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八慰藉
听到咖啡苑起火,唐臻脑子“嗡”地响了一声,她慌张地跳下床,不顾自己还穿着寝衣,光着脚就往外跑。
映心试图拦住她,可也不知道她的力气怎么那么大,整个人被推到一边去,撞在了一旁的桌角上,发出“咣”的声响。
唐臻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她满心只惦记着咖啡苑,那可是她的心肝啊!
映月也在外边拦着,同样没能拦住,被推得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殿下!”
映心拿着一件外袍,手里拎着一双鞋,急匆匆地跑了出来,和映月两人快步去追唐臻。
唐臻已经跑出了她的四进院,院门对面,胡同另一头就是咖啡苑,此刻门口已经挤满了人,吵吵嚷嚷地像是忙着救火,墙内黑烟冲天,空气中布满焦糊味儿。
不要……不要啊!
白寒城太了,没有设立望火楼,发现的时候会不会已经太晚了?
不、不能,农学吏们都住在里边,应该一早就能发现火势,他们、他们人没事吧?
我的咖啡树,它们好不容易才从西域到了大曜,又历尽艰险跟我到了这里,刚刚才开了花,不能就这么没了啊!
唐臻胡思乱想着,疯狂地冲向咖啡苑的大门,却被守在外边的衙役给挡住了。
“殿下别急,防火铺的人都来了,正在里边救火呢!”
“院里有水井,水量充足,火很快就能灭掉。”
“您可千万别进去,里面太乱,万一冲撞了你……”
“让我进去!”唐臻脑子里一片混沌,根本听不清衙役们在什么,只知道眼见为实,她必须要亲自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是衙役们推推搡搡地挡得太严实,她根本冲不进去,急得直跳脚。
“殿下,您别这样……”是映月带着哭腔的声音,接着便有一件袍子罩在了她身上,“别急别急,听叶典史已经在里面了,他一定会护好殿下的咖啡树!”
唐臻急得眼前发晕,无助地抓住映月的胳膊:“让我进去,我想进去看看……”
映心搀着她的胳膊劝阻:“里边兵荒马乱的,您别进去了!”
“叶典史!叶典史来了!殿下你快看!”映月大声喊道。
唐臻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便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咖啡苑的大门里冲出来,几步就到了自己跟前。
“臻儿!你怎么这样就出来了?!”叶庭轩看着她身着寝衣,随便披着件袍子,披头散发,神情憔悴,简直心疼坏了!
映月在旁边忙不迭地:“殿下连鞋都顾不上穿呢!怎么拦都拦不住!”
叶庭轩低头看她赤着脚,立刻把人横抱了起来,痛心道:“你傻不傻?!万事有我在呢!”
唐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听咖啡苑失火的一刹那,她心慌得要命,丢了魂儿似地往外跑,看到那火光和黑烟,脑子就更晕了,眼前晃的都是虚影,现在落入喜欢的人怀里,突然间就崩溃了。
“我害怕……子昂,我害怕……我一个人撑着好难受啊……”她紧紧抱着叶庭轩的脖子,另一只手死死抓着他的前襟,痛哭流涕,“这些咖啡树,就是我的命……是我的唯一的希望……”
她不下去了,最近一直堵在胸口的情绪再度蔓延上来,像是一块密不透风的布将她紧紧罩住,令她完全透不过气来,憋得难受,只有眼泪无法抑制地往外流。
叶庭轩从未见唐臻哭成这样,现在一颗心随着她七零八落的眼泪抖成了筛子。他知道她牵挂咖啡树,现在要把她带走肯定是不成,便抱着人走远了些,靠着墙坐下,让她横坐在自己腿上,又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不怕,不怕,臻儿,有我在呢,有我。”他的脸紧紧贴在她的额头上,抬手帮她擦着眼泪,“你别担心,火一着起来,里面住着的人就觉察到了,他们派人叫了防火铺的人来,正在扑火,方才我过去看,差不多已经灭了……”
唐臻缩在他怀里,哭得脑子更晕了,满心都是委屈,一抽一抽的话都是断断续续的:“怎么会、会起火?平日里、已经、让他们注、注意消防了……”
“师父已经过来了,就在咖啡苑里帮着灭火,相信一会儿能有结果。”叶庭轩感觉到她在颤抖,把她搂得更紧了些,“别担心,啊!不会有事的。”
傻丫头,你这是要让我心疼死啊!
