老爷要听么?”
西门庆坐下来,捧着茶喝了一口:“不要,让唱曲的过来伺候。”又吩咐玳安,“叫厨房上几样菜,我陪六娘喝一杯。”
须臾,新鲜整齐的酒菜重新摆上来,两人对坐,举杯共饮。
两个唱曲的过来了,这是一对姐妹,一个抱琵琶一个拿筝,跪在下面等候使唤。
西门庆看着她们:“就唱你们最拿手的。”
两姐妹们这才在凳子上坐下来,咿咿哑哑地轻声开了唱腔。
天清气爽,有美酒还有美人,弹唱的声音清脆绵绵,传出很远,这份惬意令人沉醉。
不出一刻钟,这份自在安宁被两道哭声破。
两个家伙醒了,先是照例嚎一嗓子吸引大家的注意。
李瓶儿赶紧放下酒杯走过去看,一边拍哄一边道:“终于睡醒了,你们的爹爹也回来了。”
两个奶娘赶紧抱起公子,先给他们把尿。等把完尿,绣夏已经带着丫头们在凉亭前铺了两张凉席,再垫上一层薄锦褥,把两个家伙抱到锦褥上坐着。
他们已经会坐了,两个肉团子排排坐在地上,像一对招财童子似的。
西门庆看着儿子就笑眯了眼,也不吃菜喝酒,走下去和儿子们坐到一起,相互逗弄玩耍。
“瓶儿,你也来。”西门庆朝一旁的李瓶儿招手,感慨道,“这样的好日子,给座金山我都不换。”
李瓶儿走过去,温柔地看着她的男人和她的儿子,轻轻应了声:“嗯。”
西门庆硬拉着她坐下来:“你也坐,没人会笑话你。”
挺着五个月的肚子的绣春捧了一束野花进来,笑嘻嘻道:“六娘,这是来宝在外面采来的,我拿进来给六娘看个新鲜。”
西门庆的花园收拾得光鲜亮丽,各色名品都有,唯独没有马路边常见的叫不出名字的野花。
李瓶儿很有兴趣,拿在手里看个不停,府里再好也不如出去走走。
两个家伙伸手来抢,抢到手就要往嘴里塞。
西门庆赶紧拦住,对李瓶儿:“知道你是在府里住闷了,什么稀罕东西,路边一采一大把,偏你还看个不停。我刚在城外买了一处庄子,等空闲了就带你们去住两天。”
“那可太好了。”李瓶儿大喜,“带上晏哥儿,他还呢,放两天假也不算什么。”
西门庆点头:“既是全家人出动,怎能少了他。”
又过了几日,西门庆沐休,跟同僚了声招呼,带着全家人去新买的庄子上住了两日。
庄子很大,依山傍水,青山绿水,农田径,组成了一副天然的美丽油画。
晏哥儿像出笼的鸟,一下马就撒着欢儿跑得没影,害得花童在后面边喊边追。
两个家伙最喜欢跟哥哥一起玩,见哥哥跑了,两人在奶娘怀里呆不住,指着晏哥儿跑走的方向叫个不停。
西门庆哭笑不得:“玳安、来安,你俩抱公子们出去走走,别走远了,玩一会儿就回来,记得叫上晏哥儿。”
西门庆一路骑马过来的,沾了一身灰尘,先去净房洗漱换衣,李瓶儿有了女主人的自觉,匆匆洗漱过后就去厨房查看饭食。
庄子重新装修过,各色器具都是崭新的,跟来的厨娘已经带着丫头在里面忙碌。
李瓶儿没有搅她,领着绣夏绣秋回了主院。
住在主院还是西门庆的要求,在庄子上就不必拘礼,挑最大的院子住就是了,反正孩子们都是跟着他们歇的,住得宽敞些孩子们也舒服。
李瓶儿没有异议,惠庆已经将带来的包裹抱到主院,把常用的东西一一摆好。
中午,一家人用了一顿风味十足的农家饭菜,饭后刚略歇了歇,西门庆被晏哥儿像催债似的喊起来,嚷着要去附近的林子里玩。
西门庆拥着薄被坐起身,隔着门板瞪视晏哥儿:“真是的,我还没闭上眼呢,他就来催了。”
他本想搂着李瓶儿亲热一下的,换了新环境,灵感被激发,他的脑子里已经想出了好几个新鲜招式,正算和瓶儿试一试,谁知儿子太不懂事了。
越想越愤恨,他拍着床板大声朝外喊:“花童呢?还不把他抱走?”
