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离别 非走不可。
两人不知玩了多少时候, 总也玩不够似的,直到月色高悬,才纵马慢悠悠的回到宫城。
两人身侧都萦绕着彼此的气息,连呼吸都是清甜的, 虽然早知道琉璃易碎、彩云易散, 可有彼此在身边,哪怕是一分一毫, 都胜过独自天长日久的活着。
这一点, 容洵和云羡都心知肚明。他们本是再理智不过的两个人, 可如今,竟也生出些有一日算一日,有一时算一时的心思来。
体温相接, 呼吸交缠, 又有无边月色相伴,自是舍不得浪费半分的。
云羡扭过头去,双手仍紧紧握着胸前的缰绳,抬头吻上他的唇。
容洵低下头去, 一手挽着她的腰, 一手覆上她的后脑勺, 使她靠得更紧。
不多时候, 他的呼吸便粗重起来, 眼眸也不似方才清明冷静,更谈不上如何自持了。
周遭都是旖旎之气,索性趁着月色, 夜色浓稠如墨,才无人知晓。
笼着衣裙,他猛地贴近了她, 云羡瞳孔微震,只见他已然是动了情,连眼眸之中也沾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朦胧之色,而其中流淌着的,便是“想要她”三个字。
他原本生得清俊好看,长了一张坐怀不乱的脸,可如今他就算是仙人,也已然被她拖入了凡尘之中,成了堕仙。心甘情愿的那种。
云羡渐渐闭上了眼睛,只是眉头微微蹙起,到底还是有些痛的。
两人明明穿了最正经的衣裳,却做着最不正经的事,在这月光之下,在这宫墙之内,明明是最束缚的地方,于他们,却又是最自由的。
云羡忍不住轻喘,她压抑着,拼命咬着牙,想把一切的声音都吞噬在喉咙里。可随着他一点点的靠近、逼迫,又远离,她终是忍受不住,将所有的声音都化为极低的沉/吟。
容洵的呼吸也有些暗哑,头上沁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他俯下身去,将下颌抵在她的颈弯处,大口的喘息着。
那鼻息温热而痴缠,云羡身上很快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血脉喷张。
她的手指攥紧了缰绳,头微微昂起,素白的脖颈上很快便多了几抹红痕。
她只知道,他离她那样近,只是这一点,就足够欢喜了。
而他,也拼尽一切将她拥紧,再紧一点……
不知过了多久,云羡终于重重的靠在了容洵肩头。她似乎累极了,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只迷蒙着双眼,贪婪的呼吸着属于他的空气。
而他,也只是轻轻摩挲着她的发,目光是那样的疼惜和缱绻,一刻都舍不得从她身上移开。
“容洵,我是非走不可吗?”云羡突然开口。
容洵眸光一沉,微微的点了点头,道:“非走不可。”
“那我…..还能回来吗?”云羡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她早知道答案,只是不信。
“等朕处理好一切,就去找你。”
他碎了她最后的希望,虽然她一早知道会是这样,可心底还是忍不住的沉了下去,道:“会有那么一天吗?”
“当然。”他斩钉截铁的着,握紧了她的手。
她手指温凉,真奇怪,明明方才还是滚烫的。
云羡重重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她眼底一片清明,是从未有过的冷静和理智,她知道他要做什么,虽不忍,却知道她劝不动他。
他会为了她牺牲一切,就像她会为了他牺牲一切一样。他们同样固执,也同样爱着彼此,哪怕什么都不,她也懂得。
“你做完那件事之前,宫中的嫔妃……”
“你放心,朕会妥善安置好她们。她们若想回家,朕便放她们回去,若是不想,朕便帮她们隐姓埋名,给足生活用度。”
容洵着,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道:“有一封信……朕已命紫苏替你收着了,等你出了京城再看罢。”
“还有那扇坠,你一定贴身放着,不要假手于人,知道吗?”
