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遭人陷害 二更
殉情是绝对不会殉情的, 不然早就上电视了。
就算不上电视,怎么一下子死了两个前重点高中的男老师,《新民晚报》社会版块也会给一个豆腐干版面的。
两人想死, 没死成。
或者是浑身艺术家气质的彭老师自觉对不起凯哥,某天喝醉了酒在三楼天台试图纵身一跃的时候, 被凯哥和老板见着了,死拉活拽地把他拉了下来,终于没有造成什么悲惨的后果。
顺便一句,老板Vendy的中文名字叫做闻狄, 是彭越在美专的师哥。师哥大学毕业后, 认清了自己在艺术一途实在没有什么天分,就拿着爹妈给他创业开工作室的钱,开了这间酒吧。
而自认为前途光芒, 随便涂两笔就能卖的天价的彭老师在住了两年地下室, 一幅画都没有卖出去后,终于认清了现实。最终被家里人通关系,扔进了附中, 成为了一名并不怎么光荣的美术老师。
这对师兄弟虽然走得路子不一样, 不过感情倒是一直不错,所以彭老师失业之后没告诉家里, 而是前来投奔师兄。师兄也仗义, 白让那对苦命鸳鸯住了几个月,这个月月初他们才搬走。
也就是, 如果三个月前宁北不是火烧屁|股似得逃也般地溜了,又或者他之后拿着名片来找老板的话, 不定他们早就遇上了, 而不是是像现在这样, 一头拼命地找,另一头早就离开上海,远赴他乡了。
凯哥带着他的媳妇走了,回余姚老家去了。
和宁北不同,范侠今天之前压根不知道顾凯歌和彭越的关系,还以为他们只是玩得来的哥们的。因为彭老师太宅了,凯哥出于关心才到处拉着他晒太阳做运动。现在想来,凯哥对彭老师是未免太关心了些。
“怎么顾家的老人,也知道他儿子是……么?”
范侠竟不知道如今中国做家长的都那么地开放了。
实话,就他和北的关系,现在也就是他那舅舅知道。北的爹还不清楚呢。
他听了舅舅的话,决定等过两年,他和北等彻底稳定下来再。
其实在范侠看来,他和老大哪里还需要什么“稳定”“沉淀”,他们都“沉”了多少年了,“稳”得不能再稳了。
北只有他,他也只有北一个。他们之前的整整一半的人生都是一起度过的,之后的人生,也只有彼此。
但是舅舅硬要什么,至少等大学毕了业,至少等他出了社会,有了工作再。就算是男女结婚,也要有个保障呢。何况他们这样的关系,没有经济基础什么都谈不上。
这点范侠也是同意的,他从在他爹范建和舅舅赵景闻手下长大,他们都是典型的传统中国男人,骨子里带着点大男子主义,但是在养家养老婆,孝顺父母这样的事情上是绝对不推脱的。
别的不,他爸和他妈离婚那么多年了,每年逢年过节,范建还要带着礼物去范侠的外婆家探望老人家呢——相比之下,他妈可不是年年过年都会回家省亲的。
“弟弟你做梦呢?他家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要他们接受儿子是个gay,不如让他们去跳黄浦江。今天知道,明天就送到县城里精神病院去好不好?”
闻狄白了范侠一眼。
“反正上海这边的学校是待不下去去了。老顾呢,先回家教书一段时间,他们那边也缺老师,尤其是男老师。至于彭呢,就他是城里搞艺术的,去山里采采风,左右先把这个年过去了。反正彭他平时也几个月几个月不回家的,他爸妈都习惯了,不会多心。”
知道两位老师都没事,宁北和范侠的心这才放下了。
不过更多的是唏嘘,人生太无常了,本以为永远都在那里的东西,永远都在那里的人,扑簌一下就会换了地方,乃至永远都不见了。
“弟弟,我什么来的,你早晚会到我这里来的,没错吧。”
闻狄着,又要去勾宁北的下巴,被范侠“啪”地一下了爪子。
看谈的差不多了,两人也就准备告辞了,范侠几乎是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他可实在受不了这老板,还有周围那些男人看他的眼神了,怎么个个都要吃了他似得呢?
