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沈飞云咳嗽两?声,实在不想?和?简亦善拉扯,便正?色问道:“你来此找我?,所为何事?”
简亦善闻言,也收起不正?经,忽地变了一个人似的,神色肃穆。
他问道:“红英同我?,你拦截了骆湖?”
施红英昨夜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追上沈飞云,被看守的士兵拦截在百丈远的街道中。
她一是气不过,二也是忌惮沈照,虽沈飞云同简亦善是密友,却不知沈家风向如何,怕耽误事,这?才去找简亦善通气。
简亦善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才来试探沈飞云的口?风。
他的问话原无?任何问题,可落到沈飞云的耳朵里,颇有些兴师问罪的意?味,顿时间心生不悦,暗恨简亦善重色轻友。
瞬息而已,沈飞云也来不及思考过多,只晓得自己?倾向老友,为苏浪操心劳碌,可对方却还不一定买账。
沈飞云似笑非笑地问:“是又?如何?”
简亦善多了解沈飞云,一看便知他这?是生气了,于是放下筷子,举起双手,语气无?奈地解释。
“我?就问一下,问一下而已,没有别的意?思,你别想?太多。红英来找我?,我?不好意?思推拒,只能代她出面。你无?论怎么回答都行,就是放个屁,我?都觉得是香的。”
沈飞云被逗笑,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这?才是简亦善真正?的样子,无?赖。
简亦善松了一口?气,继续:“其实你没有必要拦截。”
“为何?”沈飞云有了闲心,拉开一把椅子,坐在简亦善身侧,耐下性子去听。
“让兖州反。”简亦善掷地有声。
沈飞云心猛然一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老友会出这?样的话。
这?时他才恍惚反应过来,施红英就算与简亦尘勾结,可到底和?老友关系更加亲密,多少也会助力帮忙。他之前一直认为,兖州反,对简亦尘助力更大,可细细一想?,极有可能是简亦善的主意?。
“为何?”沈飞云追问。
“因为即便到了这?时候,我?仍不确定。”简亦善略带歉意?,“我?是圣上的侄子,可他有两?个亲生的儿子,大哥被废已成定局,二哥却骁勇善战,我?需要一个理由?,来叫他彻彻底底成为废子。”
沈飞云沉默半晌,自嘲一笑,哑声道:“你一早就想?好了?”
至此,一切都变得清楚起来,落石也缓缓升上水面。
他这?样机敏的人,瞬间变化的神色已明——他明白简亦善的所作所为了。
简亦善呜咽一声,不知要如何坦白,实在忍受不了沉默,才伸手拉着沈飞云的衣袖,低声道:“能让一个人出局,也能设陷叫第二人出局。三个人的局,不是看谁脱颖而出,只是看最?能苟且,如今看来,是我?稳住脚跟,没有跌倒。”
沈飞云想?抽回衣袖,可到底十多年、近二十年的情谊在,最?后有些自暴自弃,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老友的所作所为。
只是迫不得已,并不代表毫无?怨言。
简亦善拍了拍他的手,察言观色,立即将椅子挪近一步,笑道:“你有什么话,尽管问我?,我?绝不隐瞒,统统都给你听。”
沈飞云想?了一下,皱眉问:“前几日你在落英阁,和?施红英了什么?”
那一日,是苏浪去谈的。
沈飞云疑心,很多事都是苏浪在洽谈,替这?没心没肺的简亦善兜底。
当然,现?在也不能再简亦善没心没肺,能将一件事隐瞒三年,且在自己?这?老友面前隐瞒三年,装得滴水不漏,面子功夫不必自己?差了。
简亦善坦然直言:“去叫施红英递信,兖州一反,联合兖州牧,咬定是简亦尘狼子野心,图谋不轨,如此一来,圣上绝不会信二哥。”
果然如此。
沈飞云忍不住长叹,摇头问道:“‘噬心蛊’是谁要给皇帝下的,‘一点金’里的毒又?是谁授意?的?”
这?是第二个问题,且比前一个更加辛辣。
这?是快三年前的旧事了。
因这?一件事,皇帝认定是简亦恪下毒谋害,废除其太子之位,又?烧毁遗诏,连贬太子一派。
简亦善扯近沈飞云的衣袖,沉声道:“‘噬心蛊’自然是大哥的手笔,‘一点金’里的毒是二哥干的好事。只是……”
“只是如何?”
“只是这?两?种?蛊毒都出自落英阁,由?红英亲手交给我?,又?被二哥要了过去。”简亦善垂眸,嘴角不自觉露出一抹微笑。
他意?识到自己?笑了,很快撇了撇嘴,“至少明面上如此,我?不过是经手的人,何其无?辜。”
“你和?施红英的确无?可指摘,”沈飞云面色冰冷,轻笑一声,“最?高明的不是自己?动手,而是唆使他人,自己?装得愚蠢,叫人不设防,根本不把你当做对手来看待。”
简亦善松手,挠了挠脸,低头道:“我?是不大聪明。”可忍不住笑出声来,“人不用太聪明,笨人能指使聪明人为我?做事,这?就足够了。”
沈飞云一想?,的确如此,苏浪两?年来都顶着别人的样貌而活,可不是为简亦善瞻前马后?
