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托孤 她若是跪了,这辈子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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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 你千万向陛下求个恩典,阿念她不能去跪呀,她若是跪了,这辈子就完了……”徐慈心一手托着刘念, 一边挺直了身子, 朝着刘行止喊道。

    刘行止只觉得脑袋隐隐作痛,只丢下一句“家门不幸”, 便瘫坐在了椅子上。

    是啊, 如此一来, 京城中得上名字的世家都不会要阿念了。就算他腆着一张老脸去求萧家,萧家也不会应了。

    刘念只觉身子软的像棉花,再也没有提起来的力气, 她紧紧攥着徐慈心的手臂, 嗓子哑的不出话来,只不断摇着头,道:“阿娘,我不要……”

    徐慈心再也忍不住, 捧着她的脸大哭起来, 道:“我苦命的孩子, 这可怎么办啊!”

    云羡皱着眉头, 冷眼瞧着这一切, 心底却只有厌恶,没有半点同情。

    一个算计自己女儿的父母和一个给自己姐姐下药的妹妹,根本就配不上她的同情。

    如果, 当初她还认为徐慈心只是偏心,刘念只是骄傲,到现在, 她只觉得她们又蠢又坏,再没有半点亲情可言了。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容洵这法子虽然激烈,但于她们而言,也算是恰如其分。

    她捏紧了拳头,转身走了出去。

    只剩身后一片啼哭之声。

    隐约的,听见徐慈心的咒骂,她没心没肺,是灾星。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谁是谁非,她早已厌倦了。

    *

    刘君泽站在观心堂门前,见她出来,忙扑了上来,抱着她的手臂,眼中满是关切之色。

    他上下量着她,道:“云姐姐,他们为难你没有?”

    云羡抚着他的头顶,低头看着他,浅浅一笑,道:“他们不敢。”

    刘君泽重重的点了点头,道:“等我长大了,一定护着姐姐。”

    云羡很是安慰的理了理他肩上的落叶,微微的闭了闭眼睛,道:“会有那一天的。”

    两人自观心堂一路朝着大门外走去,徐家的马车已在门外等候许久了。

    那马车比寻常官宦人家的马车更大些,装饰的也精致许多。帘子用的是上好的绫缎,车身则细细的雕了纹样,更不必提车顶上还挂了玉制的纹饰,华贵至极。

    而华贵的另一面,便是纨绔,得难听些,则是骚气十足。

    徐思温斜着身子坐在车辕上,手里闲闲的握着马鞭,显得气定神闲。见云羡出来,他粲然一笑,向着他们招了招手。

    云羡拉着刘君泽走到马车前,笑着道:“怎么,今日世子要做车夫吗?”

    “美人同游,乐意之至。”

    徐思温悠然着,利落的跳下车来,一把将刘君泽抱起,放在了马车上,又扶着云羡上了马车,道:“既是去收货,自是要许多时候的,让车夫等着反而局促,倒不如我们自己去。”

    云羡赞同的点了点头,道:“只是要辛苦你了。”

    徐思温笑着道:“这算什么?做京城第一纨绔,走马斗鸡可是基本,更何况美人在侧,快哉快哉。”

    云羡虚推了他一把,道:“你胖,你还喘起来了。”

    徐思温笑着摇摇头,只脚尖轻点,便跃上了马车,他道了一句“坐稳了”,便驱策起来。

    他这车驾的平稳,的确是个中好手。

    云羡不觉探出头来,坐在他身侧,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他聊着天。

    “我从前也常带着寄柔出去,她是女孩家,人们总对她诸多苛求,我不愿她玩耍时都拘着规矩,便自己学着驾车,只我们两人出去,日子长了,便多了这驾车的本事。后来她长大了,书读的多了,自己倒先拘着自己了,也就不大肯跟我出来了。”

    徐思温笑笑,道:“左右这本事也没白费,如今又用上了。”

    云羡紧紧扳着车门,稳住身形,道:“技多不压身,多学些东西总是好的。”

    徐思温浅浅一笑,半晌,他迟疑着开口,道:“有件事,我知道不该问你……”

    云羡自与徐思温结识以来,他总是阳光潇洒,从未有这样支支吾吾的时候,不觉好奇,道:“你尽管问便是。”

    “是阿念,她一定是做了非常过分的事罢?”