“你这男朋友,不错啊。”
外头冷风吹吹的,闻狄抱着胳膊,把宁北送到门口就没再往外头走。
“他不是同志,我一看就知道。”
闻狄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蛇一样的眼睛微微眯起,“你就不一样了,你一看就是。我当时还想着,不容易啊,今年新来的同类里有这样一个帅哥。谁知道名花有主了,还是个零号。”
“我求求你声音轻一点吧,整条街都要听到了。”
宁北一边着,一边往身上披外套。
从“现实世界”里就是这样,人家做同志的,十有八·九都自备gay达,偏他什么都感应不到。不然也不会白白由着他老爸瞒了几十年,更不会看走眼,以为卓雨杭对自己有意思了。
从某个方面来宁北做基佬做得挺失败的。
要不是顾凯歌和彭越两个表现的太明显了,他可能和范侠一样也就刚才才知道他俩的关系。
“不是同志,还喜欢上你了,,你怎么做到的?”
想把直男掰弯,难于上青天。
黑蛇精那么多年的功力,至今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那些误闯了VENDY的直男,多半都和卓雨杭那晚一样,被他要么逗弄的浑身发毛,要么直接就是骂两句脏话走人,更有甚者还有想要动手揍人的,实在不文明。
范侠这样,明明一踏入酒吧,肉眼可见地整个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却仍然搂着自家爱人不放的,硬做出一副宣示主权的拽样子。闻狄自踏入这个圈子一来,还是第一次见。
宁北拉着袖子管,低头一笑。
是的,他知道,范侠不喜欢男人,但是范侠喜欢宁北。
“因为我陪了他整整九年。”
从学四年级,到现在。从十一岁,到十九岁。
那么多同学,邻居,常乐蕴,丁哲阳,林子颖,还有更多名字都已经淡忘的,他们在范侠的生命力来来往往,只有我一直都在。
“切,青梅竹马是吧,嘚瑟什么……滚滚滚。”
冷风一吹,闻狄搂着他单薄的肩膀冲着宁北摆了两下手,就要关门。
“叮铃”一声,本来关上的门却在下一秒又开来了。
“干嘛?”
宁北回头。
“名片还给我。”
闻狄朝他伸手。
“凭什么?”
“我以为你是‘一号’呢才给你的。早知道你有男朋友,谁给你折。拿来!”
千年老妖嫉妒的嘴脸也很是难看,差点不能维持住人形。从宁北手里夺过名片,“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只留下扎在门口的两个铃铛在冷风里铛铛作响。
这么点功夫,范侠已经转到隔壁美食城去买了两把羊肉串和一个烤红薯了。两人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坐下,一口羊肉一口红薯,吃得美滋滋的。吃腻了范侠又去买了两杯热咖啡,距离两个学校的门禁还有一会儿,他们算腻歪一会儿再回去。
“真是想不到啊,怎么顾老师那么好的人,会被人陷害了呢……”
范侠吃得嘴上都是油,脸颊不心沾上了羊肉签子的油脂,宁北实在看不下去,从兜里掏出一包餐巾纸,拎出一张给他擦干净了。
刚巧有一堆情侣经过看见了这一幕,女孩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男朋友则眉头一拧,一副看到病毒的模样,拉着女朋友往旁边靠了两步。
“看什么啊?这是我爹!我爹照顾我不行啊。”
范侠瞪大眼睛冲着那男孩子喊着,情侣吓得干脆飞奔起来。
“哎,你对普通人来是同性恋可怕,还是神经病可怕啊?”
