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一本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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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阿姨和花辞一句话的时间至多两秒,可是花累转眼就知道了,要么是佣人们都在互相监视,要么就是家里有隐性摄像镜头,不定直接就装在花辞衣服的纽扣里。

    太明显了,都用不着去多猜多想。

    花辞洁身自好,不代表他就真不知道圈子里有些人的龌龊手段,那时候他不屑一顾,完全没想到这些东西有一天会被用在自己身上,现在想来真的挺可笑的。

    他出这句话的时候语调都没有起伏,冷静到好像只是在今天天气真好,但落在花累耳朵里,无异于一盆寒冬三月的冰水兜头浇下。

    刺骨寒冷的同时也让他后知后觉地害怕。

    他这段时间过得太如意了,觉得花辞完全被掌控在他手心里任他拿捏,于是忍不住一再得寸进尺,实在是逼人太过。

    从前不论有什么变故,花辞总是从从容容地想解决的办法,在他身上看不到放弃和妥协,以至于花累完全没想过他面前会有这么一条路。

    但是当他一代入花辞现在的境地,完全能感受到花辞所承受的灭顶窒息的痛苦。

    花辞能出暗示自杀的这句话,其实已经代表他在心里想过很多次。

    花累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着急又害怕,觉得自己如同握了一把沙子,攥得越紧沙子流得越快,越用力越无力,他第一次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笼着花辞腰腹的手臂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花累低头看了怀里的哥哥一会儿,慢慢把人又拖近一些,几乎把花辞完整地藏进怀里。

    这样近了,也觉得太远,也觉得害怕。

    太爱一个人的时候爱意会让人觉得濒临死亡,于是大脑总是擅做主张地为了保护主人而产生伤害爱人的想法,花累早就知道这个法,现在才想起来。

    他没话,但花辞贴在他的胸口,能听见他急促的心跳声。

    花累的下巴抵在花辞的头发上,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后背,像是在哄他入睡,可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低头靠近:“哥。”

    停顿没多久,再喊名字,声音有点哑:“花辞。”

    ++++++期期艾艾,好像他有多可怜。

    花辞闭眼沉默了半晌,低声道:“我要睡了。”

    “好,我不话了,你好好睡。”花累心地靠近他,用嘴唇在他纤细的鼻梁上轻轻碰了一碰。

    花辞的睫毛在黑暗微微一颤,正窝在花累衣袖边的手指忍不住攥紧柔软衣料。

    他方才看似冷静,可出那句话后自己心里也惊了一惊。

    花累有时候被气急了往狠里折腾人的时候,不论做的事有多过分,花辞反抗不得,任由他,心却只会越来越硬。可花累现在压抑着声息悄悄wen他一下时,心里的某一处有些摇摇欲坠,过于软弱。

    花辞这么吓了一回花累后,他收敛了很多,虽然依旧不让他出门,但是并没有换掉那个跟花辞话的阿姨,而后有人悄悄地和花辞眼神接触时,他也压抑着不爽并未发作。

    花辞天天被人深藏着,早就引得来扫修剪的佣人们好奇,何况他又貌美体弱,寡言少语,最叫人心生怜惜,大家早已经私下里对他谈论过无数次,大多是年岁长的,对他无一不心软。

    花累这个隐隐的态度表露了没几天,大家就大着胆子和这位金屋藏娇话了。不过也不敢多,至多在他发呆时送来一些茶水甜食,或是为他送一枝花园里最好的花时带上明显笑意,讲一两句无关痛痒的问候。

    可这对花辞的精神已经是莫大的帮助,在刚开始他面临着除了花累以外安静的世界时,内心一度是濒临崩溃的,后来他试图把自己深深沉溺进去,同时隔绝外界。

    所以不由感叹人的适应能力是巨大的,现在只是别人一天里偶尔跟他一句话,他已经感觉到大旱逢甘霖。

    花累对此并不是不反对,但他看到花辞的精神状态有转好的趋势,甚至夜里噩梦惊醒的次数都少了时,再不满也只能暂时按捺住。

    夏季里多有台风,S市虽然很少被波及,但今年Z省却没能幸免。Z省的宅子本来就是老屋,翻修的时候为了留个念想没有大改,没想到今年遭到台风就有几间屋子漏了雨,淋湿一些家具杂物。