“你是来同我?坦白的?”沈飞云问。
他现?在已经明了,或许白日练了太久的剑,此刻有些疲乏,不想?再下去,只情愿好好睡上一觉。
“也不是。”简亦善抬头,神色尴尬,“是你问起,我?看你一脸了然,怕你生我?气,自此失了你这?朋友,因此才坦白。”
“那你来干嘛,就为了帮施红英问一嘴?”沈飞云完,直接起身,显然不愿再多做停留,准备离去。
“我?来是为了另一件事。”简亦善鼓足勇气,“我?本来想?等事成之后再来见你,可……有些话实在传得太离谱太邪门,我?不得不交代一声……那啥……咳咳,听闻你倾心于我?……”
沈飞云:“……”
他没有。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简亦善一咬牙,大义凌然,颇有些舍生就义的味道,把头一扬,紧紧盯着沈飞云的双眸。
他认命道:“我?……除亲人外,你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没有之一。我?虽不爱男子,但如果是你……”
一句简单的话得磕磕绊绊。
沈飞云还没听完,就脊背发凉,毛骨悚然。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
沈飞云怒而断:“够了!不必再!”
简亦善见他如此,愈发坚定自己?的猜测,果决道:“我?也必不负你,我?有太多红颜知己?,但保证从此以后,蓝颜知己?就你一个。”
他实在不能失去沈飞云这?个朋友,就算是强迫自己?,也要留住沈飞云。
沈飞云听不下去,骂出人生中第一句脏话。
“放你的狗屁!”
沈飞云气急败坏:“我?瞎了眼也看不上你,你但凡去照个镜子,就该明白,和?我?站在一起,犹如麻雀站在鸿鹄身旁,你简直就是癞ha(屏蔽词)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简亦善:“呃……也没有那么夸张吧,顶多就是鸭子和?鸿鹄的距离,把我?比作麻雀太伤人了。”
沈飞云:“把你比作鸭子,你就开心一些是吧?”
“……”
简亦善沉默一下,也怒了:“够了够了,别再取笑我?了。不如另一件事,看来你对我?是真没那心思,那你他娘的还和?我?睡?”
沈飞云:“……”
我?那是和?你睡么?我?那是和?我?拜堂成亲过的夫人睡。这?一点,难道心里没点数的吗?
他知道苏浪扮演过好友,这?件事,是,还是不呢?
了,以简亦善的性子,以后肯定拿这?件事嘲笑他,翻来覆去地在他面前提及。但如果不,虽可以堵住老友的嘴,但等于自认和?“简亦善”睡了。
不等他想?明白,简亦善收敛神色,一本正?经道:“闲话少,我?此次前来,是想?求你一件事。”
终于到正?题,沈飞云就知道这?混球无?事不登三宝殿,必然有事相求。
简亦善道:“明日圣上召见你,肯定会问你‘噬心蛊’和?‘一点金’的事,你知道该怎么答么?”
这?和?他之前的坦白联系起来,并透露一个讯息——明日皇帝召见沈飞云,是为了一桩旧事,看来这?桩旧事成了皇帝的心疾,在临死?前询问,极有可能左右最?终决定。
“我?该怎么答?”沈飞云恍然大悟,却装聋作哑。
简亦善循循善诱。
“‘噬心蛊’是谁下的?”
“不知。”沈飞云只摇头。
“你就是简亦恪下的。”简亦善抿了抿唇,恳求。
“我?又?如何得知此中隐秘,当真不知。”沈飞云坚持如此。
“你知道的。”简亦善继续,“‘一点金’明明是解药,可里面带毒,是简亦尘下的。”
“你是叫我?谎。”沈飞云笑了,“他们?虽然是凶手,可你才是教唆他们?的人,到底你才脱不了干系。问起来,我?要么全不知,要么全知道,将你一并交代出去。”
简亦善急得快哭出来,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心实意?。
“你真是我?的好兄弟!”他霍然起身,忘了两?人还有流言,一把抓住沈飞云的手腕。
“你肯定在同我?开玩笑,我?都走到这?一步,没有回头路,你这?人过的谎写成字,都能铺满一整个长安。在这?节骨眼上,你就顺水推舟,帮兄弟我?一把。来日荣华富贵,我?包你享受不尽。”
沈飞云轻蔑道:“我?像是填图荣华富贵,只顾自己?享乐的安逸之辈吗?”