李瓶儿不知道他脑子里的龌龊想法,轻轻推他,催促道:“快些起来。我见后边有一片枫林,你带他去玩会儿,晚上再睡也不迟。”
西门庆气呼呼地下了床,披上外衣:“你和我们一起去,我带上弓箭,正是兔子肥的时候,上几只,晚上给你下酒。”
“哎呀,我就不去了吧?”李瓶儿一则不喜欢看杀生的场面,二则自己的脚未必走得动山路。
西门庆过来拉她:“一起去。来了庄子你还窝在屋里,那不如不出来呢。”
“谁的,我休息一下就会去附近走走。”
“我都没得歇,你还想歇?那不是你儿子?”
“你们父子俩去吧,我怕我走不动,倒拖了你们的后腿。”
“不要紧,真走不动的时候我背你。快些起来,不要磨蹭。”
在西门庆的强烈要求之下,全家人出动,去庄子旁边的枫树林里玩了一下午。
晏哥儿捡了许多漂亮的枫叶,花童抱了满怀,晏哥儿还拼命往他怀里塞,嘱咐他一定要拿好。花童在心里苦笑:乡下都是拿这东西来烧火的,偏大公子当他们是宝。
西门庆换了一身劲装,英姿飒爽,手拿弓箭,射中两只硕大的秋兔。
玳安跑着把兔子捡回来,递给西门庆看,满口夸赞:“老爷的箭法真厉害!别兔子了,就算来只老虎也不在话下。”
西门庆瞅了一眼,一只已经断气,另一只还在垂死挣扎,便道:“把箭拔|出来,在它脖子上刺几下,让它死得快些。”
玳安应下,一把将箭拔|出来,正要用那根箭头顺手再刺兔子几下,晏哥儿从旁边跑过来,一边拍玳安拿箭的手,一边大声哭:“坏人,坏人!”
玳安手提着兔子耳朵,另一手举着箭头,满脸尴尬,进退两难。
西门庆看着大哭大闹的晏哥儿,忍俊不禁,悄悄冲玳安使了个眼色。
玳安会意,举起箭头,再次对准兔子的脖子。
晏哥儿大急,一边跺脚一边使劲拍玳安的手:“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哇……娘,娘!”
“嘿嘿,大公子,这……”玳安看看晏哥儿,又看看自家老爷。
李瓶儿扶着绣夏走过来,顿时哎哟一声:“晏哥儿还呢,血淋淋的东西不要让他看到,会做恶梦的。”
晏哥儿一见他娘来了,立刻指着玳安向李瓶儿告状:“这是个坏人,坏人!不许杀,不许杀!”
“好好,不杀不杀。”李瓶儿赶紧哄,拉着他就想走开。
晏哥儿不上当,死活不肯走,生怕自己走了这只可怜的兔子就要遭到玳安的毒手。
“你看你,”西门庆把弓箭丢给厮,一把抱起晏哥儿往回走,“男子汉大丈夫,连兔子都不敢杀,将来怎么杀敌?”
晏哥儿举着拳头抹泪,委委屈屈地:“兔子又不是坏人,为什么要杀它?”
西门庆没奈何道:“不杀。”一面悄悄冲身后的玳安使眼色,扭头又哄儿子,“我让玳安把它拎回去治伤。”
晏哥儿单纯,信了他爹。
西门庆问身旁的李瓶儿:“可还走得动?要不要我背你?”
“走得动,你抱稳儿子就行了。”
回到庄子,当晚厨娘就将两只兔子收拾出来,一只红烧,另一只则风干了做手撕兔肉。
没有一个人告诉晏哥儿这是兔子肉,他毫无心理负担,吃得香极了,一盘香喷喷的红烧兔肉被他吃了一半进肚里。
吃完饭,晏哥儿舔着手指头上的油,问他爹:“兔子的伤治好了吗?我能去看看它吗?”