    云羡看了他一眼,见他眼中含着难以言喻的苦涩,登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不觉哑然,道:“你……”

    徐思温回头看向她,只一眼,她便全懂了。

    情不知所起,洒脱如徐思温,也未能幸免。

    她抿了抿唇,道:“你放心,我已经了她,便算是两清了。我不会再怪她,但恐怕也没办法把她当亲人了。”

    “那就好。”徐思温释然的一笑,道:“你不再怪她,就够了。”

    “可……”云羡咬咬牙,终是不忍心,道:“陛下已下了旨……”

    “我见到福公公了。”徐思温看了她一眼,坦然一笑,道:“无论旁人如何看她,我总是如过去一样的。”

    阳光浅浅淡淡的洒下来,像是光斑,星星点点的落在他的眉间、眼角。

    他分明可以开口,要她去向容洵求情,也分明可以挟着友情,逼她饶过刘念,可他都没有。当然,她大约也没有这个本事去动摇容洵的决定,自然也没有那个气度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还好,他只是笑着,告诉她,他理解她心中的不满,也愿意去包容刘念的不堪。

    她很感念他,从她遇到他的第一次起,就这样觉得了。他从不让人为难,只是给你所有的支持,而不求任何回报。

    云羡唇角微动,终是没出什么。她只是很羡慕刘念,能拥有他的倾慕。

    两人都有些静默,可心底却是温暖和安全的。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徐思温握着马鞭的手朝着前面指了指,道:“就是那里了。”

    云羡向那里看去,只见那几十米长的道上,坐满了来卖古玩的人,他们大多衣着脏乱,只守着面前的摊子,面无表情的看着来往的买主,仿佛根本不在乎能不能卖掉似的。

    徐思温见云羡蹙了蹙眉,便解释道:“古玩这种东西于有钱人眼中,便是无上至宝,于百姓眼里,不过是祖上留下来的破东西,只随便开个价,他们便肯卖给你。只不过这里面大部分都是旧东西,至于值不值钱,能不能卖出好价,就全看你的本事了。”

    云羡点点头,从马车上跳下来,道:“多亏了你,不然我决计找不到这样的地方。”

    徐思温笑着道:“我也是听了许久才知道的,若是你去找那些古玩贩子或是盗墓的收,便没有这么便宜了。”

    他着,把刘君泽抱了下来,道:“你多与你云姐姐学学,她厉害着呢。”

    刘君泽认真的点了点头。

    云羡忍俊不禁的笑着,道:“你提前把这口夸下了,若是待会我认不出,不是要笑掉人家大牙?”

    徐思温仔细端详着刘君泽的脸,一本正经道:“君泽的牙齿都换好了,可笑不掉咯。”

    他着,与刘君泽一道跑着走了。

    云羡无奈的笑笑,赶忙跟了上去。

    *

    成堆的物件就这样杂乱的摆放在贩面前的破布上,云羡看得两眼放光,于她的专业而言,这些东西都值得研究,也都算是古董。

    徐思温则冷静挑剔得多,他蹲下身子,一手捏着下颌,一手搭在膝盖上,只偶尔翻起那些物件瞧瞧,大多数时候,都只是拧着眉,仿佛眼前的东西都入不得他的眼似的。

    刘君泽攥紧了云羡的衣角,道:“姐姐,从前我家里有许多东西比这些还破,你若是喜欢我都给你。”

    云羡勾了勾唇,刮了刮他的鼻子,怜爱道:“傻孩子,姐姐收的是古董,不是旧货。”

    刘君泽分不清这两者的区别,只掰着手指,仔细记那些云羡和徐思温目光停留过的东西。于他而言,这些东西和旧货也没什么区别,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寻常百姓家里,能有多少精雕细琢、保存完好的老物件?

    看了半晌,云羡和徐思温不约而同的看向一幅画。

    这是一副仕女图,粗看平平无奇,可细细看去,虽纸张斑驳,却依稀可见作画者的笔力。

    “意存笔先,画尽意在。”

    “笔迹周密,紧劲连绵如春蚕吐丝。”

    两人不约而同的着,突然四目相对,相视一笑,默契至极。

    徐思温捡起那画来,仔细端详着,许久,暗暗叹息,道:“画是好画,只是保存的太差了些,只怕卖不出价。”

    云羡笑笑,道:“这有什么?若是细细修复了,便如新绘的一般。”

    徐思温道:“这是古画,若是请画师修复,只怕失了古韵,倒不如不修。”

    “若是修复,自是修旧如旧。”

    云羡着,问了贩价格,利落的付了银子。

    徐思温心翼翼的将那画卷起来,抱臂道:“那我便拭目以待了。”

    云羡莞尔一笑,道:“十日,十日之后你来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