他一字字的嘱咐着,不厌其烦,而云羡的泪水却忍不住落了下来。
她知道这结局,只是没想到,竟是他为了她,亲手安排的结局。
“别哭。”他替她拂去泪痕,“等朕安排好了,便去找你。”
*
翌日,云羡一行人便离开了京城,赶往行宫。
这日格外的冷,好像一夜之间便入了冬似的。
云羡裹在毛毯里,一动也不想动,只闭着眼睛假寐。左右马车摇晃着,再怎样体面的人,此时也有些昏昏欲睡的。
紫苏见她看了信之后便神色恹恹,只当是信里容洵写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惹得云羡多思忧心了。
紫苏见她心情不佳,也就不扰她,只坐在一边缝补着衣裳,偶尔抬头看云羡一眼,见她睡着,便又低下头去。
偶尔的,马车停下来休整,紫苏和刘君泽话的声音有那么一两句传到了云羡耳朵里。
“娘娘睡到现在了,奴婢瞧着,娘娘大约是半梦半醒的,有时候明明是睡着的,眉头却是紧蹙着,便是连梦里都不自在。”紫苏着,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陛下写什么了,娘娘本就心思重,哪里受的住这些……”
“哎……姐姐素来聪慧,会明白陛下的心意的。”
“奴婢怕娘娘就是太明白了,才会心伤。”
“……”
云羡猛地睁开眼睛,望着马车的穹顶发呆。
容洵信里什么都没,除了让她珍重,只告诉她,一年后的某某日,在皇陵相见。
那个日子,分明是她当初让钦天监算出来的。
他……大约是全知道了。而不出意外的,他选择放弃这江山,随她一道离开。
她心中酸涩,既心疼他,也恨这命运,当真是半点不由人的。若他们当真能一起离开也好,可她怕自己的身子,或许拖不到那一日,又或许回到了现代也没多少时间。
那时候,容洵该怎么办呢?
他会不会恨,他放弃了一切,却只换来与爱人的短暂相守,又或者,他们连再见的机会都没有……
那也太残忍了。可命运又总是残忍的。
云羡不敢细想,不敢去想一年后的那日他们是否真的可以穿越时光,不敢去想容洵是否真的可以和她一起离开,更不敢去想,没有了她,容洵在现代该如何立足……
她用力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道:“紫苏。”
紫苏应声进来,笑着道:“娘娘,您醒啦?”
云羡点点头,道:“还有多久能到行宫?”
紫苏笑笑,道:“已经快到了,只等着沈大人遣人来接便是了。”
“沈大人?”云羡有些诧异,不是容洵对沈让弃之不用了吗?
紫苏递了茶盏给她,道:“是啊,就是沈让沈大人,他辞了皇城司的差事,如今倒成了这行宫的侍卫统领呢。沈大人素来对娘娘忠心,陛下如此安排,娘娘也可安心了。”
云羡木然点点头,却未见得有多高兴。
紫苏正犹疑着,便听得外面一阵响动,紫苏手上一顿,道:“大约是沈大人来了。”
云羡没话,只靠在枕靠上,轻轻啜自己手中的茶,神色倦怠。
沈让的声音很快在马车旁响起,道:“臣沈让,见过娘娘。”
紫苏见云羡不话,便道:“沈大人请起身罢,娘娘身子不适,便不多言了。”
沈让的声音有些急切,道:“娘娘凤体如何?可还是咳血吗?”
云羡看了紫苏一眼,紫苏会意,便道:“娘娘无妨,只是病,沈大人不必……”
话还没完,只见沈让猛地将马车的车帘掀起,饶是他长得再好看,如今的目光也显得有些阴戾。
他盯着云羡的脸,苦涩道:“娘娘凤体违和,已到了一句话都不愿与臣的程度吗?”
刘君泽赶忙赶上来,拦在沈让身前,将车帘放下来,淡淡道:“沈大人逾越了。”
见沈让眸光晦暗,刘君泽便接着道:“娘娘是君,我们是臣子,再没有臣子质问君主的道理,娘娘想如何便如何,沈大人无从过问。”
他着,看了看那帘子,见帘子拉的好好的,方道:“更何况外面风凉,仔细凉着娘娘。”
沈让不服气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马车,见众人都在,他到底不敢发作,方道了声“娘娘保重身子”,便拂袖而去。
刘君泽看着他的背影,不动声色的眯了眯眼睛。见他走远了,方才低声道:“姐姐没事罢?”
云羡摇摇头,想起他看不见,又张了张口,道:“我没事。”
刘君泽不放心,一路便都守在马车旁,生怕沈让又发起神经来冲撞了云羡。
不过沈让似是寒了心,这一路上便再也没有来过,只孤身一人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再也没和谁过一句话。
直到在行宫安顿下来,刘君泽才略略安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