你到底有什么秘密不能?为什么要一个人苦苦撑着?!
我不能让你信任吗?
唐臻哭了一场,神智从哭懵的状态慢慢清醒过来,可她仍是揪心,仍是委屈,即便知道这样依偎在叶庭轩怀里实在不妥,可她不想离开。
就贪恋这短暂的温暖行不行?就这一会儿……
不远处传来话的声音:“叶典史在哪?”
“在那边,和殿下在一起。”
急促的脚步声很快来到近前,唐臻止住抽泣,抬头看过去,便见一名衙役冲他俩拱手:“殿下,叶典史,火已经全扑灭了,没有人员伤亡。”
叶庭轩松了口气,在唐臻后背轻轻拍了拍:“你看,没事。”
“损失呢?”唐臻迫不及待地问。
衙役回答:“还在清点,据不算很严重。”
这话虽然听起来令人安慰,可是在唐臻心里,一点损失都不想有,一时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是什么情绪,即便听到这种话,也完全高兴不起来。
叶庭轩继续问道:“我师父还在里边吗?”
“左大叔在追查失火的原因。”
“成,你们多帮忙。”叶庭轩道,“我先带殿下回去,师父要找我,你就让他来公主府,今晚肯定没有人能睡了,不用顾忌那些虚礼。”
“是!”
衙役领了命,便匆匆离去,叶庭轩抱着唐臻轻轻晃了晃:“回去好吗?看看你脚上的伤。”
唐臻也知道自己在这待着除了现眼没有任何意义,便轻轻点了点头。
叶庭轩抱着她起来,快步往唐宅走去,远远站着的映心和映月终于松了口气,待他们过来,快步跟上。
进了主院的厅房,叶庭轩心翼翼地把唐臻放在椅子上,检查她脚底的伤,所幸没什么大事,都是被石子划破的伤口。
看着叶庭轩皱起的眉头,唐臻赶紧:“没事,不疼。”
“骗谁呢?都这样了还不疼?”叶庭轩蹲在地上,恼火地仰头看她,“就算你不疼,我也心疼!”
唐臻:“……”
我不话了还不行吗……
片刻后映心端着一盆温水进来,帮她清洗伤口,映月也已经把药箱取了出来,准备给她上药。
叶庭轩虽然很想自己来做,但毕竟女子双脚还是不要随意触碰的好,他也只能气鼓鼓地坐在一边不话。
屋子里一时间静谧得诡异。
好在唐臻的脚刚刚包扎好,几人便听见左横秋在门外喊:“殿下,庭轩,我能进来吗?”
唐臻立刻道:“师父,快请进!”
叶庭轩起身给左横秋开了门,映月和映心端着水盆退下。
“师父,现在咖啡苑里情况如何?”叶庭轩急切地问。
左横秋冲唐臻拱手行了个礼:“殿下,先好消息,着火的大部分是院子里的冬青树,并非咖啡树,火势看起来大,是因为冬青树旁边的梧桐也被引燃了。总体而言,咖啡树并没有损失,扦插的幼苗有几盆被牵连,但数量并不多。”
叶庭轩欣喜地看向唐臻,唐臻也终于松了口气:“但坏消息是什么?”
“坏消息就是,我认为此次起火并非意外,而是有人故意纵火。”
“纵火?”唐臻与叶庭轩意外地面面相觑。
左横秋道:“对,我在起火那边的院墙处发现了脚印,又见那些冬青树和梧桐是枝叶着火,树干树根处并没有起火的痕迹,附近也没有易燃物,推断是有人站在院墙上,往下面树上丢下火种导致起火,但来人可能分不清冬青树和咖啡树,又做贼心虚,匆忙丢了火种逃跑了。”
“既然如此,待天亮之后,我定带人将附近线索再查一遍,尽快将纵火之人捉拿归案!”叶庭轩严肃道。
唐臻有点莫名其妙:“咖啡苑得罪谁了?怎么会有人前来纵火?”
