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师尊的情事四十五
我一听这尖叫声就头皮发麻,心惊肉跳,任着谢墨云拉着我走,只是谢墨云的表现也好不到哪里去,手心里的冷汗更多,似乎还在微微颤抖。这时,我眼中窥见了一个既有点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从队伍中走开,但我无心理会,我的注意力都到了谢墨云的身上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谢墨云,不知道他是在害怕,还是愤怒。但我觉得他应该是愤怒的情绪更多些,因为在我的印象里,他几乎没有什么害怕的表现。我从他那完美无缺的侧脸上,我看见他的嘴唇抿得很紧,垂着眼,那鸦羽似的眼睫都在微微的抖动着。
没多久,谢墨云就停了下来,四下一扫,脸色变得比之前更难看了,别无二话地把我的脑袋摁进了他的怀中,呼吸因为难以遏制的愤怒而加重。
尖叫、大哭、哀嚎,仿若地狱。
我颤声道:“师尊,是……是什么?”
谢墨云平时的声线本来有些慵懒,有些低沉,听起来是很清冷,也很好听的,但此时,他的声音就却是如硬物敲击在厚厚的冰层上,冷,却又让人头皮发麻的金属质感:“你还是不要看了。”
然而,他这样,其实反而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就跟看一部恐怖片一样,越是害怕,越是排斥,却越是忍不住要往下接着看,不揭开谜底决不罢休的那种心理,但这种心理的结果,在恐怖片里是显而易见的,用一种老话:“好奇心害死猫”-------
而我可能就是那只作死的猫。
我睁开脑袋上按压的手掌,睁大眼睛看向了谢墨云眼睛注视着的地方,可还没等看清,一截条状物就倏忽蹦到了我的脚边。
我还没来得及看个清楚,不知啥时候跟在我身后的林若雪先就惊声尖叫起来:“妈呀!这是什么?蛇吗?尾巴还是头?”
谢墨云这下子瘫着脸:“是头……看花色,应该是和我同族的。”
林若雪还没反应过来:“啥,同族?”
我这时已经镇定下来,吞了声口水,四处望去,怪不得刚才心眼就不想下来,怪不得谢墨云反应那么抗拒和愤怒,因为这里是座地牢,阴暗潮湿,墙上贴着二重保险的符纸,每间牢里关押的并非是人,而是种类不同的妖,有已成为人形的猫儿狐狸,也有尚未化形的鸟兽蛇虫。多数已被折磨得没了反抗的力气,尚有新抓进来的几只,还在徒劳地撞击着牢门。
有的牢房中簇着几名胡氏弟子,身穿符衣,正围着一个青衣男子,不,应该是少年,看他的长相,无疑就是谢斐然。
这时,胡家主安排完“新货”,背着手巡视过来,喝道:“等什么呢!还不动手,等这蛇妖亲自把这妖丹送给你们吗?动作快点,今天还有一批天极化神丹要炼,而且,那个清风剑仙起疑了,别让他发现了!”
原来他们竟然是要活剖这些妖族的内丹,可对于妖来,内丹就是修行的基础,强行活剖内丹无异于一场剖骨凌迟的酷刑,更何况没了内丹等待妖族的就是魂魄尽散,灰飞烟灭。而胡氏剖妖丹竟是为了炼制“天极化神丹”!
这颗改变了乾安胡氏在修仙界中地位的丹药,一颗令胡氏扬名立万、扬眉吐气的奇丹,却是用这无数无辜的妖族内丹炼制而成的。
看至此,这一切真相便都模糊地串联起来了。
胡氏家主生性心高气傲,接掌宗门后不甘被人嘲讽贬笑,誓要一雪前耻,让乾安胡氏成为丹修乃至整个修仙界中一个屹立不倒的铁柱,却为此本末倒置,走上了邪路------以妖丹炼化,造出能够快速提升修为境界的奇丹。
而此刻,那个少年在本能地反抗着,用尽了自己最大的力量,然而,胡氏的那几个弟子身上的符衣,还有牢房里的符文都极大地压制了他的妖力,让他的挣扎显得无济于事。
那少年只能绝望地看着胡氏弟子把自己摁在冰冷的地板上,那一双双罪恶的手伸向了自己的胸膛!
“你们在干什么?”忽然一声怒喝,断了胡氏弟子们的动作。
我仔细一看,来者正是清风剑仙息衍。
此时的谢斐然一袭玄衣,墨发高束,面容冰冷,眉目清俊,他手持着一柄长剑,剑风激荡之下,衣袂翩然,果然人如其名-----“清风剑仙”,仙风道骨,卓然不群。
只见谢斐然一剑逼退了胡氏弟子,一手揽抱住少年谢斐然,在回过神来的胡家主阻拦之前,挽了个凌厉的剑花,身形倏忽消失不见,气得胡家主顿足,大叫着:“拦住他,别让他们跑了!”
