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入宫 顺应天时,方可解脱。
“我不信……我不信萧哥哥竟变得这样快……”
刘念捂着脸, 泣不成声。
刘子宁看着趴在徐慈心怀里的刘念,低低的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道:“阿念,萧叙白那子的心早就不在你身上了, 他订了亲也好, 省得你再惦记他。依着我,多的是男子比他强, 没什么可伤心的。”
“他之前和我, 他会娶我的。”
“那是你出事之前!他那样顾惜名声的人, 又怎么会……”
“子宁!”徐慈心断了他,道:“不许再提这件事了,你妹妹心里已经够苦的了。”
刘子宁把未完的话强压在了嘴里, 一甩衣袖, 背转身去看向窗外。
徐慈心忍不住骂道:“那萧叙白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你父亲那样提携他,你那样全心全意的待他,一颗心都扑在他身上,如今咱们府里出了事, 他却订亲就订亲, 全然不念当初的情分, 偏你父亲还向着他, 哎。”
刘念听了, 越发的难过起来,她仰面望着徐慈心,道:“阿娘, 姐姐不许我入宫,萧哥哥又订了亲,我可怎么办呐!”
徐慈心拍着她的肩膀, 一边安慰,心里却有了计较,咬着牙道:“阿娘会想办法的,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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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叙白订亲了?是谁家的姑娘?”
云羡随口问着,手上翻阅着古玩店送来的账本,见这些日子生意尚好,便略略的安下心来。
刘君泽年纪虽轻,眼光却不差,进的东西虽算不上珍品,却也不错了。
紫苏低下头来,凑在她耳边,道:“听是徐家的表姐。”
“徐寄柔?”云羡有些吃惊,侧头看向她。
“是呢。徐家的表姐看着柔柔弱弱的,话总是低声细语,旁人常她是个锯了嘴的葫芦,没想到却是个有福的。”
紫苏眼里晶亮晶亮的,道:“二姐素来与表姐交好,所看重的也不过是表姐处处都不如她,抢不了她的风头,如今知道了这消息,可气坏了。奴婢听,她自今日早上起便在夫人房里哭,到现在都没出来。”
云羡耳朵里听着,心里却不由得盘算起来。
她记得,书里萧叙白娶的人就是徐寄柔。那时刘念被刘云羡设计入了宫,萧叙白万念俱灰,一心只想复仇,而他走的第一步,便是娶了徐寄柔,与徐氏一族联姻。
徐寄柔的父亲徐少康的侯爵之位并非荫封,而是自己一刀一剑在战场上拼来的。
大楚的武将之中,除却死了的纪老将军,在军中最有威望的,便是徐少康了。所不同的是,纪家满门武将,虽是一门忠烈,却颇为先帝所忌惮,最终自然落得惨淡收场。
而徐少康却不同,他为人谨慎谦卑,不自居功,不仅不提携家人入朝为官,连唯一的儿子也不沾染朝堂之事,因此极受皇帝宠幸,屹立三朝不倒。
如今,他任卫尉,位列九卿之首,职掌禁军,其掌管的龙虎军,更是京畿之地的驻军中最精锐的部队。
因此,萧叙白之后能顺利起兵攻占皇城,徐家功不可没。不必徐少康的兵权和威望,便是徐思温,也是隐藏大佬一般的人物,他军事才能出众,平素不显山露水,关键时刻,便是韩信、卫青之类的将才。
云羡之前还奇怪,徐思温这么一个厌恶官场与政治的人为何会卷入这场夺权纷争之中,现在她却明白了,徐思温深爱刘念,为了刘念,他愿意做的并不比萧叙白少。
云羡本以为她之前做了那么多事,连的剧情点都发生了连锁改变,结局自然也会不同。可是她没想到,这绕着绕着,竟还是走回了老路上去。
她攥紧了拳头,指尖一寸寸的掐到肉里去。
难不成,她注定要做这个倒霉皇后,也注定要悲惨的死去?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她是无论如何不想再经历一次了。最起码,不想这么快就再经历一次了。
那么,便只有想法子回去。
七彩琉璃宝盒……
她心里默念着,不知为何,竟想起了当初她开宝盒时,里面的信,上面写着:顺应天时,方可解脱。
可天时是什么,她参不透。
也许入宫做皇后是天时,也许,死亡更是天时。
至于能不能解脱……恐怕没那么简单。也许,那信就是墓主人随便写的,也未可知。
正想着,突听得“砰!”的一声,房门被猛地推开。
紫苏吓了一跳,当即便后退了两步,她警惕的看向房门的方向,道:“什么人!”