你可太是了。
简亦善摸了摸鼻子,违心开口?:“知道你清正?廉洁,为人刚正?不阿,这?点恩惠绝收买不了你。你住在烟花之地,也坐怀不乱,看来绝世佳人也动不了你的心……”
“这?个倒是可以。”沈飞云插了一嘴。
简亦善颇感意?外,适时联想?到“自己?”被睡了这?一传闻,当即悚然,口?不择言:“我?不过蒲柳之姿,当不得‘绝世佳人’这?一谬赞。”
沈飞云乐不可支,笑骂:“去你的,别给自己?脸上贴金。”
简亦善见他露出笑模样,立即随上:“求你,就应允我?的要求,不然我?必死?无?疑。你想?要什么绝色佳人,我?都给你网罗过来。”
沈飞云冷酷道:“我?要施红英。”
“……”
朋友妻,不可欺,这?就有点过分了。
简亦善认认真真地考虑了三秒,梗着脖子道:“你胃口?不啊,施红英你都看得上,我?诚心劝你放弃。就她不行,除了她,你就是看上我?,我?都洗干净,自动自觉地每晚钻你房间,帮你暖被窝。”
沈飞云算是明白,简亦善此人没脸没皮。
一旦试探清楚,自己?对老友没有意?思,什么调戏自己?的话,都能出口?。
沈飞云叹了一口?气,答应:“可以。”
简亦善一把握住沈飞云的手,重重甩了几下,激动不已,欣然道:“你肯定会答应,到了这?地步,你要是不答应,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也太假。我?保证给你送上绝色佳人。”
“滚蛋。”沈飞云抽手,有些心累,“天色已晚,你要回去,还是留宿侯府?我?想?躺床上好好想?想?,将事情梳理清楚。”
“好。”简亦善搓了搓手,“我?就住侯府,明天同你一起面圣。”
沈飞云走到房门口?,简亦善也跟了过来。
“你还有什么话要?”沈飞云无?奈地指了指西厢,“你的房间在那里,想?来不用我?带你去。”
简亦善不理他,踌躇一阵,抿了抿唇,道:“我?不是有意?骗你,也不是主动争抢,实在被卷入其中,不得不……”
不得不如何,他又?不下去。
沈飞云等了片刻,了个哈欠,语带疲乏:“我?都懂,你不必多,得多了就客套。”
“不。”简亦善十分坚定,“我?要和?你清楚,你知道是一回事,我?有没有交代清楚,这?关乎我?能否安心,不必见到你就心存欠疚。”
“好,你。”沈飞云点点头。
简亦善闭上双眼,复又?睁开,喉结滚动,几次张嘴都没有出声,最?后终于开口?。
“我?不过想?安居一隅,可父亲动作不少,圣上起了疑心,三年前召我?入京,我?也是被逼无?奈才走到这?一步。我?不想?死?,只能在别人杀死?我?之前,先将想?要我?命的人杀死?。”
他一把抓住沈飞云的肩膀,垂下双眸,无?意?识勾起嘴角。
“我?能活到今天,全靠装疯卖傻,可别人推着我?往前,将我?杵在枝头。箭出头鸟,我?就是再蠢笨的一只麻雀,也要在别人的算计下,浴血重生为凤凰了。”
罢,他抬眸轻轻扫了沈飞云一眼,立在门外,上半身却倾过,温柔地在沈飞云唇边落下一吻。
沈飞云全无?防备,一下怔住,等恍惚回神,对方却轻笑一声,呢喃道:“论绝色佳人,你就是……”
这?太过了,沈飞云措手不及。
身体比脑子更快,“嘭”的关门声响起,沈飞云才发现?自己?将人狠狠推开,猛地合上了木门,毫不犹豫地落上门栓。
“这?是错觉。”他难以置信,更难以接受,失魂落魄地走到床边,坐下。
很快,门外再无?人声。
沈飞云想?了许久,终是无?法?自欺欺人,也难以分辨简亦善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他只看出,简亦善最?后抬眸扫视那一眼,极具压迫,势在必得。
末了,他狠狠一捶床板,懊恼道:“这?肯定是苏浪!”
谎成性,嘴里没一句真话的苏浪。
骗子!
无?论如何,他也不敢相信,方才亲吻自己?的人会是多年老友,会是简亦善那花花公子。
与他不同,有关他的传闻十有八^九是假的,但有关简亦善的传闻却大多为真。
沈飞云坚信,简亦善的心就像是一朵月季,有着好几片花瓣,每一片都爱着不同的姑娘,而最?浓最?烈的那一片则给了施红英。
绝没有他的位置。
翌日,沈飞云因为睡得太晚,还要简亦善来叫醒。
沈飞云几乎一晚没有睡好,早在夜晚想?好对策,一把将老友拉近房内,关上房门。
“你要做什么?”简亦善的神色已不可单用惊恐来形容。
“少废话。”沈飞云一把将人推到床上,开始动手扒人衣服。
简亦善仅凭那三脚猫功夫,怎么可能是沈飞云的对手,蹭得丝被乱成一团,也到底没有挣脱。
“我?日你个沈飞云,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是敢霸王硬上弓,我?一定请上十个八个绝世高手,把你摁在地上,狠狠地上回来……”
着,他呸了一声,改口?:“我?上你个头,吓得老子错话了。我?一定要那十个八个绝世高手,一个个轮流……”
“够了。”沈飞云看清,这?的确是简亦善,而非苏浪假扮的,立即替人整理好衣物。
虽面前这?人是简亦善,可昨夜那人却未必。
“是我?不好,吓到你了。”沈飞云假惺惺地替人拍了拍衣服。
“你吃错药了?”简亦善几近崩溃。
沈飞云深吸一口?气,诡异一笑:“对,吃错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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