李瓶儿笑弯了腰。
西门庆抿着嘴忍住笑:“它睡着了,不能吵生病的人,明天再看吧。”
晏哥儿乖巧地点头:“嗯,那明天醒了我再去看它。”
夜里,西门庆搂着李瓶儿大战了好几个回合,不尽的放浪恣意。
他将软成一团的李瓶儿拖拽到圆桌旁,让她伸手扶着桌子,抬高她的一条腿,站在她身后鞭挞不已,嘴里还道:“这招好不好?我今天上马时忽然想到的。瓶儿,你个矮,不如站到椅子上去?”
李瓶儿被他冲撞得上半身全趴在桌面上了,听了这话又羞又气。
这厮已经突破了床的局限!
“老、老爷,你轻点……我,我怎么觉得……桌子不稳呢?”
桌腿与地板发出的摩擦声听得她心慌,生怕被丫头们察觉。
“稳得很。”西门庆气喘吁吁,胸膛剧烈起伏,他逐渐放缓力度,伸出舌头从她的尾椎骨开始,顺着脊柱一路慢慢舔上去。
李瓶儿的背脊如电流经过,忍不住娇吟起来。
西门庆听在耳里,如同火里浇油,狠狠来了几下,喘着气道:“做大事的人要不拘节,反正屋里没旁人,随便在哪一处都使得的。走,我们去榻上试试,还能一边做一边赏月呢!”
李瓶儿沉浸在强烈的观感里,没理会西门庆的话,只以为他是讲笑的。
没想到,西门庆忽然将她翻了个身,面对面地抱着,一边挺腰大动一边朝窗前的矮榻走去。
她心里大惊,在他怀里扑腾挣扎起来。
西门庆腿上腰上不停,闷声笑道:“你再动,再动,我喜欢。啊……我的瓶儿真热情……”
着话的功夫,他已经抱着她来到榻前,让她双膝着地,他匍匐在她身后,仰头看看天上的明月,再低头看看肌肤嫩如白玉一般的瓶儿,胸腔塞满了热情。
一场疾风骤雨般的欢好开始了……
李瓶儿如同狂风中的浮叶,在西门庆身下摇摆不定,她不出话,又挣扎不开,只能在心底哀嚎:我的羞耻心啊,你快回来。
次日,李瓶儿赖在床上不肯起身。
其实她早就醒了,只是不好意思面对一众丫头下人,于是缩在被子里当乌龟。
丫头们又不是聋子,往常床响就罢了,昨晚桌子响,窗前的矮榻也响,被训练得敏感警觉的下人们能听不见?
西门庆气色极好,像泡了天宫的仙池一般,红光满面,一脸春风得意。
他正牵着晏哥儿来喊瓶儿起床用早饭。
晏哥儿一路上嘟着嘴,神色委屈,不停埋怨道:“爹,你怎么不等我看一眼就将兔子放了呢?”
“哎呀,”西门庆边朝里间走边道,“后山才是它的家,它一醒来就找它爹娘去了。给你看一眼又有什么用?你又不是它爹娘。”
“唉,可惜我没看到。”晏哥儿很失落,声音里满是不开心。
李瓶儿缩在被子里听见老爷又在哄骗儿子,到底不忍心,伸出头来:“晏哥儿,回头我叫人去买几只兔子回来,交给你养,好不好?”
