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的纳西瑟斯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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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子昀,这是今天我们的第二次见面了。”

    在那个女人的房间里,我再一次见到了才分开不到两个时的年轻的警官徐炽,他似乎也觉得这样的重逢很有意思。

    “我不知道。我只是肚子饿了,想要吃晚饭。”我嘟囔道。

    徐炽有些无奈地看着我,随即冲在现场做勘察工作的警员:“你到附近的快餐店去买点吃的。”

    我摇头:“不要,我中午才吃了顿快餐。我想吃好吃的。”

    徐炽皱下眉头,站起身来,拍了拍我的头,:“好,我带你出去吃饭。”

    徐炽带我去的是一家海鲜大排档,现在是吃饭的高峰期,大排档里早就没有了位置,很多人在那里喝酒划拳,现在正是盛夏,天气热得要命,尽管大厅里开着空调,但根本没用,依旧让人觉得很热,尤其是一些袒胸露腹的大胖子毫不顾及形象的或坐或站,大声喧哗,着一些不堪入目的黄段子,让我几乎要夺路而逃。

    “哎哎,去哪儿呢?这家店里的东西很好吃的。”徐炽。

    我眼里露出抗拒之色,转身便走:“好吃我也不想来。”

    徐炽无奈地叹气,:“嗨,你这朋友,还真挑剔。放心吧,我们不坐外面,我让这里的老板娘给我留了个包间,很清净的。”

    我怀疑地看着他,却见他拉住我的胳膊,把我硬是拽进了大厅,在前台跟一个系着围裙的中年妇女了招呼,妇女笑着让一个年纪大约十七八岁的女服务员把我们领入了一条狭窄的通道,再上了一层楼,来到了楼上的包间,那里果然比喧闹的大厅清净多了,那女服务员为我们开了空调,拿张抹布擦了擦看起来就比较干净的桌子,然后笑眯眯地:“徐队,你看看要多加点什么,还是按照你们之前的来……”

    女服务员边,边向徐炽投去了暧昧的眼神。看起来徐炽是经常在这家大排档吃饭,所以,不止老板和老板娘,连这里的女服务员们都对他的口味和喜欢吃的东西熟悉的很,而且,还因为他本人相貌出众,俊朗挺拔,追求他的女孩数不胜数,似乎这女服务员也是其中之一。

    可惜的是,徐炽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别有深意的眼神,只把目光集中到了我的身上,点菜单也顺着桌面推到了我的面前,问道:“想吃什么,自己点。”

    那女服务员还有点不甘心,努力想插入我们之间的谈话,笑着问:“徐队,这是你弟弟吗?长得好俊哦。”

    徐炽仿佛才注意到女服务员,抬头扫了她一眼,淡淡地一笑:“哦,是个凶案的目击证人。”

    女服务员顿时僵了一下,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我心底有些同情她,但脸上不动声色,随意地点了几个菜,然后把点菜单递还给了徐炽,:“就这些吧。”

    徐炽接过了菜单,有点不满意地:“你吃这么少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我摇头:“已经很多了。”

    徐炽笑着,又加了几个菜,才把菜单还给了女服务员,道:“暂时就这些,如果不够,我会再点的。”他这句话里明显有着让女服务员别扰他的意思,女服务员也听出来了,暗暗地跺了跺脚,恨恨地咬牙,接过了菜单,转身离开了包间。

    我扫了一眼女服务员的背影,心地试探道:“她好像生你的气了。”

    徐炽无所谓地耸肩,道:“有吗?我没注意。”

    我提醒他:“我觉得她喜欢你。你是因为有女朋友才不理她的吗?”

