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后路(二) 难不成,他们两个大男人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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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不感动的。

    云羡活了两辈子, 有老师,有同学,有学生,有朋友, 唯独没有亲人和爱人, 而愿意将她捧在掌心里宠着的,也就只有容洵一人而已。

    她目光盈盈的望着他, 很多话到了嘴边, 却又不出口了。

    她没办法告诉他, 曲终人散,他们终归是要分开的。哪怕她拼尽一切,哪怕她放弃回到书外面的世界, 也终究抵不过命运。

    她的病, 只怕是拖不了多少日子了。

    云羡避过头去,掩藏着眸子中的隐痛,道:“陛下不要太过勉强便是。”

    容洵笑笑,双手握着她的脸颊, 轻轻的在她眉心一吻, 道:“你放心, 这么点事还难不倒朕。”

    “若真到了那一步, 我愿意自请废黜, 以安民心……”

    云羡目光灼烫,抬手拂去容洵鬓边的发,可容洵只是猛然握住她的手, 低头含着她的唇,截断了她所有的话语。

    “若朕连自己妻子都护不住,还管什么民心?”他哑声着, 眼底已染了几分情/欲。

    云羡心头微动,正要开口,便见案上的灯烛闪了三下,影影绰绰的,分明是有风进来的,可这大殿中的窗户都紧紧阖着,真不知这风是从何而来。

    云羡警醒的看了看周围,不安的蹙了蹙眉,凭着她考古多年的警觉,她可以确定,这大殿之中一定还有别的人在。

    容洵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微微的摇了摇头,道:“别怕。”

    云羡抬头望着他,见他神色淡然笃定,心下也就了然了几分。

    她抿了抿唇,道:“我先回去了。”

    容洵点点头,又将身上的外衫褪下来披在她身上,方道:“朕已命福瑞备了轿辇,你坐轿辇回去罢。”

    云羡“嗯”了一声,又冲着他笑了笑,方才转身离开。

    屏风后面的那个人……是沈让吗?

    *

    云羡怀着心事,一夜都睡得不大安稳。

    翌日一早,紫苏便来报,是徐夫人求见。

    云羡赶忙道:“快请。”

    徐夫人着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衫,头上只戴了一支素银钗子,便别无他物了。她神思凝重,可礼数却仍是周道,见了云羡只款款一拜,道:“娘娘。”

    云羡伸手扶了她起身,面容沉静而不忍,道:“舅母快快请起。”

    徐夫人道了声“多谢娘娘”,便直起身子,坐在云羡身边,双手拘谨而妥帖的放在腿上,道:“是陛下让我来的。”

    云羡一怔,道:“我以为,舅母是为着刘念的事……”

    徐夫人苦涩的笑笑,道:“来兴师问罪么?刘念害死我儿,便是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只是揪不出她幕后之人,思温在地下也不能安心。”

    “思温最是大度之人,他不会在乎这些。”

    云羡缓缓着,骤然抬头,却见徐夫人已红了双眼。

    她怔怔望着云羡,半晌,突然开口,道:“这世上最懂思温的,没想到竟是娘娘。”

    她感怀的擦了擦眼角的泪,道:“句大不敬的话,若当年思温娶的是娘娘,想来一定比现在的境况好得多……”

    云羡没话,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道:“舅母放心,此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陛下一定会为思温讨回公道的。”

    徐夫人咬着唇,将一个纸条塞在云羡手里,道:“阿柔自回了萧府,便被萧叙白软禁了,便是我要见她,也是不能……这字条是思温下葬时阿柔悄悄塞给我的,我想,她大概是想给娘娘的。”

    云羡开那纸条,已被揉搓的不成样子,依稀可以看出是徐寄柔的笔迹。

    “阿柔,她亲耳听到,是萧叙白伙同刘念害了她哥哥,若非她执意嫁给萧叙白,也许一切就不会发生。”

    云羡抬起头来,看了徐夫人一眼,道:“此事与寄柔表姐无关,她不必把事情都归结在自己身上的,舅母该劝劝她。”

    徐夫人红了眼眶,道:“阿柔那孩子……心思重……本就是爱胡思乱想的,如今被关在府里,还不知会如何呢……她让我告诉你,只要能帮思温报仇,她什么都愿意做。”

    云羡听着,将那纸条折起来,道:“舅母放心,我一定会想法子帮思温报仇的。舅母若得空见到表姐,一定好好劝劝她,还有,请您帮我转告她,若想报仇,便要出其不意,不能让萧叙白有所警觉才是。等到了用得着她的时候,我自会告诉她。”

