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1章 第五十章 呼吸
“明天不去找你玩了,爸爸妈妈难得假期回来,要带我去见一个重要的朋友,这回只能先鸽你了哦。”
花玉衡失望地“啊”了一声:“花辞,我们都约了好久一起游戏了,你又来不了,怎么那么能扫兴啊。”
可他也明白大伯和婶婶一定是有重要的事儿,而且他们工作忙,难得回家,花辞肯定要陪他们才是,但还是讨价还价了下次游戏时间翻倍,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花玉衡挂掉电话琢磨了一会儿,花辞假期里有正经事要做,自己也不能光玩游戏荒废时间啊,他想起来之前似乎爸爸过有一个很有名的律师朋友刚回国,心里起了前去拜访的念头。
从自己的房间里直冲到书房门口,他才想起来家里从不允许他们孩儿在父母谈话的时候不招呼就进书房,花玉衡犹豫了一下,但一想大约就是骂两句,也就无所谓地准备推开门。
“……死无全尸当然就找不到痕迹。”
花克之低低的声音从门缝里泄露出来,敏感的词语一下子拨动了花玉衡的神经,握着门把的手停止了动作,他慢慢地侧身贴上门板。
“上下我都点过了,等待了那么些年终于等来这个弄死花慕之的机会。”
“计划可靠吗?”
“放心,我还安排了人尾随车辆,一定会确定把他们彻底弄死,不留一个活口。”
一字一句传到耳朵里,分明是爸爸妈妈熟悉的声音,可是吐出来的缺失那么可怕的字眼,让花玉衡几乎怀疑门里是两个恶魔在对话,感到慌乱害怕。
“……明天花辞也在车上。”邵芸修的声音似乎有些迟疑。
花克之哼笑一声:“怎么,你心软了?花辞他既然入了大房这个门,就算是活该。再了他该感谢我这个叔叔呢,要不是我,他从明天之后那才会生不如死。”
花玉衡手脚发颤,他骤然偷听到这个可怕的秘密,一切迫在眉睫,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只想着要赶紧告诉花辞。
花辞一定有办法。
他仓皇地后退一步,猛地松开握了许久的门把手。
“铛”地一声,门把手上弹的回力,在安静诡秘的气氛里犹如拉响了炸弹的引线。
书房里发出花克之的一声暴喝:“谁在外面!”
他猛地拉开门,看见了自己儿子苍白颤抖的脸。
“玉衡!”邵芸修站在花克之身后发出一声惊呼。
花克之脸色无比难看,他试图缓下声音:“玉衡,你听爸爸,不是像你听……”
“你们怎么能做这种事!”花玉衡尖叫嘶吼。
在他的印象里,父亲是最不爱争权夺利的,不像二房那样什么事都斤斤计较,父亲和母亲都是富贵闲人,他们三房一向是和大房关系最好的。
而现在丑陋的真相突然剥开在他眼前。
花玉衡猛烈地摇头,转身就往楼上跑:“我要去告诉花辞!我要去……”
“咚!”
精美的烧釉花瓶与颅骨猛烈地撞击,碎落一地。
花玉衡脑后猝然剧痛,他什么都还没看见,站在楼梯上梗着身子,捂住后脑,话还没上一句,就往后栽倒在了血泊里。
邵芸修爆发出一声尖叫,跑过去接住了他滚落的身体,嘶吼:“花克之!你疯啦!敢我儿子!”
花克之粗喘着呼吸,手里还握着残碎的花瓶口,他定定地盯着地上的一滩血泊,目光逐渐现出狰狞。
“不然你要让他去告密吗?”
邵芸修紧紧抱着儿子的手臂变得僵硬:“你什么意思?”
花克之慢慢蹲下身和她平视:“我们的儿子,你不了解他是什么性格吗?正义、清正,就算我们怎么和他解释,他都不会理解父母的辛苦处境,也绝对不会给我们保密。他既然听到了,今天不,以后也一定会。”
“他可是你最爱的儿子。”邵芸修要紧牙关,“你要亲手杀了你的儿子灭口吗?”
花克之的嘴唇颤了颤,在黑暗里眼睛亮得吓人:“他不是我最爱的,是老太太最爱的,你觉得他的性格像我们俩任何一个吗?分明跟他死去的偏心爷爷一模一样。芸修,我们还有孩子,少了他一个,不会是什么大问题。但是失去了明天的机会,我们就没有下一个了。”
他苦口婆心,第一次面对邵芸修那么耐心。
“你想想我这么多年的处境,想想你在邵家被看不起的苦日子,想想我们两个这么多年的合作和忍气吞声,就算有再多才华也得忍着被大房踩在脚下,你想想。”
邵芸修捂着怀里儿子头上的伤口,滚烫的血在这冷夜里浸得她满手湿滑粘腻,无数个画面从眼前一闪而过。
她猛然抬起头,下定决心一般,声音强压着颤:“你要怎么做?”