    徐炽颇为新奇地看着我,带着爱怜的眼神揉了揉我的头发,笑道:“你真是人鬼大。老实,我目前单身,暂时不考虑这些。”

    我翻了个白眼,心中暗叹一声:“徐队,你真是凭实力单身啊。”我知道他是监视者的身份,也知道曾经对我,不是对米迦勒,而是对我陈璟表白过,但我不认为他对我目前的样子感兴趣。

    “你这样真的会交不到女朋友的。”我劝道。

    徐炽:“你这鬼!你懂个屁!不过,我是不会喜欢女人的。”他边,边又揉了把我的头发,他似乎最喜欢揉乱我的头发,这回揉得更狠,让我都不由自主地挥手开他。不过,我还是很惊讶,他居然对我这个孩子出柜。

    我瞪圆了眼睛,故意装作惊恐的挪了下屁股下的椅子,毕竟我不能崩人设,原主沈子昀是被高长德性侵过的。他肯定会对这种事情敏感的。

    徐炽仿佛才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赶紧对我声明:“你放心,我对未成年不感兴趣。我不是高长德那个变态。”

    我明显地松了口气。

    他的眼中极快地掠过一抹受伤的感觉,似乎我的躲闪退避终究伤了他的心。他可能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向我一个孩子透露自己的性向,也许是他下意识地把我当做了可以倾吐内心话的人了吧。

    “算了,我问你一个事。”趁着菜没端上来,他转移了话题,“我记得你好像是跟死者住在一个单元楼里,你对死者了解吗?”

    我想了想,也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命案上,道:“不很了解,我只知道她在一家叫做富悦的卡厅上班,就是隔了我们两条街区的那个卡厅,她的名字叫黄彩,她家里有个四五岁左右的孩,她常常为了出去上班,把自己的孩子关在家里,我经常听见孩子哭。”

    徐炽思索了一会儿,问道:“那你知道她住在几楼?我觉得她应该不是死在自己家里。我没看见她的孩。”

    我:“她住在十二楼,1204号。那里不是她的家,那是一个姓董的男人的家。”

    徐炽又沉默了一下,刚好那个女服务员和另外一个男服务员端着菜上来了,徐炽便稍稍让开了座位,让他们把菜上桌,等到菜上齐后,他便为我夹了好几只龙虾到我碗里,道:“尝一尝他们家的麻辣龙虾,味道很不错,对了,你吃得惯辣椒吗?”

    我轻微地蹙了下眉头,淡淡地:“还行吧。”

    徐炽看出了我的勉强,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不好意思,我的妈妈喜欢辣的,我也受了她的影响,要不,我让老板娘换一下?”

    我笑了笑,:“这里有很多不辣的。我少吃点辣的,没事。”

    他尴尬地笑着,又把那几只龙虾夹回去了。

    我暗暗好笑,嘴角也不觉带上了几分笑意。结果,我偶然抬头间,发现他正呆愣在了原地,便好奇地问:“怎么了?”

    他越发显得窘迫,在那一刻,他心里莫名地觉得面前的少年是那么的漂亮、那么的灿烂、那么的动人心魄,等到回过神来时,他忍不住就想自己一个嘴巴,因为他才过自己不是变态,不会对一个未成年感兴趣的。

    “你见过那个姓董的男人么?跟他熟吗?”徐炽又问。

    我摇头:“不熟。我从没见过他。我妈妈倒是提过几次这个人。他好烦,老是向他推销巧克力,又不是什么名牌,还会得糖尿病。”

    徐炽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样,若有所思地点头。

    我觑了他一眼,吃了几口蟹黄羹,假装无意地提了一句:“啊,对了,我记起来了,我在出去算吃饭的时候,在楼道口遇上了一个男人,跟他撞了一下,我觉得那个男人身上有种味道……”

    徐炽眼中精光一闪,忙问:“什么味道?”

    我仔细地回想着,最后模棱两可地:“记不清了,好像是什么牌子的男士的香水味道,还混杂着血腥味儿。很古怪,不过,如果我再嗅到的话,应该能够记起来。”

    徐炽低低地“嗯”了一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雨已经渐渐了,便问:“你还想吃点东西吗?”