“是我,怎么,你也要盘问几句吗?”
门外传来徐慈心冷冷的声音,她很快走进来,眉宇间压着难以忽视的怒气,连她素来养生处优养出来的美丽面容都隐隐有些扭曲。
她一手捂着胸口,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紫苏,道:“你这丫头好大的架子!”
紫苏只当是自己惹怒了徐慈心,生怕给云羡带来麻烦,忙低眉道:“奴婢不敢,还求夫人恕罪!”
徐慈心冷笑一声,斜睨着云羡的脸,道:“还知道不敢?我还以为你得了势,便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了!”
紫苏不敢回嘴,只心翼翼的觑着徐慈心的脸色,道:“都是奴婢的错,还请夫人息怒。”
云羡站起身来,不动声色的护在紫苏身前,道:“母亲何必拿下人撒气?紫苏再笨,左右是要随我入宫去的,碍不着母亲的眼。”
徐慈心冷哼一声,也不理她,便自顾自的走了进来,径自在她身旁坐下,道:“怎么,如今我训斥个丫头都不行了?”
云羡低头道:“女儿不敢,女儿只是觉得没什么必要罢了。”
“没必要?那你,什么是有必要的?是害妹妹失了名声,还是为自己谋了皇后之位?你把这个家搅和的天翻地覆,你可满意?”
徐慈心一句接一句的着,全然不见平日里温柔端庄的模样,再柔弱的女人为了自己疼爱的孩子,也会变得棱角分明,将对方刺的体无完肤,哪怕对方是她的亲生女儿,也不能幸免。
云羡听着,忍不住心疼起那个死去的刘云羡来。她千里迢迢从凉州来到京城,不过是想有个家,不过是想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可她不仅什么都没得到,还送了命,如今为了那个抢占她一切美好东西的庶妹,还要接受她亲生母亲的斥责和伤害。
徐慈心见云羡不话,只当她是故意忽视自己,便越发的气起来,道:“我有时候真恨不得没生过你这个女儿,或者,就根本不该认你回来。当初要你回来,是希望你帮帮阿念,却没想到,你竟把她害成这样。你若还有半点良心,就该选了她入宫去,给她条路走。”
她着,吸了吸鼻子,眼圈已然红了。
张嬷嬷赶忙将帕子递给她,道:“大姐,老奴多一句嘴,您看看您都把夫人气成什么样了?她身子本就不好,再气出个三长两短来,可怎么得了哟!”
云羡连气都懒得生了,只淡淡道:“我是不敢惹母亲生气的,母亲发泄完了便早些回去,我还要准备入宫的事,只怕没空陪着母亲演戏。”
“您这是的什么话?也太不近人情了。您不能仗着您要做皇后,便连孝道都不要了呐。您要知道,咱们大楚是以孝治天下的,陛下最重孝道,您这样若是让陛下知道了,可不得了。”
“是么?那嬷嬷便自去告诉陛下知道,我倒乐得逍遥。”
云羡随便丢下一句话,便悠哉游哉的坐下来,自去喝她的茶水。
张嬷嬷急得赤急白脸的,却又不敢再,只长叹道:“您就选了二姐入宫,让夫人舒心,又如何呢?”
如何……会死人的好吗?
云羡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不动声色,不卑不亢道:“母亲今日来闹这一出,恐怕为的便是这句话罢。母亲若是有什么事,下次来直便是,不必演这么一遭,怪累的。”
她将茶盏在桌上一掷,道:“刘念入宫这件事,我不会同意的。”
她着,直直看向徐慈心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只要我还是皇后,刘念就别想入宫。”
“你……”
徐慈心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恨道:“你这个逆女!你当初怎么不和杳娘一起死了?”
云羡只觉胸口里翻涌着,她从未听过有母亲会诅咒女儿去死的。
她的眸光一寸寸的冷下去,道:“让母亲失望了。”
云羡完,便站起身来,转身朝着门外走去。路过紫苏身边的时候,她微微俯身,将紫苏拉了起来,目光坚毅,道:“我们走。”
紫苏连忙站起身来,有些不安的朝徐慈心看了一眼,只见她正气得发狂,整个人都颤抖着,死死的盯着云羡的背影。
紫苏不敢再看,便跟在云羡身侧,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