    工作的佣人们匆匆忙忙地搬运出来以避免损失,找出一些旧书旧本子之类的,没有宋秋玉这样的老人做决定,他们也不好随意处置,于是挑拣了一些看起来比较重要的运到了S市。

    东西运到的时候只有花辞自己呆在一楼的客厅里,他示意佣人上楼去找花累,随后就低头看书。

    等了半天也没听见上楼的声音,他一抬头,见被他示意的老大叔一脸犹豫抗拒,像是不敢上楼,叹了一口气也就明白了。

    花辞不想为难别人,就自己去找花累,他依旧不想和花累多话,想着用力拍拍门把人吵出来就行了,可走近房间眼一看,人愣在原地。

    房门大敞着,花累趴在书桌上睡得正香。

    这个模样,恍然是他还在读书的时候写不完作业困得盹的年少。

    花辞的手指曲起,扣在门上,到底也没能用力敲下。

    他很少看见花累白天睡觉,在家的时候陪他睡午觉也只是为了能抱着他,自己基本没有睡着过。

    所以这段时间,花累也很累很累吧。

    花辞不是什么斯德哥尔摩,他并不同情或是心疼。花累对他做出这种事情,不要没把他当哥哥,这种行为在花辞眼里甚至都没有把他当做独立的人看,因此花累承担什么后果都是应该的。

    但花辞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走到了书桌前,看着花累眼下的青黑色,他不由自主伸出了一只手,指尖距离花累的眼下浅浅一段距离,眼神苍白而冷淡。

    花累似乎感知到什么,垂落的睫毛突然毫无预兆地抖了一下,睁开眼睛时花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握住指尖。

    他刚醒来,眼神还尚不清晰,但已经亮晶晶地笑起来,很开心的样子:“哥,你刚才是摸我了吗?”

    看起来像一只纯真无害的狗,实际上内里是一只穷凶极很的疯犬。

    花辞看得心烦,皱着眉摔开他的手,转身就走,声音冷淡:“楼下有人来。”

    他虽是一个字都不想多的冷淡,可花累属于从就记吃不记的,才不管这些。他时候被哥哥揍一顿也不过委屈十分钟的事儿,但被哥哥稍稍夸一句,尾巴能翘起来一整月。

    花累洗把脸清醒了一下,然后对着镜子美滋滋地琢磨。过年的时候花辞发烧病得稀里糊涂,还一边落泪一边摸他的眼睛,平常总是爱瞧他的眼睛不,刚才好像也是想摸他的眼睛。

    看来哥哥很喜欢自己这一双眼睛。

    花累把自己哄得高高兴兴的,哼着曲儿往楼下走,正看见花辞低着头在客厅看书,他的头发最近长了一些,偶尔会落在眼前妨碍视线,花辞早习惯了抬手别一下头发。

    花累平常没注意过,现在这么随意一瞧,发觉花辞脸上散发着一种……模糊性别的璀然夺目,阳光从他身后透过,边缘微微衬着透明的光,勾得人心里发痒。

    但他再怎么混蛋,也不会在人前跟花辞动手动脚,站在楼梯上欲盖弥彰地咳了一下,去看从老宅送来的东西。

    那些重要的或是不能被哥哥知道的文书,花累早就提前不知多少年转移藏好了,余下的这一些旁人觉得重要,但他知道大约没什么用,只是草草翻查了下。

    “收拾一下,去去霉味儿,随便找个柜子存起来吧。”

    花累嘱咐了一句,把手里拿着的花慕之年轻时候写过批注的一本随手一放,刚要走出房间,眼角瞄见一本挺厚的笔记本,封面花花绿绿的不像是花慕之和黎茗鹃的旧物。

    他脚步一顿,把那本子从书堆里拣出来,好奇地翻开一页。

    「1999年4月28日,阴雨

    今天di di生出来了,我报他了,像hou子,有点可艾。

    他对我笑了。

    阿姨hen辛苦。」

    笔迹非常稚嫩,短短几行字伴随了好几个拼音和错别字,有的字的看不清,有的复杂的笔划稀疏,大到占了两行。

    这是……哥哥时候的日记本。

    花累意识到这一点时立刻觉得自己拿着极贵重的东西,眼神柔软下来,心翼翼地捧着这本破旧的本子。

    他曾无数次遗憾过自己比花辞年纪,虽然从就和他在一起,但是七岁前的记忆早已经模糊,他永远不可能像花辞记得他所有的样子一般记得花辞所有模样,他永远看不到花辞的幼年时期。

    而他知道,那一定是个很可爱的孩。

    这本笔记本像是天降的一个礼物,也许正是看到他们俩快要走入绝境而于心不忍,给他一条解决的路。

    花累高兴得不知怎么办才好了,雀跃也不能分享,只能自己默默地傻笑,看得旁边的佣人莫名其妙。

    他急匆匆地翻到最后一页,算了一下日子,这本笔记本大约写到花辞十岁的时候,赶紧将手里的这一本先收好,投身于刚才还可以随便处理的书海翻找起来。

    【作者有话:被锁的29在微博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