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0章 第四十九章 他们要杀你
想要重启他被刻意隐藏掩埋的医疗档案何其困难,换做从前,花辞手头也是有人可用的,可这些人总免不了和花氏千丝万缕的关系,花辞最终还是搁下了这个念头。
朱宣明和欧阳斯倒是可以帮他,但花辞现在没钱没权,只剩下情能用得出手,而他最厌烦拿情绑架别人,朱宣明和欧阳斯已经帮过他很多,花辞没脸再把他们拖下水。
“所以这种情况是不可逆的,是吧?”花辞声音微低,像是不甘心地又追问了一遍,“不管做什么治疗都不可能恢复吗?”
对面不知回复了什么,花辞的头也无力地垂下来,半晌才道:“好的,我明白了,谢谢您。”
花辞挂掉电话,站在窗边呆愣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一转身正撞上花玉衡扒在墙后偷偷看他的视线。
被花辞发现后,他赶忙往墙后一躲,过了不到五秒钟,他又偷偷摸摸地想露出眼睛偷偷看。
然而花辞仍站在原地看他,花玉衡的偷看行径再次被抓个正着,他泄气地从墙后走出来,抱怨道:“花辞,你怎么都不跟我一起玩?”
自从知道他的病症是人为手术造成后,花辞每每看着他都觉得心口酸软疼痛,沉沉叹了口气,花辞冲他露出个笑颜,走过去:“好,我陪你玩。”
直到风樘电话来要接他去参加晚宴时,花辞才惊觉今天的日子。
“真的不好意思,你跟王隽一下,我今天就不去了,玉衡来我这儿玩了,家里离不了人。”
风樘愣了一下,大手一挥道:“哎呀,这有什么?把玉衡带着一块儿去玩儿嘛!他都多久没到大场合耍过了,别给孩儿再憋得更傻了。”
花辞:“你又不是不知道玉衡的情况,王隽那是正儿八经的晚宴,我怕给她搞出岔子来。”
“真没事儿,你不清楚情况。给媒体记者和明星模特的晚宴都在外场,名流和朋友是在内场,内场就算有什么意外也不会有影响,在内场大家就是纯玩儿纯乐的,都是自己人,你别担心!”
风樘话都到这份上了,花辞也不好再推辞,于是赶紧给花玉衡挑拣出一套自己的因为剪裁宽大而没穿过的礼服,把人扮得当。
晚宴规模很大,花辞从外场路过的时候看到许多眼熟的老牌或流量艺人,以及不少商界有分量的人物,他心中对王隽的野心重新有了认识,倒觉得她这样与风樘的懒散性格十分互补。
内场果然如风樘所,很多人是王隽和风樘的朋友,不常出没在生意场上。这让花辞觉得轻松许多,心中越发感激王隽的贴心。
他不明不白地销声匿迹,就算告诉过曾经生意场上的朋友们他是去养病,外界也免不了诸多猜测,他本意就是与花家和商界割席,不愿再去参与是非,也懒得解释纠缠。
花玉衡对品牌很感兴趣,被专门负责引导和讲解的工作人员领去内场的位置看秀,花辞见他完全投入,又有专人看顾,放下心来去找当声作家闲谈。
他好歹是经过两年休养,状态更甚从前,脸颊稍微丰润了一些,健康的神采让他越发显得俊逸漂亮,简直让人移不开目光。
呆了刚一个多时,就有四五个男女给他的口袋里塞了名片,花辞有些不胜其扰,喝了两杯茶后走出去准备透透气,可刚进内场的洗手间,保洁人员就告诉他洗漱间出了些问题,引导他往另一个洗手间走。
花辞其实也并不是真急着要方便,但看引导他的老阿姨满脸殷勤的笑容,还是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跟着去了,一路没注意到越走越僻静。
花辞刚进洗手间的门,迎头就撞上了一个人,他不好意思地道歉,却在看清那人的同时,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花累从从容容地走到洗手台边洗手,水流哗啦啦地冲过,他在镜子里抬起眼皮,神色带着隐隐玩味,上上下下地量了一眼花辞,半晌关掉水龙头,露出一个笑容。
洗手台前不大的空间让敏感的花辞几乎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花辞只觉得自己的皮肤烧起来,一时之间如坐针毡,什么都没多想,掉头就走。
被花累眼疾手快地截住:“急着跑什么?”