花克之仿佛丝毫不意外,又恢复了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表情习惯了伪装,伪装成只知吃喝玩乐的花家草包三少爷,他笑了一声。
“不用那么紧张,芸修,只是要做个手术而已。”
他们下定决心的刹那,都没有看见暗黑的楼梯上,躺在妈妈温暖怀抱的少年,眼角落下一行眼泪,他手指微微颤了颤,强撑许久的脆弱意识终于还是放弃挣扎一般地沉入深海。
只还剩下了一个念头,不敢遗忘,要告诉花辞,别去。
人生嘈杂的会场里,只有这一方不大的私人包厢是安静的。
花玉衡吞下的药物起了作用,他渐渐不再记得自己要执着什么,浑身的力气一点一点地散去眼睛迷蒙地看着花辞。
花辞如同变成了一尊雕塑,一瞬间五感尽失,下一瞬又极致地敏锐,耳边轰鸣作响,大脑和表情一同滞然。
他反手摸索上花玉衡的肩膀,逼他直视着自己,厉声:“你刚才什么!你再一遍!”
花累紧随着花辞,刚进门就被风樘拦下。
风樘看见他就好像是看到了不共戴天的仇人,眼睛一下子烧红了,攥住他的领口:“你这个畜生!你还敢缠着花辞!”
风樘和花累的工作截然不同,不到年节的时候,一般很难碰上,花辞不在国内的两年里,他们满满算过两回照面,但都压着火,碍于人多匆匆而散。
这回算是第一次面对面地对上。
风樘倒也不是那么冲动的人,但他知道至少内场名单里是没有花累的,所以看到他和花辞在一起,就立刻认为是花累又要卷土重来地作孽,火从心头起。
花累念着他是哥哥最好的朋友,不敢当着花辞的面和他起冲突,被骂了一句“畜生”也只能皱着眉头忍了,一把把他搡开,言简意赅:“滚!”
多年埋头苦作的建筑狗的身体素质和经常锻炼的年轻霸总一对比,高下立判。
风樘一个不防,被推得连退三大步才站稳。
花累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迅速走到花辞身边,发现有些不对劲。
药物让花玉衡慢慢地眼皮发沉,想要沉入睡眠,可花累仍在抖着声音逼问。
“你别睡!你告诉我!谁要杀叔叔阿姨……谁要杀我们!”
他这一句话让花累瞬间明白他明白了什么事,脑门仿若遭到一记重锤,“嗡”地一声眼前冒起金光。
花累强抑住自己震荡的心情,把花玉衡从花辞怀里拽开,接住了满身仓皇的哥哥。
花辞面孔苍白到毫无血色,嘴唇也灰白着,鼻孔急速地翕合,从喉咙里发出一阵阵抽吸艰难的呼气。
花累半跪在冰凉的地面上,接住这片震颤的落叶,他把花辞像抱婴儿似的紧紧搂在自己怀里,一手拍抚着他心口,一手从他的后脑一路揉捏过脖颈,沿着脊背轻轻拍抚。
“哥哥,呼吸,不紧张,没事的,你先呼吸,认真呼吸。”
花辞滞然的目光从空中慢慢凝回到花累的视线里,脆弱白皙的手指攥紧花辞的袖口,突然叫了一声:“鱼。”
我这么多年,把凶手放任在自己身边,逍遥自在。
我做错了……我从来没有对得起过叔叔阿姨,也对不起你……
花累的眼圈蓦然红了。
他猛吸了一下鼻子,骗过头压下自己的情绪,眉眼里沉进温柔,抬手捏住花辞的鼻子,迫他张开嘴巴,低头wen着,以自己的唇齿带他调整急速停滞的呼吸。
风樘撑着老腰回过头一看,花累这个死子已经大逆不道地把他哥搂在怀里“上下其手”,他沙包大的拳头刚捏起来,还没冲上去,只见花累一低头按着花辞开始亲。
风樘:“……”
这谁能忍得住,我今天就要把他给宰了!
风樘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提起来一半,猝然意识到事态有些不太对劲。
这看似柔情蜜意的场景,花辞脸色难看是应当的,花累的脸色居然也难看得想要杀人,他迟疑地停住了脚步,不敢擅动。
花辞的呼吸渐渐恢复正常,薄舌微一转动,花累立刻明白撤身,满眼担忧:“舒服点了?还觉得憋气吗?”
他一手还下意识地轻拍花辞的后心,另一只手已经熟练地给花辞擦去唇角的湿润,动作娴熟无比,是在那两个月里每一次深wen后的动作。
花辞眸子里带着微微的水色,眼珠轻轻一动,与他沉默对视,眼里滋味看得花累心疼。
他低下头蹭蹭花辞的脸侧,低声道:“没事了啊,没事了。”
【作者有话:芜湖,五十章啦】