接着,眼前画面又是一转,却是一身血迹未干的息衍带着少年投奔了好友曹丰的府邸。
曹丰一脸诧异,询问息衍发生了什么事情。息衍看了一眼巴巴地拉着的少年,只字未提。他知道少年是怕自己又把他丢下了。
少年的母亲,一头大蟒妖,因为胡氏来捉它而匆匆丢下了少年逃走了。少年毫不容易找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他害怕自己又会失去这根稻草。
息衍只自己被仇家追杀,希望暂避几日。
曹丰犹豫了一下,还是息衍住下了。
但是,息衍警惕心还是很重的,日夜守在少年屋中,任何人都不能靠近他的房间。
直到那一日,息衍喝下了曹丰递过来的药,他就知道不对劲儿了,然后,他在曹家看到了胡夫人的那张脸,他明白了曹家和胡氏是沆瀣一气的。
他用自己颇为高深的修为逼出了大半的毒药,可是,毒还是入了肺腑,那些人抓住了少年谢斐然,还用少年的命要挟他不要多管闲事,更多的胡家和曹家的人围上来,他们一人捅了中毒之下失去反抗能力的息衍一刀。
少年见状,如剜了自己的心窝一样难过。
在他幼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一个人类如此为自己拼命,在那一刻,他彻底爆发了。
他顷刻就变成了一头巨大的青色巨蟒,妖气横溢,暴走之间,它将所有来抓捕伤害他们的胡家和曹家的家仆手抛甩的抛甩,勒死的勒死,把整个抓捕现场变成了人间地狱!
如果不是曹家那位在上清宗修行的曹家主的兄弟曹辉用天雷符逼退了他,恐怕整个曹家和胡家都完蛋了……
但我觉得,曹家和胡家这样完蛋了更好,也免了之后造下的那一系列的杀孽恶障,更没有之后的谢斐然如此疯狂的复仇了。
所以,一切的解释也得通了。
谢斐然为报仇雪恨努力修炼,然后,他顶替了坠崖而死的胡斐然,隐匿妖类气息,潜入乾安胡家,半辈子都在模仿别人,并在暗地里研究吸丹之术,想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最后,他看似修炼不成,走火入魔,误杀了胡斐然的异母兄弟,引发了那年震惊修仙界的胡氏家变,最终负伤而逃,被胡氏除名,在整个磐云大陆上消失了踪影……
但人们不知道的是,他只是蛰伏起来了,为的是全面展开他的复仇大计,而那个清风剑仙息衍,他却是全程都知道真相的,或者,他其实也是-----
帮凶!
有风,是灵剑掠过来的剑风劈向了这个阴森森的地牢,接着,数道青白剑光,束成一道道的剑雷,四下劈过了这里,带着摧枯拉朽般的气势,誓要将这个地牢,这个宛若恐怖的地狱牢房彻底地摧毁……
幻境在那道道青白剑光的合力压制下渐渐散乱成了一团迷雾。
雾中,隐隐地,有着嘶嘶声响起,像是某种动物的躯体滑过地板的声音,更像是跗骨之蛆贴着人的背脊游过的冰凉触感,极不真实,像是个幻梦。
我在迷雾中,凝出了一把冰剑,屏息捕捉着灵力的波动,神识中忽然一闪而过一道青色的影子,我立刻挥剑刺去,剑光划开了大片浓雾,却并未击中任何东西。
“胡斐然,出来吧!”我。
雾气慢慢地稀薄下去,露出空旷无一物的一座废墟,还有两边有着已经灰败的,颜色黯淡的壁画的墙壁和高高的穹顶,这里应该就是那个上古遗迹,然而,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空空如也,只有空旷的大殿和那通往更深处的长廊,以及支撑着整个大殿里的那些雕刻着各种上古神兽的粗大的承重石柱。
“这是……这是什么地方?”林若雪等修士们面面相觑。
“这就是人们都在找的那个上古遗迹。”我淡淡地,然后,我的视线落到了人群中某个人身上,道,“谢斐然,你还不算露面吗?你已经找到了你想要的-------”
修士们顺着我的视线看了过去,看见的是一个穿着天元宗服饰的男修,他外貌并不出众,话也不多,在人群中根本不扎眼,但是,此刻他的脸却慢慢变了形状,变成了我们在幻境中看到的那个少年,然后又变成了容貌俊美的青年模样,一身青色衣衫,墨发随意披在肩头,神情散漫温和,但嘴角上却带着一种冷淡的嘲讽笑纹:“是么,多谢你了,赤炼老祖。”
我身后的那些修士,包括林若雪都吓得倒退了几步。
赤炼老祖的凶名,那是时常会被磐云大陆上那些妈妈拿来吓唬不听话的孩子睡觉时提到的存在,等同于童话故事里的吃人的大灰狼的效果。
原本已经对我有了几分信任的修士们,个个都对我戒备了起来。
我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何苦呢?非要撕开我的面具,吓唬这些孩子。”
我知道,我一直都是不被那些人接纳的,不管是这个世界,还是在现实世界,那些对我恶声恶气,对我戒备恐惧的人时刻都存在着,我总是被他们排挤在人群之外,我本来就是另类的存在,古往今来都是。
然而,一只手却在这一刻握住了我的手,握得那么紧,那么用力,仿佛在证明着,他是跟我站在一起的,永远都是。
我心中不觉一暖,我会过头,看见了谢墨云的脸,看见了他那双亮若星辰的眸子,那里溢满了温柔与信任,还有无法言的,满满的深情。
他:“别怕,我信你。”
短短五个字,却是让我安心的避风港。
谢斐然轻轻嗤笑了一声:“无趣。”
“胡斐然,你玩够了吧?”我冷冷地对他,“你设了那么一大个局,你在磐云大陆上摆下了无数的法阵,目的不就是为了这个上古遗迹吗?你该停手了。”
“我不是胡斐然,别这么叫我那个恶心的名字。我姓谢,你该叫我谢斐然。”谢斐然冷笑:“还有,你叫我停手?怎么可能?我的仇,息衍的仇,那些伤害我们的人还活得好好的,我怎么可能停手?越清岚,我知道你,你也是被陷害的,你也尝到过那种被人抛弃,被人背叛,被挖灵骨,被落乱葬岗,被万千阴灵撕咬的痛苦,你难道也要放弃你的复仇么?”