“好啊,好啊!”晏哥儿欢喜起来,眼里放出光彩。
西门庆松开儿子的手,径自走到床前,低声问:“你怎么还不起?是不是腰累着了?给我瞧瞧。”
李瓶儿瞪了他一眼。
西门庆把手伸进被子里,在她光滑的大腿上胡摸乱揉:“给我看看。”
“哎呀!”李瓶儿不耐烦,猛地坐起身,“我这就起来,你先陪着儿子。”
晏哥儿还在屋里他就敢乱来,这人真是没下限。
在庄子里疯玩了两天,人人都很兴尽,除了李瓶儿。
她白天要照顾一家人的吃食,看顾两个幼儿,夜里还要应付西门庆的索求无度,是来散心,其实像是去挖了两天煤,弄得她心力交瘁。
好不容易回了城里,这才喘了口气。
这日,杭州城的副提刑杨荣贵慌张进府来,报与西门庆:“长官,我听得知城外五十里远有一间黑店,许多客商路人进去就不见出来,已经有好几家人来报来踪了。”
西门庆拿过地图一看,这黑店离自己城外的庄子还挺近。
他这几日还在回味在庄子上的放浪畅快,哪能让这伙贼人扰了清静,无论是从大国还是家出发,他都该去收拾了这伙人。
当即换了劲装,点齐人马,与杨荣贵一起马直奔城外。
杭州城外有一条大道,直通南北,杨荣贵所的黑店距城50里远,正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在此过路歇脚的人极多。
西门庆带着数百名排军差役,静悄悄地包围了店,一声令下,众人冲进去,客人躲避不及,好些都被吓得钻到桌子底下。
这时,从厨房奔出来一个男的,手里挥着一把二尺长的剔骨尖刀,几刀就砍翻了最近的几名排军,惨叫声四起。
西门庆马走到后门,下了马,紧握马鞭。
忽然,后门开了,一个裹着头巾穿着短的妇女先是心翼翼地伸头察看,正对上西门庆皱着浓眉的一张俊脸。
她吓得往里一缩,片刻后,重新冲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大刀,直奔西门庆而去。
西门庆一闪身,避开她这一劈,往旁边跳开,紧接着挥鞭而至。
妇人挥刀去挡,马鞭缠住大刀,两人像拔河似的各自使起力来。
女人的力气到底不如男人,西门庆猛地加力,一鞭甩飞了她手里的大刀,再一鞭将她整个人死死缠住。
跟来的差役赶紧上前,将妇人结结实实地捆了。
西门庆从后门进入,大堂里流起了血河,那男人砍伤了数位排军差役,像发了狂的野狗似的。
西门庆静悄悄走至他身后,猛地朝他背上踹了一脚,将他踢得一个趔趄,反身朝后就是一刀。
西门庆扭腰避开,往旁边踏了一步,一个飞身踢掉他手里的刀,然后两人赤手相搏。
没倒下的差役排军俱都挥舞着手里的□□,嘴里呼呼喝喝,给他们的长官鼓劲。
杨荣贵先是在外面等待时机,等到差役将捆好的妇人送来,他赶紧举刀进店,要帮西门庆的忙。
西门庆哪里用得着他帮,几个闪身之间就将已消耗了大半力气的男人踢倒,重重一脚踏在他的胸口,威严喝道:“捆起来!”
躲在桌子底下观战的客人们这才战战兢兢地爬出来,对西门庆的身手称颂不已。
西门庆朝大家拱拱手,领着差役检查这间黑店。
厨房的灶上正炖着一锅肉,伴随着沸腾的咕嘟响声,喷香的肉味从里面漫出来。
好几名差役感觉自己的肚子也在咕嘟直响了,有一位甚至夸赞道:“这炖的是什么,真香啊!”
有长官在,他们到底不敢造次,只咽着口水掀开锅盖略看了看就放下了。等检查到柜子时,发现里面有一条没吃光的人大腿,西门庆紧皱眉头,好几名差役当场吐了。
刚才炖肉真香的差役吐得最凶狠,恨不能把肠子呕出来。
一路来到后院,院里有一块地皮很新,像是刚翻过,西门庆用脚踢了踢,吩咐道:“挖开。”
挖开一看,里面埋着十几具剔得干干净净的人骨。
因牵扯到十几条人命,顿时成了大案,将那一男一女捆绑着押送到衙门,西门庆请来王知府,开始审问。
原来,这两人是在老家惹了事,呆不下去,一路逃窜至此。
他们本想去梁山的,可梁山在山东境内,路途遥远,不先弄点银子难道要一路讨饭过去?
有一身武艺却不去劫,他们哪里会这么委屈自己,当日途经这家店,本来想吃霸王餐的,眼见店家只是一对年老夫妻,于是趁黑将他们杀了,第二日告诉大家,自己出钱买下了这间店,原先的店主带着银子投奔子女去了。
于是,也没人追究,就让他们这么鸠占鹊巢地住了下来。
不舍得使银子买肉,正好担心被抢的客人去报官,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来吃了。
一路尾随而来的民众在路上听了个大概,群情激愤,围在衙门口要求严惩。
西门庆审清案情,安抚众人道:“大家放心,我一定禀公办理,将实情上报。”
顿时,这群民众看西门庆的眼神如看青天大老爷。
西门庆提笔写了一份奏章,交给王知府看过,才往上报。
判决很快下来,定了一个月后处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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