他居然又长高了一些,高大成熟的身体的压迫感较之两年前更甚,他紧贴着花辞一步步前进,花辞无处可避,只能磕磕绊绊贴着他的腿地往后退,直到背部猛地贴在冰凉的墙壁上时,花辞才惊觉自己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花累的手垫在花辞脑后挡了一下,整个人离他贴得很近,又意味不明地在他耳边笑了一下:“你不想我吗?我可是每天都在想你啊,我的哥哥。”
两年。
花辞没有听见过“哥哥”这个称呼。
熟悉又陌生的奇异感觉笼罩在他心头,花辞像是浑身被过了电似的猛地一抖。
他抬起眼睛对视上花累的目光,一个礼拜前转瞬即逝地一错而过,让他没有机会能好好注意过花累,而现在两个人呼吸咫尺的距离下,他能清晰地看到花累的每一根睫毛,也才能发现花累已经变了。
并不是容貌五官的变化,而是他身上的某种特质消失了。或许是那份曾经能被称为保留着的纯稚,能让花辞还把他当弟弟,能让花辞觉得自己看得懂他的那一部分,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
花辞离他距离越近,越觉得眼前是一个陌生人。
花累身着剪裁硬挺的礼服,头发全部隆起捋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把他整个人的气质勾勒得越发冷冽锋利,就像一把逼人喉迫的寒芒,尤其他仗着身高居高临下地往下看人时,深深的双眼皮沿着浓烈的眉宇,凌厉到让人不敢直视。
他已经彻底摆脱了年轻稚嫩的壳子,让花辞面对他的时候只感受到来自成年人的侵略感和荷尔蒙,再也无法和曾经那个奶声奶气的孩子重合起来。
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和我话呢?
语气里满是恨意和嘲讽……好像我才是那个做错事情的人。
他不知道我这两年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是怎样从痛苦的泥沼里独自挣扎出来,躲了两年不敢听见他的任何消息。
花辞鼻尖蓦然升腾起强烈的酸意,他不知道从花累的角度能看到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包括一瞬间的眼圈通红,他只是快速地偏过了头,声音平淡:“好久不见。”
花累看着他薄薄眼皮上的红润和微微蹙起的眉头,心尖猛然颤了颤,他垂在身侧的手蜷缩了一下,往后退开一步。
奇异而微妙的气氛在两人身间流转。
“你不抬头看看我吗?”花累低声道,抬起手有些不可控制地抚上花辞的白皙柔和的面庞,“哥哥好像胖了一点,更好看……”
花辞走开一步,再次偏了偏头:“我不觉得我们现在可以亲密到这种话,你自重。”
花累的手空落落地停在空中,他的喉咙顿了顿,手指慢慢握紧放下。
“花辞,我只是……”
“我不叫花辞了,我本来是姓宋的。”花辞抬起眼,冷淡得没有一丝情绪,“我的户口早就迁出去了,不算是花家人,所以你也不用再叫我哥哥。”
出这句话后,他自己的心都跟着颤了颤,他其实没去改姓,心里的真实想法也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充满恨意和冷漠,可他自己都控制不住地出口,仿佛是绝不肯示弱。
他们两人明明看起来是花累更占据上风,但他觉得这一瞬间自己的呼吸都被猛然攥紧了,声音发紧:“你……一定要和我两清到这个地步吗?”
花辞刚要开口,突兀的来电声断了凝滞的气氛。
花辞得救一般,走到一边接通电话:“风樘?怎么了……他胸口衣袋里有药……你别急……”
花累站在他身后,眼睛死死地盯着身前的人,他本来嚣张冷冽的侵略感全都敛去了,还和从前一样执拗地看着花辞的每一寸,眼眶慢慢地红了,突然抬起手抹了把眼睛。
“我这就来,马上就到。”
花辞挂点电话,面上带了急色,目光在花累脸上停留了一瞬,低声道:“我先走了。”
花累一把拽住他的手臂,把人拉到人身前:“去找谁?花玉衡?又是那个傻子,你不让我叫哥哥,为什么让他叫!他不也是花家人吗!你是不是当哥哥有瘾啊,在国外不也……”
花辞冷冷淡淡地抬起眼,让花累的话顿在了喉咙口。
花累一时气急败坏,差点把海泽尔出口,好容易咽回去,咳了一声道:“英国华人圈的高岭之花,的不是你吗?……难道还缺人叫你哥哥啊。”
他本来又凶又狠的语气让花辞心头火气直冒,结果后一句断断续续的话把他的心里孩子似的嫉妒暴露无遗。
花辞微微垂下眼皮,掩住眼里一丝好笑,低声道:“花玉衡病情又发作了,我没时间跟你闲扯。”
“你!”花累又被堵回来,气得想发火。
花辞微微皱了皱眉,从肩头掰开他铁箍似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我当哥哥这么失败,只教会了你天天红着眼睛拿逼问的语气和别人话,我怎么还会有当哥哥的瘾呢?”
他像是在骂人,又仿佛同时解释了什么,花累竟然被奇异地安抚住了,怔怔地站在原地不动。
内场的包间外人声嘈杂,花辞拨开重重人影,推开门:“玉衡!风樘!”
玉衡摊在沙发上四肢抽搐,涎水留了一下巴,他看到花辞的一瞬间眼神清明,往前猛扑了下,似乎拼劲了全力想握住他的手。
“花辞……你别……
花辞忙接住他:“我在这,我在这!”
花玉衡紧紧抓住他的手,整个人趴在他怀里颤抖,这一次花辞听清了他的每一个字。
“花辞,你别去……你别和大伯婶婶走……你别去,爸爸妈妈……他们要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