我淡淡地笑了:“所以,我的复仇已经开始了啊。”
谢斐然微微一愣:“什么意思?”
“那么,谢斐然,你找到你想要的吗?你刚才悄悄地走开,不就是为了找那样东西吗?千叶金莲,还有那御鬼令。”我微笑道。
谢斐然感觉不太妙:“你是-------”
忽然,眼前寒光一闪,一把剑架在了我的脖子上,是息衍,他手里握着剑,目光平静而淡漠,但他的一只手却紧紧地握住剑,另一只手攥住了我的胳膊,试图将我拉到他的身边去,“谢墨云,我劝你放手。”他。
谢墨云沉吟了一下,扫了我一眼,终于还是放开了拉着我手的手。
“把那两样东西交出来吧。”谢斐然。
“你当真要助纣为虐,息衍?”谢墨云问挟制着我的息衍,目光沉沉,一种锋锐的像是刀锋的光芒在他眼底一闪而逝。
息衍叹了口气:“我想活着,可是,只有金叶金莲是唯一可以救我的命。”罢,他挽起宽大的衣袖,抬起了左手臂,那上面纵横交错着让人触目惊心的恐怖的咒文和突兀的血肉模糊的刀痕,使得原本是白皙的,修长的,好看的手臂彻底的被摧毁了。
“怎么……会成这样?”谢斐然亦惊呆了,他只知道息衍的病情越来越严重,虽然他不像以前不良于行,看起来是要好起来了,他还以为是自己的法术起了效果,缓解了他的疼痛,但他的脸色越来越差,精力越来不济,睡着的时候往往比醒着时多,他却还是没有想到他病成了这幅模样。
“东西给我,”谢斐然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忽然朝着我大喊道,“你他妈把东西给我!”
我眯了眯眼,旋即张开,目光仍是那么冷淡无情:“没有。”
谢斐然怒吼:“你没看见他就要死了吗?如果谢墨云也这么快要死了,你还会把东西藏起来吗?”
我瞥了谢墨云一眼,道:“自然不会的。但,你不是谢墨云。”
谢斐然咬着牙,道:“那我就杀了他!”
他的脸孔扭曲,狰狞可怖。
我不屑地一笑:“你杀不了他。如果,你还是那个人的话可能行,但,你不是。”
之前,我和谢墨云都不敢对除掉谢斐然有多大的把握,因为,我们都知道那个家伙,那个主神S,与我们算是势均力敌的家伙在谢斐然的身躯里面,我们便不好轻举妄动,但现在,我分明没有在谢斐然的身上感受到他的气息了,所以,我便不会再对其有所顾忌了。
谢墨云低低地闷笑了一声,显然是被我那么自信的话逗乐了。
谢墨云气得脸红脖子粗,却一时不知怎么怼回去。
“难道你不惜命么?你别忘了,你的命是在我的手里。”息衍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当然是惜命的,毕竟,我还这么年轻,我不想死。不过,我是真没有那两样东西,从一开始就没有。”
息衍抬了一下眸子,露出些许诧异之色,似乎想到了什么:“难道------?”
我续道:“是的,没有千叶金莲,没有御鬼令,也没有什么所谓的上古遗迹,或者,曾经有,但现在早就没有了,被摧毁了。”
谢斐然的头脑不笨,他也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倒吸了一口冷气:“所以,这从头到尾都是你布的一个局?”
“什么,什么意思?”我身后的修士们却还没反应过来,面面相觑。
“是的,从桑焱从我这里偷走所谓的御鬼令开始,这个局已经布下了------”我缓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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