    徐夫人似是不信,仔细量着她,像是不相信她这些话是出自真心似的。

    “舅母为何这样看着我?”云羡无奈的勾了勾唇。

    徐夫人抿着唇,思忖半晌,方道:“世人都知道,萧家与刘家私交极好,甚至有人,萧刘本是一体……我以为,娘娘不会趟这趟浑水。”

    云羡浅浅一笑,眼中不觉多了一丝感伤,道:“我不过是父母舍弃的女儿,我回京之后,思温表哥是第一个待我好的人,如今他出了事,我便是拼尽一切,都要为他报仇的。”

    徐夫人幽幽看着她,见她得诚恳,突然面容像是裂开一般,骤然悲恸起来。她俯身跪下来,大拜道:“我替思温,谢过娘娘……”

    云羡扶了她起身,道:“舅母这是做什么?我受不得的。”

    徐夫人勉强稳了稳心神,从怀里掏出一个长命锁来,放在云羡手中,道:“娘娘,这个你收着。”

    “这是……”云羡低头看着那长命锁,见那长命锁做得精致,瞧着倒像是有些年头的。

    “这与思温、阿柔时候戴的是一样的,老爷特命匠人做了的,娘娘可以放心。”徐夫人着,低声道:“娘娘只管收着,等到了时候,娘娘自然便知道它的用处了。”

    徐夫人完,便站起身来,道:“娘娘所关照的事,我会想法子告诉阿柔的。”

    云羡点点头,目送着徐夫人缓缓走了出去。

    大门洞开着,有风吹进来,云羡忍不住咳嗽起来,她站起身来,走到门边,正要关门,便见容洵已出现在了门外。

    他眉目清朗,只浅浅望着她,便足够使她感到和煦温暖了。

    “徐夫人来过了?”他含笑问她。

    云羡微微颔首,将手中的长命锁捧到他面前,道:“她给了我这个。”

    容洵笑笑,将她的掌心阖上,手掌轻轻覆在她手上,道:“她既给你,你便收着,仔细别丢了便是。”

    云羡心下了然,道:“这也是陛下让她给我的?”

    容洵眉眼带笑,道:“朕只让她找个信物给你,并不知道她选了长命锁。不过朕瞧着,也甚合意。”

    云羡不知他心里在盘算什么,却也不再追问,只仔细将那长命锁收好了,道:“关于刘念的事,陛下可查出什么了?”

    “快了。”容洵着,背身将门关上,只径自找了个椅子坐着,气定神闲的看着她心翼翼的模样,不觉轻笑,道:“也不必这般心的。”

    云羡扭头看了他一眼,道:“方才陛下还要仔细收好呢。”

    容洵笑着摇摇头,眸子微沉,道:“你与沈让……”

    云羡不知他为何会突然提起沈让,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道:“陛下不是过,不再追究此事了吗?”

    容洵的眸光有些意味不明,道:“朕不是醋了,朕只是想知道,在你心里,沈让究竟有多重要?”

    “他是我……一个很重要的朋友。”云羡坦然道,“在这里,我并没有多少朋友。”

    容洵的黑目蒙上了一层浓重的冷意,他微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羡收拢好东西,回过头来,才发现他神色的凝重异常。

    她轻轻走过来,端了盏茶放在他身侧,道:“陛下在想什么?”

    容洵抬手接过茶盏,浅啜了一口,道:“没什么。”

    “可是沈让出了什么事?刘念的事,他……”

    容洵握紧了她的手,冰凉的情绪瞬间收敛,温言道:“别担心,有朕在。”

    云羡心头涌起一抹不祥,身上有些寒凉,道:“刘念的死与沈让有关,对不对?”

    容洵抿着唇,抬眼看着她,微微的点了点头。

    “是他监管不力,还是……”云羡一顿,颓然道:“还是,根本就是他杀了她?”

    容洵脸色一僵,像是覆着一层薄薄的寒霜。他顾念着云羡的身子,并不想让她忧心,可他知道云羡的性子,若是瞒着她,只怕她又要胡思乱想,于她的身子反而不好。

    他想着,也就决定不再隐瞒,只道:“皇城司守卫森严,若无他的授意,只怕没人能闯得进去,更别提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个人了。”

    “可他为何要这么做?”

    云羡不懂,若沈让是想杀了刘念为自己泄愤,可既然已查到徐思温的死与刘念有关,便迟早要处置她,并不必急于这一时的。

    “刘念死了,谁得利最多?”容洵提醒她。

    “萧叙白。”云羡轻咳一声,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道:“陛下的意思是,沈让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萧叙白?”

    可据云羡所知,沈让与萧叙白并无私交,难不成,他们两个大男人突然看对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