范侠笑的直拍大腿,这刁钻的问题把他“爸爸”宁北问得没法回答。
“反正在学校眼里都是一样的。”
宁北的心情有些低落,和早上刚从酒店里出来的时候截然不同。
他瞥了一眼范侠,趁着周围没人看见,把藏在宽大运动服里的手和范侠的手掌贴在一起。范侠立即把手也贴了上来,藏在桌子下面,然后各自拿着一个咖啡纸杯,假模假样地看着风景。
“哎,你到底是谁举报了顾老师他们啊?这人也太恶毒了。”
两人的胳膊在桌子底下晃啊晃的。
起来顾老师也真是倒霉,眼看年底就要到手的荣誉和人才引进名额都飞了。
根据闻狄的法,就在北他们毕业后没多久,新学期开学后,一封举报信就被送到了校长信箱里——那玩意挂在校长办公室门口多少年了,从来都是用来落灰用的。只有学生恶作剧的时候往里头投过铁钉和硬币,谁会真的往里面投信啊。
偏偏开学后某一天,校长大人端着茶杯仰头漱口的时候,发现他那久未开封的信箱口子里,居然露出一个的角。
兴奋的校长立即搬来凳子,从抽屉的犄角旮旯里找出钥匙开了信箱,也开了潘多拉的盒子。
“是照片。老顾和潘的,两个傻子,被人拍了那么多照片都不知道呢。”
着话的时候,闻老板的表情也是一脸鄙夷。
这年头还有比动辄喜欢举报,断人前程的人更可恶么?
听了闻老板的描述,宁北断定应该是在三月封校期间,也就是凯哥和彭老师无处可去,被赶到美术室地铺的那段时间被拍下的照片。
这两人真行,美术室教室外头就正好对着教师办公楼呢。虽因为住了人的关系,窗帘是一直放下的,但是人家既然下定决心要陷害了,还能找不到机会?
不过这人也够可以的,三月份拍到的照片,一直憋到九月份,学校准备第四季度工作的时候才捅出来,摆明了就是不想给凯哥留半条后路,都不准备让他好歹过到年底,这是真·赶尽杀绝呢。
至于是谁举报的,且看明年张榜公示优秀青年教师,或者人才引进名单,到时候一眼不就看出来了。难怪他们在学校听的时候,所有的老师,包括看门老头都讳莫如深,他们也要防着那个人呢。
“北,你怕么?”
范侠把脑袋往宁北身上一靠。
“会不会有一天,也有人用这种办法来害我们?”
范侠今天是被吓着了。
在此之前,他对同性恋三个字的全部认知都来自于自己的舅舅和宁伯伯,最多加上一部《春光乍泄》的电影。
反正就从身边的例子来看,舅舅和伯伯就是普普通通的搭伙过日子,其复杂性不如他爹和他爹曾经交往过的十几个女朋友,多元性不如他妈的那些外国奶狗,一波三折的程度不如楼上王阿姨,甚至连梅嬢嬢和周先生的老少配都比他们有意思,但是就是因为性别相同,所有的一切都变成原罪了。
“真的有那一天,你准备怎么办呢?”
宁北斜着眼睛看他,看的范侠又开始心痒痒了。
“我会为你败全世界。我保证!”
范侠兴奋地抬起他俩的胳膊。
宁北低头笑笑,不置可否。
“老大,我爱你。你爱我么?”
他把双手环在宁北的肩膀上,两个人像是两只企鹅一样摇摇摆摆地往前走。
“行了,你先败四级再吧。我给你买的真题你做了么?我跟你,你的任务就是一次考过四级和六级。我念的德语班旁边就是四六级辅导班,怎么样,报一个吧。”
宁北走了两步,撩起后腿往他裤脚上一踢,“好好走路。”
“人家跟你谈情爱,你跟我四六级……”
范侠苦着一张脸刚站起来,宁北的手机响了。
“阳阳,怎么了……你话啊,你哭什么?”
放下手机,宁北看着范侠,嘴唇微动,“丁哲阳被乐乐甩了……他们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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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
范侠:老大我爱你!
北:abandon下一个单词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