左横秋轻叹一声:“我猜是那伙山匪。”
“是不是消息走漏出去了?”叶庭轩突然警觉,“如果是山匪特意针对咖啡苑,也就是他们听了剿匪之事,也知道臻儿是想把桐影山开辟成咖啡种植园,一气之下,前来威胁,觉得烧掉这些咖啡树,我们就没东西可种了,是吗?”
左横秋点头道:“丰收爷爷祭祀日那天,山匪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当时我就奇怪,现在联系这件事,才有这个猜测。”
“这么精准的击报复,肯定跟他们脱不了干系!”唐臻一听就明白了,这必然是那些山匪没跑了!
叶庭轩安慰道:“臻儿你放心,近日我安排一些衙役日夜看守咖啡苑,保证不会再出现纵火事件。这些人敢对咖啡树下黑手,正给了我们借口将他们抓捕归案,借机剿匪,真是自投罗网!”
“对,之前是防不胜防,现在总算是有的放矢了。”唐臻笑了笑,“我这也算因祸得福吧。”
一场意外事端终于平息,左横秋汇报完便匆匆离去,叶庭轩临走时,突然张开双臂抱住了唐臻,在她耳边轻声道:“臻儿,还是那一句,别担心,一切有我。”
然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转身离去。
唐臻:“……”
他他他的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
跟以前完全不一样,怎么回事,这是觉得开了,就不再掩饰,换了一种思路,决定奋起直追?
头疼!
不管了,随他去吧,那么大一个活人,我哪能控制得了?唐臻不愿再想,钻回被窝里抓紧时间睡觉,等天亮了好去咖啡苑看情况。
她也没能睡几个时辰,还一直在做梦,梦见满园咖啡树全成了焦炭,险些在梦中吓醒过来,又梦见叶庭轩痛苦地抓着她的肩膀质问“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梦里唐臻想“我喜欢你啊”可是嘴巴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糊住了,张都张不开。
总之就是非常糟心。
按照唐臻的吩咐,天刚亮起来,映月就过来叫她起床。她饭都没顾上吃,先穿好衣服便跑去了咖啡苑。
正如左横秋所言,被烧得最厉害的是靠院墙处的那一片冬青和梧桐树,真正的咖啡树并没有遭到多大损失。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看到那些宝贝都没有大碍,唐臻终于松了口气。
旁边的农学吏们也都吓得瑟瑟发抖,他们知道公主殿下多么宝贝这些咖啡树,自己的使命没有别的,就是照顾这些树,居然险些出了岔子。
要是万一这些咖啡树被烧毁了,搞不好项上人头就没了。
唐臻看他们一个个脸色发白,明显是受惊过度,也连声安慰:“先生们不必如此紧张,这次是有人纵火行凶,怪不得大家,几位没有出事,本宫也放心了。”
吏们连连行礼,其中一人感激道:“多谢殿下.体恤!这次是的们照顾不周,将来一定会更加仔细!”
“嗯,之后咖啡苑也会加强防护,保护几位的人身安全和咖啡树的安全。”唐臻温声道,“先生们按照本宫先前吩咐的,多多注意防火事宜便好。”
“一定一定!请殿下放心。方才叶典史也过来巡查了,跟的们交代过了。”
唐臻没想到叶庭轩会来这么早:“他已经来过了?”
“天刚擦亮他就带人来了,是要仔细搜查贼人的踪迹。”领头的吏答道,“还跟我们每个人都细细盘问了一遍,据不仅在屋顶上发现了脚印,在院墙外的泥地上也有。”
左大叔过,这些山匪功夫稀松,应当是留下不少线索,唐臻心想,或许并不难追查,只是古代没有那么摄像头,就算是找到蛛丝马迹,也很难直接指证嫌疑人。
恐怕想要直接证明这是山匪做的,并不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