    我摇了摇头。

    徐炽便站起身,拿起了座位旁边的雨伞,道:“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欣然同意。不知为何,我的心里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仿佛我的身边潜伏着某种野兽,它正贪婪地盯着我,随时准备将我吞下肚子里去。

    深夜两点时分,我突然惊醒了。

    四周一片寂静,我伸出手摸向了床头柜上的台灯,看了眼柜子上的闹钟,发现还早,我又算睡回笼觉,但猛然间,我发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仔细地扫视着屋内,终于,我发现了那不对劲的地方是哪儿,我记得我睡觉的时候,我是把大门紧锁的,但现在,门敞开了。

    我被这个让我毛骨悚然的发现吓坏了。

    我急促地喘息着,如同受惊的兔子,我迅速地跑回自己的房间,把卧室门锁上,还拖过了房间里的书桌堵住门。

    我从未有过的如此的恐惧感,即便在米迦勒的世界遭遇杀人魔杰森&;亨特,我也没有害怕过。

    那种来自未知的恐惧,那种时刻被人盯梢的感觉,让我迫不及待地抓起了桌边的手机,翻出徐炽给我的名片,给他了电话,我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徐……徐队,有人闯进了我的房间里……我……我好害怕……”

    在我电话的时候,我听见了有人在开我的卧室门,不是拿东西砸门,而是拿钥匙开门,但不是展玉芬,这个点她还在医院上夜班,她一般很少中途回家。而且,我听见了属于男人的喘气声和不耐烦的低骂声。

    我发出沉重的喘息,在房间里环视着,我算去找一件趁手的武器,可是,房间里根本没有任何可以作为武器的东西,这时,我听到了门终于被钥匙开,书桌被他大力地推开,一阵极细微的脚步声,慢慢地,慢慢地进入了我的卧室。

    我吓得翻身缩到了床底下。

    脚步声一点一点地靠近,似乎还有人轻笑了一声。

    我感觉自己像快要炸毛的猫一样。

    “呜噜呜噜--------”警笛声乍然响起,脚步声在快要靠近我的床前顿住了,接着,是飞快地离开我的房间的声音,我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感觉后背起了一层白毛汗,全身虚脱了一般。

    这个晚上这个时间点,已经是徐炽和我的第三次见面了。

    他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而且,他看见我安然无恙,他也松了口气。

    他所带来的刑侦大队的成员在我的房间里仔细搜索,想要找出那个闯入者的讯息,并且试图让我确认丢失了什么东西,我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摇了摇头,没有任何的发现。

    “子昀,子昀!”一个扎着马尾的中年女子匆匆地跑进了家门,一看见我,就将我搂入了怀里,埋怨道:“子昀,我不是过了吗?你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记得把门锁好。”

    我认出她就是展玉芬,原主沈子昀的妈妈。显然是徐炽通知她回来的。

    “展女士,你看看,清点一下屋里少了什么东西。”徐炽。

    展玉芬闻言,便急忙去清点财物了。

    “那个人怎么会跑进屋的?”我好奇地问徐炽。

    “门锁并没有被损坏。不排除是熟人作案。你们家的锁换过吗?会不会是有人配了你家的钥匙?”一个警察检查了下大门的门锁,问道。

    “没有。”我。

    “屋里没有闯入的痕迹,也没有财物损失。”另一个警员在跟展玉芬确认过财物并没有损失过后,又察看了一下屋子里的痕迹,对徐炽。

    “喂,朋友,你不会是半夜做了噩梦吧?”先前那个警察狐疑地问。

    我坚决地摇头:“没有!我没有做噩梦!我还听见了他的笑声!很阴森,很恐怖的笑声-------”

    “有东西不见了!”展玉芬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然后,她跑进了她的卧室,找出了一本相册,翻开后递给了徐炽,指着几处空荡荡的地方,那里显然是有相片插在里面的,然而现在并没有。她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连声音都有些发抖了:“我刚才就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东西,对了,就是子昀的单人照,他从到大的,所有的照片都不见了。你看,这里全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